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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收到這玩意,感覺挺新奇。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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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道理,萬一哪天女婿飛黃騰達了呢,想到這裏,腰桿頓時挺直起來,“都是一家人,說什麽仰仗不仰仗的,互相照應是應該的。外甥女婿人呢,還沒到嗎?”

說話談讓就到了,一進門先看了眼漂亮的媳婦,眼中立刻盛上了笑意,“叫岳母大人久等了。”

“久等的不是我,是你媳婦。”何秀秀道,“吃早飯了嗎,我做了面,來一碗?”

談讓早上隨便吃了口,這會兒也餓了,“那便有勞岳母。”

“阿姐,我們也沒吃呢。”於氏道。

“你不是有王府的糕點嗎,我做的面怕是入不了你們的貴口,吃點心吧。”

於氏撇嘴,氣的不輕,“何有志,你還賴在這裏做甚,人家不待見我們,走了走了。”

“要走你走,我還得看令娘行禮呢。”何有志現在倒是拎得清了,知道姐姐姐夫比較靠得住。

於氏磨不開臉,抱著糕點盒子走了,“走就走,你有種別回來!”

“不回就不回,真把王府當你家了不成!”

於氏一走,家裏就安生多了,談讓吃了岳母親手做的面,便領著媳婦一起給岳父岳母磕頭。

“爹,娘,您二老就放心將令娘交給我,往後我一定待她好。”

“爹娘,你們相信阿讓啊,他對我可好了。”

何秀秀跟沈約便笑,“沒見過這麽自賣自誇的,行了,反正你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往後日子過成什麽樣都是你們的,不用保證給誰聽,也不用做給我倆看,有數就行。”

“還是岳母實在。”談讓拉著媳婦站起來,“那就不多說了,請爹娘隨我們回去吃頓飯,周璞在家準備呢。”

未來官家親自張羅的喜宴,那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吃了這回沒下回,當真是天大的面子了。

一家人趕回去的時候紛紛吃了一驚,老遠就瞧見家門口排了老長的隊,人數之多之熱情堪比官府開倉放糧,一個個井然有序地領了一捧銅錢後,千恩萬謝地走了,一邊走一邊誇談大人乃當世活菩薩。

“真是個一心為民的好官啊,成親不僅不收禮錢,還往外發錢,絕世難尋絕世難尋啊!”

“就是就是,咱都是不請自來的,人家不但沒趕我們走,還見者有錢,這可怎麽說好呢。”

“街坊們都來回好幾趟了呢,人家照樣給,多好啊,不成,我得領著娃娃們再回來一趟。”

談讓:“……”

這是說他絕世冤大頭吧?

“阿讓,你可別跟我說這是你的主意,好是挺好的,就是有點傻。”

“媳婦,你覺得這像我的主意嗎?”他有這麽傻嗎!

“就是不像才問嘛,一定是周四幹的對不,他嫉妒你聰明還是嫉妒你有媳婦呢,怎麽看都像是報覆你啊。”

“沒事,花他的錢。”

“哦,那我就放心了。”

談二:“……”

小三小四在門口撒錢,忙的四手翻飛,周璞冤大公子坐在院中,心滿意足地聽百姓們說吉祥話,即便人家誇的都是談大人,他也一樣美。

“周四,你腦子是不是讓驢踢了!”談二拎著紅裙跑進來,“你怎麽不幹脆當街撒錢呢?”

“那多俗氣啊,誰知道你是辦喜事還是有病,撿了去也不說你好,我圖甚。”周璞睜開眼,瞧見談二這一身紅,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你有病吧,你三哥三嫂成親,你穿成這樣來當紅珊瑚嘛?”

“你居然還有臉說我?”談二指著他嗤笑,“你難道不是顆紅珊瑚?”

兩尊紅珊瑚互相欣賞一番,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異口同聲道:“你為什麽又跟我穿一樣!”

跟在後面進來的人,紛紛笑彎了腰,沈令菡想起兩人上次撞色的事,越發笑的不能自抑,“我看你倆揀日不如撞日,就趕著一起辦了吧,緣分吶哈哈哈……”

“辦個屁,我要把衣裳脫了!”談二氣到爆炸,“你們是不是故意的?三哥你坑我,讓他穿什麽紅色啊?”

談讓誠實說:“衣裳是他自己做的。”

周璞:“……”

“二娘你別脫啊,我這裏可沒有你能穿的衣裳。”沈令菡說和倆人,“多好看啊,你倆往這一站,喜慶氣氛就有了嘛,就當是為我跟你三哥做貢獻了吧,等你成親的時候,我也穿成紅珊瑚怎麽樣?”

何秀秀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地瞥向周璞。周四公子想起來先生的教誨,氣焰立時就滅了,他暗戳戳蹭到談二身邊,擡頭望天,“那個,既然趕巧了,那就順便把事定了吧,當著你三哥三嫂還有沈先生何先生的面,請他們幫我們見證。”

談二楞住,還沒明白見證啥的,周璞就對著三哥作揖,“三,三哥,你就應了吧,我,我跟二娘,我們……嗯,你知道哈。”

談讓:“我知道什麽?”

“就是,就是,我要娶她!”

談二:“……”

何秀秀一擊掌,“我看這事成,今天是個好日子,先把婚事定了吧,我就拖個大,給你們當個見證,令娘,快領著二娘進去行禮。”

為什麽訂婚也要行禮?

一家人趕鴨子上架似的,把談二周璞懟到一起,鬧哄哄地行了一場婚禮,談二後知後覺,自己居然就這麽嫁了!

何秀秀道:“禮成禮成,令娘跟三郎去洞房,二娘周四你倆隨意,早點洞房也挺好的,沒準兒能跟他倆結個親什麽的。”

“……”

沈令菡垂死掙紮,“飯還沒吃呢,天還沒黑呢,娘你為老不尊!”

談讓抱起媳婦,“岳母也是好意,明早上得早起趕路,怕耽誤事,你想吃什麽,回房我餵你。”

沈令菡:“……”

何秀秀抱著胳膊道:“瞧見沒有,就得快刀斬亂麻,現在的小娃娃們都這麽矜持做甚,想當年我們那可是幹柴烈……”

沈約咳嗽兩聲,“夫人,我餓了,幫我搟面條吧。”

“你不是早上才吃了嗎?”

“夫人做的面總是吃不夠的。”

“我怎麽這麽愛聽你說話呢。”

“那我給你說一輩子。”

何秀秀笑起來,“果然還是你比較為老不尊些吧。”

沈約實誠道:“好容易娶個合心意的媳婦,誰還正經的起來呢。”

“呀,你這麽一說,咱來打個賭吧,你猜他們四個明早上能起得來嗎?”

作品正文卷 155還行

天還沒亮的時候,小三小四就起身準備行裝,今天所有人要啟程去洛陽城。

小三一邊打著哈欠收拾東西,待時辰差不多的時候,便準備去叫醒公子,“小四,要不你跟我一塊去吧,我害怕。”

“你怕甚,我們公子又不吃人。”

小三猶豫道:“不是,今天不是不一樣嘛,天這麽早,萬一他有個起床氣什麽的,我招架不住。”

小四想起來了,對哦,昨天公子他……嗯哼,很有可能起不來啊。

兩人對視一眼,決定先過去看看情況再決定叫不叫以及怎麽叫。

後院安安靜靜,談大人跟四公子的房間都沒有動靜,兩人鬼鬼祟祟地貓過來,先朝自家公子房間瞅,一瞅嚇了一跳。

只見公子房間外坐了一個不明身影,全身裹著被子,烏龜一樣蜷縮在門口,仔細看好像還在發抖。

“這是……”小三大著膽子走過去看,端詳半天才認出來,“是公子?”

小四也驚訝,“真是公子,他怎麽睡外頭了?”

周璞睡的十分遭罪,又冷又難受,一直處在半睡不睡的狀態,被兩人的說話聲驚醒,倏地擡起頭來,“嗯嗯?到時辰了?”

他一擡頭,對面兩人同時噴笑,唾沫星子都噴他臉上了。

“噗……哈哈……公子你的臉……”

“噗……公子對不起,我們不是笑話你,就是……阿嚏!天好冷啊哈哈哈……”

周璞:“……”

由於外頭的笑聲實在沒有人性,談讓被吵醒了。

他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就看向懷裏的小腦袋,眼角眉梢立刻染上了濃濃的笑意。距離出發的時辰已經不遠,但他沒叫醒她,只是拿手指勾勒她的臉。

仿佛只是一夜之間,這幅眉眼就染上了一層柔媚,像是盛開到極致的繁花,引入沈淪。他的小麻雀已經蛻變成了一只小鳳凰。

溫香軟玉在懷,談大人有些魂不守舍,少年人初嘗情滋味總是難以饜足,但鑒於昨晚的經歷實在不怎麽美妙,他只能收斂著,不然今天就別想順利趕路了。

談大人小動作不停,終於把沈令菡給弄醒了,她睡的不太好,所以頭腦發沈,身上還酸疼,著實不怎麽想睜眼。她雖然垂死掙紮著,但某些羞人的記憶卻不受控制的一點點蘇醒,牽動著腰上的胳膊,臉上的手指,懷裏的心跳,猶如一盆熱水澆在臉上,她一下睜開眼,身體在一瞬間炸醒。

“醒了?”

談讓低沈的聲音在耳朵上響起,沈令菡心虛的閉上眼,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沒,還沒醒……”

“不好意思見我了?”談讓翻身將她壓住,不停地吻她的眉眼,直到把人吻醒,重新對上他的視線,“這回醒了麽?”

沈令菡微微嬌喘著,羞的只想躲床底下去,她不敢直視他,近在咫尺的這雙眼睛猶如兩顆火球,明亮灼熱,一旦碰上就會全身焚化,她再次想起了昨晚上的經歷,感覺一切都那麽不可思議。

她成了阿讓的妻子,雖然體驗不太美好,但那種強烈到叫人窒息的悸動卻永生難忘,越是生澀而疼痛越是彌足珍貴,相信對他們兩個而言都是如此。

不過,心裏是無比滿足沒錯了,可這跟娘說的完全不一樣,她感覺受到了欺騙,因為真的很疼……

“還疼麽?”談讓掰開她試圖蓋住眼睛的手,強行對視,“媳婦,相信我,下次不會這麽難過了。”

“沒有疼了,就是……不太舒服。”沈令菡還是不怎麽敢直視他,“阿讓你先別看我,我覺得你眼神太熱了。”

她越是這樣,談讓越是忍不住,覆又吻上去。清晨的情動比夜裏還要洶湧,只是憑著那一點垂死掙紮的克制才沒有翻江倒海,吻到最後,兩人都有點懵。

“阿讓?”沈令菡的心擂鼓一樣狂跳,她能聽見他的心亦是如此,兩顆勃勃的心在寂靜的清晨裏爭相跳動,這聲音真實而動人。

“嗯?怎麽了。”談讓撫摸著她的臉,灼熱的視線一直沒有移開過。

“阿讓,你怎麽知道下一次就不難過了的?”

談讓:“……”

“我現在已經確定我娘是糊弄我沒錯了,你要是從別人那聽來的,我看也別信了,不靠譜。”

談讓那一腔熱血活生生給澆滅了,他挫敗地嘆口氣,將臉埋在她身上,有種再也不想起來的念頭。

“阿讓,你是不是還難過呢,要我幫你,呃……幫你,請個郎中來嘛?”

談讓死的心都有了。

沈令菡以為他跟她一樣,頓時顧不上自己難過,捧著他的臉關切道:“難過別忍著啊,你要是不好意思,要不我先請教一下我爹?”

“媳婦。”談讓重新將她壓住,無比鄭重地說,“我不難過,要難過也是……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新婚初夜都是如此,爹娘他們也是一樣,你相信我,後面就不會了,還有咱們房裏的事不需要請教別人,我說的意思你懂嗎?”

“好像是懂的。”沈令菡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對下一次會不會難過這個問題持保留意見,畢竟以她現有的經驗來說,很難想象。

談讓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乖,咱們得起來了,你要是累就坐著不要動,反正有小三小四他們打理,待會兒在馬車上,我再陪你補覺。”

“好。”

兩人起來後,談讓給她套好衣裳,又親自端來熱水幫她洗臉,再餵了點清粥,待準備好之後,天已經大亮。

此時何秀秀跟沈約等在前廳,已經吩咐大家延時出發了,這個時辰兩房都沒動靜,很明顯起不來。

“啊,我賭贏了啊沈先生,下半年的洗腳水都交給你了。”何秀秀道。

沈約淡定地喝茶,“行。”

其實這賭約沒什麽用,最後端洗腳水的還是何秀秀,但打賭圖個開心,輸的贏的看起來都挺開心。

“爹娘!”

先進來的是閨女女婿,何秀秀掃了兩人一眼,笑起來,“新婚夜可還美滿?”

小兩口雙雙臉紅,哪怕臉皮再厚,被長輩問這種話也撐不住,談讓道:“謝爹娘惦記,還行。”

“哈哈哈!”何秀秀是過來人,怎會不知道,就是故意逗他倆,女婿這樣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實在好玩極了。

“還行就行,會越來越好的。”

“娘,您好歹是個長輩,能別這麽逗人玩嘛?”沈令菡瞅她,“再說我讓爹打你。”

“你爹?他可不舍得打我,你說也沒用,是吧沈先生。”

沈約但笑不語,表情裏全是寵溺。

沈令菡決定不跟她娘制氣,“二娘跟周四呢,還沒起來嗎?”

說話間,談二啃著只包子進來,迷瞪著眼,沒睡醒的樣子,“沈先生何先生早啊。”

沈令菡打量她,試圖看出那麽點新婚夜後的樣子來,然而這家夥還跟以前一樣,沒心沒肺的,一點嬌羞氣都沒有,“就你一個人,周四呢?”

“他啊,沒看見,不知道。”

所有人:“……”

這一看就沒戲,難道是周四公子不行……

念曹操曹操到,周四腦袋上扣了一頂帽子,遮遮掩掩地進來了,說話的時候鼻音很重,像是染了風寒,“大家早。”

談二仿佛沒看見他一樣,繼續吃包子。沈令菡差異地看他的臉,“周四,你臉怎麽了,怎麽還羞噠噠的不肯見人啊,二娘都沒羞呢,你羞個什麽勁?”

“他沒羞,被我打了。”談二淡定的說。

所有人:“……”

周璞便不遮了,破罐子破摔的把臉露出來,想罵幾句娘,又不知道罵誰,只能自己憋著,別提多屈了。

“噗……哈哈哈!”沈令菡實在沒忍住,不厚道地笑起來,看見周四這張臉,她身上的難受勁一下子消失殆盡,簡直通體舒暢。

談讓也沒憋住,上前看周四的臉,“呦,烏眼青,二娘手勁不小啊,兩邊還挺對稱,就是抓的不大好看,二娘,你該一邊臉抓三道才好看啊。”

談二道:“行,下回我註意。”

“哈哈哈……”沈令菡笑蹲在地上起不來了,“對不,對不起啊周四,我實在忍不住,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不是,你到底幹了什麽?”

周璞臉色鐵青,他還沒幹什麽呢,要幹了什麽被打一頓也值了,拉個小手被打成這樣上哪說理?上哪說理!

“還是年輕人會玩啊。”何秀秀笑道,“令娘你不懂,打情罵俏就是這樣,越打越有情調,你跟女婿太膩歪了,不好玩,四公子,想不想再學幾招霸王硬上弓?”

周璞:“……”

還霸王硬上弓?誰霸王誰都說不準,他可不想成為第一個沒登基就被打死的皇帝,簡直就是千古奇冤!

“誰愛霸王她,等我以後填滿了後宮,一天換一個,她愛找誰找誰去。”周璞一甩袖子走了,“啟程啟程!”

談讓咂嘴,“這是要當昏君的征兆啊,不成不成,二娘,以後還得打。”

談二吃完了包子,手往身上抹了抹,“誰愛管他似的,愛填多少填多少,我不嫁了,三哥,以後這種人再來提親,你就幫我擋了,走了令娘,咱啟程。”

沈令菡抱著談讓的胳膊,笑道:“不好意思啊二娘,我跟我夫君坐一車,你跟周四一起啊,他的馬車寬敞舒服,不坐白不坐嘛。”

談二嘴裏嘟囔了幾句,不服氣道:“我騎馬去!”

作品正文卷 156解圍

一行人剛過徐州便遇上了突襲。

沈令菡窩在馬車裏睡得天昏地暗,任憑馬車如何晃蕩都沒被吵醒,簡直羨煞旁人。

談讓一直給她充當人肉枕頭,困了卻又睡不著,著實羨慕她睡的香甜,“媳婦?”他捏著她柔嫩的臉頰,越捏越上癮,“睡了快一天了,不餓嗎?”

沈令菡嘟著嘴哼哼兩聲,一巴掌把他拍開,“嗯,再睡會……”

談讓笑起來,看來昨晚上是真累了,一想到這個他又有些心不在焉,於是低頭吻她。

“令娘令娘!”

談二在外頭叫喚,談大人趕忙住嘴,沒好氣地掀開簾子,“她睡了,怎麽了?”

談二賭氣騎馬,在外頭凍的夠嗆,別提多羨慕令娘了,“她怎麽還睡啊,都睡一天了,起來陪我說會話也好啊。”

談讓笑她,“誰讓你自己遭罪的,去馬車裏待著不就沒事了嘛?”

頭半天的時候談二還一身骨氣,梗著脖子死活不去馬車裏,現在就只能死鴨子嘴硬,“不去,要不三哥你讓我進你們馬車唄?”

“你不是不進馬車嗎?”談讓撩開車簾給她看,“你瞧瞧這裏頭還有你的位置不?”

談二看了眼就洩氣,人家小兩口在裏頭卿卿我我的,便是有地方也不好進去,只好作罷,氣鼓鼓地走開了。她心裏掙紮著要不要去周璞馬車裏湊合一會兒,等暖和了再出來,可糾結半天也沒拉下臉來。

算了,不去了,凍死拉倒!

周璞在馬車裏睡大覺,小三在一邊伺候著冰帕子,過一會就給他換一塊,即便這樣看了半天,小三依舊忍不住笑,公子這倆大烏眼青實在太搞笑了。

“嘶……疼!”周璞夢中疼醒,臉上一陣火辣一陣冰涼,他眼皮子發脹,費力睜了半天也沒睜開,“小三你看我眼皮子是不是腫了?”

小三努力憋住笑,“是,是有點,我再幫您敷一會兒吧,說不定明天就好了。”

“他娘的不敷了不敷了!”周四把帕子從臉上揭下來,用手指把眼皮撐開,掀開車簾朝外看,不知道是不是寸,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罪魁禍首,“她怎麽還在外頭!”

小三沒能明白他的意思,“公子您是想讓人家在外頭還是不想啊,要不我去請她進來?”

“她進來我去哪?”

“您還在車裏啊,外頭怪冷的,談二小姐在外頭吹半天冷風了,這萬一要是病了……不太好是吧?”

周璞撇撇嘴,“我這裏沒地方,裝不下她。”

心說,除非她先道歉,別想他先給臺階。

“公子啊,這就是你不對了,您可是要當官家的人,肚量要大啊,跟自己媳婦置什麽氣,這萬一要是病了,到時候您可就不占理了,大家肯定都埋怨您心狠啊。”

好像也對,周璞掙紮好久再次掀開車簾,發現談二已經走遠了,“哼,不識好歹!”

“公子公子!”小四騎馬跑過來,“前方有襲!”

“什麽!停車停車!”周璞沒等人家說清楚就從馬車上跳下去,把小四從馬上薅下來,自己騎上去,朝著談二飛奔而去。

前方有沈先生的人開路,哪怕遇上襲擊,一時半會兒也波及不到後方,但談二閑的無聊,便自作主張跑過去找何秀秀玩,所以周璞一下就急了。

被攆下馬來的小四一頭霧水,“公子這是怎麽了,我想說沈先生叫不必擔心的……”

談讓聽見動靜一下緊張起來,忙將媳婦叫醒,“先別睡了,打仗了。”

“啊?”沈令菡驚醒,“怎麽了,怎麽打仗了?”

“我懷疑是河間王的人。”談讓命大家停下,“媳婦,你在馬車裏不要出去,前面有岳父他們應付,一時半會應該打不過來,我過去看看。”

“我跟你去!”沈令菡抱著他的胳膊,“你不能丟下我。”

“沒丟下你,那行吧,你跟著我別亂跑。”談讓拿她沒辦法,便與她一同騎馬過去。

談讓猜的沒錯,等在這裏埋伏的正是從洛陽城裏逃命出來的周榮,之所以在這裏動手,是怕臨近洛陽的時候有人來支援,試圖將周璞沈約斬殺在去洛陽的途中。

何秀秀已經帶兵開殺了,沈約在後方觀戰,暫時尚能應對。

周璞追上談二,橫馬擋在她前頭,生生將她逼停,“你找死嗎!逞什麽英雄!”

談二楞了,“我逞什麽英雄了?”

周璞只當她是擡杠,便不跟她廢話,直接跳到她馬上,強行馭馬往回跑。

談二:“……”

他有病吧?

周璞惱羞成怒,飛奔回到自己馬車前,把談二塞進馬車裏,“給我在裏頭待著不要動,敢出來我打斷你的腿!”

談二跟馬車裏的小三面面相覷,“你家公子是不是吃錯藥了?”

“不,可能是忘吃藥了。”

“哦,我說呢。”

沈令菡看著周璞跑來跑去的,問道:“前面是很危險嗎,我爹呢?”

周璞說:“不知道,我過去問問,阿讓你倆就別去了。”

談讓到底還是跟了過去,此時正有將領跟沈約匯報,“沈先生,對方人不少,是提前埋伏好的,何先生說要咱們退回到徐州關城門。”

“可是周榮的人?”談讓問。

“是周榮,看來洛陽那邊沒看住他。”沈約立刻吩咐道,“三郎你護送四公子跟王妃他們先退回徐州,前方大力進攻不要退,他沒有後援,為了保命,打不過就一定會退的。”

看來沈先生有數,打仗之事談讓不敢妄斷,便一切聽沈先生的,“周四,你不能涉險,聽沈先生的先退。”

周璞卻堅持要留在這裏,“阿讓你帶大家退回徐州,我不能叫沈先生跟何先生在前方扛著,我心裏有數,你們不必擔心。”

周璞平日不怎麽正經,此刻卻端出了說一不二的架勢,倒有些官家的樣子了。談讓便沒有反駁他,周璞想樹立威望是對的,哪怕要冒險也不在話下,這是一個帝王該走的路。

“行,你小心,二娘有我看著呢。”

說起二娘,周璞不自在的撇撇嘴,“別讓她出來搗亂。”

談讓便帶著媳婦打道回徐州暫避,隊伍則由安伯侯斷後。

“侯爺,洛陽城情況如何?”

安伯侯道:“有談毅守著呢,我們來之前基本已經穩了,不過周榮沒死,沒想到讓他給跑了。”

“您是說來之前他尚在洛陽,是後跑出來的?”

“應該是。”

安伯侯此時有些擔心長子那邊出了什麽紕漏,如果城防夠嚴,周榮不可能逃出來,不過他既然在此埋伏,就證明他們不敢靠近洛陽,大概也就是城中有人給他放水。

談讓也想到這點,兩人對視一眼,都沒有多說,皆在思考有可能出現紕漏的人。

到後半夜的時候,戰況出現轉機,有一隊人馬前來支援沈先生,而周榮見殺不掉周璞,便不再糾纏逞能,連夜撤退了。

周璞問道:“是何人來支援?”

“四公子,是陸大人跟談世子。”

“是他倆!”周璞忙親自前往迎接,果見許久不見的陸行打馬而來,旁邊是一身戎裝的談毅,“陸兄!談世子!好久不見。”

陸行跟談毅下馬與他行大禮,“見過四公子。”

眾人都知道這是未來官家,雖然還沒登基,稱呼也沒變,但禮數是按照見官家來的,絲毫不敢怠慢。

“快起來,行禮做甚,兄弟們好久不見了,凈弄些虛禮,快隨我來見過沈先生。”

周璞自己還當跟以前一樣,一點沒有因為要當官家而端什麽架子,反倒更叫人信服敬重。

陸行與談毅見過了沈先生,一番寒暄後,沈約問:“洛陽城如何?”

談毅道:“沈先生安心,沒什麽紕漏,只是一時不察叫周榮跑了,估算河間王只剩下不到五千人,應當出不了大亂子。”

沈約沒吭聲,自來奪位之爭不易留後患,雖為餘孽,可總能煽動蠱惑一些人制造麻煩,一旦任由其形成勢力,對皇權就是威脅,前朝一個死了的祁王尚能有這般能耐,何況是活著的周榮。

但這涉及到新任官家治天下的態度手段,要殺要留都不是其他人能左右的,也不便左右,所以沈約沒說什麽,只是點點頭。

周璞道:“周榮是我兄弟,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趕盡殺絕,跑了也罷,只要他不造反,我便能放他一馬。”

沈約瞥他一眼,又看看眾人的反應,有人覺得周璞這種態度理所當然,因為他平日就是這種性子,譬如陸行。而有人卻在揣摩他真實的意圖,懷疑新任官家是故意表現的大度仁慈,譬如談毅。

帝王便是如此,身邊的人需要時刻揣摩他的深意,只要踏上這條路,便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哪怕大家是生死兄弟。

沈約但笑不語,他現在終於知道女婿為何一心輔佐周璞上位了。周璞的仁義與心胸,更能掩蓋一個帝王的狹隘,的確是比女婿更合適。

“陸行談毅,咱先回徐州,阿讓安伯侯他們都在,對了陸行,告訴你個好消息,小瞎子不瞎了,他能看見了。”

“啊?真的啊,那的確是天大的好事。”

大軍重新回到徐州城安頓,陸行迫不及待去看不瞎了的小瞎子,而談讓他們都沒睡,全部在等消息。

“談兄!”陸行顯得很激動,“別來無恙,能見到你實在太好了。”

談讓亦很意外,與他抱了一下,“居然是你,我沒想到文雅如陸兄也能帶兵來解我等之困,你近來如何,可有娶妻?”

陸行笑著點點頭,“娶了,是談韻。”

眾人:“……”

談韻居然嫁給陸行了?

作品正文卷 157進侯府

叫人意外的不只有談韻嫁給陸行,還有陸行的變化,一段時間不見,他跟以前很不一樣,穩重老成了許多。

“我本在光祿寺任職,後來進了衛尉府,打仗的時候幫了點忙,好歹練了些防身的本事,才知百無一用是書生。”陸行頗為自嘲道。

談讓笑笑,“文武皆重。”

談毅道:“陸兄可莫要妄自菲薄,關鍵時候頭腦才是殺人利器,我這輩子最敬仰的可就是沈先生,並不是我父親那樣的武將。”

談世子相當敢說,當著親爹的面埋汰親爹。安伯侯瞅他,“讓你在洛陽城守著,跑出來做甚,出了岔子擔待的起嗎?”

“您老惦記著出岔子幹嘛,洛陽城好著呢,我這不是更擔心四公子跟您嗎,比起一座城,很明顯人更重要啊。”

安伯侯給噎夠嗆,關鍵人家說的有道理,要不是長子及時來支援,周榮肯定沒這麽快退兵,“你成天跟陸行在一塊,倒是跟人學學穩重,就會滿嘴放炮。”

“放炮怎麽了,又沒耽誤事。”談毅理直氣壯。

安伯侯想脫鞋抽他。

大家跟著笑起來,談讓說:“今天不早了,大家先各自休息,明日不著急趕路,便定後日吧,沈先生您說呢?”

沈約沒意見,“就這麽辦吧,路上需要防備重重,大家各自養好精神。”

大家走的差不多了,談二才問道陸行,“陸公子,我大姐她……還好嗎?”

談二憋了半天,自從聽見談韻嫁給了陸行,她就想問一問。她眼下心情很覆雜,因為談韻是除她跟三哥之外,唯一剩下的談家人。

“她,還是老樣子。”陸行的臉上雖然帶著笑,口氣很甜蜜,但給人的感覺是一言難盡。

不肖問也知沒那麽簡單,談韻嫁給周榮,這麽快又改嫁陸行,肯定不是為了愛。談韻那樣的心氣,這輩子都只能看見高高在上的人,陸行再怎麽變化也罷,那也是入不了她眼的那類人。

沈令菡拉著談二回去休息,“陸公子肯定累了,有話改天再聊,你不是早困了嗎,一直惦記某人不肯睡,當誰不知道呢。”

“胡說,誰惦記誰了。”談二瞥了周四一眼,轉身跑了。

沈令菡朝周四打眼色,“還不快去呀,都是拜過天地的人了,還能分房睡不成。”

還去?周璞頭大如鬥,他有那麽賤嗎,上趕著去挨揍,不去!

沈令菡跟談讓回到房間休息,因為白天睡太多,現在沒什麽睡意,“阿讓,你是不是也覺得,談韻嫁給陸行是別有用心那?”

談讓洗過臉,坐床上抱著她,他精神無比困乏,但腦子裏想的事太多,靜不下心來休息,“這種事還是看陸行吧,他自己認為沒問題,咱們也插不上嘴。”

陸行在談韻的事情上腦子就沒清楚過,所謂色令智昏就是這樣,可能他自己心裏清楚,但感情上難以割舍區分,亦有可能他自以為能處理明白,不至於叫人家利用了去。總之不論如何,外人不好幹預。

“別的倒也罷了,就是二夫人與我有恩,無論如何得把這人情還給談韻,我怕她真幹出些傷害陸行的事,到時候咱兩頭為難。”

秦氏最後的選擇是存心的,為的就是替談韻留一條後路,她把生機留給沈令菡,替談讓擋箭,無論哪一條,都足夠讓談讓承她這份恩情。日後無論談韻幹了什麽糊塗事,至少都能保命。

不得不說秦氏想的很周全了,眼下看來,談韻是真的作死,她嫁給陸行,十有八九是為了周榮。

談讓道:“這人情你別管,由我擔著便罷,你該如何如何,不需要為這些事煩心知道嗎?”

天大的恩情也不是無窮盡的,總有還完了的時候,如果談韻一味作死,談讓也不可能由著她,哪怕有陸行也不成。

“嗯,我知道,就只怕二娘難過,日後她成了皇後,有些事也是不好說的。”

談讓拿指頭戳她腦門,“你啊,沒心沒肺的時候氣死個人,正經起來就萬事都惦記,想的不要太長遠。”

“哼,省的你們都以為我是個長不大的娃娃,我心裏可清楚呢。”

談讓將她壓住,親了一口,“誰說你長不大的,都已經是我媳婦了,很快就是娃娃她娘了,我只怕你煩心,所以很多事不與你說,並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得讓你知道,你有我就夠了。”

“阿讓,你你,那個……”沈令菡被他親的頭暈目眩,以為還要重溫昨晚的噩夢,心裏很慌張。

“陪我睡會吧,我困了。”談讓只是將她抱在懷裏,什麽也沒做。

第二天大家都起的挺晚,起來就到了午飯時間。院子裏,談小寶被大哥拎著腳倒吊著,腦袋漲成了豬頭,“啊啊啊,救命啊,有沒有來救我啊,我要被大哥宰了!”

談毅笑的沒心沒肺,“大哥好久沒見你了,你讓大哥玩一玩怎麽了,你難道不想我嗎?”

“我想你個棒槌,你就會欺負我,我要跟你斷絕兄弟關系,我三哥哥比你好百倍!”

“你真這麽決定的?”

“就這麽決定的!”

“那好,我就不用有負罪感了,可以盡情欺負你了。”

談小寶:“……”

沈令菡出來的時候,瞧見兄弟倆這別致的相處方式,一下樂了,“談大哥,小寶這樣不會成個傻子嗎,我感覺他腦袋都腫了。”

“不會,我教他練功呢,瞧這家夥胖的,我當初被我爹掛在房梁上半天都沒事,這才哪到哪。”

果然是神奇的一家人。

“令姐姐你救救我啊,我感覺我已經傻了,你忍心失去你聰明伶俐又可愛的小寶嗎?”

談小寶的樣子好不可憐,但沈令菡愛莫能助,“既然侯府家學淵博,反正遲早要學的嘛,再忍忍吧,我去吃飯了。”

“我已經入贅你家了啊令姐姐,我是你女婿啊……”

談毅滿臉黑線,“你要不要臉,便是入贅給人家,也得有點拿的出手的本事,好吃懶做誰稀得要你。”

談小寶:“我不活了!”

有了這倆活寶兄弟,路上可不愁無聊了。

路上走了近一個月,到洛陽城後,人人都累脫了皮,沈令菡從沒走過這麽長的遠路,即便一路都有肉墊子夫君,也給累夠嗆,下巴都成尖的了。

談毅很熱情好客,一進城就領著大家去了安伯侯府,“三郎跟沈先生便在侯府住著,我臨走的時候都吩咐收拾了,你們就跟到自己家一樣,有什麽需要的就跟我娘說,我們家沒那些虛禮。”

沈令菡客氣道:“那實在是叨擾了,我得先去拜見侯夫人。”

“娘啊娘唉,小寶回來了!”談小寶撒了歡的在院子裏跑,“你們寶少爺又回來了,大家都想我了不?”

滿院子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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