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作品相關 (45)

關燈
就是不破的嗤笑說你還真敢把玩笑當真啊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blablabla……

骨子裏,她仍舊太弱勢了,對於愛,早已沒有自信。

還有一個可怕的發現,更讓她不安。

她真的對不破,恨之入骨嗎?現在的她,似乎已經不能確信了。

吧唧。

一個打破沈默的聲音傳入現時她敏感的耳朵裏。

循聲看去的京子瞪大了雙眼,“那……那是——!!”

“產量稀少入手困難喜羊羊食堂的芥菜飯團……”

“哦——這真是絕妙的鹹度和口感啊……”不破尚依然忘我地“吧嗒吧嗒吧唧吧唧”著手中的飯團,嘴裏還不忘發出些“比預料的還好吃”之類的咕噥。

這太戲劇化……不,漫畫化了吧?!這個男人究竟從哪裏掏出來的芥菜飯團在這種不合時宜的場面下吃起來的啊!難怪之前下新幹線後,她要去買午餐的時候居然沒有了,這家夥根本就是預見她看到今天飯團菜單的時候會選芥菜口味的……!!

焚蛋啊死不破尚太郎!

伴隨著車緩緩駛入電視臺停車位,空曠的地下停車場另一頭此刻正回蕩起模糊的人聲——

“為了留點空隙,我和他說四十分鐘左右能到。”

“不愧是你啊。”

“這樣的話,見到渕藤導演時,時間——”

車已停穩,京子的註意力仍在那塊被剝奪的芥菜飯團上,兀自憤憤不已。

“你想……要嗎?”身旁的不破露出一抹得逞的奸笑,向京子舉起那塊勝利者的象征。

“我……”她心中的渴望在叫囂,不過僅有片刻,隨即拳頭一握,不再看不破得意忘形的眼神,怒騰騰地轉過頭去——“我不需要!!”

呆住。

車窗外,一個熟悉的身影。

“時間剛剛好——”身影身後男子的聲音也隨之戛然而止。

敦賀蓮。

最上京子。

不破尚。

社悻一。

四個人,四雙眼睛,四對目光,撞到了一起。

☆ ☆ ☆ ☆ ☆ ☆ ☆ ☆ ☆ ☆ ☆ ☆

他臉上的震驚,她看得到。

她腦中的空白,他不知道。

一秒,兩秒,三秒。

不破尚瞇起眼,挑釁的目光落在不遠處他的身上。

一秒,兩秒,三秒。

她慌忙按下不破的腦袋,想要掩飾,卻明知來不及。

“敦……”口型剛剛撅起一個彎,卻停在了那個弧度上。

眼前的敦賀蓮,不發一語,只是看著她。

“蓮……?”仿佛怕發生什麽重大流血傷亡事件,社悻一帶著誠惶誠恐的表情試探性地喚他:“……蓮……”

下一刻,他垂下雙睫,覷了社一眼,把社嚇得心一沈。

卻沒想到他利落轉身:“我們走吧。”

“誒?”

“會讓渕藤導演久等的。”

“啊……哦哦。”社看了看這一頭呆楞的京子,又看了看那一端頭也不回的敦賀蓮,最終還是咬咬牙,忙不疊追上蓮的步伐。

噠噠噠。

“蓮,這樣好嗎……”他忍不住問。

前方依然靜默。

“不去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前方一頓。

“在電視臺停車場裏的記者,永遠不會比電視臺裏的少。”敦賀蓮轉回身,他的眸子很淡,不僅僅是在暗處的黯淡,連著眸色,連著眼底的情緒,都淡到化不開邊,淡到仿佛千年古井無波無瀾。

知不知道真相,又有什麽關系?

他很平靜。

平靜得正如社悻一一直以來說期望的那樣,卻又不是社悻一此時的期望。

社悻一只有一個念頭。

暴風雨要來了。

65☆ ACT.59 煩惱襲來

和煦的日光把觸及的一切都圈上淡淡的光影,仿佛行走在仙境,朦朧而唯美。

她的腳下彌漫著濃得散不開的霧氣,白雲般把她的腳踝包裹,若有似無的冰涼感透過毛孔傳達四肢百骸,她很清醒,大概。

前方是一個看不清的人影,金色的頭發沐浴在陽光裏熠熠生輝,高大挺直的背脊,一身白衣白褲的禮服把那個人影略顯不羈的氣質收斂了七分,她記憶裏從來沒見過他這麽正式的模樣。

等等,他是誰?

那個人轉過身來,她努力去辨析,依然只能看到他光潔的下巴和一張一翕的薄唇,再怎麽費勁去打量,他的半張臉還是沈浸在七彩的光暈裏,但是她卻毫不害怕,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這個人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看到自己伸出手,月牙色的鏤空蕾絲手套搭配上一只纖細修長的左手,明明是從自己眼睛所見,可是下一刻她卻又捕捉到自己的臉上露出了羞澀的微笑。

那只手全然信任地搭在他遞過來的掌心裏,他嘴角微翹,帶點壞男孩的表情,半抿半笑。

……不對,你們到底在幹嘛?

她想大聲吼,可是自己的臉頰上仍舊帶著羞澀的少女春色。

視野很混亂,一會兒囿於在穿著婚紗的軀殼裏,一會兒卻又能近距離看到面前的這對男女眼神交匯。

轉換視角的速度越來越快,到後來幾乎成了一個個閃影,她覺得大腦快要暈眩。

[京子,我們結婚吧。]

為什麽事到如今要說這句話?為什麽不是恭子!你要的明明是那個亦步亦趨的傻女人!

兩個人影正相對,各自拿著手中的戒指,往對方的無名指套去。

泛著銀耀芒刺的戒指在眼瞳裏放大,仿佛是一個箍,扭曲成詭異的弧度,要咬上她的指尖!

不要!

……

……

……為什麽不要?

內心裏強烈掙紮的她不禁反問自己。

眼前的這一幕,她一定渴望過,不然隱藏在抗拒背後的興奮感是怎麽回事?

既然如此,到底是什麽理由讓她要這樣抗拒?

“原來如此。”

低沈而醇厚的音調鉆入她的耳中,她回過頭,又是一張看不清的臉龐。

——仿佛一筆一刻出的完美弧度,無風自起的飄逸黑發。

場景飛快的拉後,下一剎,她坐在車裏,他站在車外。

薄抿的嘴唇好似從不曾開啟過,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角度,他轉身的那一霎,她胸腔裏的心臟也驟停了一霎。

四周是一片黑暗,聚光燈在兩個人的頭頂上嗤笑著。

“原來如此。”

他說,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去吧,再見。

原來如此。

再見。

雙眼倏地睜開。

京子直勾勾地瞪著天花板,深夜落針可聞。

月光透過窗欞投入小房間,淡藍色空間裏,釉白的光線圈出一小塊光明。

……本來,應該去道歉的。

依她的個性,此時此刻早就該背著狼牙棒登上敦賀宅邸,正跪在大門前哭喊著大人恕罪啊大人,可是這一次她卻沒有。

對任何虧心事都不該心存僥幸,如今尷尬地在停車場被發現她和不破同車,她不知道要用怎樣的理由才能解釋為什麽她和不破會撞見彼此?如果要坦白一切,不是拆穿前一夜自己撒下的蹩腳謊言?如果再圓一個謊,她實在做不出來,何況,不破也根本不會配合她。

目光望向墻上被染亮的海報,兩張海報裏的人正是她此刻煩惱的根源。

其實她知道,真正沒有登門謝罪的原因。

也許是那個揚長而去的轉身。

蓮背過身去的一剎那,她頭一次孩子氣地想,為什麽一點信任都不給?

又或者,為什麽,你不能停下你離開的腳步,好好的,問問我?

[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去吧,再見。]

屬於她的地方……

因為兒時缺少的安全感,曾讓她對於這個概念異常執著,大概正是她對於不破異常執著的緣由吧,以至於過分的執著讓她舍本逐末,一味地窮追不舍,卻忽略了真正重要的——自己。

可是現在,她已經不是那個看不清真相的人,她知道自己要的應該是什麽,而屬於她的地方……

不管是不是LME,是不是敦賀蓮,但,絕不是京都,更不會是不破尚。

為自己被那一句“我們結婚吧”存在一刻動搖的愚蠢輕嗤,如今真正重要的,是走好面前的路才對,其他的什麽都不重要,什麽也——

她瞥了一眼安靜躺在角落裏的包裹,幾封信隨著打開的袋口散落在側。

從京都松乃園帶回的信,當時被放在她零碎用品的收納箱裏,信並不是寫給自己的,卻與自己有著莫大的關系,特意放在她能看到的地方,這麽做的人顯然別有用心。

上百封的信,占了幾乎整個包裹的空間,時間跨度從她的幼年到她來東京後不久。這些信的出現,更是讓她本應登門向敦賀蓮解釋的沖動都被冷卻殆盡。

信封的落款:最上芽菜。

煩惱的東西接踵而來。

躲不開。

☆ ☆ ☆ ☆ ☆ ☆ ☆ ☆ ☆ ☆ ☆ ☆

“已經貼出來了啊。”

“貌似這次籌備了很久呢,海報也設計的很精致,這兩天到處都是相關的宣傳,連我都躍躍欲試了。”

“我們這些小新人就別肖想這種事了,肯定沒機會的啦。”

LME附屬培訓班演員科。

兩個小女生駐足在走廊的超大招募海報前低語。

“如果想要當上一個合格的藝人,不管多麽渺小的機會也要去嘗試。”

身邊驟起的男聲讓女孩們訝異地擡頭,聲音的主人更讓她們忍不住驚呼。

“蓮,培訓差不多要開始了,先去教室等吧。”遠處走來一個身著白西裝的清秀男子招呼道。

敦、敦賀前輩!!

這就是那個連續幾年蟬聯最受歡迎藝人榜的敦賀蓮前輩!

女孩們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蓮只是朝她們微微頷首,轉身欲走。

“可、可是……這次參加的名額有限,我們又不是那些有後臺的新人……”女孩似乎想多和他搭上兩句話,然細如蚊吶的聲音毫無底氣。

敦賀蓮停住腳步,略微側了側身子,下一秒,一抹攝人心魄的溫柔笑意迎面而來,只消一個眨眼便攻城略地,空氣裏每一絲氣息都浸漬了醉人的醇意。

他什麽都沒有說,莞爾後長睫輕合,旋身而去。

背後是兩個女孩小鹿亂撞的嘰嘰喳喳,仿佛受了莫大的鼓舞,議論著他身為一個頂級藝人卻不吝親切的激勵,緊跟在側的社悻一歪著眼打量他。

“剛才那個是什麽意思?”

“哪個?”他不解。

“莫名其妙地散發費洛蒙。”和京子冷戰幾天以來他好像就沒停過對女性的毒害啊?

“嘖。”蓮輕垂眼,食指摩了摩鼻梁骨:“連嘗試都沒有就退縮,還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推脫,永遠的小角色。”他的面色不動如山,可嘴角的笑意還沒卸下來,冷眼伴微笑,一番詭異的違和感。

“餵餵,這個解釋和那個笑容表達的完全不搭邊吧?”

這次蓮不再看前方,而是覷了社一眼:“我有解釋過它是什麽意思嗎?”

我嘞個去啊,果然是演技帝!社悻一皺眉:難怪這麽久在藝能界斯文紳士的表相一直沒破過,連嘲笑都能刻意蠱惑人心的偽君子,吐出口來的言辭卻是毒蛇紅信,外加現在仿佛女人每個月都有的那幾天般的發洩模式,社連忙提醒自己近期行事小心為妙。

——培訓室。

今天的培訓室顯現出一番奇怪的景象,一個角落裏嗡嗡嗡一大片小麻雀在交頭接耳,一個角落裏卻落針可聞地靜坐著兩個人。

“真是不好意思,敦賀君,再給我兩分鐘我一定讓她們安靜下來。”培訓導師裕子上前賠笑道,隨後惡狠狠瞪了眼學員們。

敦賀蓮不語,只是輕眨了下眼,微點了點頭。

又是一陣掀翻屋頂的驚叫聲。

……“隔壁在拍鬼片嗎?”奏江一邊整著袖口一臉不屑,這邊的女學員全都靠上了走廊側的落地玻璃,直勾勾地打量著對面。

京子眉間的愁容卻沒有因為奏江生動的比喻而有任何變化。

沒錯,她們和敦賀蓮不在一間培訓室,全透明的玻璃隔門隔開了兩個世界。敦賀和她在走廊相遇,他們在空氣中錯開一眼,他們各自走進了沒有對方的房間。

今天是培訓的開放日,意味著所有LME中還處在初級階段的藝人都可以來參加培訓,而事務所裏一些實力型的前輩會親自蒞臨義務指導,由於是開放式的,參與培訓的藝人可以自由選擇培訓室,而指導的前輩也是隨到隨進,所以如果他們關系還算“和諧”的話,本應該選擇進同一間培訓室才符合邏輯。

如果這間培訓室的學員知道他們與敦賀蓮錯過是源於一旁這個平凡無奇的陰郁少女,也許京子在這間培訓室也混不下去了。

……

“不打起精神來,是怎樣也追不上那個人的哦?”

……什麽?

猛地擡頭,門口立著一個穿著奇高長靴,酒紅色無袖大V領短裙的身影。

“啊啊啊,是Fiona,是真人誒!!”

女子披肩的栗色秀發仿佛海浪一般輕盈揚起,她的腳尖往前點了一步,右手懶洋洋插上腰際,美艷絕倫的臉蛋往旁側微偏,唇角還溢出似笑非笑的味道,那抹帶著金粉的肉桂色唇瓣一瞬間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幾顆貝齒俏皮地咬了咬飽滿的的下唇,配上一雙笑成月牙弧的眼睛,Fiona倚在門邊,宛如一朵攀沿而上嬌艷欲滴的玫瑰,花瓣間還流淌著清晨雨露,生氣逼人。

京子是對美麗的事物最無法抗拒的少女,尤其是這種渾然天成流露出公主(女王?)氣質的女子,她當即怔在原地,腦袋周圍只有無數的小精靈歡欣雀躍地向著Fiona奔騰而去。

Fiona,演員兼模特,日英混血,出道五年,以其艷麗無匹的外表和無與倫比的魅惑氣質在日本這個更新換代頻疊的藝能界獨樹一幟,在日本,若要論到最有味道的女人,沒有人能忽略Fiona,一舉手一投足,一顧盼定生輝。

琴南奏江低聲咕喃著什麽,而後一手拍開京子的後腦勺:“爭點氣啦,傻瓜!”同為女性,Fiona帶給她們的影響力不可估量,畢竟女人們總是不願意承認彼此間存在如此巨大的差距。

京子吃痛地回過神來,她當然不知道琴南誤會了她發呆的原因,她純粹只是對美女童話形象高度契合的向往而已。

話說回來,Fiona剛才說什麽?不打起精神,追不上那個人什麽的?

不,不是在說她吧?!

“如果一心只想著崇拜的人怎樣優秀,卻沒有更多思考怎麽讓自己優秀起來,那就永遠都追不上了喔!”

原來如此啊……看來是她自己對號入座了。

“……看大家的幹勁似乎都投在對面那房間裏,”Fiona撅著唇輕笑,好似不滿地怨憤著:“我就知道我肯定不如你們的敦賀前輩那樣可口~”

可……可口……?敦賀蓮能跟這個字眼擺在一起嗎!京子睜圓了眼。

“沒有沒有!Fiona前輩也非常有魅力!!”

“沒有人能比得上Fiona前輩還誘人了!Fiona才是最可口的——”

底下馬上就有人推翻了Fiona的論調,不過和京子關註的似乎不是一個重點。

“哎,怎麽辦才好呢?”Fiona纖手輕擡,拂過白玉也似的額頭,一根根流海從指縫間隙散落,她故作為難地嘆息:“竟然和這個麻煩的人物比鄰,培訓指導的質量肯定要大打折扣的嘛,到時候沒達到效果那個無賴社長可是要扣我假期的呢。”

底下無論男女學員都不禁為之默默攢起了眉,屏住了呼吸,Fiona的身上仿佛打著聚光燈,每一個表情每一次動作都閃耀著光輝,讓人無法轉移開目光。

“對了!”她突然雙手一合,小意擊掌,躍上眉間豁然開朗的喜悅讓眾人也不由得跟著松了口氣:“那就聯合培訓好了!聯合指導!”

……欸?——欸——?!

天殺的這是什麽情況?!

琴南奏江揪過蹲在角落裏抱頭就差鼠竄的京子,拖進培訓室:“我不知道你和那家夥發生了什麽要這樣避著他,但是我可不許你在培訓的時候裝不存在,身為一個演員你連最基本的素養都沒有了嗎,給我掩飾好你的情緒,最上京子!”

她立定身,窮兇極惡地轉回頭示意某人馬上痛改前非,不想手中那團不明物體卻向她舉起了《一個演員的自我修養》眼淚汪汪。

“你——”夠了!琴南奏江要抓狂了!

暫且不管這兩個人如何如何,反正其他的學員還是很樂意同時接受兩名優秀前輩指導的,無論是從視覺還是心理享受上,此時Fiona已經和敦賀蓮說明來意,所有的學員也全站好了位置收聲等待培訓的開始,每個人都止不住期待之情,想著自己是多麽幸運。

除了京子。

如果是以往的她,哪怕和敦賀蓮發生怎樣的口角,想到能夠接受到兩大前輩的演技指導,她必然會腦袋少根筋地厚臉皮學習下去,但現在的她,有一些不一樣了。

她說不上來是哪裏的不一樣,也許她其實知道哪裏不一樣,只是……

在她的腦袋搗漿糊之時,時間也絲毫沒有停下行走的步伐。

“……所以說,作為新人,更多的時候應該想著‘把角色代入自己’而不是‘把自己代入角色’,避免去思考——自己現在是這個角色,這個角色會怎樣做。而是考慮這個角色就是自己,自己會怎樣做,因為一開始,你很難去演繹別人。”敦賀蓮把兩手的衣袖挽起至手臂,襯衫的頭兩顆扣子也因為室內的悶熱而解開來,時不時以肢體語言表述觀點的他此刻儼然一副導師的氣質。

底下有人舉起手。“可是自己的性格和角色的性格有沖突怎麽辦?”

“所以我們要用到‘臉譜化烙印’。”他一笑:“我知道你們必然很難理解這個詞——當一個人帶上面具的時候我們只會註意這個面具,很難註意其他方面。”

Fiona在旁補充道:“烙印即是一個面具突出的花紋,當一個面具上有一個特別的花紋的時候,我們就會重點記住它的花紋。”

“是的,我們要做的,就是把弱化我們自身和這個角色的不同點,放大我們和角色的相同點,使之成為一張臉譜,萃取這個角色的人物特質,讓它作為一個烙印般的特色存在。抓住一個角色的重點,忽略其他所有旁枝末節,讓這個重點成為最突出的部分,”他隔空一握,好像抓住了什麽。

一談起演戲,他似乎能忘掉所有東西,她本來也是,可這次麻煩的問題是由她而起,看著蓮若無其事的模樣,說不上的滋味讓她很不好受。

現在的你,到底在想什麽呢……

66 ☆ ACT.60 距離

“臉譜化不是最忌諱的東西嗎?”

不管京子心中的小劇場有多麽糾結,培訓指導還在繼續。

蓮看了看Fiona,Fiona卻毫不在意地攤手,一副“其實我就是來偷懶”的表情示意蓮繼續。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溫醇的聲音讓人沈迷:“如果你演了十年臉譜化的戲,那你確實最忌諱它,但作為一個新人,你要記住,一個新人最缺乏的不是一個豐滿的角色,而是一個讓人記住的角色。豐滿的角色源於對生活、閱歷的體驗,能詮釋出一個角色不一樣的地方,但這正是作為一個新人所缺乏的,過多的關註細節的變化只會讓你們顧此失彼,你們只需要捕捉最重要的地方,然後把這個點睛之筆放大即可。”

“京子,我怎麽覺得就像你一樣。”奏江悄聲捅了捅她。

“嗯?什麽?”出神的京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奏江白了她一眼:“你的未緒。”把一個特質放大到極致讓人通過記住這個特質就能記住這個角色,不正是未緒所表現出來的嗎?

我的未緒怎麽了……京子莫名其妙,卻又不敢讓奏江覺得自己仍舊心不在焉,只好緘口。

“既然說到這裏,實踐指導肯定不可或缺了,不如就來做一次練習吧,敦賀君?”Fiona顯然對於口頭授課模式不安分起來,玩心一起提出了一個合情合理的建議。

敦賀蓮抱胸往玻璃上一靠:“哦?怎麽個練習方式?”他老神在在的閑散模樣完全讓京子看不出此時的敦賀蓮是否還在生她的氣。京子越發覺得自己沒有存在感,從進門到現在,敦賀蓮連一次餘光都沒有給過她。

“我和你各自都想一個詞,例如我構思一個角色的身份,你構思一個表現的特質,我們可以做個示範表演,然後讓他們分組臨場發揮。”

臨場發揮?場上的學員們都沸騰了,要知道大多數時候他們所接觸的表演和訓練還都是照本宣科的演繹,就算是臨場發揮也只是在一個限定劇情的基礎上做一些臺詞和表演上的小改動,這種在兩個演員大能的面前班門弄斧的行為實在太讓人緊張了!

“聽起來可行。”蓮頷首。

“唔,我想好了。”Fiona仰首望了望天花板,半響堅定地一點頭:“太覆雜的身份也沒必要,為了增加互動,就是這個吧!——‘戀人’。所以,敦賀君你想的詞是什麽呢?”

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敦賀蓮的身上,他依舊是維持著斜倚玻璃的姿勢,半抿的薄唇在京子的註視之下緩緩地、悠悠地,一開,一合——

“——禁——忌。”

她的心臟仿佛停跳了一拍。

這個詞。

是她多想了嗎,好像遭到了控訴似的。

戀人的,禁忌。

說謊確實是戀人的一大禁忌!

“禁忌的戀人啊……似乎很有趣!”

對、對了,是表現身份的特質,所以這是形容戀人的特點,一定是她多想了。

“說起禁忌的戀人,敦賀君第一時間你會想到什麽呢?”

敦賀蓮聳聳肩,雲淡風輕地:“大概就是像我們這樣,永遠不能堂堂正正談戀愛的人吧。哪怕真的有過交往,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最後她可能就成了別人的戀人。”

——!!

“咦——”現場驚訝聲一片,敦賀蓮說得煞有其事,讓大家都懷疑其口中事情的真實性。

Fiona的八卦心大起,“所以敦賀君曾經真的有和誰交往過結果被甩了嗎?!”

他的眼底染過一層淡如薄霧的陰霾,沒有馬上回答Fiona的問題。這奇怪的靜默讓原本依然有些喧鬧的訓練室逐漸安靜了下來。

再啟口時,溢出唇角的語調都如同浸漬過一段泛黃歲月的滄桑感,抱著胳膊的指節隱隱發白。

“這是一個禁忌。”

訓練室靜了。

如果之前心臟只是停跳了一拍,現在的京子突然覺得有人拿著一把刀從她心口上割開。

他半垂著首,漆黑的劉海在室燈的照射下反射出暗啞的光澤,好像有炭筆畫上的陰影遮蔽了他鼻梁以上的輪廓,只有光潔的下巴,一張冷清的薄唇。

哪怕真的有過交往……有過交往?他和她,應該還在交往啊……這個人,到底是誰……

半側了臉,讓光蔓延上了他的眼,卻見他閉上了雙目,似在記憶的海洋中翻閱著往昔,情不自禁而略帶苦楚的微笑,試圖遏制卻還是不住顫抖的低沈笑聲來得倉皇而瑣碎,終於在合上鼻翼的掌心裏湮滅。驟然睜開的眼失去了焦距,被掏空靈魂的眼底卻透著一絲懷念的不甘,那種如若胸腔被緊勒,被壓榨得毫無縫隙的深呼吸,似窒息之人渴求空氣的惶惶,順隨那亂了步調的起伏而忐忑不已。

被觸及了最不願觸及的地方。

於是掙紮著逃離出靈魂的折磨。

她從未看他這個樣子,從未。

屏息凝氣的眾人誰也不敢驚擾他,Fiona覺得,自己犯了個錯誤。

唇,堅毅的線條優美卻有蒼白有力。

一絲弧度自嘴角微微彎起,而下一刻,陡然收斂。

他伸手揉了揉額前的發,笑道:“這就是禁忌的戀人。”

鴉雀無聲的訓練室。

因為愛戀,所以情不自禁,因為被迫分離,所以不堪回顧。

哪怕一個人,哪怕沒有過多的語言,也可以演繹禁忌的戀人。

敦賀蓮,用演技,這麽告訴所有人。

帶著不容質疑且無可比擬的自信,傲然卓絕。

此時此刻的京子再也無法思考其他,她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敦賀蓮,就是敦賀蓮。

直到現在,她仍然還是分辨不出,剛才那短暫的情景,究竟是他的演技,還是他真實的反應。

作為‘敦賀前輩’他所在的高度,果然還是她無法企及的吧。

但這都無所謂,她看到的是另一樣的東西,最後那一刻的他,真的在發光。

光芒太耀眼,太卓爾不群,讓小小的自己被燃成了灰燼。

他和她之間真的存在一條鴻溝,那不同空間劃分出的地界,看不見,卻真實存在。

身邊為他睜大的雙眼,為他響起的掌聲,為他恍然的驚嘆——所有人都傾向他,她被遺落在人群的後頭,她隔著人群眺望他一眼,而他依然是他,她卻不能確定是不是她。

像繞口令,她自嘲的笑。

其實,為什麽要在意你問不問我呢。

你很好,我也並非不好,只是我們隔得太遠,那麽遙遠的距離,誰也聽不清彼此,問還是不問,理還是不理,又有什麽差別?

也許不破尚對你來說,最上京子對你來說……

根本還不到要讓你想那麽多的地步。

奇、奇怪呢。

應該是,看明白了的,為什麽……

這麽不甘心。

奏江仿佛看出了她的郁郁:“京子?”

“沒事。”出人意料的是京子很快回應了她:“敦賀先生的表演很精彩,所以看入神了。”

“欸——”琴南奏江俯低了身子的同時也壓低了音量:“你現在還這麽叫他?”

京子不解:“這麽叫?”

“敦賀先生?”

“不然?”

“難道不應該是更親昵的稱呼什麽的?”奏江忽然一副開竅的模樣:“我懂了,因為不好意思。”

是不好意思嗎?京子也在心裏思忖。自然而然她擡頭望了望人群之前的敦賀蓮。

和他獨處的時候,她也會叫他蓮的。可是一旦涉及了其他人,她還是習慣叫他敦賀先生。

不僅僅是因為不好意思或者隱瞞的考量,也是因為,在其他人面前,把他們兩個擺在同等的位置,她總覺的不合適吧。

說到底,她還是覺得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明明自己認定了是一類人的那種自信,不知何時,悄然無蹤了。

是因為發現了自己對不破的動搖,發現了自己到底還是京都那個內心渴望愛的小女生麽。

所以敦賀蓮,那麽溫柔,那麽完美,完美得不真實,讓她想後退。

她想要的東西,不想到頭來又是一場東京夢。

她花了許多的時間確認他對她是認真的,也花了更多的時間確定自己對他的感情,只是她還是不能確信,他們是否適合。

因為懸殊太大,這種差別和當初對不破尚的距離感是不一樣的……不破尚和她的距離是他給她的距離,雖然那個距離更遠,但只要不破願意接納她,他們仍舊是青梅竹馬,仍舊是歡喜冤家。可敦賀蓮不同,敦賀蓮給她的距離是客觀上的……哪怕他們不斷向著彼此靠近,總還會有那麽一段距離無法消弭。

意識到自己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思考無關於演戲的東西,京子努力把它甩出腦海。

這不像自己,至少不像現在的自己,現在要做的應該是更多的學習演技,學習——

“所以,我根本不愛你。”

女人蔥玉似的食指從男人的臉龐棱角悠悠滑過,緩緩的摩挲,慢慢地觸碰,仿佛每一寸皮膚都會通過指尖的觸感被刻進心口,永世銘記。

下一刻她踮起腳尖,帶著戀人依依不舍的輾轉纏綿,她和他,糾纏在一起。

一個吻。

京子只看到Fiona披在後肩柔順泛光的栗色卷發,敦賀蓮扶在Fiona纖細腰肢上的手,卻不見隱藏在那發後的他,該是什麽模樣。

至於Fiona結束這漫長一吻後決絕的一推,和轉身那盈滿臉頰的誘人生憐的淚,京子都沒有看見。

她的目光全然越過了Fiona,定在後方敦賀蓮的身上。

他們,吻了。

因為一場戲。

現場起哄聲和驚叫聲已經再也進不了她開始起鳴的耳朵裏。Fiona表演後說的什麽,現場又是如何沸騰,她都無從得知了。

她不該來的,今天。

所有煩躁都像是荊棘絆住她的手腳,讓她根本無法心無旁騖。

他一直是沒有緋聞的男藝人,所以她也從來不會去想這些,這種毫無準備的吻他卻主動奉陪,扶在她腰間的手說明了一切。

明明知道她就在不遠,明明知道所有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裏——

這是,對她撒謊的懲罰嗎?

謝天謝地,自己是最後一個進門的學員,所以即使悄悄地離開這裏,也沒有誰會發現。

她掙開了奏江的手,離開這房間的那一刻,這世界什麽聲音也沒有。

☆ ☆ ☆ ☆ ☆ ☆ ☆ ☆ ☆ ☆ ☆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