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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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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代善混跡官場多年,折子上去後倒也並不急順德帝的回覆。他怎得不知道如今自家尷尬的境地。上折不過只是向順德帝表明自己的心跡,給順德帝一個收拾昔日所謂功勳之家的一個機會。順豐帝無反應,便意味著時機未到。如此之後,賈代善心中更是無所牽掛,配合著太醫所開方子安心溫養,身子倒是一日好過一日。賈赦也偷偷繼續用研究普通人可用的丹藥,幫著賈代善贈壽。

那賈政自從絕了科舉之心,便聽了薛盛之言動起了爵位的腦筋。若說之前他不過是求賈代善做主,如今卻是上下運作,真心要爭上一爭了。

話說那金陵除了四大家族之外,隱隱崛起還有那甄家。甄家祖上雖無爵無勳,卻是出了當今天子的奶嬤嬤。

當年,太後生順德時已是年過三十,仁業帝尋了所有三品以上京官,恰巧生產的女眷來當太子奶嬤嬤,可是順德帝卻是誰人的奶都不願吃。碰巧宮中有一甄姓侍衛家中娘子剛剛生了兒子。這甄姓侍衛也不是全無根基,娶的還是太仆寺少卿之女。仁業帝也是無奈請了來試,這一試甄方氏便是成了順德帝的奶嬤嬤。這甄姓侍衛後成了詹事府司經局洗馬。

若是如此,這甄家倒也不入薛盛之眼,皆是因為這甄家如今可是還出了一位賢妃。

順德帝上位,封皇後及二妃二嬪,賢妃是繼皇後之後首封為妃的。順德帝自打丙辰之亂之後,啟用起甄家兄弟,還娶了甄家女為側妃。甄家祖籍金陵,如此在金陵已是有了與四大家族比肩之勢。

昔年,甄妃之兄甄年與薛盛二人交好。如今經由薛盛引薦,賈政與甄年大有相見恨晚之感。甄年亦是知道榮國府內狀況。瞧賈赦雖是儀賓,卻無實質官職。婚前偶爾還能聽到他風流浪子之名,婚後卻是整個寄存於郡主裙底,他著實瞧不上。再看賈政,與他談古論今甚是暢快。若是能扶他襲爵,他日也是自家妹子在宮裏的助力。如此兩人一拍即可,話說未說開,但也是心知肚明。

可笑是二人之舉,早早被賈赦知曉。因是答應了賈代善,賈赦也不好對著賈政出手,唯有給甄年些許提醒。甄年心大,這順德帝是少年皇帝,又是剛剛繼位。可甄年卻開始想那些有的沒的。賈赦對於順德帝是有些了解的,自打丙辰之亂張氏兄弟因他而亡,這順德帝性子倒是有些怪異起來。說他知人善用,可卻又是無法用人不疑。對於甄家兩兄弟,順德帝又怎會全然放心?賈政卻是不知道其中內情,只當自己早晚心想事成。

說來也巧,這禮部鑄印局正空出副使一職,雖是未入流卻到底也在禮部任職。甄年便向吏部尚書推薦了賈政。吏部尚書與賈代善有些來往,只覺這事中似有蹊蹺,便修書一封與賈代善。得了信兒,頓時氣結,立即命人去找了賈政來。賈政換了衣衫才要出門,聽聞賈代善請自然不敢怠慢。

賈代善外書房內,瞧著桌上書信,默念著薛盛的名字,眼中浮起一絲殺意。多年休養生息,是他看上去更像是溫文老者,皆是忘了他曾經也是有過殺戮的。

“二爺來了!”小廝的聲音傳入賈代善耳中。

賈代善坐直了身體,才見到賈政身形,立即甩手把桌上書信丟到了他臉上。賈政不解,才想彎腰去撿,只聽賈代善吼道,

“逆子,你是能耐了。這都能求到吏部尚書處了!”

“事成了?”賈政心中狂喜,不覺帶到臉上,賈代善瞧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賈政瞧著賈代善面色不愉,很是不解,

“父親,兒子總不能學大哥樣兒每日閑賦在家無所事事。這不是……”

“好,好,你很好!”賈代善冷笑著打斷了賈政之言,“你有能耐怎得連縣試都未過?我不指望你如你妹婿一般,可好歹也撈個二甲進士吧!再不濟同進士也行。可是你呢?你倒是嫌棄你大哥來了?他無所事事,就你能幹!”

“父親不公,兒子不服!”賈政聽得賈代善居然如此瞧不上自己,也顧不上許多直嚷嚷道,

“兒子自知不如林家妹婿,可兒子那一點比不上大哥?就因大哥比我早出生,父親就如此厚此薄彼?他如今是不愁了,只要不犯渾,不再沾花惹草惹怒了郡主,自然可以太太平平當他五品儀賓。可兒子呢?父親有沒有為兒子謀劃過?如今兒子自己謀劃了前程父親卻來數落我。若是父親看不慣兒子,大可把兒子逐出門去!”

“你……”賈代善氣結,只覺得血氣上湧直沖腦門,跟著什麽都不知道了。昏迷之前,似是聽到賈政大聲呼喊。

賈代善再次病倒,賈府上下皆是大驚。賈赦雖無有效靈丹,卻是每日在賈代善茶水中加些靈茶。據他看,若是逐漸拿靈茶替換了尋常茶水,賈代善的身體未必不能回轉。可卻不曾想,只是隔了一日,賈代善居然眼看著要不行。他緊皺眉頭瞪著賈政。賈政瑟縮了脖子,緊緊閉著嘴巴不說一個字。因賈代善吩咐有話要對賈政講,讓小廝離書房遠遠的。故二人爭執,旁人無從得知。賈赦不免後悔,今日怎得就沒有派人看顧好賈代善。

“常太醫,如何了?”史氏焦急的聲音響起。賈赦回神也立即迎了上去。

常太醫無奈搖了搖頭,道,“榮國公的身子本就是強弩之末,哪裏還經得起折騰。怕……就是這日了。”

賈赦頹然退了一步,史氏更是拿著帕子死死地捂住嘴,眼淚卻是傾瀉而下。賈政更是倒在地上,一言不發。

常太醫長嘆一口氣,又道,

“各位還請節哀。我已用太上皇禦賜的野山參為榮國公續命。這太上皇還等著我回去覆命……”

賈赦緊緊捏著拳頭,閉起眼睛深吸一口氣,強打著精神送太醫出門。常太醫此次前來是奉了仁業帝之命,他急急跳上馬車,趕回去覆命去了。

賈赦回到賈代善臥房,史氏仍在垂淚,賈政臉色慘白毫無一絲血色。他緩緩走向史氏,道,“母親,我們進去看看父親。”

史氏點頭胡亂的擦了擦眼淚,任由賈赦扶著站起。她瞧見一旁的賈政還在發呆,似是受了打擊,心中對於賈政更是憐惜,輕道,“政兒也來。”賈政急急站起,理了理衣衫扶住了史氏的另一邊。

賈代善已經醒了多時,方才常太醫的話他已經聽到。許是人之將死,到底與賈政父子一場,這個時候已是全無半點氣憤。他留戀的轉動著眼珠,不甘啊。他不甘就這樣去了。

“爺!”史氏撲向賈代善,口中脫口而出的竟然是年輕時的稱呼。她見賈代善花白的頭發,面容枯槁,眼淚再次抑制不住。賈代善瞧著史氏,不由想起洞房花燭初見的場景。他擡手輕輕拂去了史氏淚水,輕道,“煙兒不哭。”

史氏聞言卻好似遭雷擊一般不能言語。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聽賈代善如此稱呼自己。往事一幕幕浮現在史氏眼前,她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賈代善掃向賈赦、賈政兄弟二人,賈政低著頭,不敢直視賈代善的眼睛。賈赦額頭青筋暴起,臉憋的通紅,努力的讓自己不哭出來。

“你們不必如此,人早晚都是要走這一步的。乘著我現在還有力氣,有些事兒要交代。”賈代善指了指自己枕頭底下。賈赦上前,摸出的是幾張文書。賈代善的微笑了下,對著史氏道,“這文書是我把賈家產業劃分的憑證。我已是報了族內,且在官府登記。”

“你……為他們分了家……”史氏不可置信的看著賈代善。賈代善虛弱的搖了搖頭,“談不上分家。我這一去,這國公府諸多產業是怕是該收回了。這裏只是我們這一房的私產,你尚且還在,這家是分不得的。日後,你若是去了,他們便按照這個來。這家未分之前,都給郡主打理。”

賈代善決口不提史氏陪嫁,史氏聽聞心中已是明白賈代善之意。昔年她婆母陪嫁如數給了賈赦。這一家之主仍是賈代善,如今又是這幅情景,她不好細致去看文書所表,只是點頭稱是。說著,便把文書交於賈赦與賈政兄弟二人。

賈政接過文書匆匆掃過,心中不覺懊悔。大秦有律,這家業是嫡長繼承。可是父親卻是在身前書好文書,留給他的卻是比本該應得多上許多。他再也抑制不住,大哭起來。賈代善瞧著賈政如此,心中已知他的悔恨。只是方才說了那麽許多,著實有些累了,故閉起眼睛少稍作休息

“太上皇道!”外頭通報聲響起,滿屋子的人跪了一地。賈代善猛然睜開眼睛,心知這次怕是不死也不行了。

“滾,都給我滾!”仁業帝大吼。他不知為何賈代善會變成今日這副樣子。不覺對著賈府之人撒氣,只覺皆是因為他們疏於照顧所致。

太上皇發話,豈是有人敢違抗的。眾人皆是退出屋子,只留仁業帝與賈代善二人。

無人知曉二人談些什麽,仁業帝離去時雙眼微紅。又過了兩日,順德元年,六月初六,榮國公賈代善卒。消息傳至仁業帝處,太上皇頭一次繞過順德帝下旨:念賈氏一門曾為大秦立下過汗馬功勞,榮國公賈代善更是因早年救仁業帝落下的舊疾覆發不治而亡,故賈赦襲榮康侯並封金吾將軍,封賈政為正六品工部主事,特準三年後上任。一時,朝野嘩然,順德帝卻吐出一口氣,心中感激仁業帝解決他的難題。

旨意下達賈府,眾人各有心思不同。

賈政長籲短嘆,對於賈代善心存感激且心中又是自責。可他對賈赦依然是不屑。心道,得了爵位又如何封了二品散官又如何。三年頭他自然要大展拳腳,不辜負父親的厚望。賈赦倒是一如平常,也不見他息怒,只是沈著臉打理起賈代善身後事,絲毫沒有把賈政的了官職之事放在心上。倒是再得了旨意的次日,便上書順德帝要求撤下國公府的牌匾改換門庭。

又是三日,順德帝下旨稱,有史太君一日,賈府便可不撤牌匾,保持府內格局不變,依然可享受國公府的待遇。史氏親自上表皇後,以此叩謝皇恩。順德帝既稱史氏為太君,這廂史氏便下令賈府上下改換稱呼,眾仆婦隨幾個哥兒稱史氏為老祖宗。外頭再有人提及史氏人便以賈母代之。

再說梓莘,本文以為賈代善可以長命百歲,賈母也是不願意放權的,自己最多也就是從旁協助。可不想如今賈母倒是幹脆利落的交出賈府庫房鑰匙,並有賬冊若幹。梓莘一頭協助賈赦辦理賈代善喪事,一頭還要輕點庫房之物,竟然忙的腳不沾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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