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片寂靜。

洪乙真人似乎任由她打量，並未出言喝止。

穆世瀾醞釀了片刻，開口道：“恕弟子冒昧，心中有一事不明，祖師若是不能解答，弟子恐怕以後寢食難安。”

簾子一動，洪乙真人的聲音淡淡飄出：“是不是想問我為何被關在此地？”

穆世瀾點了點頭。

斟酌了一下，她說道：“我知道，這也許涉及到祖師的個人私事。弟子本不該隨便探問，可弟子得到了不滅真卷的傳承，怎麽能對祖師的安危不聞不問？弟子自問做不到。”

“所以你就求了掌門來見我？”簾後，洪乙真人的目光看過來。

“是的。就算今日見不到祖師，以後我也會想辦法，打聽到事情的真相。”穆世瀾直言道。

“性子這麽要強，難怪你敢修煉寒融訣，倒是和穆雲崖的妹妹——你的姑祖母極為相似。”洪乙真人笑了兩聲，“也罷……既然你這麽想知道，那我就把原因告訴你。只是你聽了之後，可莫要後悔走進這裏。”

“不管是什麽答案，我都不後悔。”穆世瀾毫不遲疑地回道。

水晶簾一陣晃動，洪乙真人似是輕輕搖了搖頭。

他緩緩道：“我聽掌門說，不滅真卷一、二、四這三卷的真傳玉簡，都是你帶回師門的，是嗎？”

穆世瀾點頭，覆有搖頭：“一、二兩卷是完整地帶回了，第四卷的醫技篇估計還留在西海神龍族。”

“不，也回歸師門了。”

穆世瀾微微一驚：“什麽時候？”

“是你師兄徐映寒，一年前他去了趟西海，親自帶回來的。你這個師妹尚能如此對不滅真卷上心。他身為師兄，又是掌門最器重的弟子，怎可能袖手旁觀？”

穆世瀾倒是沒想到竟是他。

徐映寒果然對那些醫技很上心。

她扯開一個笑容：“這麽說來，這三卷就算完整地回歸師門了。”

洪乙真人點了點頭，繼續道：“你去過南夷，又去過南海，一路歷練下來。想必已經知道了不少關於不滅真卷的內幕。我也就簡單地說一說了。其實，我和你一樣，出生時也患有怪病。你患的是寒血癥。我患的是無靈根。當年正是為了給自己，也給其他絕癥患者一條生路，我才想要創造不滅真卷。但是沒想到，等我自己修煉了自創的不滅功法後。才發現，我創造的竟然是一種魔功。”

“魔功？怎麽可能！”穆世瀾既詫異。又心驚。

“為了研究不滅真卷，我耗費了三百年，走南訪北，結交四方。走訪了中州大陸、四海境內的許多地方，就是在那些年，結識了五位好友。他們分別是南夷的大祭司龔和，蓮華劍宗的蕭雲啟。西海神龍王，以及落梅山莊的莊主李高梅，還有你祖父——穆雲崖。他們之中，有的人自己患有絕癥，有的是最親的人患病，我在他們的諸多幫助之下，才得到了許多珍貴的研究資料，可以說，沒有他們的幫忙，憑我一人之力，很難研究出不滅真卷的六套功法和醫技，而其中，第六卷就是我為自己所設計的。

當然，他們也不是無條件地幫忙，在不滅真卷著成之後，我答應將他們需要的五塊真傳玉簡分別送給他們，以作為報答。當年，我得到了第一手的資料後便結束了游歷生涯，回到大齊藥王谷落腳。之後，我苦修自創的功法一百年，沖到了元嬰期，創立了雲渺峰，收了泰安、皓寧、智鈞三位徒弟。接著，我將門派要務交給了泰安，又專心閉關十年，終於著成《不滅真卷》六卷。原本我打算沖擊化神期，卻在這時，遭遇了一次非常可怕的心魔，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兇猛、可怕！

為了克服心魔，我不得不外出尋找自救方法。離開雲渺峰之前，我想到了和五友的約定，於是找到你祖父穆雲崖，將《不滅之一》的上半篇送給了他，同時托他替我辦一件事，只要辦好了此事，自然將不滅之一的下半篇送上。那件事就是，他須得幫我把不滅四卷分別送到龔和、神龍王、蕭雲啟、李高梅四位老友的手上，如若某位老友過世就送給其後人。當時，穆雲英和你一樣，也是天生寒血癥，穆雲崖為了妹妹，當即答應了此事。想必就是從那時起，你姑祖母得到了不滅之一，開始修煉寒融訣，只可惜……”

穆世瀾想到了當年祖父說起穆雲英的情形，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洪乙真人停了一會兒，繼續道：“後來，穆雲崖就聯絡了我的四位老友，通知他們在南海靈溪島相會，到時他將會帶著不滅四卷，親自送到他們手上。只是沒想到，我的三個徒弟裏，竟然出了一個叛徒，走漏了不滅真卷的消息，這才有了靈溪島那場大戰。好在，除了不滅第五卷被禦刀魔皇搶走，另外三卷並沒有遺失，最終都送到了老友的手中。”

“那後來呢？您去了哪裏？渡過了心魔嗎？”穆世瀾問道。

“後來，我深入南海秘境，找到一片非常純凈、無人打擾的靈脈之地，我以為在那裏可以渡過心魔，不料卻在一次強行壓制心魔時，走火入魔，不但沒有渡劫成功，反而導致元嬰破碎，修為跌至結丹期。我當時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還以為是自己練功過度所致，直到一次機緣碰到無量宗的慧方大師，得他指點，傳授《菩提心語》讓我修煉，我的心魔才得到了控制。當時，慧方大師說了一句話，他說，‘施主，你入魔已深，須得盡早回頭，否則終將釀成大禍。’

我當時就和你現在一樣，不敢相信他說的話！我不相信，辛苦創造的不滅真卷，竟然全部都是魔功！我拼了命地想要證明自己沒有錯，拼了命地繼續修煉……沒想到，我越是修煉，心魔越發厲害，甚至有一次修煉途中，差一點我就自毀了金丹，仍然是慧方大師又一次救了我。只是這一次，他很失望地跟我說，‘施主，你功體已壞，若不停止修仙，壽數將盡矣。’

說完這句，任憑我再如何後悔莫及，慧方大師都不再理會，就此離開了。想來，他是覺得我，已經無可救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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