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是誰？”

感覺衣袖被人扯住，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見嘉洛德嘴裏吐出了一個陌生的名字。史蒂夫微微一楞，幾乎立刻就從對面前遠古遺跡的震撼中回過神來，眉頭不自覺皺了下。

“啊，這個……”

覺得自己一定是剛剛掉下來時磕壞了腦子，才會犯這種要命的錯誤，精靈先生現在尷尬得根本不敢跟美國隊長對視，目光不斷在兩人之間的地面游移：“他是我一個很好的朋友。”

事實上，這是一個很常規的說法，雖然嘉洛德覺得用‘朋友’來形容他和格洛芬德爾並不十分準確。畢竟他們認識了近萬年，即使是生性有些冷淡的精靈，也足以為這樣漫長的時間折服，足以醞釀出不同於旁人之間的感情。但突然被人這麽問起，嘉洛德發現，除了‘朋友’之外，他也一時找不到什麽更好的形容，來界定他們之間的關系。

這樣。

總覺得嘉洛德提起這個‘阿花’時的語氣並不普通，並且似乎仍留有餘地，但史蒂夫也沒有再說些什麽，只是點了點頭：“那你們的感情一定很好。”

好到明明一直走在精靈身邊的是自己，他卻能毫無征兆地把他錯認成了另外一個人。

這麽想著，低頭看著自己剛剛被嘉洛德抓得有點發皺的衣袖，隊長突然感覺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關於這一點我很抱歉。”

即使不用活了快要一萬年的經驗，嘉洛德也能聽出隊長話裏細微的小情緒。畢竟誰都不會喜歡別人把自己認錯，尤其還是認錯成其他人，精靈先生也沒有多想，只是再度狠狠唾棄了自己一遍，然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並不是故意的，隊長。只是因為我和格洛芬德爾曾經關系很好，剛剛在走道裏不由自主想到了他，所以……”

格洛芬德爾。

曾經。

很快就抓住了精靈話裏的兩個關鍵詞，史蒂夫不動聲色將前一個記了下來，並適時對後者表達了疑問。

“曾經？”這個詞語背後包涵有很多不同的意義。他猶豫了下，還是慢慢開口問道：“那現在呢？”

“現在？我也不知道。”

眨了眨眼，想起自己當年在灰港送金花領主出海的情形，嘉洛德的眼神不由得黯淡一瞬：“畢竟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而不出意外的話，只要我還活著，這輩子大概就再也沒法和他碰面。”

那些西渡之人與他相隔著的早已不只是萬頃碧海，還有一段漫長而永不停歇的時間。在這個已經沒有維拉呼召的世界裏，只有他的靈魂脫離肉體，回歸曼督斯安放英靈的殿堂，他才能再次踏上阿門洲的土地，再度見到自己曾經安身立命的族群。

那一天早晚會到來。但現在，他仍然需要好好活在這個至今令他無從適應的時代裏，做好需要他去做的事，嘉洛德從不曾懷疑這一點。

“是嗎。”

只輕輕應了這麽一句就沈默下來。史蒂夫看著嘉洛德碧綠如新葉般的眼眸，神色覆雜。他並不算遲鈍，自然不會聽不出精靈語氣裏竭力隱藏的懷念和失落，這早已遠遠超出了對於一個普通朋友所投入的感情，而正是基於此，他也同樣了然，對於精靈眼裏偶爾浮現出的寂寞，對於那個“阿花”在他心中所代表的意義。

他一定很喜歡他吧。

和嘉洛德一起順著礦洞的樓梯朝山頂爬去，隊長盯著他走在自己前方的背影，顯然腦補了很多，並對此深信不疑。而嘉洛德雖然覺得史蒂夫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不太對勁，但鑒於隊長什麽也沒說，他自己多半心思又沈浸在這座遠古的矮人礦洞遺跡上，他也沒有去管，而是小心翼翼踩著這些年久失修的臺階，企圖給兩人找到一條最安全的道路。

由於這座礦洞年代已久，洞內到處散落著腐朽的木頭和生銹扭曲的金屬。即便常年堅硬的巖石，也有因為多年的潮濕環境而變得容易碎裂脫落。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不想在半路上一腳踏空，或者踩上不牢固的地方摔進腳底的深淵裏，就算是以敏捷輕盈著稱的精靈，也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而因為體重相差太多，嘉洛德在走過某段路之前，都要用力踩一踩腳下的臺階，以防自己順利通過卻讓史蒂夫一腳踩塌。而如果連精靈走上去都會造成石塊脫落，那這個地方基本也就沒法過人，兩人就必須另尋出路。因此，雖然他們走的並不算緩慢，卻也依然離礦洞的頂端很遠。

“說起來，這下面是什麽？”

邊走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史蒂夫忍不住伸頭看了看腳下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以及半空中橫七豎八通往其他洞口的石質階梯，隨即默默把放在臺階邊緣的腿挪遠了些，有點好奇地這麽問道。

“我也不知道。”嘉洛德搖搖頭：“矮人挖出的礦洞我從來沒有到過底部。不過聽別人說，應該會是地下湖或者暗河一類的東西。”

“那摔下去應該也會很要命吧。”

想起自己曾經從天空母艦上墜落進波多馬克河的場景，史蒂夫微微聳了聳肩：“不過總比是平地要好一些的。”

“也許。”

並沒有摔進矮人礦坑底部的經驗，也一點都不想有，嘉洛德隨意應了聲，跳上面前的平臺。而他的對面，隔著一座幾十米長的窄橋，就是通往礦洞正廳的入口，如果曾經確實有矮人在這裏建立過王國的話，那裏面就應該會有一些相應的記載，而這也是促使他們冒險走到這裏最主要的因素。

“這次你走前面。”

轉過頭，對史蒂夫這麽開口，嘉洛德側身把位置讓了出來：“我需要確保你能安全走到對面，而不是在半途就踩斷了橋掉下去。”

“……”

很想說自己真的應該沒這麽重，但隊長明智地沒有跟一只精靈爭論這種問題，而是點點頭，回望過去：“那你怎麽辦？……我是說，如果我不小心真把橋踩斷了話。”

“我不會有問題的。”

朝腳下凹凸不平的巖壁揚揚下巴，嘉洛德回答的非常真誠：“這要沒有重量特別重的東西墜著我，我可以在下面任何一塊巖石上站穩。”

重量特別重的史蒂夫：……

行吧。

把盾牌從背後摘下來拿在手裏，美國隊長看了眼面前似乎搖搖欲墜的窄橋，深吸口西，小心翼翼地邁出了第一步。

石橋似乎發出了一聲嗚咽，但好在沒有搖晃也沒有斷裂的聲音響起。史蒂夫目不斜視，舉著盾慢慢向前走去，很快就走到了窄橋中點。而見他如此順利，嘉洛德也點點頭，邁開長腿，輕盈地踏了上去，幾乎是眨眼間，就已經追到了隊長身後，離對面越來越近。

然而，就在這時。

“嘰——嘰——”

千百年密閉的黑暗孕育出那些只在黑暗中活動的生物，而闖入者突如其來的靠近很快就將它們驚醒。在嘉洛德和史蒂夫驚訝的目光中，一群巨大的黑色蝙蝠尖聲叫著從正廳裏飛出，黑壓壓結成地一大片烏雲，幾乎眨眼，就已經飛近了兩人頭頂。

“嘖。”

被蝙蝠的翅膀邊緣劃過臉頰，很快就感覺到一陣火辣辣的疼。史蒂夫皺起眉，手疾眼快舉起盾牌拍了過去，將那些還想朝自己腦袋上撲的家夥一個個扇飛。而嘉洛德也反手拔出短刀，在半空劃過一道炫目的弧度，企圖將這些沒什麽殺傷力卻足夠煩人的飛行生物趕走。

可是——

原本就站在一座搖搖欲墜的危橋上，兩人這麽大動作當然不可能完全避開那些年久失修的地方。很快，在一次轉身揮盾的動作後，美國隊長就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右腳突然朝下陷了一截，隨即便是一陣令人牙酸的碎石跌落的聲音，讓他整個人立刻僵在了原地。

“嘉洛德……”

維持著揮盾的姿勢，表情卻漸漸開始變得嚴肅。史蒂夫連周圍的蝙蝠都沒空管，立刻扭過頭，冷靜而堅決地開口道，認真得就像個三百斤的隊長：“我要掉下去了。”

“……你千萬別動。”

雖然很想吐槽你能不能露出一點該有的驚恐出來。嘉洛德還是立刻朝隊長擺手，示意他保持住，一邊伸手去解自己的肩帶：“我馬上來拉你，你千萬千萬別……”亂動

而話音未落，他就看見史蒂夫腳下的巖石一下子垮了下去，連帶著上面還保持著相同姿勢的隊長，一起消失在了他眼前。

嘉洛德：……

這下，也不用自己解肩帶，或者去找什麽支持點了。精靈臉上還維持著懵逼的表情，但身體已經毫不猶豫跟著跳下去。並狠狠在窄橋上蹬了一下加快速度，幾乎眨眼間，就在半空伸手抓住了美國隊長的制服衣領。

史蒂夫掉落的下方有一截石梯，垂直距離並不算太遠。最起碼，當嘉洛德剛調整好姿勢，他們就已經一起重重摔了上去。而在兩人被反作用力彈起朝石梯邊沿滑去時，精靈手疾眼快把手裏的短刀插進巖石縫裏，同時左手緊緊拉著史蒂夫，在劃出一道刺目的火星之後，堪堪將他們固定了階梯外部凹凸不平的巖壁上。

“把手給我。”

眉頭因為劇烈的疼痛而皺得很緊，嘉洛德朝史蒂夫大聲喊道。而史蒂夫也很快反應過來，伸手拉住精靈的小臂，雖然整個人幾乎都騰在了半空，但他還是迅速攀上了石壁，並靈活地爬上石梯，反手將嘉洛德也提了起來。

“你……你可比我想象得要重多了……”

一被拉上石梯，整個精就癱在了地上直喘氣。嘉洛德看著頭頂依然在原處徘徊卻沒有了目標的蝙蝠群，緩過氣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如此。

“我可能是早飯吃多了。”

拔出嘉洛德插在石縫裏的短刀，並默默為它的堅硬程度驚嘆了一把。史蒂夫將仍掛在胳膊上的盾牌背在身後，伸手扶起精靈，臉上滿是真誠的謝意：“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這沒什麽，換了我你一定也會跳下來救我。”

擺擺手，對比並不十分在意。嘉洛德靠著美國隊長在石梯上站穩，四處打量了一番，發現他們已經掉到了正殿下一層，應該是二廳或者別的什麽廳的位置。而剛剛他們站著的窄橋已經從中間斷了一截，巨大的石塊伴隨著稀稀落落的碎石，一起朝腳下看不到底的深淵滾落，在礦洞裏砸出長久盤旋的回響。不知為何，總帶給嘉洛德一種難以抑制的心慌。

空氣裏無處不在的黑暗似乎凝滯了一瞬。

“等等。”

那種從最開始就一直縈繞在心底的不安突然被無限放大，像是吸了水的海綿，幾乎充斥著胸口的每個角落。嘉洛德擡手阻止了似乎想說些什麽的美國隊長，屬於精靈的敏銳直覺正在尖銳地發出警報，告訴他，就在剛剛，有什麽沈睡在地底深處的東西已經被他們喚醒了。

“怎——”

話未說完，就已經發現了嘉洛德如此反常的原因。感覺到腳下的石梯在不斷顫抖，四周的氣溫也在一瞬間升高，史蒂夫瞇起眼，看向廳堂深處突然亮起的火光，表情漸漸嚴肅了起來。

“那是什麽東西？”

轉過頭，他看向身邊的同伴，卻發現精靈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

“……是炎魔。”

嘉洛德沈下臉。

作者有話要說： 獵鷹：方便透露一下，你跟那個阿花到底是什麽關系？

嘉洛德：……emmm，這你得問他。

金花（微笑）：我把他養大的，有意見嗎？

獵鷹：哦，隊長的丈母娘！！

（您的好友「被射死的獵鷹」已經掉線，您的好友「憤怒的金花領主」已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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