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的笑容總是淺淺淡淡的，仿佛初升的暖陽，春日的微風。他似乎沒有不開心的時候，只是在聽見陸小鳳的聲音的時候，微遮住暖陽的薄雲散了，那微風更暖了些。他確實沒有不開心的時候，但陸小鳳來的時候，他總是會更開心些。

特別是現在，他聽見陸小鳳癡癡望著他手中的瓷杯，在咽口水。

“這不是我的酒，是這位姑娘……九曲，你既已當我是朋友，我能否這樣叫你？”

“當然可以。”

陸小鳳其實早註意到了這小樓裏有個陌生女人，只是那女人背對著他，聽見他的聲音也沒轉過頭來，好像完全不在意多了一個人。

郭九曲怎麽可能不在意，花滿樓有很多朋友，但會用這種方式出場的也只有陸小鳳了。

她在思考怎麽能讓自己的表情顯得不那麽花癡。

【你帶著雲幕遮呢，看不見他。】

對哦。

“九曲，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陸小鳳。”

“聽說過。”

陸小鳳走到郭九曲面前，先是楞了一下，又惋惜了下她的眼睛。面上倒不顯，只道：“我只知道你這小樓裏的花很美，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朵這麽漂亮的女人花。”

“她不過是暫住我這。”

陸小鳳在兩人身邊坐下，拿起一個杯子巴巴推到郭九曲面前，“還是要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四條眉毛的陸小鳳，你是？”

郭九曲紅唇一勾，“丐幫弟子郭九曲。”

“不知我能不能討杯酒喝？”

花滿樓聽著郭九曲只是輕笑了幾聲沒答話，便道：“這是她給朋友喝的酒，我是她朋友。”花滿樓頓了一下，笑容愈深，帶了些戲弄，“你不是。”

“那我們能做朋友嗎？”

聽著陸小鳳手不老實地接近她放在桌上的酒壺，郭九曲拎起酒壺打開瓶蓋在陸小鳳面前晃了一圈。

“你只是想喝我的酒而已。”

陸小鳳眼神不斷移動著，一會看向郭九曲裸露的白皙肩膀，一會又快紮進酒壺裏。

“我也喜歡和美麗的姑娘交朋友。”

“可以。”郭九曲倒上了滿滿一杯，卻又快速拿起，半滴沒灑。

陸小鳳被那酒香勾的直接用上了靈犀一指，夾住的卻是郭九曲的打狗棒。

“但你也要拿一壺酒來。”

打狗棒在手掌中一轉，又插回腰間，郭九曲將瓷杯放在了陸小鳳面前。

“你可以先嘗嘗，再決定你要帶什麽酒來。”

陸小鳳一飲而盡，瞇眼回味了一番，忍不住讚了句好酒，又更饞地看向郭九曲手中的酒壺。

郭九曲聽著都能想象到他現在的模樣，輕笑著道：“沒有更多了。”

陸小鳳道：“隨便什麽酒都可以？”

郭九曲點頭道：“對。”

陸小鳳再問：“樓下就有一酒鋪賣燒刀子，那也行？”

郭九曲笑答：“如果你覺得行，也可以。”

陸小鳳一咬牙，和他來時一樣，又躍出了那個窗戶，還留下一句話。

“我馬上回來！給我留點！”

郭九曲聽著動靜道：“他為什麽不走門？”

“他總是這樣。”花滿樓扶起了被陸小鳳衣擺帶倒的花盆，“我已經盡量不在窗戶邊放花了。”

郭九曲笑問：“你覺得他什麽時候能回來？”

花滿樓笑容越發深了，“整個揚州沒有酒能比得上你的，他有得忙了。”

郭九曲微微撩起雲幕遮，雙手托腮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看著花滿樓侍弄花草，張嘴卻發出幾聲爽朗大笑，“那我就期待一下他會帶什麽過來吧。”

超溫柔超好看的！感覺能托腮看一天。

【……你還挺厲害的。】

那是！演不好就得死，那只能努力了。

入夜，家家戶戶點起了油燈，唯有這間小樓沈入黑暗。陸小鳳這回走了門，畢竟他也不想真的碰壞他朋友的花花草草。

郭九曲和花滿樓還坐在正堂裏。

花滿樓聽見動靜調笑道：“你看，他只有在晚上看不清的時候才會走門。”說著花滿樓楞了一下，“抱歉，我去點燈。”

郭九曲擡起手，又想起花滿樓看不見才道：“不用。”

花滿樓有些疑惑，聽見陸小鳳湊近他道：“她好像也是。”

“九曲……”

他不曾想到過除了他自己，還有別的瞎子能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下行動自如。

郭九曲道：“我不是瞎子，只是有時候蒙住眼睛能感受到更多東西。”

剛剛還為自己新朋友沮喪的花滿樓又笑了起來，“是的，能聞見花開，聽見雲卷雲舒。”

“我沒你那麽風雅。”郭九曲打開酒蓋深深一聞，“只是蒙上眼睛的時候，我的酒就更香了。”

陸小鳳也聞到了，黑暗中更濃郁醇厚的香味。

花滿樓還是點起了燈。

陸小鳳在燈光下眼巴巴看了看郭九曲掛在腰間的酒壺，又沮喪地垂下了頭。

他聲音也帶著沮喪，“我可能得去萬梅山莊一趟。”

郭九曲疑惑，“去幹什麽？”

陸小鳳道：“偷酒。”

郭九曲問：“你為什麽不買一瓶揚州最好的酒來？”

陸小鳳嘆了口氣才道：“那比不上你的。”

郭九曲笑了一下，“花滿樓，你家有碗嗎？越大越好。”

她接過碗，倒上滿滿的澄澈酒液，穩穩端到了陸小鳳眼前。

雖然饞，陸小鳳卻沒有馬上去接，疑惑問道：“為什麽？”

“你沒有想敷衍我，所以我樂意交你這個朋友。”

陸小鳳笑著接過酒碗，“我陸小鳳雖然會騙女人，但不會騙朋友，我欠你一壺好酒！”

“幹！”

花滿樓走到了兩人身邊，“不讓我加入嗎？”

“當然要一起！”

郭九曲躺在床上捂著嘴一臉興奮，如果不是顧忌花滿樓就在隔壁，她已經開始邊尖叫邊狂笑了。她今天在雲幕遮下的眼睛瘋狂睜大，終於透光看到了些陸小鳳的模樣。

【你在能克制住自己之前還是一直戴著雲幕遮吧。】

超棒的，陸小鳳那款我也愛！！！

【你啥都愛，但別想了，沒有感情線的。】

太無情了！哼，你只管得了我，陸小鳳今天眼神好幾次快黏到我大腿上！

【你們一起喝酒之後就沒了，不記得他說什麽嗎，他根本沒把你當女人了哈哈哈哈哈！】

好像還真是這樣。

郭九曲悲傷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離賞花大會還有幾天，陸小鳳也是為著這來的，也同樣沒找到客棧，不過他自有他處可去。每天花滿樓和郭九曲都會被隨他而來的，濃郁胭脂水粉香味嗆得皺下眉。

對陸小鳳來說，晚上可在女人堆裏混，白天自是要找自己的老朋友和新朋友耍。

幾番攛掇，陸小鳳都沒讓郭九曲摘下雲幕遮，只能和一個真瞎子一起，帶著個假瞎子逛遍了揚州風景。

賞花大會當日，郭九曲終是摘下了她的雲幕遮。

陸小鳳正和花滿樓喝茶，一擡眼楞神片刻後道：“九曲應當是這次賞花大會最美的花了。”

花滿樓笑道：“可惜我看不見。”他的聲音難得帶上了點遺憾。

陸小鳳閉眼輕聞道：“聞香識女人的花滿樓應該只能從九曲身上聞到酒香，我可以告訴你，她與她的酒很像。”

“那她應該像……”花滿樓起身，走到滿滿的花架上，準確端起一盆紅玫瑰，“像它一樣。”

郭九曲勉強克制住自己不露出嬌羞的表情，依著系統提示一笑而過，“還不走？你們今天是賞花還是賞我？”

“賞花自然也要賞美人。”陸小鳳摸著他的小胡子笑，“整個江南的名妓都被邀請過來了，王員外那盆白雪塔牡丹配的就是揚州第一名妓，元詩詩，賣藝不賣身，清淡雅致，極是應景。”

陸小鳳在那講著每盆花配的美人，郭九曲不知該用什麽表情聽，這陸小鳳，好像真沒把她當女人，連花滿樓都沒制止！

心有點痛。

不過在當真看到那百花爭艷的盛景之時，郭九曲只感覺一切壞心情都一掃而空了，太美了。

【克制你的步伐，還有，你酒壺被順了。發布小任務：狠揍一頓敢偷你酒壺的司空摘星。】

我就說這些玩意肯定會招小偷吧。

郭九曲心中嘆著氣，面上眼神一淩轉身，拔出打狗棒就是一記橫掃。

打狗棒法——惡狗攔路！

拿著酒壺的司空摘星正樂呢，就被一棍正中後背。

被發現了……

他倒沒慌，但發現自己用不出輕功，身體也變得遲滯之後就慌了。

轉身看見的就是那帶著酒壺的美人拿過他手中酒壺，仰頭一口拋向空中，雙掌連翻，最後向他胸口重重推出。

耳邊似乎聽見龍頭呼嘯，司空摘星翻騰到了空中。

郭九曲向來喜歡最先來個亢龍有悔，緊接著再是回內的打狗棒法。

打狗棒直擊司空摘星天靈，打斷他的輕功，手腕一挑一甩，將即將落地的司空摘星再次掀到空中。棒掃向司空摘星雙腳，收回往前一探，被擊中胸口的司空摘星飛速向後滑去。

收回打狗棒，郭九曲手指一曲，便向司空摘星掠去。

這是見龍在田，將司空摘星擊飛，一個扭身，郭九曲長腿一踢，將司空摘星踢得更高。

緊接著一躍，空中雙腳快如閃電連續踢打，全是往司空摘星胸口而去，最後凝聚所有內力，當胸一腳。

司空摘星捂著胸口重重摔落到地上，終於找到了些說話的空隙，“陸小雞！你就這樣看著……”

他這句話還沒完，又被當頭一棒敲得暈暈乎乎，頭在綿綿不絕的擊打中左右偏轉。

郭九曲的攻勢太霸道，司空摘星根本沒想著怎麽反擊，只是找著機會一躍而起，卻驚恐看見郭九曲眨眼追來。

陸小鳳向來只會用美麗、漂亮、絕色這樣的詞來形容女人，現在看著郭九曲大開大合，讓司空摘星只能在空中翻滾的掌法，他卻想由衷讚嘆一句帥氣。

“你說我要是去幫他，九曲會不會轉過來對付我，這這麽多人呢，我可不想在空中翻滾。”

那他陸小鳳風流浪子的名聲可會敗幹凈的。

花滿樓側耳聽著，笑著道：“沒關系，九曲沒準備殺了他。”

他不知道的是，郭九曲雖然是沒準備殺，但想殺也殺不了。司空摘星顯示是一百級，雖然技能點應該是都點到了敏捷盜術和輕功上，但防禦力還不是她現在的入門套能破的。

只是需要帥氣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司空摘星打一頓而已。

最後一個亢龍有悔，司空摘星翻滾而出，郭九曲收勢將酒壺別到了腰間。

司空摘星癱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喊：“陸小雞你見死不救，沒義氣的家夥！”

陸小鳳攤手無辜道：“你自己去招惹九曲的，而且你不是沒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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