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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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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臘月, 滴水成冰。

李綿延看了眼烏壓壓的天色, 憂慮道:“沈公子, 等會怕有暴雪,不能再趕路, 我們得盡快找個地方休息。”

沈歌沒意見,“前面是否就是揭寧城?我們去那避一避?”

“是。還有半個時辰便能到。”

馬車繼續前行, 沈歌縮在馬車裏,抱著剛才加了炭的小火爐, 冷得差點沒哆嗦。

近年來冬日天氣極冷, 沈歌原先在家烤著火還不覺得,一出門簡直冷得不想說話, 手腳都有凍瘡。

即使這般, 沈歌也並未覺得有何辛苦之處。他這邊是冷了些,比起外面的百姓來說卻仍要幸福得多。

沈歌一路走來, 沒少見穿著單薄衣裳的百姓袖著手邊趕路邊瑟瑟發抖, 老人與孩童亦不能免。沈歌甚至在某座縣城底下親眼見著凍死的乞丐。

坤究縣雖也窮,但到底是小地方, 家家熟門熟戶, 日子總過得下去。外邊則要覆雜得多,高門大戶有,寒門蔽戶亦有,不少人真的連活路都沒有,這給沈歌帶來不小的震撼。

一行人悶頭趕路,艱難前行了半個多小時, 總算到達揭寧城。

揭寧城是一座大城,幾人出示入城文書,交完入城費後找到揭陽城最大的客棧,辦理入住。

“我們今晚好好吃一頓,諸位護我一路,著實辛苦了。”沈歌將東西放好,轉頭跟李綿延說道。

李綿延仔細查看房間邊邊角角,道:“這都是我們的本分,哪裏當得起沈公子這麽說?”

“怎麽就當不起?李兄你莫推遲,等會叫上兄弟幾個,我們去翠華樓吃。”

沈歌都跟掌櫃的打聽清楚了,這裏翠華樓的鍋子最是地道好吃。叫個羊肉鍋,溫上幾壺好酒,在這種天氣中真是再舒服不過。

酒席乃蠻子跑腿去定,沈歌與李綿延幾個到的時候,鍋子已經開始煮。

大塊大塊的羊肉,上好的菌子,加點熱辣辣的花椒,蘸著醬吃,別提多美。

沈歌親自給眾人敬酒,“諸位受累,感激之言我不多說,先幹為敬。”

沈歌作為新出爐的少年舉人,能這麽客氣,李綿延與手下人都頗感意外。大夥兒忙端起酒,直道:“大夥兒都習慣風裏來雨裏去,這實在算不得什麽,沈公子太客氣。”

喝下幾碗酒,大家親近了些,說起話來也不那麽顧忌。

李綿延手下那位年紀最大的張護衛道:“先前說要上京,我還以為要走好些時日,沒想到這段路這麽快,眼看沒幾日就要到了。”

李綿延道:“李某也沒想到,多虧沈公子多騎了幾日馬。”

說起這個來,一行人對沈歌極是佩服。他年紀小,身體弱,又是書生,眾人早做好路上要等他馬車慢慢前行的準備。不成想沈歌壓根沒坐幾次馬車,只要天氣好,都騎馬與他們一起打馬前行。

現如今正是隆冬,騎馬不是一般的冷,寒風刮骨,多騎一會,整個人都能冷透。

多數人有馬車絕不會選擇騎馬前行,沈歌偏偏與大夥不一樣,他裹著大披風,在馬上足足騎了四五天,臉皸裂也沒叫一聲苦。

騎馬自然要比坐馬車快得多,剩下那馬車空車疾行,速度也極快。

沈歌敬他們,“我有時還能坐在馬車裏避避風,眾位卻一直在馬上,比我辛苦得多,我這實在不值一提。”

眾人吃著鍋子,不一會暴雪果然下起來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如裁好的紙張一般,紛紛揚揚將整個世界都映成了一片白。

許是天氣冷,許多人都出來吃酒禦寒。

沈歌他們來時酒樓裏才坐了四五桌,開始下雪之後,往外望去,幾乎沒有空桌。

天氣實在太冷,酒樓下了三扇門板,只留小小的一扇供人進出,屋內一下子就暗了下來,不過也暖和了許多。

夥計在店裏點上油燈,屋內的氣氛越發熱鬧。

正在此時,有人從風雪中進來,一張臉冷得慘白,一進來就狠狠打了個哆嗦。他後頭還跟著個半大的小孩,也是哆哆嗦嗦,白著一張臉左右張望。

來人左望右望,酒樓內皆已坐滿,他找了半晌都沒找著空位。

沈歌早便看見了他,見他高個長腿,儀表堂堂,不像歹人,便揚手朝他招呼,“兄弟不介意便過來吃杯酒暖暖身罷?”

沈歌他們坐的是大桌子,一席有十個座位,現在他們方六人,那人帶著小孩過來坐完全能坐得下。

他們走近前來時頭上還帶著雪花與冰霜。那大人拱手道:“多謝小兄弟,如此於某便不客氣了。”

李綿延忙給他們篩酒,又喊夥計過來添碗加筷。出門靠朋友,李綿延這種經常出門的人見著別人有需要的地方,都會能拉一把便拉一把。

來人也不客氣,先讓小孩坐了,自己坐下來連喝幾杯酒,稍緩過來才道:“這天真是太冷,差點沒把兄弟我凍死在外頭。”

沈歌見他既無行李也不像本地人家,身旁還帶著個小孩,不由有些好奇,“這位兄臺你這是過來揭寧城探親?”

“別提,我乃一名畫師,這是我的小徒弟,我是來看景的,不成想越看越冷,受不住,只好跑過來想找個地方喝酒。”來人直對沈歌擺手,“我名叫於醉墨,小徒弟松兒,兄弟怎麽稱呼?”

“我叫沈歌,這位是李綿延大哥,老許,老張,大劉,還有我的弟子蠻子,於大哥隨便稱呼就是。”

沈歌見菜吃得差不多,又叫了一輪菜。

沈歌與於醉墨邊吃邊聊,沒一會兒便知曉他身上也有舉人功名,考過兩次春闈沒考上,索性離家出來游歷,正好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出來也能多些體會,說不得回去再考便能考上。

沈歌大感巧合,他告訴對方他亦是一名舉子,現如今上京正是為明春春闈而去。

“沈弟何不等年後再上京,現如今天氣正是冷的時候,在路上可遭罪。”

“過完年後太遲了些,小弟有師兄在京都,正好提前過去找他討教討教。”

於醉墨乃嘆:“沈弟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志向,又吃得苦,他日何愁不身居高位?”

“日後的事誰知,我現今只想著早日把功名考下來,其餘事情日後再說罷。”

兩人聊著聊著竟發現他們還在同一家客棧內投宿,不禁大感有緣。

第二日,天仍在下大雪,沈歌一大早出去,發現雪能到人大腿深。這種天氣,趕路絕計不成,天要留客,沈歌只好再在客棧內多住幾日。

其實沈歌只是想早日入京,時間倒不是真的趕,在這邊停留幾日也耗得起。

好在他們住的客棧非常不錯,熱水棉被炭火等一應供應得極足,知曉沈歌是舉人,掌櫃的還特意給他不少方便,沈歌在這邊住的也舒適。

於醉墨在客棧內待得無聊,來找沈歌聊天,沈歌這頭忙著看書,不大抽得出時間。

於醉墨見狀不由道:“怪不得長江後浪推前浪,若年輕舉子們都是沈弟你這副模樣,何愁考不上進士?”

“於兄你莫誇我,我也是近兩年才努力些,先前都得過且過去了。”

“這話我是不信的,你先前若得過且過,焉何能在十八歲年紀便中舉?就是再聰明的人,不學也不成。”

沈歌笑,“得,聽於兄這話,我要麽是絕頂聰明之人,要麽是勤奮刻苦之人,無論如何,在於兄心中都好得不成。”

“那是。”

於醉墨對沈歌印象極好,他本就是畫師,對美人有著天然的好感。

在這大雪困城之際,能遇上沈歌這麽一位皮相氣質風骨俱佳的絕頂美人,於醉墨想忍著不過來找他都難。

見沈歌在看書,低垂著眉眼,越發顯得唇紅齒白,風華絕代,於醉墨忍不住技癢,道:“沈弟,我給你畫副畫如何?”

“這……我要做什麽麽?”

於醉墨興沖沖地拿來紙筆,“你什麽也不需做,只看你的書便好。”

於醉墨先前把手袖在袖子裏,連露出一絲皮膚都不願,現在要畫畫,他卻絲毫不怕冷了,袖子卷得老高,直接調墨備布,欲一氣呵成。

沈歌見他架勢擺好,不好再拒絕,便任他去。

於醉墨靈感來臨後畫畫得極快,沈歌方看了小半本書,於醉墨畫便已畫完。

畫卷墨跡未幹,沈歌一眼看過去,大感驚艷。

於醉墨畫的這幅畫相當寫實,雖沒後世的照片那麽清晰,但比後世的照片更有神韻,他的影像在話裏活靈活現。

“於兄你畫得真好。”

於醉墨十分得意,“那是,不是我吹,人物畫這塊,當世畫師中少有人能及得上我。”

沈歌低頭來來回回看了好一會,心裏想著若是能給他荀哥畫一幅,好好收藏起來,那便好了。

於醉墨見沈歌盯著畫,以為他想要,不由十分不舍地說道:“沈弟你若想要一幅人物畫我便再給你畫一幅罷?這幅我不便與你。”

這是於醉墨飽含靈感的得意之作,再來一幅他可不能保證是否能有這個水準,故十分舍不得。

沈歌朝他笑笑,“君子不奪人所好。於兄若是方便,能再給我畫一幅那就再好不過,若是不方便,也沒什麽。”

“好說好說。”於醉墨待畫布幹了,忙將它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放到一邊,趁熱打鐵道:“我現在就給你畫,沈弟你再看會書。”

沈歌依言再往手中的書看去。

這次於醉墨畫出的畫依舊十分精美寫實,不過相對於上一幅畫少了些靈動感,沈歌有些可惜,不過仍好好將畫收起來,認真朝他道謝。

於醉墨給沈歌畫過畫,沈歌不好徑直看書將他晾在一旁,於是與他談論起畫來。

談了一會兒,於醉墨越發興致勃勃,最終他不禁感慨地長嘆一聲,道:“沒想到沈弟書畫皆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吶。”

沈歌忙擺手,“我也就是嘴上功夫,真畫起來便不怎麽樣了,若說畫的好,還得論我哥,他畫的畫是當真意境深遠,我拍馬不及。”

沈歌說起荀飛光來一臉驕傲,在他心中,他荀哥文才武略,便沒一樣不好。

於醉墨來了興趣,“不知令兄是哪位?”

“一時也說不清楚,日後若有機會,我便介紹你們相識。”

於醉墨忙點頭。

第三日,天終於放晴,雪融化不少,天雖還是冷,但已能繼續出發。

沈歌告別於醉墨,前往京城。

於醉墨還得在這邊再畫幾幅畫,要多留幾日,於是便約好過年時在京都見。

因已經耽擱了些時日,沈歌不想坐馬車,便裹得嚴嚴實實,騎馬前行。

沈歌不僅自個裹,還讓李綿延蠻子他們一起裹,一張臉包得嚴嚴實實,只露鼻孔和兩只眼睛出來,怎麽看怎麽奇怪。

沈歌自己倒不怕醜,反正已經裹上,誰也認不出誰,被多看兩眼又如何?

沈歌他們自己不好認,不過認別人毫無問題。

他們剛出發沒多久,就碰見兩個人騎著馬往與他們來時的路趕去。

李綿延朝那兩個人看了好幾眼,忽然出聲喊道:“劉大壯,苗文林!”

那兩人已經跑出一段距離,聽到人叫自個名字,不禁愕然,又打馬回來。

待李綿延在下套頭帽子後,兩人才認出來,不由驚道:“這是出了何事?李兄你為何在這裏?”

“沈公子要入京,我送他過來。”李綿延一指旁邊的沈歌,接著問:“你們有事要辦?”

沈歌亦一把將頭套摘下來,兩人這才看清,醜怪的面具之下,赫然是一翩翩少年郎。

劉大壯與苗文林二人沒見過沈歌,不過聽人大致描述過他的模樣,再加上有幾個熟悉的人在,他們立刻便能確認,這人就是沈歌。

他們倆忙在馬上朝沈歌行禮,“老爺給沈公子準備了些書籍,大管事派我二人送到坤究縣去。”

“給我的?”沈歌驚訝地下馬,“能與我看看究竟是何書籍麽?”

書是給沈歌的,給他看自然是天經地義。劉大壯和苗成林忙下馬,把馬鞍旁綁著的包裹取下來。

書籍一共有五本,都用油紙層層包好了,沈歌拆開其中一本,裏頭是一些文章。

沈歌這些日子都在溫書,一看這些文章便知是進士們做的文賦。這些文章文辭優美,立意深遠,實乃難得的佳作。

再拆一本,裏頭是一本密密麻麻寫滿註解的《詩經》,這些註解與沈歌以前接觸到的略有不同,然個個都精妙異常。

沈歌仔細翻看幾頁,已頗覺有收獲。他頓時便知這本小冊子多半是哪位大家親筆寫下,用來教育家中子弟,只是不知道怎麽到了他荀哥手上,他荀哥又差人快馬送了過來。

沈歌呼出一口熱氣,問:“荀哥現在還在京城罷?”

“老爺奉命去南邊剿匪,已出發有幾日了。”

沈歌心中失望,他知道南北邊都有戰事,不過這些戰事被朝廷壓了下去,他一個小舉人,多方探聽亦沒能探聽到什麽消息。

大燕朝地大物博,不在邊疆的人便活得格外悠閑,反正還沒打到家門前,遠處的戰事與自己也沒太大的關系,該幹嘛幹嘛便是。

沈歌打起精神,不好多問,只道:“我現如今要進京,兩位去坤究縣若只為我送書,便不必去,與我一起回京如何?”

劉大壯與苗成林大冷天的也不想跑這一趟,聞言極高興,當下應諾,“聽沈公子吩咐。”

於是一行人匆匆忙忙繼續往京都裏趕。

當晚投宿之時,沈歌在客房內拆了所有的書本,果然找到了荀飛光夾的一封信。

上面並未怎麽說公事,只道他要去剿匪,估計要明夏才能回來,到時兩人再在京中相見。又道讓沈歌春闈時住他準備好的別院,二人雖不是夫夫關系,但有師徒情分,住在他那理所當然,讓沈歌不要拒絕。

沈歌將這封信來來回回看了許多遍,很不得把每一個字都看出花來,最終才小心將信珍藏在脖子下掛的錦囊內。

沈歌他們這段路程一共用了十七日,除去路上因暴雪休整的兩日,實際上只用了十五日,速度還算可以。

從坤究縣到京都,越靠近京都越繁華,就連路旁的鄉村也似乎比別的地方更氣派。

此時,來來往往已能經常見著馬車、驢車、牛車等各種車,路上也有人騎馬、騎驢、騎騾子趕路。路旁甚至還有人搭棚子賣寫飯食酒水,十分熱鬧。

沈歌看得目不暇接,趕路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他沒來過京都,一路上全靠李綿延帶路。

走到京城外,先入眼的便是巍峨城墻與高大城門,沈歌走到近前,內心極震撼。

他此刻方深刻感受到,這個沒有大型器械的時代,人們能建下如此巨大厚重的建築,是多令人敬畏的一件事。

守城的官兵們態度極好,仔細查看過一行人的文書後便讓一行人進城,連入城費都不需要交。

天子腳下,一切井井有條。

京都遠比別的縣市要發達,裏頭的建築十分整齊美觀,沈歌甚至覺得這些建築有些超越時代的感覺。

他覺醒前世記憶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著如此整齊美觀的建築,而不是與先前一樣,所有城市的建築都參差不齊,有高門大戶,也有蓬門蓽戶,街道還常坑坑窪窪,半點都不氣派。

蠻子心中比沈歌震撼更甚。

他擔心他夫子一人來京都會吃虧,便執意要跟來,有什麽事他也好搭把手。

蠻子一直都頗有自信,直到此刻,他心中不由湧起一股自卑來,他見識實在太少,這樣美麗繁華的京都他便是做夢也沒夢見過。別說要照顧夫子,他現如今手足無措,怕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李綿延等人本就是京都人士,他們熟門熟路地帶著沈歌二人往一條道上走。

因大夥都不是官員,在京城內要下馬步行。沈歌牽著馬,一路看道路兩旁的店鋪與酒樓,一點都不覺路遠。

走了不知多久,李綿延便帶著沈歌來到一座院子前。

院子前有個俊朗的中年男人在大門處等著,他一見到沈歌等人便迎上來。

李綿延等人先向他行了個禮,叫了聲,“大管事。”

男人略一點頭,走前幾步朝沈歌笑道:“沈公子是麽?我是荀澄,這段日子便由我照顧您。”

“哎,我就是沈歌,多謝大管事。”

荀澄帶著沈歌進院內,在旁邊解釋道:“原本該接您到荀府住,不過老爺不在家,府上老夫人在,一府人人來人往,您要溫書,老爺怕打攪您,故令我們將您接到這兒來。”

沈歌眼睛餘光看著這座院子,說是院子,這裏一點都不小。亭臺樓閣水榭花池,沈歌起碼看到了三樣,房子在這些建築中錯落,顯得極精美。

這種精美並不是奢華的那種精美,而是帶著一種簡潔大氣在。

院子裏還有幾棵樹,樹上的葉子雖落了,但枝條疏疏朗朗,別有一番感覺。

沈歌一下便喜歡上了這座院子,等荀澄帶他到院子裏時,沈歌忙朝他道謝:“多謝大管事費心。”

“老爺親自吩咐的,您安心住著便是。”

沈歌點頭。

院子早已打掃準備好,沈歌立時便能住進來。

荀澄帶著他到左右幾間房看了看,“書房、臥房與待客的房間暫時便這樣布置,沈公子若有哪兒想改的,盡管與我說便是。”

“應當沒有,我極喜歡這地方,尤其是書房。”

荀澄立刻笑了起來,“書房乃老爺在京都裏的時候親自布下的,您喜歡便不枉他一番心意了。”

沈歌珍惜地摸摸高度恰好的大書桌,問:“荀哥這些日子一直在京都裏麽?”

“在京都裏待了幾日,前些日子帶人南下去了。”

荀澄笑瞇瞇,對沈歌幾乎知無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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