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章裏面神邏輯偏多orz事實證明了寫文時選聽的音樂類型是十分重要的…

比如樓主我選了首無比治【致】愈【郁】的歌然後就產下了這麽奇怪的一章= =

☆、Ch.3 不舞之鶴>>part 2<<

-半夜-

睡夢中硬是被人們的吵嚷聲驚醒，屋外紛亂錯雜的人影透過紙門投在他身側的榻榻米上，令他有些恍惚。

目光上移，兩扇紙門的縫隙中依稀能看清不遠處的房檐。視網膜上投出了一片微紅的景象，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像是有什麽在燃燒。

剛醒時混沌的思緒頓時變得清明，第一反應是——屯所著火了。

然而拉開紙門卻沒有料想中的熱浪襲來，院內一切事物依舊照常擺設看不出異樣。齋藤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攔下一個匆忙從他房前跑過的隊士詢問緣由，得到的答案便是屯所旁邊的西牧府因不明原因起火了，如果不趕快把火撲滅恐怕還會牽連到他們的屯所。

“快去救火吧，隊長。”說著那隊士便拎著水桶奔向水井。

-屯所外-

西牧府外已聚集了不少被驚醒的百姓，他們圍成一個半圓站在火勢涉及不到的地方議論著惶恐著。然而看到新選組趕到時，眼神中的那種恐慌甚至更勝於看到火災。

齋藤艱難地穿過層層包圍的人潮，看見正站在火場前抱著胳膊低頭沈思的土方歲三。

“副長，情況如何。”

蓄著一頭黑色長發的高挑男子聞聲回過頭來，深紫色的雙眼看向齋藤，語氣十分沈重：“已經讓隊士們去打水滅火了。”

“嘁，不知道是什麽人幹的。”土方緊鎖著長眉，火光映在他臉上，眼前明亮的紅色刺激著視神經像是被火焰燒灼。火苗跳動著竄上門柱，燒蝕著頂部的木梁，西牧府院內被火舌舔舐成一片火海，劈裏啪啦的爆裂聲伴隨著火星向外迸射，每一次都被收入耳廓撞擊著鼓膜，卻沒有一個人敢進入府內查看是否還有幸存者。

——就像是在挑釁。

——眼看著災難發生卻無能為力。

——這種感覺，糟糕透了。

“啪嗒——”

木梁在火焰的侵蝕下不堪重負地塌下來，整座宅邸看起來搖搖欲墜，保不準什麽時候就會坍塌成一片廢墟。

“嘩——”

去打水的隊士相繼趕到，一桶桶水潑進火場內，雖說是起不到撲滅大火的作用，但或多或少地減小了火勢。火被澆滅的地方冒起了青煙，露出下面被燒得焦黑的木塊。

齋藤拔出佩刀，聲音一冽：“三番隊的跟著我闖進去。”隨後拉了拉圍巾勉強遮住口鼻，頭也不回地邁進西牧府。

進了大廳才發現，廳內屍體橫七豎八地堆疊著，這些人的喉口被整齊地割開，血液幹涸在地上和灰燼摻雜在一起幾乎看不出。屋內散發著屍體燒焦後的熏人氣味。

手中刀柄攥緊，一滴汗順著臉頰滑下滴進廢墟裏。

殺人放火，手段殘忍。

正尋思著兇手是否還會滯留在廳裏，腳邊突然有人伸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詫異地回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是名叫朝香的女侍。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那麽那天她跟隨的那個少女……

“她不在府裏…”女人的臉被濃煙熏得炭黑，兩行淚溢出哭花了臉。朝香幾乎是伏在地上靠胳膊支撐才能擡起頭，身上的刀痕不計其數，原本規整的和服已是破爛不堪被血液浸透。她的瞳仁裏抖動著巨大的驚恐，雙眼卻仍倔強地註視著齋藤。仿佛拼上了全身最後的力氣，聲嘶力竭地吐出斷斷續續的字音，“禦間小姐還活著，以後多拜托你……”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把信任寄予在只有區區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身上。

齋藤一彎下身想去探一探她的鼻息，才發現她已經斷氣。

-黎明時分-

再遲鈍的人也會意識到這是一場密謀已久的滅門。

西牧府上下共一百五十二人，一百五十一人喪命，餘一人至今下落不明。身份大約是西牧家的長女。

天將亮的時候大火已經被潑滅，索性這場火災沒有危害到其他府上。

劫難過後的西牧家只剩下了斷垣殘壁，往昔會津藩裏最為繁榮的氏族就這麽輕易被鏟除，看了叫人心生難過。

新選組的隊士用木板將屋裏燒成焦炭的屍體一具具運出，找個地方填埋，隨後還要負責做好這片廢墟的善後工作。

這場異變在群眾裏造成了不小的影響，百姓們人心惶惶比之前更加不安，甚至有人懷疑這是因為西牧家的人得罪了新選組而遭到了新選組的屠殺——畢竟西牧氏的府邸和新選組屯所只有一墻之隔。

天邊開始泛白，自上而下形成從深藍到淺灰的漸變色，街燈暗了下去。明天如期而至，卻沒有人想到竟會是以這種方式將它迎來。白晝比黑夜更讓人覺得煎熬，天亮後又是怎樣一番的世界。

然而沒有人註意到，此時有個女孩坐在兩排矮屋後一座建築的屋檐上，朝著他們的這個方向靜靜凝望。她一身素色的和服，仔細看能看見有金邊勾勒，系在腰間的太刀刀柄上懸著篆刻了“西牧”字樣的穗子。

黑發少女的臉上仍舊是看不出什麽表情，然後神色冷淡地站起身跳下屋檐。

——遠處的地平線繃破極限驀然亮了，清晨的第一抹日光貼地而起昭告天下。

破曉前空氣中積留的水氣被驅趕著消失殆盡，陽光給這個世界褪下千篇一律的灰白，染上更為鮮亮的色彩。

齋藤一圍著白色的圍巾，他將雙手揣在和服寬大地袖子裏，閉著眼睛斜倚在屯所大門的門框上，像是在想什麽心事。

他面前站著個身穿草綠色和服的短發男人，男人腦後細長的發辮垂至背部。

“山崎，你聽說過隔壁府上一個名叫西牧禦間的女孩麽。”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風格就是簡單粗暴，所以劇情和劇情間沒有太多過渡什麽的我喜歡直奔主題嗯。看著不舒服的可以和我提…

#以前語文課老師教的都是說“文章中這裏對於惡劣天氣的描寫是為了烘托主角悲愴/悲涼/絕望的心情BALABALA……”

但是我就是喜歡在寫主角心情不好的時候環境描寫把天氣啊背景啊寫得特別美好！！我樂意誰也管不著！！

☆、Ch.4 相思扣>>part 1<<

-第三人視角-

朝香十二歲的時候認識了西牧家的大小姐。那個時候朝香還不叫朝香，叫做稻垣雨時。顧名思義她出生時正值雨時花開的季節。

簡單來說，她是被西牧禦間從街上領回來的。

當時的稻垣雨時是個孤兒，父母死於瘟疫。她孤身一人在橋頭蹲坐著，身上衣衫襤褸幾乎不能禦寒，帶著暗紅色凍瘡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瘦小的身體瑟瑟發抖著。

冰冷的天氣裏有什麽人接近了自己，一雙腿在面前停住，來人的聲音偏冷淡卻掩不住聲線本身的稚氣。自己還記得，她說，我希望你能跟著我——不是“你想要跟著我麽”之類征求意見般的詢問語氣，而是毫無平仄可言的含有告知意味的陳述。

稻垣雨時自詡算有骨氣，窮人不吃嗟來之食這道理從她變成了孤兒的那一刻就幾乎被自己刻在心上。但是她，卻鬼使神差般的答應了。因為單純的覺得，跟著這樣的孩子也不錯。

“在我面前你叫朝香。”

“我是禦間、西牧禦間。”

===

雨時剛進西牧家的時候西牧禦間才十歲，放在別的同齡孩子身上正是好動得滿街瘋跑的年齡，而回看自家的禦間小姐，除了聲音和長相的稚氣之外，其餘的都老成得讓人心酸。

——是什麽剝奪了她像一個幼童一般成長的權利呢。

每每聽見有孩童嬉笑著從府前跑過，稻垣雨時都不讓人察覺地瞧著院內攥著木刀比劃來比劃去的女孩出神。然而除了略微煩躁地用手揩去鬢角留下的汗水之外，這個女孩並沒有什麽其他的反應。那個時候的陽光也像現在一樣，純粹地鋪在她的身上。陽光下年幼的女孩一年年長高長大，齊肩的短發留到腰際，被發帶高高束起露出白皙的頸部皮膚。拔刀速度愈發迅捷，揮刀力度也逐年變強——不變的卻是她白色的劍道服斜切進腰帶時那嚴厲的弧度。

她跟隨西牧禦間的第三年。府上新添了個活蹦亂跳的小少爺，老來得子的西牧夫婦自是寵愛有加。原本清清冷冷的府邸因為這個新生命的到來而染上了生機。意料之中，和這溫馨相融的氣氛產生強烈反差的寡言少女變得更獨立，卻也沒有人分給她特殊的關註。

“吶，朝香。”

黑發少女坐在走廊裏的木地板上，雙腿在臺階下隨意晃蕩著，木刀靠著一旁的欄柱立起。這個角度剛好正對著大門口，所以府外繁榮熱鬧的街道也被她盡收眼底。

“你說人們要怎樣才能忘記一些本身就在記憶中非常模糊的事情？”

跪坐在少女身側正低著頭給她倒茶的雨時有些疑惑地擡起頭，盯著她微揚起的側臉盯了半晌，意味不明地輕嘆了口氣。

“小姐您是說如何忘記？”雨時放下茶壺，端起茶托遞至少女面前，“您聽過有關三途川的傳說麽……”

少頃，沈默了幾秒鐘的少女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哧笑出聲，側過臉來看著她，挑著眉無奈一笑。

那一瞬，雨時突然覺得眼前這個自己服侍了很多年的沈穩女孩，竟然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單薄一面，單薄得讓人心慌。仿佛她這麽多年來所有的堅毅外殼都能在頃刻間被輕易捏碎。

一直到臨死前，稻垣雨時的腦海中都還清晰地浮現著她那天說的話，以及少女微笑時溢著恬

靜笑意的眉眼。

===

西牧禦間長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手中的太刀卻一直像在固執地拒絕著這些對於一個女孩來說無比正常的一切。她作為女侍自然不懂自家主人在逃避些什麽，西牧禦間也未曾向她提起過。

朝香來到府上的第六年，隔壁寺裏入駐了一夥有組織的浪士。這夥浪士在當地落地生根後像雨後的植株一樣迅速落地萌發、抽芽、散葉…漸漸的也能在街上看到他們巡視的身影了。

與此同時，產生細微變化的還有她府上儲著的那位小姐。

西牧宅的前院裏有一棵不算太高的櫻花樹 ，枝葉卻生的繁密粗壯。春天花開的時候，有的枝杈甚至都能越過墻檐，伸到隔壁的院子裏去。

素衣少女懸坐在樹幹的分枝間，佩刀安放在兩膝上，悠閑地四處眺望。從這個高度望過去，街道上湧動的人流、繁華的景象都能看得清明。

目光向一旁偏轉了一個角度，映在視網膜上的是寺院裏空蕩蕩的後院——緋紅色的櫻花花瓣鋪了一地，像是細麻編制的艷色花毯，幾天內都沒有人來清掃。偶爾能看見有人從院裏走過也是行色匆匆，不會多駐足一刻。

這樣的情景持續了有三四天，當第五天的太陽開始出現西斜的趨勢，少女照舊收起木刀換下道服，坐上櫻樹準備小憩一陣。無意間擡眼卻看見了不同的風景——院裏不再是先前幾天單調無人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左手握著刀柄的青年。一地的花瓣被細心地掃至一個角落，拿著竹制掃把的矮小少女站在青年不遠處。

不同於她的風格，院裏的藍紫色發青年更傾向於直截了當的突刺。雖是非正統的左手劍術，他拔刀的速度卻快得讓人看不清動作，揮刀之時似乎還能聽見刀刃劃破空氣的尖銳聲響。

都說透過刀法可以看清其主人的本質，那麽他的為人也一定像執刀時那般沈著自如下手迅猛了吧。

從這以後的每天下午，青年都會勤勤懇懇地在後院裏揮著刀，有時坐在一旁臺階上看著他的會是個素未謀面的栗發青年，有時又會是她看著更為面生的男人，但多數時候陪著這個青年的是一個安靜地站在一旁拿著個掃帚掃籠地上花瓣的小姑娘——外加一個藏在櫻花樹枝後的她。

青年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左臂帶著長刀向前刺去時，過長的額發會不合時宜地垂下來擋住他一側的眼睛，平添了一抹妖冶的美感。汗水從額際蜿蜒而下，滑至頸部描繪出男子細白的頸部線條，最終落入微微敞開的衣領裏，汗珠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蠱惑人心的綺麗光芒。

喔，她竟然有一瞬間產生了“覺得這個男子意外的和這漫天花瓣的美景契合得十分完美”的想法。

長發青年側移間衣袂翻舞，系在腦後的微卷紫發蕩出一個漂亮的弧度。許多花瓣落在他深色的和服上，深邃的藏青色和稚嫩的粉白色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驀的催發了少女心底一種自己也摸不透徹的陌生情愫，迅速湧進毛細血管裏和血液一同肆溢，逐漸占領了意識。

——櫻花花瓣無聲地順著男子平整的和服衣襟飄落，在空氣中翻騰掙紮。

手臂將刀向前送出的動作定格了兩秒，之後男子幹脆地撤步回來直身而立，目光淩厲又帶著隱晦的不容質疑的味道。

——花瓣落在男人腳邊，與地面接觸的那一刻似乎還揚起了細小的塵埃。

畫面靜止——

男人不經意間擡了擡眼簾仰起視線向少女所在的方位輕瞥了一眼。

西牧禦間在那一霎那和他的視線產生了交集，少女恍然覺得像是被他的目光短促又強烈地灼傷，匆忙將身子後移靠在大樹的主幹上，把自己的輪廓隱匿在一片花枝中。

等再探出身子察看青年的反應時，那個篤定沈穩的身影已經不知道提著刀到哪裏去了。

——或許她只是恰好截取了他目光偏轉時，二十四分之一幀都不到的一個畫面呢。

——說不定他根本沒有看到她，只是想看一看隔壁府裏那棵逾越過界的櫻花樹呢。

自己到底是在做些什麽啊。

作者有話要說： 表示作者我快要開學了QAQ

☆、Ch.5 相思扣>>part 2<<

一個原本並不富庶的家族若想要在五六年內迅速飛黃騰達，發展成當地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這中間沒什麽貓膩近乎是不可能的。

這世界的陰暗面不該接觸的也都接觸到了，但還是想在自己所能規避的範圍內盡自己所能地離它們遠一些，再遠一些。

西牧家的口碑其實並不是多麽好。早些年為了壯大家族，幾代家主什麽骯臟見不得人的事都做了，門下的子嗣們更是成為了各方伺機綁架暗殺的對象。

在西牧禦間成長的過程中，她手中的這把貼身攜帶的太刀成了讓她有勇氣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只要武士刀還在握在手裏，只有還有繼續揮舞它的勇氣，自己活下去的概率就又多了一分。

也就只剩這麽點依靠了，單薄得如同秋風裏瑟縮著的一片孤葉。

===

“禦間小姐是、中意隔壁暫住在寺裏的那位紫色頭發的先生麽。”朝香看著房間裏正往自己身上套著黑底碎花羽織的高挑少女試探性的問道，原本以為會引得自家主人不悅地皺起眉。誰料到聽聞了她的疑問句，禦間連手中的動作都沒有停頓，沈默了半刻反而像是終於想明白了些什麽。

“啊，是中意吧。”西牧禦間撫平了衣服前襟上細小的褶皺，再伸手到頸後將被衣領壓住的長發撩出來。

面前這黑發少女坦誠得令朝香不禁楞了一秒。

可是那又怎麽樣。

“那麽小姐知道他們是什麽人麽。”朝香從榻榻米上站起身繞到少女身後幫她綰起發髻 ，趁著這空當她終於問出了她最重要的一個問題，語氣裏有些擔憂。

“壬生狼「新選組」，”面對她的質問，西牧禦間顯得數年如一日的雲淡風輕，閑適悠然的目光無意瞥見了鏡子裏朝香有些陰郁的臉色，薄唇掀起篤定道，“他們殺了多少人，燒了多少民宅，我都很清楚。”

身後的女子最後給她的發髻插上簪子，剩餘的部分長發還散落在肩頭。鏡中的黑發少女明目皓齒，柳眉微彎唇角卻沒有笑意。她黑色羽織搭淺金色和服的裝扮格外利落幹練，舉手投足間清冷的氣質向外無聲地彌散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淡漠。

“朝香，陪我去街上轉轉吧。”西牧禦間念出最後一個聲節時難得地上揚了尾音。

===

——餵，你聽好，下面我要說的話只會說一次。

“小姐？”兩個年齡相差不大的女孩被擠進攢動的人流，周遭是形形色色的百姓，人聲嘈雜。朝香突然有些煩躁，別在鬢角的雨時花顫顫巍巍的像是要脫落。

身前的少女卻一如既往地處變不驚，腳下的木屐有節律地發出跫響。

“啊，就這裏吧。”

——這是最後一次了，所以無論如何。

順著西牧禦間的手指看過去，眼前是一家不怎麽起眼的丸子店——深藍色的門簾有些部分陳舊得褪了色，顏色一塊深一塊淺斑駁得像潑上了不均勻染料的調色盤。伸手掀開布簾的動作間，能感受到指間觸碰到的油膩。

兩盤丸子被端上了桌，坐在桌前的華服少女卻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細指捏著串起丸子的竹簽躊躇半天不知如何下口。

“咳。”意識到自己此時的儀態不夠穩重，西牧禦間擡起袖子掩住嘴輕咳一聲，放下手中的竹簽，“朝香，你坐。”

被喚了名字的女子半疑半惑地在她對面坐下，朦朧中感到今天自家小姐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和諧得滲人。

——如果我要去逃亡，你願意跟著我麽。就像六年前你我相遇時的那樣。

——如果我想要不管不顧地扔下一切，遠走高飛開始新的生活，我希望你能跟著我。

朝香幾乎不假思索，話已經到了嘴邊不需要反覆斟酌：“別想多了，小姐。”

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麽也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決定。只是除去陪在她的身邊，這些年便沒有什麽能支撐自己活下去。她沒有父母沒有親人，失去了西牧禦間她就還是稻垣雨時，是或許會死於當年冬天那場寒流的稻垣雨時。仔細想來就是這樣簡單又殘酷的現實。但是如今她卻變作了朝香，以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存在著。

——所以被當作是可笑的雛鳥情節也好，墮落到骨子裏的依賴性也罷。無論如何也別把我排除在外，請帶我走。

一簾之隔的店鋪外，市井的喧鬧聲近在耳畔，所有韻律雜糅融合在一起使聲調逐漸在意識裏變得千篇一律此起彼伏，仿若聒噪的夏蟬鳴夏。思維受到了感染就像是遇到了舒適的溫床，遲鈍得難以再運轉起來，唯獨彼此間對話的嗓音還滯留在回憶中。

——而這一刻的情緒卻又前所未有的真實。

綰著古式發髻的少女將手從竹簽上緩緩移開，繞過面前的盤子端起了放在一旁的茶盞。淡粉色的唇在瓷杯上輕呷了一下，在杯後綻出一個隱晦的笑容，柔和的淺褐色瞳孔裏映著明亮的光斑。

她說：“好啊。”聲音悠遠得像是要消散在溫熱的空氣中。

作者有話要說： 幼稚如我= =

☆、Ch.6 光怪陸離

一個白瓷細頸酒瓶進入視線。那只握著瓷瓶的手，指尖處塗著均勻的淺紅色指甲油。目光上移，細長的手骨連接著膚如凝脂的五指，皓腕隱匿在顏色艷麗的振袖中，僅僅露出引人遐想的一小節白凈皮膚。

女子的手腕處使力帶動手中的酒瓶偏轉角度，有透明的液體從瓶口滾出，落入承接在下方的圓杯中，聲音清脆。

齋藤一突然回過神，側頭發現身旁陪酒的藝伎早已給他倒好酒，並且靜跪在一旁看著他有些時候了。點頭致歉，對方也頷首默默地回應自己。這情景一瞬間讓他感覺有些熟悉。

擡起胳膊將酒杯湊到唇邊，仰起頭一飲而盡，喉結上下滾了滾。再放下酒杯時身旁的女人已經撐著地輕輕地站起身，布料磨挲的聲音微小得只有近在咫尺的他才能聽得見。女人從寬大的袖口裏

摸出折扇，展開。

“妾身緋月見過各位客官……”女人溫和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從唇間傾瀉而出，後文隨即便被淹沒在一支婉轉的琵琶曲中。

屋內燭焰被晚風搖曳得不停抖動，給榻榻米上修長的身影鋪上了一層厚重的陰影。那個清瘦的影子理順衣擺，目光環視屋內朝四周欠了欠身，緩慢地將手指撫上扇骨。

艷麗的倩影隨著撩撥而起的弦樂動作著，五指捏緊扇柄懸繞過頭頂與此同時以左腿為中軸身體自轉一周。舞者苗條修長的身形被包裹在斑斕的大紅色和服裏，布料上勾描著暗花的金線被燈光映得反著亮光，乎明乎滅似寒風中倔強著不願輕易熄滅的一盞孤燈。

樂師撥出一個拗音，尾音在冰冷的空氣中顫了兩顫。女子的表情看得很分明，細柳彎眉下一雙桃花眼沒有將焦點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看似無情卻被唇角蘊含的朦朧笑意點綴得仿若顧盼生姿。高挺的鼻梁在眼瞼下投出側影，輕笑著的紅唇如一味撩人的毒藥。

舞步平移間女子細軟的腰肢向一旁讓出，散披在腦後的長發微擺使和服後領開合處的細白皮膚如曇花一現般暴露在空氣中，她右手指尖順著拿捏著折扇的左手指尖一路向下描去，點過肩頭伴在臉畔，擡眼對某個地方攢出一個笑容。

而那個男人依舊是沒什麽表情地回望向她。

屋內樂聲纏綿，舞女身著艷色的藝伎裝就如同年輕的待嫁新娘身著大紅的嫁衣，火鳳般起舞。

===

萬籟俱靜，一曲舞罷。女子定格在最後一個舞姿。

抖了抖袖子淺淺地一鞠躬作揖道：“妾身先行告退了，餘下的就由各位姐姐們代勞。”緋月退出房間。

“好想看小千鶴的藝伎裝扮啊~”

“沖田先生！”

……

……

紙門在身後關上，木廊上的光線暗淡了下來，與此同時繁鬧與喧嘩也一並被關在屋內。

走廊上向外的窗戶被拉開了一條縫，由此可以看見窗外街道上的光景。內心裏弦樂的節奏剛剛冷卻下來，身後的紙門又重新被打開。

“西牧小姐，”青年拉上了身後的門，站在距離背對著他的藝伎不遠處，聲音放得很低，似是有些壓抑，“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一身紅衣的女子微不可聞地楞了半晌，定在原地：“齋藤君又何必揭穿，我並非是要危害新選組難道您還不清楚？”她側過頭去看他，在他臉上，光與影的交錯把他籠罩在一個靜謐的世界裏。青紫色的額發遮住一邊的眼睛，另一只眼睛裏倒映著她的輪廓和她一臉並不自知的驚慌。

“畢竟今天是你們的慶功宴。照理來說這是我能給你們唯一的報答。”西牧禦間松開眉頭又是一個笑容，飽含著不同於以往的善意和孤註一擲。

“……”

她看見青年邁開步子向窗邊走來，於是善解人意地讓開位置。齋藤一側坐上窗臺的邊緣，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隱匿在黑暗中的手握著一只細頸白瓷瓶和兩個酒杯。

“無妨，”他一雙眼睛逆著月光回看向盛裝的少女時帶著些許幽深，少見地增加了唇角的弧度，道：“暫且陪我喝兩杯吧。”

——她沒有告訴他，自己近乎愛上他。

作者有話要說： 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

☆、Ch.7 大音希聲

距離慶功宴已經過去了很久，少女覺得自己近乎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用濃厚的彩妝拭去眼底的無助，在華麗冰冷的樂聲中期盼天明。

[你說的很對，喜歡會怎麽樣，不喜歡又會怎麽樣。這又由不得自己。 ]

===

“緋月，有你的信。”剛對著鏡子插好簪花，一旁有人敲了敲窗，來人手裏拈著純白的信封。

一邊驚訝著離開西牧府之後究竟誰還會給自己寫信，一邊放下鏡子接過信封。“齋藤一”三個漢字映入眼簾。名字最末端的筆鋒力度倒是和他持刀時的一樣遒勁。

執著信封的手一顫。

敢這麽明目張膽地給身為藝伎的她寫信，就不怕別人對他們新選組頗有微詞麽。

展開信紙，內容只有寥寥數行，像是怕這封書信半路遭劫般三言兩語隱晦地表達出意圖。瞥了眼最後一列書寫下的文字，她將信紙扔在煤油燈裏燒了，站起身來。

「……那麽過幾日就請緋月小姐多多擔待了。」

女子行至窗邊停下，佇立著望向街道的另一端。新選組暫時屯住的寺廟安靜得似與這個喧囂的世界完全隔絕，可她也曾在那裏遇見他。

但願他對自己的信任並不是為了保護信中提到的女孩而無奈之下慌不擇路。不過既然如此，你的囑托，我承下了。

===

七日後，果真有個名叫雪村千鶴的小女孩被送來島原。她先是跟店裏的花魁君菊打了招呼，隨後才向自己拘謹地鞠了一躬。屆時她才醍醐灌頂般醒悟，原來在店裏不光自己一個人擔任了新選組的耳目這個角色。

“請問緋月小姐和齋藤先生是什麽關系？”

西牧禦間沒有停下幫女孩整理發髻的動作，卻盯著鏡中兩頰微紅的女孩看了半晌，仍舊一臉的不明所以。

“呃…因為之前齋藤先生一直跟我強調說如果有麻煩就去向您求助，所以我以為……”

趁著女孩的聯想還沒展開更遠，禦間果斷地截住了話頭，手上帶了點力度把女孩最後一撮碎發盤進發團裏，扶正她的牡丹花簪。鏡中含苞待放的準藝伎身後，氣息有些冷漠的女子站起來擺正了身前女孩子的臉，對著鏡子比了比，道：“大約是早年認識的劍術同好吧。”

“誒緋月小姐其實是劍士麽……”

草草地教了雪村千鶴一些基本的禮儀之後，便已是華燈初上，夜幕降臨。島原店門口的門簾被數次撩起，客人們來了又走絡繹不絕。

“感謝光臨。”

記不清是第多少次鞠躬謝客之後，擡身終於對上那個身著藏青色和服男子的眼睛，有意無意地瞟向樓上某一間此時正亮著燈的客房，示意齋藤一那個女孩剛端著酒托進去那裏沒有多久。對方微彎起嘴唇致謝。

隨後他和他身後那個拎著長槍的男子變被別的酒女領去了客室，自己則離開店門口去雪村千鶴所在的地方。

果不其然，剛拉開房門就之間瞥見那個作為藝伎還稚嫩了很多的少女，一臉窘迫地給她旁邊一個勁往她身上貼的男子倒酒。

突然感受到了禦間拉開紙門，女孩亮麗的雙眼裏便不斷向她閃著微光，仿佛見了她就像是見到了救星。

西牧禦間略施粉黛的面龐上浮現出無奈的笑容，用眼神默默安撫了一下那個緊張得像是要哭出來了的年輕女孩，自己屈身行禮，踏上榻榻米。

酒酣意暢之時，那幫浪士模樣的粗野男子在交談中開始頻繁提起新選組，盡興處，用詞甚至汙穢得不堪入耳。醉醺醺的男人也近乎歪倒在千鶴身上。

忍無可忍想必也無需再忍了。

在接收到對面女孩第十八次眼神求助之後，西牧禦間擡手給身旁酒客添了最後一次酒，與此同時回望過去的目光裏傳遞出應允的訊息。對面的女孩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

隨意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千鶴起身離開。沒過多久領頭的男子也尋了出去，房間裏開始躁動不安，酒客們對新選組的不滿仿佛逐漸轉移到缺席的酒女身上。

“妾身為各位貴客獻舞一支如何……”緋月踱至房間中央落落一笑。

===

在外面應接了雪村千鶴又順手放倒了幾個糾纏不休的男子之後，剛想著終於可以消停一會時，擡眼卻看見女子步步生蓮地向他走來。月光下少女的表情有些冷淡，不過齋藤一瞬間轉念想起無論是以前深居閨閣時一身素色和服的她，還是眼下華服加身步履款款的她，的確都是一臉高高在上的神情。

女孩走到離他不遠的地方停下，齋藤看見她兩腮處有被風吹出來的緋紅，輕喘了一口氣時睫毛因寒冷而不住顫抖。

“今天的事…多謝禦間小姐相助，在下感激不盡。”說話間氣息竟有些不穩。

想到她慣例僅穿了兩層單薄的藝伎服，齋藤動手褪下自己的外褂給對方披上。

“這倒沒什麽，不過弄壞的幾扇門倒是要算在你們頭上。”西牧禦間揚眉看他時攢出些許嬌俏的笑意，看上去竟真有那麽幾分花季少女的天真無邪。

“……”

“……”

一時間兩人又找不出什麽話來打破寂靜。

“對了，”少女掀開自己外衫的衣襟解下來一個幾尺長的物件握在手裏，“這個東西拜托您幫我保管。”少女手裏拿著把做工精良的小太刀，刀柄上細細刻著她的名字。

“以前隨身帶著防身的，現在的處境想必也不太方便。”

接過她手中的短刀，齋藤一分明感受到蹭過他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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