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又把程喬和言渺震住了，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全都望向柳齊——你不是人？那你是個啥？

柳齊苦笑：“小喬，你是親眼見過我從九樓跳下來的人，你自己說，如果換成別人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活下來的幾率有多少？”

程喬又想起倆人第一次相遇的場景，呃……不管過去多久，那一幕都是她的噩夢，想起來就心驚膽戰外加惡心。

努力忽視掉滿腦子的血腥，程喬不確定地說：“以前也有新聞報過高空墜落者幸存的案例……”

跳樓能不能摔死這種事不是概率能統計的，影響因素太多，但基本上，從九樓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生存幾率是非常低的，尤其他是和小艾一起摔下來的，比正常跳樓更兇險。

柳齊還是那副沮喪的表情，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又捶了捶自己的胳膊腿，說：“我說過，我有摔不死的特性，也就是說我不管從多高的地方跳下來，都摔不死，呵，人類怎麽會有這種特性。”

“那，你到底是什麽啊？”言渺第一次用如此小心翼翼的語氣對柳齊說話，生怕觸碰到他的傷心事。

“大概是……僵屍？”柳齊自嘲地笑笑，“我爺爺是個千年僵屍，用現代的流行詞就是大粽子，別的僵屍都是在人死後，魂魄也離體的情況下形成的行屍走肉，可我爺爺也說不上是運氣太好還是運氣不好，他死後，魂魄還沒來得及離體就變成了僵屍，因緣巧合下，魂魄被禁錮在他的體內，他能走能跑，能曬太陽能說話，表面看起來和活人沒什麽兩樣，可他不能吃東西也不喘氣，長期生活在人口密集區肯定會被人發現他是僵屍的秘密，所以千年來，他都躲在深山老林裏。”

“後來啊，呵，”柳齊忽然笑了，這次他是開心地笑了，“大片山林被砍了，犄角旮旯都是人，我爺爺藏身的深林也不例外，他想著換個地方繼續躲著，可命運跟他開了個大玩笑，五十年前，他遇到了我奶奶，並且對我奶奶一見鐘情。”

在深山裏清心寡欲度過千年的僵屍，一旦動情必定天雷勾地火，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那時候他爺爺也沒想過自己能不能和活人結婚，只想著先把喜歡的人追到手再說。

柳齊的奶奶也是個奇人，據說她一開始是很討厭柳齊爺爺的，一見到他就想方設法躲開，有一次，她去外地辦點事，回來時怕在路上碰到柳齊爺爺就轉向了小道，哪成想在小道上碰到了壞人。

關鍵時刻，柳齊爺爺出現救了她，還被壞人紮了一刀。那刀正紮在心口上，壞人以為自己殺了人，落荒而逃，柳齊奶奶則抱著緩緩倒下的他痛哭失聲，柳齊爺爺虛弱地問她，如果重來一次，她是否願意接受他的感情，柳齊奶奶想也不想就說願意，說只要他能活過來，她立馬就嫁給他。然後，柳齊爺爺嘿嘿一笑，把刀一拔，拍拍胸口說自己沒事。

柳齊奶奶傻眼了，她看得清清楚楚那刀紮進了心口，人怎麽能沒事呢？看她一臉驚奇，柳齊爺爺不忍心繼續騙她，把自己是個僵屍的秘密告訴她。

柳齊爺爺以為她知道後肯定會嚇壞，從此連見都不肯再見他，結果卻恰恰相反，柳齊奶奶被他憋在山溝溝裏千年的經歷戳了淚點，哭著說要嫁給他，不娶都不行。

就這樣，倆人高高興興結了婚成了家，兩年後，柳齊奶奶懷孕了，一開始倆人還很擔心，怕人和僵屍生出來的會是個怪物，直到看見白白胖胖的小子落地，他們的心才放回肚子裏，一家兩口正式升級為一家三口。

可惜好景不長，孩子周歲時，那個給了柳齊爺爺一刀的壞人無意間看到了柳齊爺爺，頓時嚇壞了，躲了幾天，那人開始在柳齊爺爺生活的村子裏散布他是個怪物的消息，為了讓鄉親們相信他，他當眾給了柳齊爺爺一刀。然而這刀沒有紮在柳齊爺爺身上，而是被柳齊奶奶擋了下來，倒在血泊中的柳齊奶奶上氣不接下氣地勸鄉親們不要被那個壞人蠱惑，她和她丈夫都是普通人。

壞人被繩之以法，柳齊奶奶也因此喪命。柳齊爺爺痛不欲生，葬了愛人後帶著孩子離開村子，找了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生活。

“你們是不是以為，故事到此就該結束了？”見程喬和言渺都有些悲傷，柳齊話鋒一轉，變得輕快起來，“我爺爺要是這麽就認命了，他就不是千年大僵屍了，我跟你們說，自從我爸能自己吃飯自己拉屎後，我爺爺動不動就消失個十天半個月，我爸十五歲那年，那老不正經的直接帶回來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讓我爸管她叫媽！”

本來陷在哀傷情緒裏的程喬和言渺都傻眼了，搞不明白故事的走向怎麽突然就詭異起來了呢？

只有冥還是那副從容不迫的樣子，不知道他是早就知道事件始末，還是根本不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我爺爺可是千年僵屍，道行大著呢！”柳齊的兩眼重新亮了起來，看來他雖然有些抵觸自己有僵屍血統這件事，但不影響他以自家的爺爺為驕傲。

在山中千年的歲月，柳齊爺爺除了修煉也找不到別的娛樂項目，潛心修煉的結果就是他的道行比許多修道之人更強。柳齊奶奶死後，他曾試圖召回愛人的亡魂，卻因為老鄰居們熱心幫忙操持後事而耽誤了時間，等他把自己鎖在屋子裏招魂的時候才發現過了頭七，柳齊奶奶的魂魄已入地府。

兩人成親時就曾約定過下輩子繼續做夫妻，所以在柳齊奶奶死後，他帶著孩子去深山裏過了兩年，然後便開始著手尋找柳齊奶奶的轉世。

仗著自己有道行，他在柳齊奶奶生前的魂魄上動了些手腳，使他能更快找到她的下落，而柳齊奶奶和他重逢沒多久也恢覆了記憶，就這樣，還未成年的柳齊奶奶轉世愛上了外人看來帶著娃的喪妻青年，這在當時還是蠻轟動的。

“為了能和我奶奶長相廝守，我爺爺特意跑去修真門派，求人家收我奶奶做俗家弟子，教她修煉秘法，就算不能不老不死，至少也能多活些年，免得他每隔幾十年就要去禍害人家‘小姑娘’。我不是說我家認識修真門派的人麽，就是這麽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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