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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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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匆匆:??

正在這時,一條斑斕的小蛇啪嗒從門上掉在了她的托盤上。

這是一條小眼鏡蛇,

嫣紅的蛇血順著它的脖頸流下,應是剛剛奔逃時候被蛇夾傷了,蛇耷-拉著腦袋,趴在托盤一動不動。

這麽多蛇?這麽多人?要她一個人來?

店老板有些為難:“她新來的,還沒培訓過,這蛇——”賺錢歸賺錢,這要出了事就不好了。

砰的一聲,兩個大漢放下了肩上的籠子。

然後店老板的眼睛緩緩瞪大了。

只見那兩個大漢不慌不忙打開最側面一邊,剩下的事情根本不用動手,所有的蛇如同收到指令,乖乖巧巧規規矩矩全部一點點向籠子爬了過去,從上到下,一蛇一個格子,像極了排隊放學的小學生,不爭不搶,剛剛好裝滿。

不到十分鐘,只剩下顧匆匆托盤裏的這條小眼鏡蛇。

老板:“……”

原本坐著的男人站了起來,他身量極高,對店老板微微頷首,店老板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身後翠色耳釘的隨從名喚吳端的對老板道:“剩下的錢明天下午三-點之前會到你的賬戶。”

店老板連連點頭,實在忍不住低聲問:“吳先生你們要這麽多野生蛇幹什麽嗎?這些蛇——有些有毒。”

三天前,他意外收到這個訂單,對方給了他一個清單,半個浮城的蛇市和鬼市還有臨時市場,手上有野蛇的商戶名單,要他全數收購,連同他店面裏面存的一些極品鎮店之寶,全數購買,並且付了一個他根本無法拒絕的定金。

他按照要求忙了兩天,並提前買了足夠十桌大宴的配料,卻沒想到對方是要活的。

吳端看了他一眼:“不該問的別問。”

店老板伸手捂住嘴:“不問,不問。”

黑色耳釘的男子歪頭一笑:“別想歪了,我們老板心好,做功德,放生。”

店老板恍然:“那以後——”如果還有野生的蛇,豈不是都可以買過來——

黑色耳釘的男子回頭,仿佛知道他想什麽:“我老板記性也好,要是畬老板違約,還在走那些渠道,下回——”他吹了個唿哨,那鐵籠裏的蛇忽的全數擡起頭來。

店老板頓覺背上冷汗一起:“不敢,不敢。”

吳端微微蹙眉瞪自己的同伴:“時弦。”

兩人齊齊跟上了最前面的男子。

顧匆匆還站在門側,手裏端著那個托盤。

男子走到她身旁,目光深邃看向她——端著盤子的手,他說:“拿過來。”

兩個虬須大漢扛著籠子走了出去,隱隱聽見汽車後備箱打開的聲音。

他走到門邊,身後的吳端立刻將手臂上的大衣為他披上,他踏入外面的夜色,吳端在一旁極為小聲提醒:“地上有水。”

走在吳端後面戴黑色耳釘的吳時弦歪頭向顧匆匆一揚下巴:“走吧。”

店老板殷勤走過來,遞過一根蛇夾,上面還沾著陳年舊血。

小蛇已經軟趴趴。

顧匆匆拒絕了蛇夾,直接避開傷口伸手捉住了小蛇,它猝然輕輕一動,但很快就安靜下來,微微吐了一下蛇信。

店老板殷勤微微笑:“那什麽,你好好送客人。”他又轉頭蹙眉喊還站在花臺上的周大廚和夥計,邊走邊罵,“還不快下來,像什麽樣子,幾條蛇把你們嚇成這樣,看看人家小姑娘,你們跑什麽跑,不知道蛇都是‘近視眼’,‘睜眼瞎’嗎,不動就看不到你們,一跑就得被咬。這些還要我教你們?這要是被咬了我概不負責。”

顧匆匆身旁的吳時弦微微挑眉,剛剛跨出門檻的店老板噗通摔了個狗吃-屎。

顧匆匆跟著吳時弦出了小院,路燈壞了一盞,斑駁的光影下,夜風吹過來,昏頭漲腦的頭也清醒了些許。

她走向後面那輛車,漆黑的車身,車窗緩緩搖下。

這回那小蛇這回連吐露的蛇信都收了回去,在顧匆匆手心微微顫抖。

車裏的人即使坐著,也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讓人心生不安,她忽然有些後悔沒有帶那托盤什麽的,只得另一手握-住蛇尾,然後送了過去。

沒有人接。

微溫的蛇血順著手腕蜿蜒,她等著裏面的人。

車裏極黑,極靜,有那麽一瞬,她都懷疑裏面是不是沒有人。

然後一只潔白修長的手緩緩從裏面伸了過來,距離她不過一寸,手心向上。

顧匆匆於是再向前一步,將手裏那條不知是不是已昏的小蛇放在了那只手的手心。

她的指尖無意觸及到他的掌心,極涼,極白,仿佛夾著霜天的風雪。

而與之對應的,是在蛇血沾染下發熱的手環。

顧匆匆松開小蛇,正待收回手,裏面的男人忽然伸手扣住了她戴著手環的手,幾乎一瞬間,伴隨著霜寒,淩厲逼人的肅殺破窗而出,顧匆匆一楞,伸手欲抽回自己的手,卻在一片漆黑掙紮中陡然看清了他的眼睛,那雙深邃冰冷的眼睛,有獸類的豎瞳,他的聲音低沈,帶了淡淡嘲諷:“果然。”

顧匆匆根本不能再用上力,直到手環清音一響仿佛被火烤了一下,她瞬間跌坐在地上,車窗迅速關上,裏面隱隱是猝然而至的咳嗽,汽車迅速啟動的瞬間,地上傳來劈裏啪啦的碎裂聲,她握-住發疼的手腕站起來,赫然發現地上一汪水全數結了冰,被疾馳而過的車輪碾為齏粉。

這只是一個不足輕重的插曲,雖然有些詭異,但在拿到當天的工資後,顧匆匆就忘得差不多了。

店老板意外發了一筆財,心情意外的好,在顧匆匆要求下同意工資日結,還好心建議她可以去做個整容美容什麽的,去掉紅斑應該也是美女。

顧匆匆根本沒打算花那錢,只盯著日歷計算著兩天後的收租日到來。

終於到了那天,她偏偏有些感冒,寢室裏還有兩個室友,但她們都不喜歡在寢室住,這兩日寢室不知為何又有些冷,特別是後半夜,一晚上迷瞪著沒睡好,早上便有些發熱。

但今天日子特殊,她撐著來的早些,換了一身她最好的衣服,從下午等到黃昏,從黃昏等到晚上。

店老板在一旁哼著小曲,新買的股票又漲了兩個點,新泡的妹子也上道了。

顧匆匆身在後廚心在前廳,一會去一趟。

阿輝看出些什麽來,不時旁敲側擊:“畬老板你別看他人模狗樣,最喜歡泡小妹妹,這個月就換了兩個妹子。人又摳,能省就省,有時候把妹子帶到店裏,就為了剩開房費,你知道嗎?上次就……”他做出鄙夷的表情。

顧匆匆屏住呼吸:“你身上什麽味道?”熏得發熱的頭愈發痛了。

阿輝嗡嗡的聲音在耳邊繞:“這個啊,常在蛇堆走,總得備著點,我最近買了一款雄黃肥皂雄黃沐浴露,你要不要?”

他想著顧匆匆雖然下半張臉長了那麽多紅斑,但是帶著口罩,只看上半張臉,實在賞心悅目,特別是那帶了嬰兒藍的眼睛,水汪汪看著人的時候真是夠勁,況且這兩天好像紅斑似乎小了點,他於是說服了自己,做人不能以貌取人。

只有周大廚心情不是很好。這兩日店裏沒有新貨色,養殖場出來的蛇癡肥又笨,他沒有好物可以中飽私囊,一日兩日下來,便有些罵罵咧咧,一會說工資低,一會說畬老板錢少人醜事情多。

比如現在,畬老板又在前面叫:“老周老周。”

院門外不知誰停了一輛車,已經兩天了,畬老板便要最強壯的老周去瞅瞅怎麽回事,最好給趕走,剛剛擋住財門算什麽。

老周嘰嘰咕咕出了門看了看停在院外角落的車,沒有人,又走了一圈,沒看到人,不過意外在墻角撿了一條瘦嘰嘰的黑蛇。

蛇很瘦,但一眼就看出來是個好蛇,身體勻稱,鱗片光滑,眉清目秀,他左右一看立刻拿了隨身的兜網裝了。

這蛇被老周悄悄擱在廚房的角落。

一晚上就一桌客人,顧匆匆硬撐著一陣陣熱,剁菜剁到快下班的時候終於知道了收租的消息。

房東的租子已經交了,但房東沒來,直接支付寶轉的。

……

大-爺的。

心情瞬間落到谷底,顧匆匆用手背冰了冰燒得發熱的臉,手起刀落剁完一塊歪扭扭的南瓜。只聽旁邊窸窸窣窣的聲音,顧匆匆面無表情轉頭看向那條在籠子裏那條有些氣急敗壞又徒勞無力的黑蛇。

黑蛇看著她,立刻停止了動作。

她瞇了瞇眼睛,好像有點認出來了,昨晚兼職下班時她著急回去,不小心被一腳踩扁那條,當時以為是繩子,一腳踩在肚子上,竟然沒死。

不過也快死了。

老周最喜歡殺活蛇,說新鮮。

她同情看了一眼那條黑蛇。

手腕的手環和體溫一樣還在微微發熱。

這時那只瘦嘰嘰的黑蛇說話了。

“你要放了我,我會好好報答你。”

“呵。”她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擡手觸自己的額頭,手環清音作響,連幻聽都出現了,高熱竟已到了這個程度嗎?

蛇成精成妖的故事她聽過的,連阿輝都會講兩句。水虺成蛇修煉千年為蟒,蟒過千年成蚺,蚺後為蛟,走蛟之後五百年成角龍,角龍一千年成應龍,上一條最出名的應龍傳說叫庚辰,眠於深海,為雷霆雲雨,汪洋河川之神。

但周大廚並不這麽認為,他祖上傳下來的傳說,蛇是邪惡的動物,是牢籠,觸犯天條,犯下惡罪的靈魂會被封印在蛇體內。蛇要長大需要不斷吞噬,每當蛇在生長蛻變時更需要特殊的祭品,特別是在生出翅膀成為應龍的時候。他甚至信誓旦旦說,祖上曾看到過一條蛇渡劫成功,化為黑龍,這黑龍還可以噴火,在火山裏築巢,每次黑蛇發怒,火山就會噴發,後來這黑蛇死了,火山變成了死火山。

當然,要是他不說那那黑蛇成了一個省的名字,也許當成故事來聽還不錯。

不過,顧匆匆在黑蛇面前蹲下後很快發現,這蛇雖然小,身體卻不好的樣子,蛇背上好像還長了兩個小瘤。

“唉,還是個殘廢的。”她說,“真可憐。”

蛇瞪著眼睛看她。

眼睛在她手腕上的手環閃爍不定。

她擡手,蛇也擡頭,她低手,蛇也低頭。

“喜歡這個?”她只覺得這小蛇有些有趣,長得也挺好看,不由笑道,“你又沒手,戴不上。”

小黑蛇吐了吐蛇信,似乎有些惱。

竟有些通人性。

哎,這個有趣又瘦嘰嘰的小東西快要被周大廚吃了,還怪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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