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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6|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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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暉道:“看好你弟弟,我去去就來。”

弘暉放下筆,鄭重道:“是,額娘。”

林黛玉到了花廳,看到廳裏坐著兩個女子,一個是位婦人,另一個是個羸弱的少女。

走近廳裏,兩人忙上來拜,林黛玉在上座坐定,笑道:“兩位不必多禮,快請起吧。”

兩人覆歸坐。

林黛玉不認得兩人的身份,畫堂在她耳邊悄悄道:“一位是四川巡撫年羹堯的夫人,姓納蘭,一位是年大人行二的親妹子,今年剛好選秀,留了牌子了。”

婦人道:“臣婦孺慕四福晉已久,今日得見,果然跟想象中一樣,非臣婦等拙姿可比。”

林黛玉道:“夫人可是容若先生的後人?可別說什麽孺慕了,我當不起。”

納蘭氏道:“正是家父。”

林黛玉打量了她一下,果然行止斯文,書香氣十足。

納蘭氏指著少女道:“這是我家姑娘,閨名叫玉蘭。”

林黛玉看了一看,年玉蘭生的嬌怯怯水潤潤的,模樣不可謂不好,道:“年姑娘平素喜歡什麽?”

年玉蘭羞澀一笑,“別的不愛,只喜歡靜靜看一點子書,琴棋書畫詩茶一類也可稱得上略通。”她說的謙虛,但兩彎柳葉眉間頗有些得色,可見內裏必是個驕傲的性格。

“那可真是個才女,了不得,我頭一回見到年姑娘這般好的人品。”

年玉蘭嫣然一笑,竟是受了這誇讚。

林黛玉笑著端起茶嘗了一口,詫異道:“這是……畫堂,怎麽將這茶拿出來待客了?可稱得上是不周。”

畫堂道:“回稟福晉,今年新貢的碧螺春晨起時盡數被二爺打翻在地上了,便拿了這個來沏。”

林黛玉嘆道:“那倒罷了。”向納蘭氏道,“孩子太皮了。”

納蘭不待說話,只聽年玉蘭盈盈道:“福晉不要怪這位姐姐,依玉蘭看,這茶倒罷了,只是沏茶的水定然是舊年梅花上的雪水,才有這般口齒留香的滋味,可見沏茶的姐姐廢了一番功夫的。”她雖因茶不好而覺得被輕視了,但也只好忍氣吞聲,還得替一個丫頭開脫以彰顯大度。

上好的茶葉,譬如碧螺春,茶葉的每一片葉子都是完好並悅目的,顏色銀綠隱翠,翠碧誘人;這碗茶裏的茶葉分明是碎的,光賣相就太差,就算味道再好,也是低劣的物件。擱往日,年玉蘭早就摔杯了,有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敢拿這種東西糊弄她!

林黛玉笑道:“姑娘卻是猜錯了,水只是府裏平常用的井水,這幹凈清冽的味道全來自於茶葉。實不瞞兩位,這茶葉是從雲浸霧潤、險峰絕壁、人跡不至的山上采來,因此別有些滋味。”

年玉蘭漲紅了臉,道:“可是為什麽有碎葉……”

林黛玉道:“正因人跡到不了,是猴兒幫忙采來的,難免抓碎一些,這樣茶就叫猴兒茶。這茶我只得了幾兩,平時舍不得吃,由於賣相不好又不能拿出來待客,沒想到今天倒讓兩位陰差陽錯吃到了。”

見年玉蘭不懂亂說丟了人,納蘭氏忙笑道:“這是我們的福氣。”茶是好茶,小姑子太魯莽了。

年玉蘭勉力笑道:“是玉蘭年輕,不知道還有這樣奇異的茶。”實際上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早把汗巾子扭成了麻花。

林黛玉輕聲一笑,不以為意:“這有什麽。”

“說起來,玉蘭前兒個在宮裏看到福晉了呢,第一眼就覺得親切。”

林黛玉想了想,“是不是在順貞門?我記得在那裏見過一隊秀女,沒想到你也在裏頭。你們秀女人多,穿著也仿佛,你都泯然與眾了,我卻是記不得的。”

年玉蘭點點頭,低下頭去。從那一眼,她就徹底討厭上了這個四福晉,什麽親切,都是狗屁。

年玉蘭是實打實的漢軍旗漢女,生的弱柳扶風,嬌嬌怯怯的模樣,又兼自詡博學,在圈子裏是拔尖的人物。偏林黛玉也是這一類型的人,學問先不說,模樣絕對是年玉蘭比不了的絕色,不恨就奇怪了。

加上年羹堯有意把年玉蘭送到雍王府,年玉蘭想到以後要在林黛玉手底下,更將她視作大敵。

殊不知年玉蘭不喜歡林黛玉,林黛玉也不待見年玉蘭。

送走了年氏姑嫂,林黛玉神情不動聲色,但依畫堂多年的經驗,福晉絕對是不高興了,默默把皮繃的緊了些。

果然,林黛玉道:“畫堂,誰叫你拿我的茶給這樣的人喝?家裏沒別的茶了?”

畫堂小心道:“二爺將茶葉罐子掃翻了一地,唯有前兒您招待林大奶奶的猴兒茶放的往裏,二爺才沒夠到,所以……”

林黛玉道:“那就找別的,就算是去年的舊茶呢,反正她也喝不出來。”

畫堂抽抽嘴角,看來福晉真的很討厭姓年的啊。

“還有,你讓小喜子給我出去打聽打聽,這個年玉蘭到底什麽底細。”

“是,福晉。”

胤禛下了衙門回家,發現整個四宜堂噤若寒蟬,往常的雍王府小霸王弘旻也難得乖乖的,他直覺有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怎麽了?胤禛疑惑地看向弘暉,弘暉遞過來一個眼神,意思是阿瑪請自求多福吧。

胤禛走進臥室,看見床前榻上臥著個烏發半散的美人,慵懶地趴在一個引枕上,翠眉明眸,粉頰朱唇,美得叫人屏息。

輕輕走過去抱住美人,在她耳邊道:“想什麽呢?”

突來的熱度讓林黛玉耳朵發麻,也不看他,懶懶道:“回來了……”

胤禛嗯了聲,在美人兒光滑的皮膚上慢慢摩梭,隨著年歲增長,小福晉越發美得令人驚艷,更有股成熟的韻味和從容氣度,讓她顯得氣質卓絕。

胤禛忽然發現小福晉的眼眶有些發紅,拇指撫上她的眼角,關切地問:“怎麽了,眼睛那麽紅,是不是哭過了?”

林黛玉頭歪向一側躲過胤禛的手,“哪有……”

胤禛再次發現,小福晉的聲音並不是剛睡醒的慵懶,而是嗓子的沙啞。

“乖,告訴我,到底怎麽了?你不說,我就去問別人了啊。”

林黛玉悄悄瞥了一眼胤禛,忙又將頭埋進他懷裏,悶悶道:“你是不是打算納年玉蘭?”

胤禛摸不著頭腦,“年玉蘭是誰?”姓年?

“就是你讓我見的年家人,年玉蘭還是今年的秀女,模樣好,年紀輕,聽說八字極好,是個旺夫的命。”林黛玉抽抽鼻子,“你們男人果然全都見一個愛一個,我就知道你總有一天會嫌棄我人老珠黃,然後去另結新歡……”

胤禛將林黛玉的小腦袋扳正,兩根手指頭捏住她兩片唇,哂笑道:“笨姑娘,說什麽呢,我什麽時候說要娶新歡了。”還人老珠黃……

林黛玉的嘴巴被捏成了鴨嘴,惱得忙去掰胤禛的手,無奈掰不動,徒勞地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以後還說不說這種話了?”胤禛挑眉,“再說就把這張嘴縫上。”

林黛玉忙搖頭,胤禛才放開了,誰想到林黛玉立刻從貴妃榻上爬起來往外跑,口中喊,“了不得了,雍王爺欺負人!雍王爺要另結新歡了,救命啊!”

胤禛長臂一撈,將林黛玉攔腰截住抱在懷裏,一個轉身壓在身下,兩手在他咯吱窩裏撓,“反了你了,爺今兒就要執行家法,重振夫綱。”

林黛玉最怕癢,三兩下就哎喲哎喲地求饒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眼淚都笑出來了:“求求你,饒了我吧,再也不敢了,爺……饒了我,救命……”

胤禛停下手,擡起半個身子,道:“你這是誅我的心呢,這麽多年的情分不顧,為個外人不信我,還偷偷哭了是不是?”

“沒有,真的沒有,”林黛玉頭搖得撥浪鼓一樣,“這個真沒有,是揉紅了詐你的。”

胤禛氣笑了,“你還學聰明了?揉紅……現在眼睛疼不疼?”

“不疼。”林黛玉只是白天見不得年玉蘭的輕狂樣子,削了她臉面,順便試試胤禛的反應,按她現在的閱歷,怎麽可能為這一點小事就哭。

胤禛敲了一下小福晉的頭,“以作懲戒,以後不許瞎想了。”

林黛玉捂著頭,不服道:“不能算我瞎想,年家是真有意把年玉蘭塞給你好嗎。”

“她那麽醜,我才不要。”

林黛玉問:“你見過她?”

胤禛笑道:“不需要見,想想就知道了,這世上的女子跟我的福晉一比,都是雲與泥之別,她在我眼裏就是一坨泥,自然是醜的。”

“說的真好聽。”林黛玉滿意了。

☆、107|雙生子

不久後的覆選,年玉蘭預料之外地被撂了牌子,送回家自行婚配。

年玉蘭不可置信,她的模樣在所有秀女裏都是掛了尖的,那群醜啦吧唧的女人都選上了,為什麽她反而被撂了牌子?

但人家說了,皇家選秀能靠長相那麽膚淺的東西嘛,說撂就撂,就是那麽簡單。

然後年家的女眷再想上雍王府的門,不是福晉不舒服,就是福晉不在家,總之就是不見。

如此簡單粗暴地解決了一個覬覦胤禛的女人,林黛玉很高興,緊接著雙喜盈門,她又懷孕了。正好,吃啥吐啥的孕期反應讓她根本沒法見人,你能說四福晉待客不周嗎?你能讓人家剛懷孕的孕婦勞心勞力嗎?當然不能。

這個孩子自從被診出來,就沒有一天安生的時候,比弘暉還要鬧騰,從一開始的入口就吐,到後來不住地翻身踹人,讓林黛玉不能安生,她總懷疑自己肚裏揣了一只猴兒。

胤禛很擔心林黛玉的身體,將她帶到圓明園修養身體,一直到生產。

康熙很快再次廢了太子,這一次與朝堂黨爭幹系不大,實在是康熙對胤礽死心了,又因種種原因,康熙不再公開建儲,這樣眾皇子間的爭鬥愈演愈烈。

胤禛就隨駕去熱河了一趟,忙了兩三個月,再回來林黛玉的肚子就跟揣了兩三個大西瓜似的,配上她細瘦的身子,站著都費事,看的人驚心動魄。

胤禛不顧地方不對,飛快走過去將她打橫抱起,心疼道:“怎麽回事?臉色這麽不好,肚子又那麽大,禦醫呢,禦醫幹什麽吃的!”

近些年胤禛積威越發盛氣,板起臉來哼一聲就能叫人噤若寒蟬,哪堪質問?當下所有的丫頭婆子跪了一地,脖子都縮沒了,卻一句辯解的話都不敢說。

林黛玉靠著胤禛的肩膀,道:“怪她們做什麽,禦醫說這回該是有倆,所以肚子才那麽大。”

胤禛擰著眉頭,黑著臉將懷裏的人抱回暖閣輕手放在床榻上,“都怪我,我們不該要這一胎的。”兩個孩子,到了生產的時候又是一場難熬的酷刑。

他想讓林黛玉避孕,但現在暫時沒有能避孕又不傷身體的藥,因此一直擱置了。

林黛玉細眉一挑,輕拍了他一下,“說什麽呢,你不要我要!”懷都懷了,能不要嘛。

“可是你的身體……”

林黛玉道:“我沒有多大事,只是看起來肚子大而已。”剛說完就抱著肚子哎呦起來,孩子又開始鬧騰了。

胤禛饒是能翻雲覆雨的人物,此時對著妻兒也無法,只能摸著林黛玉的肚子,外強中幹地警告熊孩子不要折磨額娘。

這一回的生產有驚無險,雖然比預產期提前生產了,但母子俱都平安,生下來兩個健壯的男娃。

皇家確實不待見雙生子,一般雙生子是沒有繼承皇位機會的,但也僅僅如此了,什麽溺死一個都是沒有的事兒。胤禛只是眾皇子中的一個,暫時沒人會將這倆孩子跟皇位聯系在一起,所以兩個娃娃的洗三歡歡喜喜地大辦,比世子弘暉的都大。

康熙很高興,雖然老四只有一個媳婦,但架不住她能生啊,眼瞧著一二三四個小禿瓢頭了,簡直不能更棒。

胤禛其實很想有個閨女,但每次林黛玉生產都會把他嚇個半死,根本不敢想。

可喜可賀的是,這回雙生子模樣跟阿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終於不男生女相了,不然以後長的比姑娘還好看,誰家閨女肯嫁啊。

弘旻撇著嘴看了弟弟半天,嫌棄道:“好醜。”他小小年紀已經有了怪癖,不喜歡醜醜的東西。

弘暉很慈愛地摸摸弘旻的禿瓢,“弟弟小時候也長這樣,不醜啊,很好看。”

弘旻眼睛裏立刻盈滿淚花,胖胖的短指頭抖啊抖的,不可置信道:“你說我醜?”果然有了另外的弟弟,他都不受寵了嚶嚶。

“我沒有,我說好看……”弘暉弱弱反駁,他是在搞不懂弘旻一個男孩子,那麽在意長相做什麽。

弘旻嚶嚶跑走,“額娘嚶嚶嚶……哥哥欺負我嚶嚶……”

雙生子:“咯咯咯……”

弘暉:“……”又要抄書了。

胤禛扒著窗沿跟林黛玉每日一敘之後,去見了康熙——請假。

對比其他皇子的賣力,結黨、賣弄才幹,胤禛只落了個“中庸”的評語,倒正好落了他下懷,加上這個節骨眼上還敢請假,顯得特別的灑脫,明晃晃告訴眾位兄弟,他就是對皇位沒興趣。

康熙高深莫測地看了胤禛一會,朱筆一揮,不就是請假嘛,準了。

於是胤禛貓回家陪福晉坐月子了。

八爺一夥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康熙禦案上的茶還都沒涼。

“爺還就搞不懂了,老四他真沒一點意思?”胤禟一拍桌子。

胤誐撓撓頭,“咱們為什麽總盯著四哥?我覺得他挺規矩的啊。”

胤禟哼道:“你懂個屁!”

胤禩道:“十弟你不懂,四哥他才幹優長,每每被皇父誇讚,我們兄弟所不及他。這樣的人,當真沒一點野心,若當真,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胤禎枯坐在一邊,聞言哼了一哼,“大概是醉倒在溫柔鄉裏起不來了吧。”

“唉,十四別這麽說。”胤禟假意阻攔,卻槌桌狂笑起來,“說真的,如果我也得了這麽個絕色,興許比他還沈迷呢哈哈哈哈……”

胤禩斥道:“胤禟,閉嘴,不許胡說。”

胤禟“嘁”了聲,喃喃:“還不讓人說了,就你那點小心思,誰不知道啊……”

胤禛攥緊拇指上的玉扳指,鮮見地冷了臉。

胤禎見狀,看向胤禟,兩人相視一笑。

胤誐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喝茶。

**

好不容易出了月子,林黛玉帶著胤禛回了一趟林府,因為察哈爾氏小產了。一對雙生子弘晝和弘歷,連帶著最難搞的弘旻都扔給弘暉照看。

弘暉欲哭無淚。

胤禛去跟岳父喝茶,探春迎的林黛玉,面帶憂色地帶她進了正院,一進門就聞見股苦澀的藥味。

林黛玉上輩子習慣了這種味道,這輩子身體好了,乍一聞見還不大習慣,問探春:“太太這是怎麽回事?好端端怎麽就小產了呢?”

探春唯有苦笑。

察哈爾氏對孩子的執念簡直成了她的魔障,原先慢慢好了一陣,後來見探春和林往回京,見到她一雙小兒女,甚至起過帶走在自己身邊撫養的念頭。探春可不是任人搓圓捏扁的人物,察哈爾氏自然不能得逞。

上個月,察哈爾氏竟然被診出來有了孕,本來以為她這個年紀已經懷不了的,誰知竟有了,這是天無絕人之路啊,誰知道不多久就小產了。

明明已經有了希望,偏偏最後又落空了,這豈不是比一開始就不給希望更叫人來的痛苦?於是察哈爾氏病了。

察哈爾氏氣色慘淡,瘦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神智似乎也不清楚了,說話有些顛倒。

林黛玉看了她一眼,出來,道:“太醫怎麽說?這病還能不能好了?”其實她自己也知道,察哈爾氏這是心病,太醫是沒本事救的。

探春冷冷道:“她這病說好也快,只要阿梁過去,她立即就好了。林姐姐,她這是在逼我啊。”阿梁是探春第三個孩子。

林黛玉挽住她的手走了兩步,道:“你不用管,我父親不會讓太太養孩子的。”

林家的子孫從小嚴格教養,豈能在察哈爾氏這般心都魔障了的人手裏長大,不養廢了才怪。

探春點點頭,心裏依然不好受。雖然林往不是從察哈爾氏肚子裏出來的,但她依然要將她當正經婆婆侍奉,被婆婆這樣待,探春雖然應付得來,心裏到底不好受。

“你放心吧,我會和父親說的。”

林璇打外頭回來,沒去前頭陪著雍親王,先去了儲玉閣找林黛玉。他今年已經考中了舉人,正待明年高中進士,光耀林家門楣。

林黛玉握著林璇的手打量一陣,笑道:“越發的穩重了,比他二哥強百倍。”林璇最像林海,溫潤如玉,君子端方,芝蘭玉樹一般。

林璇笑了笑,“姐在家住兩天唄。”

林黛玉道:“下次吧,家裏有孩子,走不開。對了,我物色了幾家好姑娘,正跟嫂子商量著,給你和瓊兒說一門好親。你並不急,先看看,到明年再定,瓊兒就得緊著些了,他自己混,也不能耽誤璇兒說親吶。”

“我是無所謂了,只要二哥樂意。”林璇聳聳肩,忽賊笑起來,趴在兩人旁邊小聲道:“姐,嫂子,我跟你們說啊,我有一天晚上看到二哥房間裏進去一個黑影,男的!你們說他是不是有那什麽,斷袖之癖啊?”

探春笑容一僵,咳了兩聲。小叔子看起來哪都好,就是偶爾會不靠譜一下,大概是跟二叔生活久了被傳染的。

林璇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興高采烈地繼續扒他二哥的八卦,“其實我不是很在意這個了,爹那邊我也會替他瞞著的,我就是好奇,那個身影看起來挺高大的,他跟二哥……”他伸出食指翻來覆去地比劃,笑的賊賤,眼睛一擠一擠的,哪還有什麽溫潤君子氣質。

林黛玉斜睨他:“越說越不像話了。”

忽有一只手伸過來,準確無比地鉗住林璇的耳朵狠狠扭了一圈,“林、小、璇!你說誰斷袖呢?”

林璇啊呀啊呀地求饒,聽到二哥咬牙切齒地聲音,身形一僵,立即做出個可憐巴巴的模樣博同情。

林瓊特別的頭疼,為毛養出這麽個熊弟弟,看來不好好教育是不行了。

林海後腳踏進屋子,吹胡子瞪眼:“你個逆子,又欺負你弟弟做什麽!”

林瓊爭辯:“他先找事兒的,今兒不削他我姓倒過來寫!”

林海大聲壓過他:“逆子!你敢削他我讓你姓不了林!離你弟遠點!”

林瓊委委屈屈地放開熊孩子,瞥向胤禛。四爺救我啊,你忍心看你忠貞不二的屬下被欺負嘛。

胤禛撩起袍腳坐下喝茶,眼皮子都不掀一下,低聲問林黛玉累不累。

林瓊:“……”嚶嚶。

之後沒多久,察哈爾氏就被送到了別院裏靜養,據說是必須清靜養著,察哈爾家對此絲毫沒有微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送出去後接回來的時間就說不準了,或許一兩個月,或許一兩年,又或許一輩子。

☆、108|變

次年七月,上前往熱河,康熙指責胤禩“系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心高陰險”、謀殺胤禩、結黨行奸,直言他用滿朝臣子之諫言逼宮之事,所言所語,字字誅心,胤禩奏稱冤抑,卻辯無可辯。後康熙諭其“行止卑汙”,直言與他絕父子之恩,停其銀米,胤禩大受打擊,不願見人。

胤禩以往雖然不怎麽受寵,但在朝堂上一直受重用,雖然也曾經被皇父責難,但他從來沒想過,康熙會直言與他斷絕父子關系,這令他極為淒惶。

更雪上加霜的是,他派貼身太監送給皇父的海東青變成了死鷹,本以為是胤禔胤祉甚至於是胤禛的手筆,可是後來查到結果讓他震驚。

此刻,酒菜齊備,昔日人稱的八爺黨諸皇子俱都在座。胤禩削瘦蒼白,握著酒盞一杯接一杯地喝。

胤禟率先道:“八哥,你把我們兄弟都叫來,卻不說話,這是為什麽哪?”

胤我低著頭悶聲喝酒,灰頭土臉的,也不說話。以往他跟胤禟關系最好,兩人排行挨著,所以座位也是緊挨的,但今天不知為什麽,他離胤禟有些遠。

胤禎今日卻笑的極為開心,一掃往日沈郁模樣,仿佛一夜間又變成了以前那個爽朗的青年。

胤禩咽下一口酒,道:“九弟,十弟,十四弟,我們自小一起長大,到如今已經有二十年的交情了吧?”

胤禟點點頭,胤禩又道:“我胤禩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有你們幾個兄弟,就算我誰都不信,我也相信你們幾個。”

胤禟怔了怔,仰脖又喝下一杯酒。

“你們告訴哥哥,我做的哪裏不好?我可有什麽對不住你們的?”

胤我忙搖搖頭:“八哥對我們一向推心置腹,老十亦從不對八哥含糊。”

胤禩拍了拍胤我的肩膀,扭頭向胤禟:“九弟你呢?”

胤禩一直是個溫和體貼的君子作風,從不曾如此咄咄逼人,胤禟眼神躲閃,竟被嚇住了。

胤禎坐在下首,此時卻站起來走到胤禟身邊,笑道:“八哥是個聰明人,我也就不再含糊了。不錯,我和九哥早就對你有意見了,只是隱忍不發而已。”

胤禎雖然也經常跟著胤禩混,但絕不如胤禟受重用,胤禟身為胤禩的左右手、最信任的人,能在胤禩眼皮子底下做多少事情?看那兩只死掉的海東青就知道了。

胤禩這樣細致謹慎的人,胤禔他們的手能這麽輕易地插進來?

胤禩隨手扔掉酒盅,冷冷道:“你?因為褚越兒?”

胤禎臉色驟然一變,然後不動聲色地看了胤禟一眼,冷冷道:“她還沒那麽大的能耐,都是年輕時候的事情了,提她做什麽。八哥,我和九哥都能看的清楚,從一開始皇父就沒有屬意過你,不管你做再多,就算滿朝文武都和你交好也枉然。”

胤禩低著頭想了半天,忽笑了,“十四弟長大了……你說的不錯,我也看出來了,皇父不曾屬意過我。”他拿起一杯酒,提高聲音:“九弟、十弟、十四弟,我們一起長大,二十年的兄弟,我胤禩銘記於心。喝了這杯酒,以前恩怨一筆勾銷,我們仍然是兄弟!”

胤禎面帶詫異,他沒想到,胤禩前一刻還惱著,這一刻竟消氣,表示既往不咎了,果然是個能屈能伸的人。

胤禟看著胤禎,等他點頭,忙不疊拿起酒盞道:“那是自然!”

胤禎仰也拿起一杯酒,胤禩人脈極廣,能力卓絕,他自然不會放過。

胤我瞪大眼睛,想不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胤禩笑道:“十弟,楞著做什麽,還不把酒杯拿起來?”

胤我虎著臉站起來,忽然一手掀翻了整張桌子,冷冷道:“我老十今天算是明白了,什麽兄弟、什麽感情,都是狗屁!我竟糊糊塗塗活了這麽多年,怪不得人人都稱我蠢,我就是個無可救藥的蠢貨。”說完,大步走了。

胤禩面色不改,“老十還是這麽魯莽的性子,不分場合發他的牛脾氣。”

胤禟聽罷,面上尷尬散了些,附和道:“正是,回頭我說他。”

“來人,換一桌酒菜,我們繼續喝。”

“我們今天不醉不歸!”

此後,胤禩胤禟幾人推胤禎為首,慢慢地,十四在朝中越發地出彩,康熙一向喜愛他,胤禎更加如魚得水了。

康熙五十六年,策旺阿拉布坦侵擾西藏,皇太後不豫,康熙發布詔書,始稱有頭暈之癥,形漸消瘦,特召諸子諸卿詳議立儲大事。某臣上疏請覆立胤礽為皇太子,上斥責,命誅之。

是年,皇太後薨,上不勝悲慟,亦病三月有餘,眾皇子侍病。

這時候的康熙,已是耳順之年,垂垂老矣。

五十七年,康熙名胤禎為撫遠大將軍,進軍青海,稱其大將軍王。五十八年,命其駐師西寧。

朝臣奏請建褚,康熙屢屢不應,一直拖下來,篤定瞞著眾臣,但眾皇子各個不是省油的燈,均握著實權在朝堂內外明爭暗鬥,康熙視而不見。

林黛玉隨著年紀漸長,精致容貌竟絲毫無損,反而更添一段成熟婉約,仿若歷久彌新的美玉,令人讚嘆歲月對她的厚愛。

胤禛表面上還是淡而穩的,但私底下只有林黛玉知道,他越來越暴躁,在家裏控制不住情緒就自己一個人在書房裏呆一整夜,隔日若無其事地陪她和孩子們用早膳。

蘇培盛走進四宜堂,向林黛玉稟道:“福晉,爺今兒公務繁忙,不回來歇息了。”

林黛玉正教導雙生子功課,聞言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蘇培盛告退後,林黛玉繼續看雙生子寫大字,弘晝沒有定性,早就煩了,見狀放下筆,笑道:“額娘,今天阿瑪不回來,我陪你睡吧?”

弘歷說:“省省吧你,多大了還要和額娘睡一張床。”

弘晝嘟嘴扮鬼臉:“額娘香香,就是喜歡和額娘睡,你不喜歡就別來啊。”

林黛玉輕拍了下弘晝的頭,“每個正經,寫你的字。”

弘晝不情不願地拿起筆。

林黛玉無奈,四個男孩子裏,弘暉性格越發向胤禛靠攏,雖然穩重,用句市井俚語說,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弘旻被眾人寵大,雖然不至於忘形,但他頗為隨性,不愛四書,偏喜詩詞六義,不像皇家貴人,倒似魏晉名士;雙生子裏的弘晝喜歡跟舅舅們混,小小年紀把林瓊油腔滑調不靠譜的格調學了個七成,叫人頭疼;弘歷倒還好,就是打小喜歡親近漂亮丫頭,不是弘旻愛美之心的親近,而是他但喜歡美色。

沒一個正常孩子。

林黛玉雖然坐著,但目光頻頻往外望,弘歷道:“額娘不用看著我們寫字了,阿瑪大概還沒有用晚飯,額娘你去給阿瑪送些吃食吧。”

林黛玉用不信任的眼光看了弘晝一眼,“好孩子,不用擔心你阿瑪,他忙著呢,我不好去擾他。”

弘歷道:“阿瑪胃不好,他自己也不上心,額娘雖然日日盯著,也有不到的時候,比如現在,你不在,他一定又忘記了,蘇培盛又權不住他。”

林黛玉聞言,想到果然是如此的,便道:“弘晝,不許偷懶,我去看看你阿瑪就來。”

弘晝喜道:“知道啦,不會的不會的,額娘快去吧。”

林黛玉走後,弘歷立刻喊:“連月過來給我磨墨。”連月是雍親王府最好看的小丫頭。

弘晝趁勢喊:“我要喝茶,要點心吃。”偷偷跑去架子那邊摸出來一把小弓似模似樣地比劃起來。

“小四,你太機智了,用阿瑪把額娘趕走。”

弘歷像個大人似的嘆氣:“你知道什麽,我這可是設身處地為額娘著想。”

“啥?”弘晝疑惑看向他。

弘歷道:“你想啊,以前阿瑪天天晚上陪著額娘睡覺,連我們倆都攆的遠遠的,現在卻總是歇息在外書房裏,為什麽?”

弘晝想起傷心事,放下小弓,幽幽道:“因為他嫉妒我更得額娘喜歡……”

弘歷打斷他,“肯定是因為他厭倦了額娘,在外頭金屋藏嬌了!”為了增加可信度,他重重點頭。

“啥意思?什麽金?阿瑪背著額娘偷偷藏金子?”

弘歷白了他一眼,“就是他在書房養了個姨娘、小老婆、漂亮姑娘!我們要敦促額娘看著阿瑪,省得阿瑪讓小老婆生出來弟弟妹妹,到時候我們就失寵了!”

弘晝點點頭,接著又問:“怎麽可能,誰能有額娘好看吶,阿瑪最喜歡額娘了,不會娶小老婆的。”

弘歷搖搖頭,用一種過來人的口氣說:“我跟你說啊,男人不管家裏老婆多好看,看見別的姑娘都會喜歡的,這是本性。而且,那麽多年只對著額娘一個老婆,早都膩了,阿瑪真可憐。”

弘晝恍然大悟:“小四說的好有道理,你懂的真多。”

“那是,我給你說啊,以後我一定要娶個比額娘還好看的福晉,侍妾只要像連月那樣的就可以,越多越好……”

弘暉默默收回手,避開門口小丫頭們的視線轉身離開,小四真是越來越作死了,有這麽個弟弟好丟人……

林黛玉去小廚房拿了幾樣清粥小菜,然後去了前頭的書房。

書房門口,蘇培盛正在打盹,見林黛玉來了,正要通報,被她止住了,輕手輕腳地走進去。

胤禛背對著門,昂首看著墻上一幅錦繡河山,雙手背在身後,不止已站了多久。

林黛玉把食盒放在小幾上,上前拉住胤禛的手,“想什麽呢?”

胤禛恍然回過神,沈郁神色一掃而逝,“你怎麽來了,天涼露重,小心生病了。”摸摸林黛玉的手心是溫熱的,才放下懸著的心。

林黛玉踮著腳尖借燈光看胤禛的臉色,手指撫著他眼下:“都青了,還這樣苦熬著不顧惜身子,當自己還年輕嗎。”

胤禛道:“最近因為國庫虧空的事情忙得團團轉,忙過這一陣就好了。”

林黛玉顰眉,不讚同道:“你當我是個婦道人家好糊弄,我也沒辦法。你什麽樣的陣仗沒見過,這事竟能讓你通宵達旦地忙活?”

胤禛扯了扯嘴角,“福晉冰雪聰明,什麽都瞞不過你。”

林黛玉示意他看小幾,“吃點飯去。”

“嗯。”

胤禛頂著林黛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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