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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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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那賈代善突然離世,賈母悲痛難耐稱不能理事,便把這賈府上下交於梓莘手裏,又說自己不願睹物思人,搬去了榮禧堂後方的院子,卻也不提讓賈赦與梓莘擇日搬入,榮禧堂就這般空了出來。待賈代善靈柩擺放滿了百日,賈赦與賈政二人擇了日一同送柩歸鄉。如此,待事情告一段落,已是過了中秋的。

九月本是秋高氣爽,蟹肥菊黃之際。可如今賈府正值守孝,府邸一派素色,外頭如何竟與之無關了。賈母在賈代善離世後,整日念佛誦經,諸事不理。雖梓莘作為出嫁媳,也是服斬衰之喪,卻仍要打理賈府上下。也因是如今守孝之內,各處飲食皆由大廚房統一料理。

因賈母不提讓梓莘搬入榮禧堂,故起初梓莘難免在芷園與榮府奔波。其實,梓莘如今倒也不在意所謂正屋,那芷園她正住的舒服。不說芷園中出處皆是按她心意布置,就是那裏全都是她可信之人,也比榮禧堂更得她心。如今賈母不提搬家之事,梓莘也是樂的自在。芷園內本就有一處嘉善堂供主母議事。開闊廳堂外頭又是一個大院子,梓莘瞧著滿意,一早就命人收拾妥當,待賈赦兄弟二人扶柩返鄉之後,梓莘便開始在芷院內理事。

十月初一,梓莘便正是在芷園內理事。各處管事娘子也不會這個時候給梓莘下馬威。故卯正時分,已是黑壓壓的來了一片人。十月的天氣有些轉涼,卯正的天色正是蒙蒙亮,嘉善堂還掌著燈。各位管事兒媽媽管事兒娘子雖是低頭看著恭敬卻是各有心思。梓莘的目光從她們臉上匆匆掃過,又瞧了一眼自鳴鐘,確認無人遲到,便輕柔的開口了,

“各位媽媽都是辦事是辦老的,本也無需我多提點。我也知各位近日辛苦。只是,各人管家自然有個人規矩。故還請各位聽我多說幾句。”

說著,梓莘目光掃向一旁。立即有個小丫頭捧著托盤,走向各位管事,上頭放著一本嶄新賬冊與一本記事錄。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梓莘合意。只聽梓莘又道,

“過去事兒我且不論。這是新賬冊,各處領用交接,銀錢用度,還請一一記錄。下頭有不會寫自己名字則由登記的人代簽,讓他們按上手印即可。我這兒呢,也不用日日來報,每五日來回一次即可。有了事兒還各位酌情處理之後,記錄下來就行。只是有一項,不論哪出,但凡出了岔子,我也不論是非對錯,從管事起都給我卸了差事。待事情查明,有錯的自然要罰,便是無錯的也要追其疏忽之罪。各位聽明白了嗎?”

各位管事媽媽娘子都低垂著頭,偷偷交換眼神。一時居然無人答話。見狀梓莘冷笑,又道,“看起來各位媽媽是不明白的,也不著急。我這裏呢有人細細解釋,定然會讓各位都聽明白。聽明白的,可在李媽媽處簽個字。日後若是有個差錯,別跟我提‘不知’這二字。”

眾為管事這才知曉,今日不明白也得明白,不然領不到對牌,事兒也甭想做了。故一一上前,又是了一遍新規之後簽上自己的名字。雖然是如此,但梓莘嫁入賈府如今已有四個年頭,素日裏不愛管事,也不見她要把賈府緊緊拽在手裏,皆只當她是性子軟綿是個好欺負的,不過是身邊有幾個厲害媽媽,不免起了輕慢之心。

故,雖是梓莘立下新規,眾人聽了不過左耳進右耳出,全然沒有把簽字當回事兒。各處管事因不用日日回話,樂的自在,行事也逐漸大膽起來。另有那偷奸耍滑的試探幾番見梓莘毫無反應,更不把她當回事兒。只是現今庫房由錢媽媽把守,眾人更是覺得應證了之前所想。有那些個起了歪心思,時時在梓莘面前伏低做小,奉承拍馬,只想著有朝一日能替換了幾個媽媽的位置。梓莘冷眼瞧著,倒也不多言,可到了月底,卻讓各位管事把賬冊與記事錄交上去。這下子,便有人急了,私下一問皆是如此,大廚房楊媽媽安慰眾人,“這法還不責眾了,她真的把我們都辦了,誰來做事?這府邸還不大亂?”一行人聽了都覺有禮,便也安下心來。

次日便初一,眾人齊聚嘉善堂。其實,各處管事兒雖有怠慢,可上頭交代下來,也不敢一字不露,特特是那賬冊,只是那記事錄到大多是空白。梓莘當著眾人一一瞧了,面上不予置否。待都看完,揮了揮手命人拿走,這才輕描淡寫的說道,“我仔細瞧了,賬冊稍後和錢媽媽總賬核對自由分曉,倒是這記事錄……”

梓莘目光掃過眾人,嫣然一笑,“也是我疏忽,如今府裏還守著孝,哪裏就有那麽許多事。各處既然無事,怕是無需那麽多人了。”

聽了梓莘的話頭,眾人還有什麽不明白,一時間居然懵了。卻有那伶俐的,立即人跪下,喊道,“郡主贖罪!”

這般像是點醒了眾人,紛紛跟著下跪求饒。梓莘只是淡淡笑著,一言不發。

“郡主,老奴有話要講。”

人群裏走出一個大約四十出頭的老婦。梓莘擡眼看去,便認出這是大廚房的大管事楊媽媽。這楊媽媽也不等梓莘允許,又道,

“郡主,您也說了,事情讓我們斟酌了辦。若是有事兒便記在上頭。可事兒我們都辦妥了,便不是沒事兒了,還記錄幹嘛。”

梓莘點點頭,指了指身邊的蔓枝,蔓枝立即上前,拿出當日新規,念道,“管事需把處理之事登記與記事錄,每月最後一日交於李媽媽處。”

“楊媽媽,正巧我還有事兒要問你。”梓莘笑吟吟的翻出一本賬冊丟到了楊媽媽面前,“各位管事兒交來賬冊皆是新的,唯有你還是舊的。怕是拿錯了吧?”

“哎喲,看我這記性。那日新賬冊和記事錄我拿回家去,可不想我那小孫子頑皮,竟然尿在上頭。這哪裏還能用啊。我瞧著舊的還能那麽許多空白,便……”

楊媽媽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說道。

梓莘點了點頭,目光看向了一旁,立即走出兩個五大三粗媳婦子,一左一右架住了楊媽媽。楊媽媽大驚,不由出聲喊道,

“誰敢碰我。我,我是老夫人的人。”

“哦?既然如此那就勞煩兩位把楊媽媽送去老夫人這裏吧。李媽媽,帶人把大廚房一幹人等都給圈起來。趙媽媽,這些時日大廚房先麻煩您了。”

梓莘聲音語氣不變,依舊不溫不火,聽著還有幾分軟糯。可落入旁人耳裏卻不是這回事。只見那楊媽媽不斷掙紮呼喊,卻是被壓制的動彈不得。不一會已是聽不見動靜了。眾人瞧著梓莘總算明白她是早就算計,各自耷拉著腦袋,不敢再說一個字。

“我想各位是聽明白了,以後什麽該記什麽不該記,無需我重覆了吧!”梓莘端起茶合上一口。眾人哪裏還敢說個不字,都眼巴巴看著賬冊和那記事錄。記事錄事情算是揭過,可是賬冊……幾個偷奸耍滑的只覺背心冷汗直冒,雙腿發軟。

李媽媽先陪著人把楊媽媽送到賈母之處,簡明扼要說了一番。賈母瞧著跪在地上楊媽媽臉色陰沈。她吸了口氣,轉臉對著李媽媽笑道,

“這刁婦居然還敢打著我名號做那等子是。回去告訴郡主,這該怎麽辦還怎麽辦。”

“今日打攪老夫人著實不該。這是這刁奴當著眾人喊出這句,郡主也是怕老夫人難看。還請見諒。”李媽媽說著一陣風似的帶走楊媽媽。徒留賈母一人生氣。

賈母轉頭對著陸媽媽說道,“去,傳我的話,把楊媽媽一家都給我發賣了。”

陸媽媽立即點頭稱是。賈母雖是氣梓莘行事獨斷專行,事先也不與她商量,全然沒有把她放在眼裏,更是氣惱楊媽媽無腦,居然在這個時候把她給搬出來。若是傳了出去,倒成了她指使奴才為難管家兒媳。待楊媽媽全家被發賣的消息傳出,各處管事更為老實。

雖大多人老實了起來,可偏偏又那不信邪的。采辦上頭的外管事鄭六是廚房二管事鄭媽媽當家的。往日裏,沒少與楊媽媽二人勾結,貪墨銀兩。見楊媽媽被發賣,自家那口子又被圈了,心中來氣。又因賈赦賈政皆是不在,雖有外院大管事兒在,卻仗著如今府邸守孝,不會鬧出大動靜,便不管不顧大鬧起來。那鄭六橫著一把菜刀,大喊著郡主不近人情不叫人活,大家也都別過了。梓莘懶的與其廢話,先是令白家兄妹制住了鄭六,又命李媽媽帶人把鄭家當差的幾人一並拿了關押在一處。那頭又問寧國府借來焦大,請他帶人去查了鄭六外頭值班的屋子。

焦大如今在寧府榮養,日子雖過的舒坦,倒也略顯無聊。難得的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還有用,自然盡心盡力。為奴之人,本就無權置產。這一查下,居然發現那鄭六在外的有三進小院,他家閨女還有二個伺候丫頭,儼然一副小姐模樣。焦大是何人?素來最看不得欺主之奴,立即命人抄沒了鄭六家產,一並交到梓莘手裏。證據確足,梓莘也不手軟,立即發賣了鄭六家的。待錢媽媽合賬完畢,又有那貪墨之人,或發賣,或打發去了莊上。還有那些牽連全家不提。一時間倒是有不少差事的空缺,只是還來不及等人鉆營上位,梓莘早已有了安排。那些被奪了差事,在府裏無所事事。不當差則無月銀,僅靠府邸每日供的二餐度日,還要受人欺辱著實難過。有差事的眾人瞧了越發珍惜,但凡見了偷奸耍滑,便群起攻之。賈府之內一時各司其職,不敢怠慢。

可就有那不知好歹的,求到了賈母跟前。賈母不予置否,只說如今郡主當家,自然是郡主做主,只怕自己人微言輕,郡主不會放在心上。話傳到梓莘處,她也無二話,只是把那些人全家身契交到賈母手中,說是給賈母添人伺候。賈母倒也不客氣,接了身契統統的趕去了自己陪嫁莊子。起初還有人羨慕,後聽聞那些莊子竟是在北方酷寒之地,便再也無人鬧騰。

幾番交手,賈母這終究明白原來這梓莘竟是扮豬吃虎之人。本也以為她這番動作,必定讓賈府大亂,卻不想梓莘早就計劃,竟有那綿綿不絕可當差理事之人。這人也不是一朝一夕了得,怕是打她進門開始就準備了。賈母思及不覺懊悔,自己居然打眼沒能早些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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