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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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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莘瞧著跟前那個小丫頭,十來歲的樣子還未留頭。即便如此卻已然有了美人的雛形。她身量雖不高,卻四肢纖細。膚色細潤,小臉上五官精致,一雙大眼特別靈活。梓莘不由感嘆,史氏上了年紀果然喜歡漂亮的丫頭。這丫頭若是當上了那副小姐般好生溫養,絕對有那出塵之色。

小丫頭低垂著頭不安的轉動著眼珠。三年來的學習她自是知道不能隨意打量主子,可如今主子隨隨便便就換了人,小丫頭心自是驚恐不已。她頭次體會到了命不由己的意思。

梓莘瞧了片刻,微微而笑,且放柔了聲音說道:“夫人那裏的規矩是換人不換名。方才你說你叫鸚哥,如今已是不能用了,不知你本名叫什麽?誰家的?”

小丫頭下巴微擡,拿餘光偷瞧梓莘,見她面容溫和,便放心些許。她松開扯著腰帶的雙手,吸了口氣,答道:

“我是外頭來的。家裏窮,三年前弟弟病了沒錢看病,家裏把我賣給了府裏。爹娘說是將來有了錢再來贖我。我叫四丫,這些年跟著葉媽媽學本事也這般叫來著。年前幾月,夫人選了我,說是四丫這名不好,給起改了鸚哥。”

梓莘瞧著四丫說話語氣平靜,態度恭敬,條理也算分明。又瞧著她不過十歲的年紀,不覺心中有些五味雜陳。思索片刻,只聽梓莘又道,

“如今來了我這兒,你還是先叫四丫吧。且先跟著李媽媽熟悉熟悉我這兒的規矩。”

四丫點了點頭,臉色卻慘淡起來。她立於原地,似是忘了搭話。全然沒有方才的伶俐之氣。

梓莘瞧著四丫臉上陰晴不定,細細一想便明白了。她不覺莞爾,笑道:“既然你是那蔓枝要來的,過些日子跟著她就是。你從前月錢多少,到了我這兒自是不會少你。”

四丫欣喜不已,連忙福身謝恩。梓莘擡手指了指炕幾上的荷包笑道,“蔓枝,你送四丫過去吧。”

蔓枝得令,收起炕幾上的荷包交還四丫,又牽起她的手出門子了。綠柳上前為梓莘倒了杯茶,遞於梓莘手裏,不解的問道,“郡主為何要留下這丫頭?”

梓莘瞧著綠柳認知的模樣,不覺好笑,她道,

“你可知有句話是說這世上本無永遠的敵手,也無永遠的朋,倒是有那永遠的利益。且等蔓枝回來再看吧。”

蔓枝牽著四丫走出東廂,見小丫頭一臉喜滋滋的模樣,伸手摸了摸她頭,問道:“你方才是怎得了?郡主費心安排,你卻不知謝恩,只想著月錢之事。”

四丫臉頰緋紅,囁嚅了半天,擡頭對上了蔓枝的眼睛,慢慢道,

“姐姐,年初我娘帶著我弟弟一起來看我,說是家裏如今好了起來,等我到了年紀就贖我出去。還吩咐我好好做事,日後說起來也好說婆家。我瞧著我吃穿都在這裏,也無甚用錢之處。便想著把月錢打賞存起來,在娘每月來看我的時候給她帶回去,如此,也好讓家裏存夠錢早些來贖我。可是郡主奶奶沒有安排我事兒做,我就怕……”

蔓枝摸了摸四丫的腦袋,強壓著心中的不忿,依然微笑,“傻丫頭,有甚擔心的。如今可好了?”

四丫微笑點頭,似是想起了什麽,她掏出荷包交到蔓枝手裏,“姐姐,還勞煩您把珍珠姐姐送與我的東西還回去吧。”

蔓枝故作驚異,摸了摸四丫的腦袋,笑道,“你這丫頭莫不是說笑?哪有贈你之物又要送回去的?除非……“她頓了頓,放緩語氣,盈盈而笑,“莫不是她讓你辦什麽事兒,這是給你打賞?”

四丫微驚,笑容僵在臉上,一時不知道怎得回答。荷包內所得意外之財她本是十分欣喜,可是再想到那珍珠所托之事,不覺為難。之前在榮禧堂,珍珠如今是史氏得力之人,她推拖不得。如今都已經離了那邊,何必有繼續做那種勾當。可是,這些真當說得嗎?

“好了好了,你緊張個什麽。”蔓枝把荷包塞回四丫手裏,笑道:“既然她給了你,你就安心收著。若是她真的安排你做什麽事兒,如今你這特特的讓我還回去,不是在說你已經然把那所托之事全然告訴我了嗎?可實則你一字未提,這般豈不虧大了?”

四丫撲閃著眼睛,片刻立即明白了蔓枝未說盡之意,她捏著荷包一路低頭不語。蔓枝倒也不在提珍珠之事,不過是扯些幼年趣事兒罷了。

待蔓枝再回東廂,不由面露喜色,她呵呵而笑,對著梓莘福了福禮,“郡主,我瞧著那丫頭不錯。”

說著,也無需梓莘多問,便一一道來,

“今兒我是覺得不對,所以和綠柳姐姐商量。她留在屋內見機行事,我則出門轉轉瞧瞧可否得信。那丫頭坐臺階之上,手裏捏著那個荷包發呆。我就上去逗逗她,便給我逗出些事兒。只是她怎得都不願意說出珍珠所托之事。”

梓莘點頭也不予置否,“且讓李媽媽好生看看再行定論吧。”

如此,再不提那四丫之事,與幾個丫頭敘起他事來。

史氏與梓莘發生如此糾葛,王氏又怎得不知。如今她全然被另一事所擾。

且說那日午歇,王氏才睡下沒多時。忽覺腦袋沈沈頭昏眼花,剛坐身起想喊人,猛然瞧見一人站立於帳外。那人身形微胖,明明是盛夏卻層層包裹在艷色綢緞之間,與那華麗衣著不符的是,此人身上竟無半點飾品點綴。

王氏張嘴欲問,卻聽那人已然開口,

“我的兒你好狠心。為娘居然不知道你也是那爛肚腸的黑心貨……”

那謾罵聲未斷,王氏卻是泫然欲泣,她顫抖著聲音,道,“母親!”

來人瞧著王氏模樣,停了那謾罵之聲,只是還未等王氏再開口,那人又罵,

“瞧你如今這樣,若不是那些起子黑心人,全然不顧我,害我得不到那香火厚祭,無錢打點日日受苦,我都不願來見你。你且瞧瞧你如今模樣,哪裏半點我兒模樣。如今我也是拿著身上僅有之物換的如今片刻入夢。你且記得……啊!”

那人話未完,慘叫一聲驟然消失了。王氏大驚就要掀簾去追,可卻腳下踩空似是跌入那無窮無窮的深淵之中。

“二奶奶,二奶奶!”周瑞家的在帳外疾呼。

王氏猛然坐起大喝一聲,“母親……”

待她回神見自己仍然坐與院中,衣衫盡濕,待記起那夢中之景不由大驚。立即命那周瑞家的安排沐浴更衣,又讓她回去找她家男人探一探王家如今之情。

周瑞得令立即去了,回來後臉色不愉,偷偷告知了自家娘子。王氏得信,不覺摔了一套茶碗。且不說那王子勝在金陵如何供給,周瑞去了王家,得信居然說是王父在,便不能供奉香火,出了百日就早已斷了供給。王氏氣悶不已,摔了茶盞後,又坐到了那炕床之上嚶嚶哭泣。半晌見也無人來勸,猛然記起賈政如今在金陵風流快活,不覺更加傷心。又想起那蔣氏之言,捏緊拳頭,久久不語。

酉時正,史氏院中正擺飯,卻聽王氏身邊周瑞家的來請安。史氏雖是不喜,卻也見了。

周瑞家的進屋,忙跪在地上,碰碰碰連連磕頭,嘴中說道,“夫人,二奶奶命我前來請安,說是這些日子不方便來,叫我代為磕頭賠罪。”

史氏捂著胸口,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自打與梓莘對峙之後,史氏便終日惶惶不安,卻不敢請太醫來看,只怕妖孽再度作怪。如今瞧得周瑞家的如此做派,更覺心煩,

“好了,你家奶奶素來孝順我是知道的。如今她多有不便,我自是知道,以後不必如此了。”

周瑞家的聞言,更不敢擡頭,又道,“還有一事,還請夫人恩準。二奶奶瞧了三日之後是那祭祀吉日。瞧著那王家夫人已去了半年,想要去拿水月庵做場法事。”

史氏眼睛一亮,去瞧那陸媽媽,兩人目光一對當下有了決斷。

史氏少頓,慢慢開口,“恩,你家二奶奶是個好的,一片孝心可表日月。可巧了,我也正想著去那水月庵為政兒祈福,望他來年高中。如此便於你家奶奶同行吧。”

周瑞家的信告知王氏,那王氏只是冷笑。

三日後,史氏與王氏一人一車帶著眾多仆婦往那水月庵而去。王氏自從在水月庵遇到那一僧一道,得批富貴之命。又與那塵虛師太有了牽扯,此後便只去那處進香。如此那塵虛師太早已得信,便親在來迎。史氏瞧那塵虛師太道骨仙風,不覺一下子心胸開闊起來,又瞧著她與王氏親昵之態,不覺高看了王氏幾分。

塵虛師太打量了史氏片刻,眉毛微蹙,張口欲言,卻有戛然而止。史氏瞧著驚心不已,卻又不好說破,當下按下心中之事,隨著那太虛師太一一進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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