剎那間，女鬼雙手穿過柳齊的身體，眨眼便消失了。

言渺大叫一聲：“不好，她上了柳齊的身！”

程喬一驚，急忙去抓柳齊的胳膊，她不像冥那樣能把附身的鬼魂抓出來，只好先控制住柳齊，等冥上來後再救人。

可她剛碰到柳齊的胳膊，柳齊的身體裏突然甩出來個人影，正砸在她身上。

程喬毫無準備，被人影砸得摔倒在地，那人影瘋了似的想往她身體裏鉆，然而剛貼到程喬身上就被彈了起來，周身被時隱時現的銀絲纏住。銀絲如電網，時不時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隨著響動，那人身上冒出黑煙，眼見要被燒焦了。

冥上岸就看到這一幕，急忙過去抓住女鬼身上的“網”，用力一扯。別看那“網”薄得如同不存在，冥卻累得大汗淋漓，“網”脫離女鬼後就消失了，讓人以為那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擺脫了銀網的女鬼像被吸幹了精元的人，頹敗地倒在地上，冥撿起柳齊落在旁邊的漁網，兜頭兜臉將她罩住，拎起她往柳齊家走。

“怎麽回事？”程喬拽住言渺，小聲問她。

“那家夥想吸水鬼的陰氣，可她太小看水鬼了，人家以前好歹也是湖神，怎麽可能是她對付得了的，這不，她這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差點被湖神玩死，現在又……”言渺上下打量著程喬，然後朝著冥的方向努努嘴。

眼見人家越走越遠，她們也顧不得說話，立即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誰都沒說話，冥拎著女鬼在前面走，言渺則鬼鬼祟祟地打量身旁的兩個人。

按理說，她這個鬼山神才應該是除冥以外最牛逼的人，可現實並不是這樣，她剛才看得清楚，女鬼最先選擇的附身對象是柳齊，並且已經鉆進了柳齊的肉身。要知道這沒臉的可不是普通的鬼，人家會吸取鬼魂的陰氣，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她完全可以吞掉被附身人的魂魄，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奪舍”，結果呢，別說奪舍了，她直接被柳齊的魂魄扔了出來。

程喬就更狠了，女鬼根本進不了她的肉身，想想剛才那電網一樣的銀網，言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身為鬼魂，她能想象女鬼剛才承受的痛苦，實在太可怕了！

各種疑問堆在心裏實在難受，言渺看看柳齊，再看看程喬，最後決定去找一定能給她答案的人，冥。

“那個，”言渺一路小跑來到冥身旁，弱弱地舉手發問，“他倆，怎麽回事啊？還有，我能不能問問為什麽小喬的血能治好我嗎？而且我現在感覺特別好，比之前還好。”

她這一開口，柳齊也按捺不住了，之前在水下和湖神、女鬼糾纏得焦頭爛額，很多細節沒顧得上，這會兒冷靜下來一想，他才發現不對，他好像……能觸到言渺了！

想驗證這個猜測很容易，他跟上去捏了捏早就想捏，卻一直沒法捏到的言渺的臉，真實的手感讓他以為自己捏得是個活人。柳齊兩眼一亮，難道是他天賦異稟，能像程喬那樣碰到亡魂了？抱著這個想法，他興奮地去戳漁網裏的沒臉女鬼，卻戳了個空，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從沒臉女鬼的身體裏穿了過去。

自己的體質沒變，那就是言渺這個鬼魂與眾不同了，而與眾不同的原因……柳齊不禁回頭，看看走在最後的程喬，看來所有答案都在她身上了。

感受到柳齊和言渺看過來的目光，程喬的心裏同樣畫滿了問號，她也很想知道被附身的柳齊為什麽沒事，以及剛剛女鬼為什麽不但沒能附在自己身上，反而差點被那張銀色的網燒死。說起來，那銀網的顏色，像極了冥臉上紋路的顏色，不會是冥在她身上放了什麽護身符吧？

不過他們還在路上，顯然不是答疑解惑的場合，冥也沒有回應言渺的問題，眾人再次沈默，卻不約而同地加快了回家的速度。

這一次，冥沒有隨便將女鬼扔在客廳，而是拿進客臥，在漁網外又布置了一層類似陣法的圖案，這才和眾人回到客廳。冥出門前特意將門關上，免得被女鬼聽到他們談話。

言渺第一個湊過來，躍躍欲試想要發問，冥淡淡地瞥她一眼，言渺立刻慫了，蔫蔫地退開，縮在沙發上不敢吱聲了。

可很快，她又跳起來，興奮地大喊：“我，我能碰到沙發，我能碰到沙發了！”

她邊說邊大力地拍著沙發，發出“啪啪”的聲音，柳齊使勁揉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能碰到實物的鬼魂可都是超級大拿級別的，難不成言渺這小妮子喝了程喬一碗血就得道飛升了？難不成程喬那丫頭是唐僧轉世？！

程喬也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抽血的針口，自己的血竟然有這麽大威力？

“你應該知道，很多鬼魂都想還陽，可如果他們能像活人那樣觸碰實物，又能如鬼魅般擁有強大的力量，恐怕就沒有鬼想還陽了。”冥說這話時始終盯著程喬，程喬被他看得渾身難受，腦子也不怎麽好使了。

倒是言渺最先反應過來，拍著胸脯保證自己絕不會把程喬血液的作用說出去。

柳齊也明白過來，對著冥和程喬做了個嘴巴上拉鎖的動作，意思是他也絕不會說出去。

冥的目光在他倆身上一瞟而過，仍是盯著程喬，言渺急忙戳她，小聲提醒她：“他是讓你別好心泛濫，看到個可憐的鬼就給血！”

程喬後知後覺地點頭，雖然她最近對鬼類的同情心與日俱增，但不代表她是爛好人，人鬼殊途的道理她一直都懂，哪怕有天大的委屈，鬼也該去他們該去的地方，等待屬於他們的宿命安排，所以她不會隨便幫鬼找回觸碰實物的能力。

冥沒有因為她表態而放松，過了會兒，他繼續嚴肅地說：“一只鬼，若想如活人般行走於陽光之下，不用刻意顯形也可以讓所有人看到他，生活也如常人一般，至少要喝掉你三分之二的血，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冥的話讓程喬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三分之二的血，正常人流這麽多血早就死了，也就是說，如果鬼想借她的血“還陽”，她就必須“一命換一命”。

“那，如果鬼把她養起來，一次抽幾呢？”柳齊剛問完，冥的眼神頓時如刀子般甩了過來，嚇得他急忙搖頭擺手，“我，我，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鬼怎麽可能有這種耐心……”

“你能觸到鬼，同樣的，鬼也能觸到你，如果再被鬼發現你的血能讓他們觸碰實物，你該想到自己的下場。”冥說完後不再看程喬，他相信程喬心裏已經有數。

程喬咽了下口水，使勁點著頭。冥的話給她提了醒，如果她是鬼無法觸摸的人，那麽即便被鬼發現她的血有特殊效用，也拿她沒辦法。可偏偏鬼能觸到她，一旦鬼發現喝了她的血就能“還陽”，就會有大量的鬼主動找上門，想方設法喝她的血，到時候她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擋不住，所以她必須將這個秘密深藏心底，絕不能透露出去。

柳齊和言渺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全都認真地看向程喬，用眼神表示自己一定不會說出去。

“至於你的問題，”過一會兒，冥突然將話題轉向柳齊，“你自己說吧。”

程喬還沒從自身的特殊中掙脫出來，聞言仍有些不明白，言渺卻懂了，一個勁兒問柳齊為什麽沒有被沒臉女鬼附身，還把她彈了出來。

柳齊苦著臉，好半天沒吱聲，最後被言渺問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截了當地說：“嚴格來說，我不算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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