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事情起源於他們回到紐約的那一刻。

雖然神盾局在一眾美聯邦機構中往往以出眾的效率著稱，但即使是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黑科技，也沒辦法將前一天剛被砸成馬蜂窩的建築恢覆原狀。於是，現在，剛從南歐飛回來的覆仇者和他們飼養的精靈就站在依然坑坑窪窪的街道上，心懷敬畏地一字排開，仰視著面前被小怪獸們搞塌了一半的覆仇者大廈，就同一個問題陷入了還是有那麽點不同的沈默中。

“如果我把刀架在老冰棍脖子上，最快能讓寇森多久把我的大廈修好？”

痛心疾首看著自己已經從地球上消失的實驗室，鋼鐵俠計算了下自己這兩天下來的所有損失，毫不猶豫決定把這方面的一切都交給賈維斯和佩珀處理——哪怕那位強勢的斯塔克集團CEO下一秒就可能沖進他家裏掐死他也一樣：“現在還願意讓我投保的保險公司真的不多了。”

“……對不起。”

或許是他教科書般憂郁的表情做的太標準，又或許是本來就有點心虛。正蹲在托尼旁邊思考精生的罪魁禍首默默低下頭，手指絞在一起，非常憂慮地哼哼了句：“我可以打工賠給你。”

“……”

陪他一起蹲著的史蒂夫·羅傑斯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皮都沒擡，但在場的每個人都感受到了名為美國隊長的存在感。尤其是總裁爸爸，他在嘉洛德真誠的宣言中幾乎是悵然地掀開了面甲，垂下眼，看著他的眼神顯然很不高興。

“我的大廈比你們加起來都貴。”托尼嘟嘟囔囔道，“你打兩百年的工也賠不起利息，就算加上Cap也一樣。”

“那——”

嘉洛德想了會兒，為難地擡起頭：“我肉償？”

“……”

空氣頓時一片寂靜。美國隊長重重地咳嗽一聲，飽含威脅，聲音大得像是要把肺從胸膛裏扯出來。托尼毫不懷疑要是他敢流露出讚同的表情或者點頭的話，那他的腦漿可能立刻會被盾牌砸出來，而嘉洛德那個老混蛋就會笑得前仰後合看著他遭災——就像他現在正在幹的那樣，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總裁爸爸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開口說話。

“所以，沒有人覺得我們現在解決一個更要緊的問題嗎？”

手裏拿著不知道從哪兒順來的三明治，並以‘如果浩克吃不飽他就會非常憤怒地跑出來’為理由拒絕了托尼的奪食行為。班納博士推推眼鏡，站在一片剛剛被填平的廢墟上，講出了他們回到紐約半個小時後第一句有用的話：

“我希望你們都有考慮過這個，夥計們……在覆仇者大廈修好之前，我們要住在哪兒？”

2.

托尼·斯塔克現在很憤怒。

因為在長達兩個小時的爭論之後，幾乎所有人都拒絕了鋼鐵俠帶他們去豪華酒店包房的建議，並在他無力的咆哮中決定各奔東西，很快就像一群脫韁的野馬般一哄而散，迅速消失在彼此的視野中，完美詮釋了聞名整個地球的塑料隊友情。

比他們集結的時候動作利索多了。

嘉洛德這麽精準評價道，然後安慰般拍了拍身邊幾乎要把眼睛瞪脫眶的鋼鐵俠。

“好歹還有人願意跟你回你的別墅，不是嗎？”

朝班納博士點點頭，又給了生無可戀的獵鷹一個微笑，他很快把目光轉了回來：“就當我們都出去度假了吧。”

那個時候，索爾已經拎著錘子飛回了阿斯加德，鷹眼決定回家去奶孩子，而黑寡婦則有一打在紐約的安全屋供她選擇。於是，最終留在現場的只剩下無處可去的班納和房子遠在華盛頓的獵鷹，前者早已習慣科學組的形影不離，而後者則是在嘉洛德給出的邀請面前劇烈掙紮了幾秒，然後斬釘截鐵選擇讓托尼把自己也打包帶走，哪怕這個代價是要他跟兩個不知所雲的科學怪人同居幾個月，甚至更久的時間。

“不，哥們，不是我要拒絕你……我也跟斯塔克和他的科幻世界合不來，真的。”

抱緊自己的翅膀，山姆坐上了總裁爸爸從唯一沒有受損的車庫裏扒出來的車，同時痛苦萬分地投給最後留守在廢墟中的兩人一個扭曲的微笑:

“但比起犯心臟病，我只是更不想眼瞎。”

……而且說得跟你真願意讓我和你一起住一樣。

完全沒有在精靈先生臉上看到任何被拒絕的失落和遺憾，獵鷹默默翻了個白眼，在心裏這麽補充了一句。

對喔。

同樣想起了收留老年組之後那些將會令人發指的副作用，托尼閉上想要再爭取他們上車一起拉走的嘴，趕在嘉洛德說什麽之前胡亂揮揮手，然後就一腳踩下油門，很快沖出街角不見了蹤影。

就像身後有一個軍團的半獸人在追著他一樣。

“所以，根本沒有人打算問一下我有沒有地方可以睡，是嗎？”

盯著三人揚長而去的尾氣，史蒂夫在臉上掛出‘美國隊長對他們失望’的表情，嘴角卻不由自主揚起，看向身邊同樣望來的自家網友:

“那我就只能賴著你收留我了。”

“一起露宿街頭？”

聳了聳肩，嘉洛德從斷裂的水泥板上一躍而下，輕盈地跳到他身邊。不等對方答話，就從兜裏掏出了一把吊著星盾掛飾的鑰匙，朝著史蒂夫扔了過去。

“你應該慶幸我還沒有答應加入你們，神盾局也因此沒有把那套給我住的公寓收回去，不然我們就要睡在廢墟裏了。”

雙手叉在腰上，精靈先生揚起眉，向自家網友愉快宣布:

“放心我會記得收房租的。”

3.

當神盾局給被自己挖出來的精靈找公寓時，他們絕對沒有想到有一天會有其他人住進這裏，而嘉洛德自己顯然也沒有。不過好在他和史蒂夫都不是什麽特別追求享受的人，雖然房子挺小，完全不能跟每人都能擁有一個樓層的覆仇者大廈相比，但擠一擠還是能住得下的。

嘉洛德的公寓自帶仙氣，空蕩蕩得讓人根本沒法冠上任何和“家”有關的字眼，這點黑寡婦已經十分精準地評價過。因此，當史蒂夫入住的第一天，他就目的非常明確地用半個旅行箱的衣服占據了嘉洛德的衣櫃，並將自己的枕頭和對方的並排放在一起，略帶挑釁地宣布了他這間公寓的半個所有權。

而靠在門框上看著自家網友在臥室裏來回折騰，精靈先生揚揚下巴，表情明顯介於想笑和無奈之間。

“我的盾應該放在哪兒？”

最終，在掏空了整個行李箱之後，史蒂夫終於想起來扭頭征求此間主人的意見。

“沙發底下怎麽樣。”嘉洛德笑了笑：“你其實也可以考慮睡在那裏。”

“不。”史蒂夫毫不猶豫拒絕：“我不可能去睡沙發。”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句：“……除非你也一起。”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沒有任何公寓的主人會主動放棄臥室裏柔軟的大床跑去擠又窄又硬的沙發，尤其是它的附屬品很可能還包括了一個兩百多磅的超級士兵，並且你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並不僅僅單純地是擠在上面睡覺。事實上，嘉洛德覺得自己還是挺喜歡自己的沙發的，他不想以任何方式把它壓垮，或者拆成一堆廢墟。

一點也不。

因此，嘉洛德大度容忍了美國隊長分享自己的大床的舉動。並十分滿意地發現，無論是從哪個方面，他們都是彼此所能找到的最完美的同居人。

除了某些不太好提及的方面。

作為來自七十年前的‘老家夥’，史蒂夫·羅傑斯完美貫徹了大多數人在他這個年紀的平均作息時間，每天都在早上五點準時睜開眼，然後把自己收拾妥當去晨跑。嘉洛德有時候會跟他一起，有時候不會，而這個選擇完全取決於窗外的天氣，以及精靈先生今天的心情——而如果他的同居人打算在錯誤的時間試圖將他從被子裏挖出來的話，那他就會毫不留情用拳頭跟對方打個招呼，並奉送給美國隊長在接下來一整天都消不掉的黑眼圈。

“我覺得自從從南歐回來，你的脾氣就變差了。”

當史蒂夫第不知道做少次吃到強行叫醒一只精靈的苦果時，他盯著身下還迷迷糊糊的罪魁禍首，花了好幾秒才意識自己似乎又被男朋友半點都不手軟地揍了。雖然這事並非第一次發生，甚至時間地點人物和自己挨揍的姿勢都相差無幾，但史蒂夫還是感覺到一陣字面意義上的心累。

我這次真的只是想給個早安吻而已啊。

撇撇嘴，思考著冰箱裏還沒有能給自己冷敷的冰袋，史蒂夫這麽委屈地想道。

但顯然，他給不出去的早安吻在嘉洛德看來完全沒有松軟的枕頭和暖烘烘的棉被有吸引力。在確認他剛剛給了一拳的事自家男朋友，而不是什麽其他無辜的路人ABCD之後，精靈先生很快又打了個呵欠，重新倒回床上，並在史蒂夫堅持不懈的註視中，勉為其難給了他一個聽起來就像借口的解釋。

“如果你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死了七次之後，你的脾氣也好不到哪兒去，史蒂夫。”

敷衍地伸手在嘴唇上一碰，然後胡亂按向史蒂夫的臉，以至於差點把手指頭戳進對方的眼裏。嘉洛德在完成這個極其不走心的早安吻之後，毫無負擔地閉上眼，仿佛趕蒼蠅般揮了揮手：

“快去跟我們的親親獵鷹跑步去吧，我會在八點給你做好早餐，跑不到這個點別回來。”

史蒂夫：……

很難說美國隊長到底是被這句話裏的哪個部分給傷害到了。而當他在公園裏以超級士兵的速度將山姆甩下十幾圈，成功把這位無辜的退伍軍官氣到肺炸裂之後，他才在對方困惑而又惱火的註視中慢吞吞地開口，並將整件事從私人困擾上升到了幾乎出動整個覆仇者聯盟的超級大事件。

“我們兩個人之中一定是誰有問題。”

再度無視了獵鷹關於‘雖然我是個心理咨詢師但我的業務範圍只包括退伍老兵沒有婚戀咨詢’的抗議，史蒂夫·羅傑斯頓了頓，第一次向世界宣布了他在這十幾天同居之中的發現：

“我覺得嘉洛德好像是個性冷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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