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大一的四分之一就過去了，而在這半學期內，朝陽唯一的感觸就是黑板太遠了，他看不見。

而去眼鏡店測完的結果是，他近視了，度數不高，配眼鏡的老板建議他別戴眼鏡。

朝陽看著鏡子中依舊還是這麽幹凈的眼睛，最終還是下定決定配眼鏡。

“同學，你說你這度數配眼鏡這不是糟蹋你自己嗎？而且你這眼睛生得還……”老板滔滔不絕地說下去，絲毫沒有一點生意人的頭腦。

“就這幅鏡框吧。”朝陽怕老板再說下去，自己就要想起好不容易被他遺忘了的那個人，雖然自己說過要等他，可是，現在的結果下去，兩個人都把對方忘了的可能性會比較大。

“好。”老板頓了一下，還是應了聲好。

朝陽正坐在椅子上等眼鏡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一看備註，是顧染打來的。

在這半年內，他和顧染也成為了好朋友，而顧染最近也不知道抽了什麽瘋，特別愛給他打電話。

“餵？”

“小朝陽，你在哪兒呢？”顧染的聲音聽著有些懶散。

“配眼鏡，你有事嗎？”朝陽的態度倒是挺冷淡的，主要是煩了，每次的電話都是他的。

“沒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顧染笑了一聲，又道:“我說，小朝陽，你為什麽不交女朋友？”

朝陽眉頭突然一跳，假裝淡定地回應道:“我要學習。”

“學習，騙鬼呢，小朝陽你這成績穩在院段前五妥妥的。”顧染道，“小朝陽，你不會真像賀老板說的那樣吧？”

賀老板說的？賀老板是誰朝陽都給忘了，不要說他說過的話。

“我忘了，我還有事，我先掛了。”朝陽忍不住想掛電話，顧染每次電話打來都不知道在聊什麽，他難道很閑嗎？他不是整天跟他抱怨他有多忙嗎？

“別掛別掛，我真有事。”顧染的語氣突然開始正經，“朝陽，那天賀付說的，他說，你跟我們是同一類人，你是嗎？”

同一類人，都是同性戀嗎？朝陽對於自己的性取向是否被人知道完全不在意，以前是因為怕某個人知道，現在他無所謂了。

“如果是同性戀的話，我是。”朝陽的話很直白，直白到顧染都不知道要說什麽。

“沒事我掛了。”朝陽再次不耐煩地想掛電話。

“那我可以追你嗎？”

“隨你。”他終於掛了電話。

朝陽長嘆了一聲，心裏莫名有些煩躁。

老板似乎看出了他無意於聊天，把眼鏡遞給他收了錢之後也沒多說話。

朝陽拿過眼鏡試了試，感覺挺合適的，就直接戴著出了門。

然而這一出門，朝陽又撞上了不想撞上的人，三個人面面相覷，狀況一度特別尷尬。

“咳咳，朝陽，好久不久。”方文清首先打破了沈默。

自從上次在醫院偶遇之後，朝陽也沒再見到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跟自己一所大學。

“好久不見。”朝陽也打了聲招呼。

三個人又陷入了尷尬，許一卓還是不開口。

“你也開始戴眼鏡了？”方文清問道。

“嗯，近視了，你也來配眼鏡？”朝陽問道。

“我陪一卓來配眼鏡，他最近感覺看黑板有些吃力。”方文清說到許一卓時笑得很開心。

朝陽點了點頭，又道:“那我先走了，你們慢慢來。”

“好。”

朝陽出了路口，才看到了稀少的出租車，直接伸手攔了車坐了上去。

如果他剛剛沒看錯，許一卓的腿應該是還沒好，可是都幾個月了，不管什麽原因都沒理由啊。

這時，朝陽的手機突然傳來了一條消息，是顧染發來的。

“小朝陽，晚上賞個臉一起吃飯唄。”後面配了個笑臉表情。

“晚上有籃球特訓。”朝陽的回答特別冷漠。

“你特訓我不用特訓嗎？我是說特訓完，賞個臉唄。”又是一模一樣的笑容。

朝陽沒回消息，因為他知道拒絕也沒用，拒絕了顧染還是會拉著他去吃飯。

而籃球特訓是學校之間的友誼比賽，本市有名的大學Q大和A大聯合舉辦的，朝陽原本以為這跟他毫無關系，哪知道雙胞胎從他們哥哥那裏套到消息，然後就拉著 他加入。

只不過，雙胞胎在自己學校的初賽就被刷了，朝陽因為籃球技術真的出彩，被直接破格納入了一隊，跟老一隊的球員一直在磨合，而顧染就是老一隊的球員之一。

“顧哥，快放過我們吧。”

此時球場正在3V3練習，顧染，朝陽還有一個學長，對另外三個學長。

顧染此時憑著他的身高優勢不斷地投球，蓋球，朝陽被他的身影所吸引，球傳到他旁邊都不知道，直接和他擦肩而過。

“朝陽，球！”學長皺起了眉頭，看著朝陽似乎有些抱怨，“打球的時候能不能專註點。”

“抱歉。”朝陽回過神也是很內疚，主動去撿了球。

然而整個晚上，朝陽似乎都不在狀態，不僅接不住球，連立定投籃都投不進去，隊友們都頗有微詞，本來他們對大一破格納入一隊就有怨言，所以身為隊長的顧染只好宣布今天晚上的特訓到此結束。

等球場的人都散了，只留下朝陽和顧染的時候，顧染運著球，笑著看著朝陽道:“我讓你想起誰了嗎？”

朝陽正感慨於顧染的敏感時，他突然投了個漂亮的三分球。

“是你前男友嗎？”

他見朝陽緊抿著唇不說話，也多少明白了些什麽，走到他面前，摘下他的眼鏡道:“不戴眼鏡比較適合你，你的眼睛挺……”

“顧學長，我們去吃飯吧。”朝陽及時打斷了顧染的話。

“生氣了？你也就生氣的時候才喊我學長，不逗你了，眼鏡還你。”顧染把眼鏡塞給朝陽，笑著轉了身。

“跟你講件有趣的事，我班上有個孩子特別帥，可是卻整天沈迷於學習。”顧染拉過落在身後的朝陽，很自然地挽過了他的肩膀道。

朝陽皺了皺眉頭，沒有選擇躲開，道:“很有趣嗎？”

“有趣啊，這不就是你嗎？”顧染笑道，“想吃什麽？學長今天心情好，請客。”

“沒胃口。”朝陽如實回答。

“想到前男友吃不下飯了？”顧染本來就只是開個玩笑，結果朝陽的臉色說變就變，甩開搭在他胳膊上的手，道:“再提一個字你就自己去吃。”

“就開個玩笑，火氣別這麽大，對身體不好，我錯了，我不提了，行了吧？”顧染道完歉之後，又把胳膊搭在朝陽的肩膀上。

Q大的食堂跟圖書館簡直就是連在一起的，美名其曰吃完飯就可以好好學習。

而兩個人在往食堂走去的時候，圖書館剛好出來一個人，也虧顧染能在黑夜裏第一時間叫出他的名字。

“季遲！”

季遲？這學校還有和他重名的？朝陽聽到這名字瞬間陷入了緊張，不斷安慰自己只是重名。

“顧老師，你好。”是季遲的聲音。

朝陽第一時間背過了身，不敢相信季遲居然和他考到了一所大學，而且還是顧染的學生。

“朝……”顧染看朝陽的樣子有些奇怪，還沒叫完他的名字，遠處的季遲就道:“顧老師，我飯還沒吃，我先去吃飯了。”

“真巧，我們也要去……”

“不去。”

顧染這回還沒說完，又被朝陽打斷了，聽著聲音有些顫抖，果然還是出什麽事了嗎？

季遲站在遠處不敢走近，也不知道顧染懷裏的人是誰，現在是私人時間，他也沒空探究顧染的私生活。

“不去食堂我們……”

“去外面，求你了，顧染。”朝陽忍住自己的眼淚，緊緊地抓住了顧染的衣角，啞聲道。

顧染大概猜出來是和季遲有關，但是不敢確認，跟季遲道別後繞了條路去了外面。

一路上朝陽都在哭，顧染根本沒帶面巾紙，慌得不知道怎麽安慰他。

朝陽不知道自己現在對季遲懷著怎樣的心思，喜歡還是怨恨，他說不上來，總之，他不想見季遲。

“終於消停了，你再哭下去，我們都不用吃晚飯了。”顧染松了一口氣，看著朝陽道:“祖宗，我現在什麽都不問，只求一頓飯好嗎？”

“如果我答應你的追求呢？”朝陽擦幹了眼淚，用那雙剛哭過的眼睛盯著顧染重覆了一遍，“我答應你的追求呢？”

顧染突然輕聲笑了下:“你是在賭氣嗎？”

“不是。”他不在賭氣，他是真的想忘了季遲，而忘了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再找一個人。

“朝陽，我今年29歲，你今年才18歲，我們相差了11歲，確實，我對你挺感興趣的，但是我們在一起是不會長久的，這一點你能明白嗎？”顧染也開始認真起來，“你可以玩玩，我也願意陪你玩，但是我隨時等你提分手。”

朝陽聽了他的一番話，瞬間覺得自己有些無地自容。

“對不起，我是想借著你忘了他，我……”

“我不在意，朝陽，我不在意，我也年輕過，我懂你那種感覺。”顧染打斷朝陽的話，“所以，現在願意陪準男友去吃飯嗎？”

“嗯。”朝陽輕聲應了聲。

“先跟你說好，我們寢室當年可有名了，四個男生三個gay，其中兩個內銷了，不過現在分了，還有一個就是我。所以，我是gay在學校裏已經不是秘密了。你既然是我男朋友，我當然也不會藏著掖著，該秀的恩愛還是得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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