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言出現短暫的空白，緊接著就是鋪天蓋地的留言，問小鐘怎麽樣，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傻，明明還有大好的前途，為什麽要想不開走上絕路。即使他真像自己說得那麽渣，也會有人繼續喜歡他支持他。

還有些人說小鐘死得好，像他這種渣男死一個少一個，死了活該。

喜歡小鐘的人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掐了起來，評論區瞬間淪陷，各種汙言穢語滿天飛，仿佛所有人都忘了引發他們爭論的人剛剛在直播中死去。

程喬沒再看網友的討論，她忙著安慰三個受到刺激的室友。先不說她們都還蠻喜歡小鐘的，單是看到一個人直播自殺，還是用那種殘忍的方式，正常人都會承受不住，程喬曾經歷過別人在自己面前墜樓身亡，所以很能明白這種感受，恐怕她們要好長時間才能緩過來。

當太陽再度升起，這場鬧劇一樣的直播漸漸被人們遺忘，偶爾說起會有一點感嘆和惋惜，但更多的是嬉笑，仿佛那個死去的人只是個笑話。

程喬每每聽到相關的討論都會躲得遠遠的，她不想回憶那晚看到的一切，也不想再記起小鐘那痛苦的表情，她只希望警方能盡快找到小鐘的屍體，調查他自殺的原因，如果他真的受人威脅，她希望警方能在最短的時間裏將兇手繩之以法，告慰小鐘的在天之靈。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超乎了程喬的預料，小鐘直播自殺後的第三天，一個正在直播唱歌的男人突然停住，楞了幾秒後說他也要直播自殺。

由於沒有提前預告，這個男人的自殺直播並沒有吸引太多人的關註，但直播都是可以回放的，很多人聽說這個人也在直播中自殺，紛紛找來視頻回放，發現這個人的死法也很殘忍，竟然豁開了自己的肚子，把腸子掏出來，臨斷氣前還將心臟掏了出來。

那顆紅色的心臟暴露在空氣中，還跳動了幾下，頗具視覺沖擊效果。

程喬上課時聽說了這件事，就在她猶豫是否要看回放的時候，第三起直播自殺的案件發生了。

這次自殺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看樣子還在上學，以往直播都是以甜美路線為主，打賞她的人非常多，聽說她是這個直播網站賺錢最多的前幾名。

自殺時，小姑娘的表情非常猙獰，咬牙切齒地痛訴自己的私生活多麽不檢點，玩弄過多少人的感情，害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她的死法也更恐怖——她在鏡頭裏把自己脫得一絲不掛，然後用煙頭在身上燙了幾十個傷疤，而她就像感覺不到疼，最後在自己的身上潑上汽油，點火***。

她被火焰包裹的瞬間發出陣陣淒厲的慘叫，好像後悔選擇這樣的自殺方式，然而沒等她滅火，人就不動了。

她把自己燒死了。

一時間網絡上議論紛紛，有人說直播自殺是種悄悄流行起來的主流，也有人說這些自殺的人都是受了詛咒。他們都會在死前訴說自己畢生犯下的罪孽，然後用最殘忍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絕大多數想自殺的人並不會有這樣的勇氣，他們這麽做，很可能是精神被某種神秘力量控制，然後通過直播向全世界謝罪。

聽人這麽說，程喬很想看看後兩個人的死亡直播，不過網站方面已經將這些視頻下架，幸好柳齊有提前下載。在他家裏，程喬又受了兩次視覺與心靈的震撼。

“你怎麽看？”柳齊給程喬倒了杯水，程喬端了三次都沒拿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她索性放棄，靠在沙發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現在的她根本不敢閉眼，只要閉上眼，那三個人自殺的場面就會浮現在眼前，各種血腥殘忍讓她不敢去想，生怕會把自己嚇瘋。

等她不那麽緊張了，柳齊又問她怎麽看。程喬不解地看他，不明白他問的是什麽意思。

“你不覺得這三個人自殺的很奇怪嗎？自殺的人都是因為失去了面對生活的勇氣，所以才會選擇用死來結束一切。咱們以前也說過，人在自殺的時候會本能地選一種相對簡單又沒有痛苦的方式，而這三個人卻恰恰相反，他們的自殺方式都非常殘忍，死前承受的痛苦也是非常大的。”

柳齊說，就算他們原本打算自殺，在承受了痛苦的自殺開端後也會不自覺地修改方案，換成一種相對不那麽難受的方式，可他們卻沒有絲毫動搖，他們要是有這份堅定的信念，就不會自殺了。

“會不會是有人催眠了他們？”程喬記得很多小說裏都有類似情節，人被催眠後會做出什麽事情自己並不知道，也感覺不到疼，很符合這三個自殺直播者的情況。

“有這種可能，”柳齊認真思考後這麽說，“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被鬼附身了。”

鬼附身？程喬的神經馬緊繃起來，如果這三起自殺案件不是人為的，那麽她就不能坐視不理，天知道那個害人的鬼會不會繼續制造第四起自殺直播。

“你怎麽會想到是鬼害人的？”程喬認為這個問題非常重要，她不怕和鬼面對面不代表她願意和變態殺手進行一場生死較量，抓壞人這種事還是交給警察叔叔比較靠譜。

“這三個自殺者所在地各不相同，如果是人為的，那兇手未免太折騰了。”柳齊把他收集的資料遞給程喬，上面顯示第一個死者小鐘就在大學城附近，另兩個死者一個在千裏之外的南方，另一個在西北，沒有哪個變態殺手會在這麽大範圍內挑選受害人，更不會選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接連動手。

“還有一點，這三個人進行自殺直播的時候並沒有刻意隱藏網絡地址，警方就是通過網絡地址查到他們自殺的地點，進而找到這三個人的屍體。”

程喬明白柳齊的意思，如果這三起案件都是人為的，那麽兇手會更加謹慎，這麽毫無顧忌地讓警方查到死者的位置，說明兇手有恃無恐。

但假如這些案件都是由催眠而生，那麽兇手完全可以不在現場，他自然也就不怕警方查出死者的位置。僅憑這些就說鬼在害人，實在不可信。

“你說的這些我都考慮過，但我覺得還有幾個疑點，”柳齊打開小鐘的自殺視頻，“小鐘現在可是網絡紅人，他有專門的直播辦公室，每次直播都會在那間辦公室裏進行，他親朋好友還有經紀公司的人都知道，可是你看他這次選擇的自殺直播地點是郊外的一間空房，他以前從未來過。”

如果小鐘選在他的辦公室進行自殺直播，他的經紀人和朋友都會在第一時間找到他，或許這場悲劇就可以避免。很顯然，兇手就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避開他最常做直播的辦公室，而選了一間誰都想不到的郊區空房。

後兩個人的自殺地點都在他們平時做直播的地方，難道兇手就不怕他們的親朋好友找上門阻止他們嗎？

再者，小鐘自殺前做了預告，後兩個人卻是毫無征兆地自殺，如此來看，三起案件實在不像一個人所為。

“還有這個，”柳齊點開最後那個女孩兒的直播，“註意看，她臨死前曾經尖叫過，這說明在那一瞬間她恢覆了意識，如果他們被催眠了，基本不太可能出現這種情況。我倒覺得這個小丫頭的情況很像是在快被燒死的時候，附身的鬼魂離開了，她恢覆了自我意識，感覺到疼，本能地想要活命，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被柳齊這麽一說，程喬也覺得這三起自殺直播更像是鬼魂所為，而且殺死三個人的鬼魂各不相同。難道現在的鬼也迷上了直播，開始用這種方式來報仇嗎？

“後兩個人離咱們太遠，調查起來不方便，咱們就先從這個小鐘入手。”柳齊又遞給程喬另一份資料，上面記錄著小鐘的生平。

程喬無語，看來柳大少早就打定主意插一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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