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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的灰,拉他過來坐,“我可是累的不行,雖然也沒走幾步路,可就是怪累的。”

“是腿酸了嗎?”談讓沒坐下,卻是蹲在她身邊,給她揉捏起了小腿,“是因為天冷僵的吧。”

沈令菡楞了下,不好意思的看看周圍,她是個不大能體會羞澀之意的姑娘,從不覺得有什麽是見不得人的,可當他蹲在她腳下的時候,忽然就熱意上湧,堆在白嫩嫩的小臉上,透出些許粉嫩。

“好像是有點冷哈,那那那就進屋暖和就好了。”她幹笑兩聲,“我就說我沒這麽容易累嘛。”

談讓彎彎嘴角,不用問也知道,她住的屋子肯定不生碳的,冬天蜷縮在冷被褥裏的滋味他是知道的,蜷縮的時間長了,很容易渾身酸疼。

談二在旁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家三郎,說不上是驚奇還是尷尬,或者也有幾分羞澀,盡管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羞,就是覺得這畫面挺叫人臉紅,於是也加入了清理陣營。

她小心翼翼捏著一根根帶刺的枝,不由感慨良多,更有些難為情,想想這番情景放在數月前,她可能只會幸災樂禍的看熱鬧,也會覺得三郎不配住進新院子,根本不會說四房做的哪裏不對,更別提主動幫著清理。

而一旦站在令娘與三郎的角度看,就會恍然大悟,原來家裏人在三郎心裏都是這樣可惡的,他們怎麽能這樣可惡呢?

清理過後,新人終於踏進新房,這回院子沒有偷工減料,反正依著沈令菡看,是足夠好了,可見談家為了拉攏沈先生,也是下足了本。

屋裏添了炭盆,進來便覺暖意撲面,談家的炭火好,暖和不嗆人,比都尉府的又好了許多。

談讓一進來就問,“小麻雀,你餓了嘛?”

“怎能不餓,不過幸好我有先見之明,兜裏預備了點心,路上我都吃光了。”

談二道:“可真有你的令娘,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麽無視禮俗的新婦。”

“你也別說我,等過兩年你就知道了,不給吃東西有多麽遭罪。”

“我還早呢,大不了我也偷偷裝點心帶著,我就說是我三嫂教的。”

三嫂一出口,屋裏人齊刷刷楞住,沈令菡偷偷瞄了一眼談讓,感覺他嘴角有笑意一閃而過。

“阿芷,你忽然這麽著講禮數,我得賞你幾顆紅棗,不能白得你一聲三嫂。”她笑著從被褥底下抓了一把紅棗扔給她,“來,乖妹子。”

“呸呸呸,讓你討了便宜去。”談二後悔自己嘴快,想收回去都晚了。

沈令菡樂呵呵的,自己也抓了幾顆往嘴裏填。

“明明有果子糕點,偏要吃那些。”談讓把桌上擺放的吃食端給她,順道也招呼談二一句,“過來一塊吃吧。”

談二含著棗子張大了嘴,三郎居然主動跟她說話了!還給她東西吃!

嗚嗚,她好想哭……

她飽含熱淚的抱著一盤子糕點,感動的稀裏嘩啦,就像是幾天沒有東西吃的難民,天上忽然掉了食物一樣感天動地。

沈令菡捏著一塊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做的糕,喜滋滋的看著她,“阿芷,鼻涕快要掉盤子裏啦。”

“誰在流鼻涕?”周璞忽然冒出來,一看見談二,嫌棄的倒退三尺,“咦……好惡心。”

“惡心你別來啊!”

周璞抖了抖新買的衣袍,因為不跟某人同色而心情大好,“我當然要來啊,大喜之日,沒人鬧場子多沒意思,阿讓,你可別以為就這麽過去了,我是專門跑來鬧洞房的。”

談讓:“……”

現在送客還來得及嗎?

對於兩個成親做樣子的新人而言,所有的成親禮都很尷尬,比想象中尷尬百倍,像是沈令菡這樣的天生厚臉皮都覺得難為情,沒人鬧洞房倒也罷了,可偏偏就有個不長眼的人來湊熱鬧。

“來來來,我來親眼見證你們喝交杯酒。”

……談讓跟沈令菡同時惡狠狠的瞪他,交你個頭啊!

038喝喜酒

周四公子沒眼色的樣子,當真是令人發指。

他代替喜娘幹這幹那,找來酒倒滿兩杯,把放在桌上無人問津的生餃子都給端出來,活像他以前幹過這事一樣。

談二咂嘴,“嘖嘖,說實話,你以前一定成過親吧,瞧把你能耐的。”

“這叫生活閱歷,懂不懂,跟你似的就知道端著盤子吃,那是給你預備的嗎,臉皮真厚。”

“嘿!”談二咬牙切齒無言以對。

沈令菡一臉尷尬,“四公子,左右沒人,能省就省了唄,要不你也坐下來一塊吃啊?”

周璞煞有介事的說,“那哪能啊,屋子裏的東西是不能吃的,我怕以後找不著媳婦。”

談二:“……”

他轉頭看看吃的津津有味的二娘,好心開解,“你吃了沒事,反正你也嫁不出去。”

談二:“……”

到底是誰請他來的,他怎麽還不去死啊!

“哈哈……”

沈令菡笑倒在床上,直不起腰來。

“來吧二位新人,既然都成親了,該講究就得講究,討個好彩頭嘛。”周四強行把談讓拉到床前,“晚上都要洞房的人了,還這麽生分哪行,要不要哥哥教你兩招啊?”

“喝過酒你就走吧。”談讓接過他手裏的酒,直接下了逐客令,他把其中一杯酒遞給沈令菡,“小麻雀,咱就滿足一下某些人愛看熱鬧的心理,喝完了好讓他走人。”

他這樣一說,反而沒那麽尷尬了,滿足一個傻小子的起哄心,這交杯酒權當是在作戲。

沈令菡便接過來,正待跟談讓交臂,周四又來事了。

“哎哎,弟妹得先吃餃子。”

誰不知道那餃子是生的,沈令菡覺得這種習俗根本就是為了讓新婦出醜的,簡直毫無意義可言,不知道是什麽腦子不好得人想出來的。

“四公子,你確定要為了盤餃子失去我這個朋友嘛?”

“周四,你信不信我趕你出去。”

新婚小夫妻異口同聲,懟了周四公子一臉。

談二:“哈哈哈……”

“好好好,這茬就省了,反正你倆還小,生娃娃不著急。”

“令娘,我看交杯酒是該喝的。”談二把周四懟到一邊去,站到二人中間,拱手作揖,“祝三哥三嫂百年好合。”

她三哥三嫂:“……”

一句百年好合,又讓交杯酒顯得尷尬起來。

沈令菡快速的挽過談讓手臂,閉著眼把酒喝了,喝的著急還嗆著了。

“令娘你激動甚,喝了這杯酒,可就正經是我們談家的媳婦了,往後還請三哥三嫂多多關照,以前是我不懂事,三哥你莫與我計較。”

“什麽就不計較了,你以前肯定沒少欺負阿讓。”周璞哼道,“必須欺負回來再原諒。”

“我,我那不是不懂事嘛。”談二心虧的看看三郎,“那,那就欺負回來吧。”

沈令菡過來拉住她的手,說道:“你別聽四公子嚇唬你,哪裏還有再欺負回來的道理,人心都是慢慢瞧的,以前看不分明,以後處著處著就好了。”

談二手指搓著衣角,點點頭。

前頭有隨從來傳話,說是要三郎去前院敬酒,是談樾吩咐的。

既然是大哥的話,談讓是要去的,估計是想趁著今日,讓他多接觸些人,他對沈令菡道:“小麻雀,你困了就睡會,沒什麽事的。”

“要我陪你去嘛?”沈令菡不大放心他去喝酒,乍然面對那麽多生人,怕他不適應。

周璞笑她,“我說弟妹,你是不是也太護著阿讓了,這場合你是不好去的,不是還有我嗎,不會讓他多喝的。”

“那就多謝四公子了。”

前院擺了喜宴,這會兒已經熱鬧開了,談樾陪著周家兄弟一並其他官家公子喝酒論交情。

周覽私下裏問了他好幾回,“你家新郎官是不是該出來敬酒啊,他大喜的日子不露面,倒是讓你這個大哥喝酒應酬,不知道的還當是你成親。”

“他不懂應酬,自然是要我撐門面的,怎麽,大公子嫌棄我陪酒?”

“那到也不是,就是……”周覽忽然眼前一亮,“喲,說曹操就到了。”

大概人逢喜事格外靚,周覽看今日的談三郎,竟是比那日還要動人,不由看直了眼,就只他旁邊跟著的周璞特別礙眼。

這個老四肯定在打他主意,成天跟他套近乎,簡直可惡!

“四弟,你來的巧,快去席上幫哥哥我擋擋酒,喝了幾圈,腦袋都大了。”

周璞一來就讓老大給打發了,心裏直罵他不要臉,不過並不敢推拒,他怕回去再挨揍,“好嘞大哥,那您今日就別喝了,仔細頭疼。”

周覽皮笑肉不笑的應了,轉頭就舉著酒盞走向談讓,“新郎官的酒還是要喝的,既然來了,不敬大家酒說不過去啊。”

談樾道:“三郎從未喝過酒,回頭失態了就不好了,要不以茶代酒?”

“喜茶明早才喝呢,大男人哪有不喝酒的,既然成了親,不如就學著從喜酒開始喝。”周覽不答應。

“既然大公子說了,你便敬他一杯,若不能應對,我再幫你喝了後面的。”

談樾對大哥點頭,一臉平靜的接了,舉杯敬周覽,“談讓敬大公子酒。”

喜的周覽差點笑出聲,這可不是給了大臉了,自從他看上談三郎,人家都沒拿正眼瞧過他,冷不丁一杯酒敬過來,竟有受寵若驚之感,他忙自己倒了一杯湊過來,“三郎大喜,往後可千萬多出來與我們走動,有什麽難處,哥哥們都能幫你。”

談讓笑笑,“謝大公子擡舉。”

這一笑可謂驚天動地,周覽手裏的酒杯險些砸腳上,他直勾勾盯著他的臉,險要失態。

他可算是感同身受的理解了那些為博美人一笑,不惜傾國傾城的傻子前人們,三郎冷冰冰的時候就迷的他五迷三道,笑起來更有勾魂攝魄之效,便是叫他立時死了都值了。

談讓眼角閃過一絲譏諷,仰頭喝了酒,周覽說要再給他倒,趁機過來摸他小手。

他擡手虛擋了一下,“大公子,我不勝酒力,不可再喝了。”

他眼裏盛著光,就好似滿天的星子都住進了他眼中,近距離看的時候,被震懾之感尤為強烈,而一杯酒過後,盈動的光影裏又有迷人的醉意,更叫見著失神。周覽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別說瞎子,就是正常人裏頭,他也沒見過這樣漂亮的眼睛。

“再喝一杯也使得,總要敬過大家才好。”

周覽不由分說的又斟了一杯,他很想看他醉酒失態的樣子。

已經喝過一輪的周璞擔憂的看過來,“大哥,新郎官還要洞房的,灌醉了倒不美了。”

“老四你不懂,洞房夜,就得要酒來助興。”

同桌的一位郎君開口,“既然談三郎不勝酒力,免了敬酒倒也罷。”

周覽不快的瞅過去,問道:“不知這位兄臺如何稱呼?”

那人是刺史大人府上的公子,頭回見瑯琊王府上的人,一時摸不準狀況,“在下陸行。”

“原來是陸刺史府上的。”

看出他不高興,談樾忙打圓場,“陸兄是好意,既然三郎不能再喝,後面的便由我代喝了吧。”

“大哥。”談樾舉著酒杯過來,“理應敬大家一杯的,我再喝下一杯就是。”

可以說是非常給臉了,周覽方才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你瞧瞧,三郎就是爽快,就應該如此嘛,多喝幾回就好了。”

這一番做態,大家多少就看懂了王府大公子的德行,後面再與他說話喝酒的時候,皆小心應對,生怕惹了他,更生怕讓他看上。

談讓喝了三杯酒,腦袋漸漸有些發沈,他頭回喝酒不適應,偏偏今日這樣的場合不好推辭,只好打起精神應對。

今日來的人不少,談樾為了讓他在人前混個臉熟,拉著他一一介紹,期間不可避免的又飲了兩三杯,腦袋竟開始隱隱作痛。

“談讓兄弟,喝點茶水去去酒氣。”陸行端了一杯清茶遞給他,“不常飲酒的人是容易上頭,很不好受吧。”

談讓客氣的接下,微微頷首,“多謝,陸兄有心了。”

陸行的腰彎的比他還快,“不客氣不客氣,小事一樁,不必掛懷。”

還是個有禮有節的儒生,談讓記住了此人,人是好人,就是有點迂。

周覽瞇著一對色眼,如影隨形地關註他的一舉一動,問道身邊的談樾,“你家三郎到底是不是真瞎了?這模樣,瞧著倒像是昨天才瞎了,完全不像啊,可是天生的?”

“按說應該不是天生的,但也沒人說的清楚,一樁懸案。”

“嘶……這話我怎麽聽不懂啊?”

談樾搖搖頭,臉上浮現些許惋惜,“他母親生下他沒幾天就瘋了,差點兒就把他摔死,後來倒是救下來,除了腦子裏存了淤血,並沒有發現其它毛病,也是他會走路之後才發現眼睛不行的,請了郎中來瞧,瞧不出所以然,有說天生的,有說是因為摔的,再後來三五歲不開口說話,便有郎中斷言,腦子也給摔壞了。”

如今再瞧三郎根本好好的,書會讀,人也不傻,便知當時的郎中有多誅心,平白耽擱一個娃娃的前程,若非談樾顧著,這輩子怕是出不了頭。

“嘖嘖,可惜了。”周覽心裏生出幾分憐香惜玉之心,站起來抖抖衣袍,“我瞧三郎好似喝多了,我這就親自派人把他送回去。”

039不同床

夜黑酒深,周大公子殷勤地遣了身邊倆隨從,貼身護送新郎官入洞房。

因為太殷勤了,談讓沒能推脫掉。

“三公子您小心腳下,哎呀府上真不講究,怎麽還有石子呢?”

“三公子您擡高腿,哎呀府上怎麽還有臺階呢?為了您,就該鋪平地嘛!”

倆隨從一左一右,彎著腰,胳膊一前一後擋著,好像倆塊人形柵欄,跟伺候佛爺出游一般。

幸虧白天走了兩趟,不然被拐跑了都不知道。

“哎呀呀!府上真是太不講究了,連燈都滅了。”

去往小院的路上漆黑一片,不知是燈缺德還是人缺德,人不知鬼不覺的就滅了,誠心不讓新郎官好走。

燈滅了對新郎官其實沒影響,但倆隨從徹底成了睜眼瞎,只能憑借一點可憐巴巴的月光分辨,走的還沒有談讓快。

談讓忍著越來越脹的腦袋,平心靜氣的跟他倆折騰,然後走著走著,就感覺身後有人漸漸靠近。

他沒吭聲,毫無異色的繼續走。

後面有個人舉著根悶棍,脫了鞋輕盈的跟著,反正那倆隨從是看的見聽不見,便以為談讓也聽不見,殊不知一個瞎子的耳朵是最為靈敏的。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個任務,就是看看談三郎是不是真的眼瞎,於是一邊走一邊拿手在他眼前比劃,比劃了半天,人家一點反應沒有,故而判定是真瞎。

真瞎就好辦了,原本跟在身後的那位大膽的走到跟前來,預備著把他敲暈了帶走。

小臂粗的棍子高高舉起,映在廊墻上的剪影格外可怖,營造出一種夜黑風高殺人夜的氣氛來。

將要落下的時候,一道甜美的聲音忽如其來,“阿讓!是你嗎?”

舉棍子的兄臺一驚,差點砸著自己的腳。

談讓趁機快走了兩步,“是我。”

兩個隨從拼命扇著手,示意舉棍兄原地消失,然後諂媚的笑起來,“呦,新婦這樣賢惠,居然親自迎出門。”

沈令菡看著天晚了,估摸著談讓肯定脫不了身,又聽二娘說他被拉著飲酒,不放心出來瞧,發現這段路竟然連燈都不點。

方才黑燈瞎火的,她隱約看見有人影閃動,踮起腳瞧了瞧,“我怎麽瞧見墻角有人啊,莫非是我撞鬼了?”

倆隨從裝模作樣的回頭看,“哪裏有人,您可別嚇唬我們,說的我倆都不敢走回頭路了。”

談讓對她笑笑,“沒誰,是周大公子好心讓他倆送我回來,多虧了他們,我都忘了路怎麽走了。”

又是周覽。

沈令菡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那可真多虧了二位,回頭千萬替我好好謝謝你們大公子,真乃大善人。”

“那可不,我們公子最是心善,特意囑咐我倆送三公子回來,我們一點不敢怠慢。”

“天晚了不好留你們,二位回頭好走,這裏沒有燈,很容易撞鬼的,你們可加小心。”

倆隨從不由自主的抖了兩下,撞鬼倒也罷了,任務沒完成,回頭不知道會不會挨罵。

他們走後,沈令菡主動牽著他的手腕,“你小心點腳下,碎石子沒有清理幹凈,踩到容易崴腳。”

談讓感覺手腕熱乎乎的,她的小手很熱烈,跟她人一樣,熱度由手腕開始,向下蔓延到掌心,繼而是指尖,由上蔓延了整條手臂,再後來跑到臉上,連著那點酒氣,脹了滿頭滿臉。

“你喝酒了啊,腦袋暈不?”

“嗯,有一些,不過還好。”

“沒事,我有法寶,提前備好了醒酒湯。”

談讓嘴角輕輕翹著,“你煮的嗎?”

“我哪會啊,是我拜托阿芷給預備的。”她一邊說著談二的好,“二娘人很不錯的,雖然有時候傻乎乎的,不過心眼不壞,以前對你那樣都是家裏給帶壞了的,你別真怪她。”

“嗯,我知道。”

“嘻嘻,我就知道阿讓是個明白人。”

主要是他娶了個明白的小媳婦。

回到新房,紅燭搖曳,十分暧昧。

沈令菡渾身不自在,“等明天我就把紅布都拆了,奇奇怪怪得。”

“以後你住在這裏,怎麽收拾都行,要是不習慣,我今天也搬到另一個房間住。”

小院子一共三個房間,沈令菡方才都瞧過了,另外兩間沒收拾,暫時住不了人,況且明早上喜娘會進來伺候,頭一天就分了房,怕不好交代。

家裏對他倆是否同房沒有什麽話,也就是隨他倆,如果換做講究的人家,合該提醒一句,畢竟新婦未及笈,便是為著將來子嗣考慮,暫時也同房不得。

只可惜兩家都沒人上心,鄭氏原本是要說兩句的,可因為嫁衣的事,啥也沒提。

不過在沈令菡心裏,這不是什麽事,她的本意就是來成親做樣子的,理所當然不會同房睡,沒什麽好糾結的。

“今晚還是睡在這裏好了,明天再收拾,被褥我都預備好了,你睡床,我睡地上就得。”

談讓心裏一怔。

沈令菡幫他倒了碗醒酒湯,放在他手上,“瞧你手那樣涼,肯定體寒,不能睡地上的,聽我的,就這麽定了,別跟我爭啊。”

“小麻雀。”

他想說他沒她以為的那樣脆弱,頓了頓又吞回去,捧著熱乎乎的醒酒湯喝了。

“你幹嘛老叫我小麻雀?因為我話多嗎?”

他笑笑,“沒有,隨口起的。”

沈令菡聳聳肩,“我娘說我整天嘰嘰喳喳個沒完,叫小麻雀也挺貼切的,沒事,叫吧。”

她轉而去鋪被褥,問他,“我怎麽沒瞧見你的換洗衣裳啊,是沒收拾過來嗎?”

問過又想起來,他以前穿的衣裳都舊巴巴的不像樣,收拾過來也不好再穿,便又道:“等明日我幫你再做幾套,以後去上職,得穿幾套新袍子才像樣。”

“謝謝你,小麻雀。”談讓捧著空空的碗,嘴角是讓人看不透的笑意。

“哎哎,咱以後可得約法三章,不準說謝字,你幫我這麽大忙,我還沒說謝呢,小事就更別提了,客氣見外。”

“嗯?我幫你什麽了?”談讓面露不解。

“跟我成親啊,要不是你幫我忙,我還不知道要嫁給誰,指不定多少麻煩呢,現在一切都妥了,等你以後在府衙站住腳,咱就搬出去,反正你不喜歡這裏,我也不想整天跟他們做樣子。”

沈令菡盤腿坐在地鋪上,跟他交代她的大計劃,“我回頭把嫁妝都賣了,然後開家鋪子,掙了錢分你一些,如果我爹娘三年之內不回來,我就去找他們去,到時候你也好再尋個人成親,鋪子就留給你過小日子,你就不用再靠他們談家了,多好。”

計劃挺長遠啊,談讓心說,原來她嫁給他是打著這樣的主意啊,再細想想,不得不說她的計劃非常周全,連他將來娶媳婦過小日子都規劃好了。

嗯,挺好,非常好。

他實在找不出有什麽可說的,便默認了她的主意,“天不早了,洗洗睡吧。”

沈令菡眨巴眼,看來談小讓是同意了,那就好那就好,果然她挑的人沒有錯,心真好,真通情達理!

就是白成一次親,不知道後面的小娘子會不會介意哈。

算了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沈令菡從箱子裏拿了換洗衣裳,準備去小浴堂裏沐浴,隨手解了外袍疊放好,身上就只穿了中衣。

天冷的時候,她通常懶的換,外衣穿兩三天才換一次,沐浴之前都會在房間裏脫掉整理好,因為談讓眼睛看不見,她便沒有考慮他,還跟自己平日一樣。

“阿讓,我先去換洗了,要幫你打洗腳水嗎?”

談讓臉上有些古怪,他低下頭,在桌上摸索茶壺,“不用,你去洗吧,我不困。”

“哦。”沈令菡抓抓腦袋,心說他還挺害臊。

今天的發髻是小苗特意綰的,看著挺好看,拆起來相當麻煩,她進去揪了半天沒扯開,心浮氣躁的直接拿水沖,一邊洗一邊拆,不想越拆越亂,最後直接打成了死扣。

“啊啊啊!”

她煩躁的甩甩腦袋,糾結再三,決定出去搬救兵,“阿讓,能幫我個忙嗎?我頭發解不開了。”

她穿著半濕的裏衣,腦袋上頂著一頭鳥窩,還吧唧吧唧的往下滴水,擡手抹抹臉上的水珠子,看起來好笑又可憐。

談讓偏頭笑,站起身來,“好,我幫你解。”

沈令菡立時眉開眼笑,她只以為談小讓性子別扭,對人不冷不熱的,日常相處起來會不太容易,沒想到如此好說話。

不由再感嘆一句,人真好!

倒是她自己,性子挺好,卻最沒耐性,幹不來細致的活,如果沒有人幫忙,她可能會直接拿剪刀剪了頭發作罷。

而談讓出奇的有耐性,先拿浴巾擦幹凈了水,然後站在她身後一點點拆解,遇到糾纏的特別無理取鬧的地方,就拿小指甲一根一根的挑出來,動作溫和,毫無痛感,讓拆解頭發變成一種享受。

早知道早點求助了,方才她一通亂抓,不知道扯斷了多少頭發,心疼又肉疼。

可能因為看不見,他找下一個結的時候都會先摸索尋找一氣,微涼又溫和的觸感特別舒服,而過程一長,沈令菡坐著坐著就開始犯困。

睡意襲來,上下眼皮子一碰,腦袋就要往前傾,談讓手裏攥著她的頭發,感覺到手心一緊,立刻伸手捧住她的臉。

溫熱細嫩的觸感,以及撲在他手心的熱氣,讓他微微怔了一下。

040媳婦茶

沒等頭發幹,沈令菡就睡著了。

對於自己洗個頭都能睡著這回事,她短暫的檢討了一下,最終歸結為——成親是個體力活,後來發現談小讓沒笑話她,於是心安理得的睡去。

睡意來臨前,她心裏又默念一遍,他是個好人。

談讓就沒有她這樣舒服了,夜深人靜的時候,疼痛感尤為強烈,腦袋像是要炸裂一樣,他兩手交疊在腦後,盡量心平氣和的閉著眼。

沒多久,覆又睜開,曜石一般的眸子在漆黑的屋子裏更加灼亮,裏面像是燃了火。

嶄新的紅幔圍繞在四周,有那麽一丁點的月光透進來,映照的鬼影重重,怪不得小麻雀不喜歡紅色,大晚上的是有點瘆人。

明日還是換了吧。

厚重的床幔還很悶人,他拿手指輕輕挑開一道縫,看看睡地上的家夥,細微的鼾聲,四仰八叉的睡像,腦袋都移出了界外,被子也踢了半邊,這睡相很叫人眼饞。

哎,到哪都能睡的香甜的人最可氣了。

他揉揉緊繃的眉角,坐起身,輕手輕腳下來,走到她跟前蹲下,聽聲音就知道睡的不能再死了,他用小指尖撓撓她的鼻頭,見她毫無反應,不由失笑。

他輕輕擡起她的頭放到胳膊上,另一只手托著腿,費了一點力氣才把她抱起來,看著挺輕巧個人,沒想到特別有分量,一看平時就沒難為自己吃。

屏氣把她放到床上,他才輕輕輸了口氣,幫她蓋好被子,拉上床幔,怕她悶著,特意留了縫,一系列動作下來,身上出了一層薄汗。

長久不在暖和屋子裏過冬的人,乍然進了熱地方是不大習慣,她肯定也熱了,不然不會踢被子。

他用涼水沾濕了帕子頂在額頭上,緊繃感稍有緩解,躺回地鋪閉上眼,感覺比在床上躺著的時候好多了。

這才是屬於他的睡覺方式,薄薄的被褥,堅硬的地板,睜開眼就能看到窗外的樹,以及某些時候會出現的人影。

翌日一早,沈令菡猛地睜開眼,眼珠子轉了轉,發現自己睡在一只紅燈籠裏。

這顏色實在太影響心情了,一看見它就能想起於氏吐瓜子皮的樣子。

“阿讓?我什麽時候睡床上來的?”

她穿好衣裳下床,發現地上的被褥都收好了。

談讓倒了杯冷茶端來,“自己夢游記不得了?”

“夢游?”

她還有這毛病?

沈令菡狐疑的看著他,見他瞇眼笑著,不像是糊弄她的樣子,於是半信半疑的接受了自己夢游這回事,“我夢游的時候,沒幹什麽奇怪的事吧?”

“那倒沒有,沒耽誤睡。”

“這樣啊。”她一口喝光了一杯水,拿袖子擦擦嘴,“把你擠下去了不好意思啊,我這就給你收拾房間去。”

“不著急,吃過飯再說。”

早上開了房門,便有喜娘進來收拾,默默收走了床上幹凈的喜巾。

沈令菡忙著洗臉啃點心,瞅了一眼,並不知道那是什麽玩意,也就沒在意,只惦記著把屋裏的紅布都給收了。

“對了阿讓,要不要去前院敬茶啊?”她隱約記得好像是有這回事的。

“不想去可以不去的。”

“還可以不去啊。”她琢磨一下,“我還是去吧。”

談小讓在這家裏過的無所無謂,禮節方面自然是可有可無,但頭一天過門就這麽冷著,總歸不太好,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

而且她還想著給談讓暖暖場子,既然搬進了正經的院子裏,便不能像他原先被遺棄在小偏院裏那樣跟家裏遠著,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難免叫人說不知道好歹,況且現在她來了,兩人一起跟家裏對立就更尷尬了。

“那我陪你去吧。”談讓說道。

噫?談小讓開竅啦!

不,他肯定是怕她尷尬。

因為嫁妝嫁衣的事,談家人看她不順眼是一定的,這場子是暖和還是更僵不好說,不過好在她這人從不知尷尬為何物,再冷的場子都能迎著笑臉上,

“你不用勉強啊阿讓,我沒事的,什麽大風大浪我都見過,小事。”

談讓居然無言以對。

最終兩人一起去前院敬茶,時間已經不早了,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

兒婦敬茶通常要趕早,談讓覺得沒有睡覺重要,故而沒叫她,可談夫人卻是老早就等著的。

論理談讓得喚趙氏一聲母親,所以這算是談家第一杯媳婦茶,談夫人挺放在心上的,談政就不情不願。他一早起來就要去上職,是趙氏好說歹說才留下,可是坐了半天沒等著人,心裏的火更大,氣呼呼走的。

這時辰幾位夫人已經齊聚一堂,花團錦簇的在一塊說話,順道等著新婦來。

秦二夫人先開口,“都沒行周公禮,還是個娃娃呢,睡一會不打緊,她母親不在跟前,想來也沒人與她說道禮儀,回頭慢慢教就是。”

“二姐就是好說話,換做一般的人家,不笑話她沒有禮道才怪,怪不得老爺生氣。”四夫人楊氏氣鼓鼓的,一臉的不待見。

談夫人道:“還是個小姑娘,慢慢教不打緊,瞧瞧二娘不是也沒起嗎,等過了及笈,自然就知道好歹了。”

“誰說我沒起的,我早就起來了!”談二路上碰上了令娘,拉著她一起進門,“還把咱家的新媳婦帶來了。”

“呦,三郎也來了!”三夫人孟氏眼尖,一眼先瞧見站在門外的談讓,“怎麽不進門呀?”

說的好像他想進就能進來似的,興許她自己不記得了,談讓四五歲那年年節,談樾特意領著他到正屋來磕頭拜年,孟氏嘀咕了一句他穿的臟,談政就楞是沒讓他進門,隨意打發了幾個銅錢就讓他回去了。

從那以後,談讓就再也沒踏進過正院。

不是他自卑,也不是他知道好歹,是他不稀罕再來。

談夫人也往門外瞅了一眼,“瞧瞧,快進來吧,外頭怪冷的。”

沈令菡被談二拉著,沒留意談小讓站在了門外,頓時怪自己粗心,她知道他可能不愛搭理這群人,可這樣門裏門外的隔著,總叫人覺得心酸,憑什麽他就該在外頭。

她反回去拉著他進屋,“阿讓,有我呢,進來就是。”

談讓便也沒有推拒,進來就只站在一旁,並不多言。

他常年這副冷冰冰的模樣,大家也都習慣了,也不指望忽然就能客客氣氣的說話。

秦氏先來拉著沈令菡的手,“瞧瞧這可人疼的,進門就知道護著夫君了,夫人這下放心了,小夫妻感情很好呢。”

“是很不錯。”談夫人笑著點頭,“快上些茶點來,早上沒來及用飯吧?”

“還沒呢母親,是我不懂事,起晚了。”沈令菡接了杯茶,這就跪在蒲團上,“晚是晚了些,可茶還暖著,您受累喝一口啊。”

“瞧瞧這會說話的勁。”秦氏笑道。

談夫人那萬年平和的臉上也見了笑意,接過熱乎乎的媳婦茶,連說了幾個好。

談二過來打趣道:“母親,令娘模樣好又會說話,可比我討喜多了,往後您眼裏可別只有媳婦沒有閨女,您都沒對我笑過呢!”

談夫人笑睨她,“知道自己不足,往後還不改正。”

“模樣是改不了了,嘴笨也就是笨了,都是天生的,哪裏能改好,像是二夫人這樣的巧嘴,令娘這般的機靈,那都是羨慕不來的,我認命了。”

“你倒是會破罐子破摔!”

惹的大家直笑。

笑聲裏夾雜了一聲不和諧的嗤笑,楊氏說道:“既然這樣知好歹,昨日怎就不知道顧一顧談家的臉面,老爺為了你,不知道丟了多大臉,我活這麽大,還沒見過不穿嫁衣進門的新婦,你家要是沒有,早言語一聲,我們替你備著也好。”

沒穿嫁衣進門的婦人多了去了,若不是談內史講究,這幾個側室誰還能著紅嫁衣進門不成,楊氏拿這個來說事,可就有點打自己臉了。

不過她說的倒也沒錯,昨天是沒少丟臉,沈令菡自己可以心安理得,但成親畢竟不是她自己的事,若三從四德的論究起來,她這個樣子首先就算失德,也不怪談內史不待見她。

“四夫人說的是,我並非有意,昨日出門前才發現嫁衣不能穿了,這才失了禮數。”沈令菡抱歉道。

她總是笑盈盈的可人模樣,抱歉的話說的叫人不忍心責怪,楊氏撇撇嘴,就是看不慣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明明占理,說多了倒顯得自己小氣,委實不甘心。

而四夫人這副恃寵而驕的樣子,談二就一直瞧不上,想起她昨日往過道上擺樹枝的事,頓時替令娘不平起來,“令娘不過是叫家裏人坑了,有苦說不出,可昨日她幸虧沒穿繁瑣的嫁衣蓋著頭,不然走到後院走廊裏,肯定要摔跟頭的。”

眾人面露不解。

談二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誰這麽缺德冒煙,在四夫人跟三哥院子之間的路上擺滿了帶刺的枝子,還有石頭泥巴,我瞧著,好像都是以前小花園子裏的花枝子,這肯定是見不得平了花園子的人使的壞,你們是沒瞧見,別提多氣人了,我昨日幫著清理,紮了一手!”

041四夫人

盡管沒有點名道姓,可誰不知道後面的小花園子就是為著四夫人建的,當初說要在那裏建新院子的時候,楊氏那臉拉了好幾天,私底下估計沒少給老爺上眼藥。

大家一聽成親當日還有這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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