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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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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繁花低嘆道,“若是韓公子躺在那床上倒好了,我起碼不擔心他會對宋府做什麽,可事實上,躺在那裏面的人不是他。”

段蕭冷哼,睨她一眼,“聽你這話的語氣,似乎,你又知道躺那裏面的人是誰了?”

宋繁花垂下眼來,心想,那裏躺的是誰?是杜莞絲的四大婢女之一,是柳元康的小妾姜小黛,柳纖纖身邊突然多出一個婢女,那個婢女還是伺候在姜小黛身邊的素音,那麽,那床裏面躺的,必然就是姜小黛,而身染莞絲花香的女子除了杜莞絲外,便就是她身邊的婢女了。

宋繁花伸手折了一片近身前的樹葉,揉在指尖把玩,邊把玩邊說,“不管裏面躺的是誰,我都不會讓她破壞我們的計劃的。”

段蕭挑挑眉,心道,她還真知道呢?

他說,“甚好。”

宋繁花甩下樹葉,拍拍手,揚長去了門外。

段蕭跟上。

出了門一眼就看到宋清嬌倚在車壁上發呆,傘翼半遮,陽光抖落,她倚在傘底,神情難辨,宋繁花走上去,沖她喊一聲,“三姐。”

宋清嬌收回看向門梁匾額的視線,應一聲,“六妹。”

宋繁花道,“我不去段府。”

宋清嬌說,“不去就不去吧,你只管在南院裏好好住著,我去別院裏小住幾日,等到哪天心情好了再回來,今日我是不會留下的。”

宋繁花靜靜看她一眼,忽然嘆出聲來,伸手就摟抱住她,喃喃道,“三姐,不要怪大哥。”

宋清嬌掀唇冷哼,不言。

宋繁花又與她小說了一會兒話,大多是她在說,宋清嬌在聽,眼見著日頭越來越高,到了吃午飯的點了,宋繁花說,“三姐姐不如吃了飯再走?”

宋清嬌道,“不了。”扭頭就上了車廂。

範止安跳下馬車,沖段蕭道,“大人,我們可是要走了?”

段蕭看一眼宋繁花,衣袍一撩,上了後面的車廂。

宋繁花不放心宋清嬌,尤其在這麽個時刻,沈寒來了衡州,雲京所派官兵也來了衡州,一個是來查天外飛銀,一個是來查柳紹齊之死,可說到底,這些人最終的目標都是奪她宋府家財,她瞇瞇眼,裙帶一撩,上了宋清嬌剛上的車廂內。

宋清嬌剛坐穩,見簾子又被掀開,她擡頭就去望,原以為是秋水跟秋霞,卻不想看見的是宋繁花,她一楞,“怎地上來了?”

宋繁花往她旁邊的榻上坐去,笑道,“我今日與三姐姐一起,反正在府上也無事,就跟三姐姐去別院住一日。”

宋清嬌伸手點她額頭,“又貪玩了吧?”

宋繁花笑道,“我是擔心三姐姐一個人在別院住的寂寞。”

宋清嬌哼道,“貧。”

宋繁花哈哈一笑,笑罷倒進她的懷裏,宋清嬌將她穩穩抱住,倚在車壁上閉上了眼,車簾外,範止安親自駕著馬車,在問明了地址後就駕馬走了。

段蕭的馬車跟在後面,走出很遠之後他才悠悠然然地擡起手臂往外看了看,見路線不是往段府去的,他笑一聲,“真是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他又放下車簾,閉眼淺寐。

到了地方之後,宋清嬌與宋繁花下了馬車,段蕭卻沒下,他隔著一道車窗睨著外面的兩個女子,宋繁花走過來,也隔著車窗看向他,段蕭道,“不去的話我就走了。”

宋繁花道,“你走吧。”

段蕭抿抿嘴,瞪著她,“你偏生跟人不一樣,請你你不去,喜歡自來。”

宋繁花噗呲一笑,笑罷往車窗前又走近兩步,走近後兩個人的距離就拉近了,那深色挽起的車簾在段蕭的身後,在他的發絲之間,一黑一白的色差,一明一暗的交替,他雪白袖服逶逶搭在窗臺,垂下一絲絳帶,宋繁花伸手曳住那絳帶,笑道,“等哪一日我心頭的刺拔了,我便與你永住段府。”

段蕭瞇眼,明知道她說的是空話,卻止不住心底的悸動,他哼一聲,拽回自己的袖子,也拽回那絳帶,不冷不寒地道,“好話誰都會說。”

宋繁花一噎,原本歡笑的臉因為這句話而動了怒,她氣道,“不信罷了!”

說罷轉身,怒沖沖地拉著宋清嬌走了。

段蕭看著她的背影,撫額失笑。

範止安小心翼翼地走上來,沖段蕭問,“大人,這都中午了,你不請六姑娘吃頓飯嗎?”

段蕭手掌支著下巴,沖他問,“你看她的樣子像是想讓我請她吃飯的嗎?”他搖搖頭,順手拉下車簾,低聲說,“走吧,回府。”

範止安應聲,去趕馬車。

這一天宋繁花呆在別院裏陪著宋清嬌,到了晚上才回,一回去就看到了柳纖纖,不,確切的說,是宋世賢與柳纖纖,兩個人在紅廊上牽手散步,神情繾綣,笑容掩唇,看得出來,她哥哥很高興,宋繁花攥緊了手指,仰起頭來看天,天幕漆黑,星辰橫攬,夜色微風靜拂,花香漫鼻,原本是很美好的景致,很美好的夜色,很美好的空氣,卻因為這格格不入的身影而全毀了。

宋繁花哼一聲,不再看那二人,回了南院。

回到南院後,她吩咐綠佩去打水,讓環珠伺候她脫衣,洗罷澡,她換了一身幹凈的裏衣躺床上睡覺,環珠見她睡了就熄了油燈,關門出去。

睡到半夜,宋繁花明顯聽到有人在喊她,那聲音如鬼如魅,在夜色裏份外陰森,那人喊,“宋小六,宋小六,宋小六……”

宋繁花閉著眼在心底低嘆,目前為止,喊她宋小六的除了二叔,大哥,就只有柳紹齊了,這麽個夜半冥冥時刻,二叔遠在瓊州,大哥不會夜闖她的閨閣,那麽,就只有東南院剛住進來的那位了。

宋繁花冷笑一聲,睜開了眼。

屋內漆黑,月光斜斜照入,可隔了一道深厚床帕的拔步床內卻陰氣森森,宋繁花睜開眼的第一瞬間看到的不是溫意暖暖的床尾,也不是寶香玉闕的床內布景,而是一張已死去的臉,柳紹齊的臉,那臉上布著血痕,猙獰恐怖,他的身子懸浮在半空,隔空沖她笑著,笑聲桀桀,他見她睜開了眼,又嚎啕大哭起來,哭相極醜,哭罷他一瞬又怒了,眼中恨意濤天,沖她問,“宋小六,為什麽要殺我?”

宋繁花不語不言,臉上也毫無懼色,天下人都道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所以,柳纖纖以為她殺了柳紹齊,心中有愧,就會懼怕半夜有鬼找上門嗎?

呵!

死過一次的人還會怕鬼嗎?

再者,柳纖纖就算是柳紹齊的親姐姐,對他所知甚多,可她卻不知,柳紹齊就算是含恨而終,也不會半夜來找她,故意嚇她,他就是嚇遍天下所有人,也獨獨不會來嚇她。

宋繁花緩緩撐著手臂坐起來,靠著床頭,看著面前的假鬼。

假鬼也看著她。

原本是很恐怖的一幕,卻因為這莫名的對峙變得有點啼笑皆非起來,素音是沒想到宋繁花會這般鎮定,以姜小黛的描述來看,這個宋繁花是很容易打發的才是,怎麽她都扮的這般嚇人了,她卻沒感覺似的呢?素音禁不住懷疑自己在衡州呆了這些年,功力是不是退化了?

其實不是她的功力退化了,而是宋繁花心如明鏡,便不懼她。

素音不信嚇不到宋繁花,又開始鬼聲魅魅,一邊用著讓人發滲的聲音喊著宋小六,一邊沖她不休不撓地問,“為何要殺我?你與我姐有什麽深仇大恨非要你死我活才罷休?你以前不會武功的,為什麽突然就會了?你回答我,回答我!”

說到最後,柳紹齊的聲音越發恐怖,伸手就要來抓宋繁花。

宋繁花看著那只伸在面前的手,想到柳紹齊死之前緊緊抱著她的樣子,她閉閉眼,在那只手掌快要觸上她臉面的時候,輕聲開口,“你不是柳紹齊,嚇不到我的。”

素音一怔,手頓住了。

宋繁花又道,“柳紹齊是不舍得嚇我的,他若真要來,那也是光鮮亮麗的來,他會穿著他一直喜歡的藍緞華綢,披著桀驁痞壞的笑,趁我睡著的時候鉆進我的被窩,而不是像你一樣,鮮血淋身,笑聲陰森,還穿的這般難看。”

素音額角一抽。

宋繁花仰起臉來看向她,“柳纖纖想要知道我的武功是怎麽來的,又想知道我與她有什麽深仇大恨,呵,你回去告訴她,等她臨死那一日,我會全盤如實地奉告。”

素音心想,這話真猖狂,她真是好多年都不曾再見過如此猖狂的女子了,她瞇了一下眼,卻不想,宋繁花又說一句,這句話,徹底讓她驚心。

宋繁花說,“事隔多年,想起故人,我還是心緒難平,如果不是你今夜擅闖我的閨房,我也不想說的,不過,你既然來了,就替我向你的主子帶句話,問聲好,對她說一句,碧海青閣,鳳凰花開。”

素音大駭,猛的收手,身影如雪白的雲霧,頓時消散於無。

她一走,陰森鬼氣的室內陡地又恢覆了暗沈。

宋繁花抿抿唇,翻身又躺下了。

東南院裏,素音收回神識,臉色駭然,姜小黛坐在她面前,看她臉白虛汗,一下子就緊蹙住眉頭,問,“不順利?”

素音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一口茶,一杯涼水入喉,她才眨眨眼,擡起頭來,沖姜小黛道,“宋繁花……”她咽咽嗓音,低聲說,“實非我們所猜想那樣。”

姜小黛不解,問,“什麽意思?”

素音道,“她不是我們能對付的了的。”

姜小黛一怔,“嗯?”

素音又倒一杯水喝入,這次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一些,她捏著精致的釉瓷杯,一字一句道,“我在茅宗一派學過五年的天茅大術,可以說,從出師以來,鮮少遇到失敗的案例,可今夜,我不但失敗了,還被她給嚇著了。”

說到這,原是應該情緒低落的,卻不想,她卻笑出了聲,“小姐大概不會知道,遠如天涯的衡州會有她的故交。”

姜小黛越發一怔,“啊?”

素音擱下釉瓷杯站起身,那一頃刻間,她身上散發出一道光輝,雖然她穿著不怎麽上檔次的婢女服裝,卻在此刻,掩不住她身上的貴氣,她仰仰頭,說,“碧海青閣,鳳凰花開,這是小姐在及笄禮宴上寫給蘇公子的情信,這封信自小姐之手親自交到蘇公子之手,沒有假過他人,我等候在小姐身側,也沒見著那句話,只是後來在蘇公子展開信的時候,輕念出聲,我們才有幸聽見,而當日,那個香閣內除了小姐,蘇公子,便就是我等四人,再不見第六人,宋繁花卻能輕易道出這句話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姜小黛猛的自座位上站起來,她問,“真有此事?”

素音點頭,“我剛以天茅大術潛入她房間,本意是要嚇嚇她,套出她的話來,卻不想,她竟說了這麽一句話給我,還說事隔多年想起故人,讓我給小姐帶句話,問聲好。”

姜小黛瞠目道,“她真這般說?”

素音嗯道,“是呢。”

姜小黛秀眉擰緊,捏著帕子在房中來回踱步,素音看她一眼,道,“不要走來走去,你再想也是想不通的,我看宋繁花是不會放過柳纖纖的,你就不要管這事了,我看,如今的宋繁花很奇鬼,柳纖纖是鬥不過她的。”

姜小黛停住腳步,面色為難道,“可柳纖纖是……”

素音哼道,“管她是誰,總之,我是奉小姐之命守在衡州的,她沒說讓我們插手柳府之事,我們便不要輕易去插手,再說了,柳纖纖得王爺擡愛,那小姐豈不就多了一個勁敵,要我說啊,她被宋繁花整治了也好,免得以後小姐卻要在她面上受氣。”

姜小黛一怔,盯著她,“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素音抱臂挑眉,“哪裏不對嗎?”

姜小黛道,“當然不對,小姐金枝玉葉,柳纖纖想比也是比不得的,王爺器重她也只是因為她是柳元康的女兒,而我們效忠小姐,小姐又喜歡王爺,那我們在想著小姐心思的時候還得處處想著王爺的心思,王爺想要得宋府財力,我們就要想方設法幫助,而不是撤手不管。”

素音撇撇嘴,“宋繁花這個女人,你最好別去惹,她不懼我的天茅大術,又以一副跟小姐是老朋友的口吻跟我說話,可見,她是認出了我的,而且,跟小姐關系匪淺。”說到這,她道,“不行,我得給小姐去封信,問問她是何時認識衡州城內一個叫宋繁花女子的。”

姜小黛沒攔她,任由著她去寫了。

寫罷,她將這封遞出去,因為她這邊的眼線跟雲氏一族的眼線不同,是以,宋繁花只是派人盯著,並不曾讓人換掉,所以,信自然而然的到了杜莞絲的手中,而在她真正揭開這封信看的時候,已經到了八月下旬,那個時候,雲蘇已經身在衡州,而她,並不得知。

宋繁花半夜被鬼鬧了一回,後半夜睡的特別沈,一大早起來就覺得神情氣爽,她喊綠佩跟環珠進來漱洗換衣服,換好她去膳堂吃飯,卻意外的在過方池的時候,看到鮮少來宋府的各大掌櫃們陸陸續續地走來,她一驚,站在那裏不動了。

各大掌櫃們看到她,紛紛上前見了禮,又都走了。

宋繁花眨眨眼,飛快地跑到膳堂,可是,膳堂沒人,她蹙蹙眉,又去東院,卻被東院的家丁告知宋世賢一早就去了西院,宋繁花又跑去西院,一踏進門就聽到了爭吵聲。

宋繁花腳步頓住,聽著裏面的爭吵聲。

宋世賢面色不善地沖宋明慧問,“私自召各大掌櫃們來府上,你是想做什麽?”

宋明慧不鹹不淡地看著他,溫聲卻字字鑿鑿,“大哥如今要忙柳纖纖的事,恐怕沒心思再管理商號了,從今日起,我不阻攔你去照顧柳纖纖,也不會反對你娶她,但是,我會接過宋氏商號的大掌櫃一職。”

宋世賢拍桌怒起,“歷來都沒有女子當大掌櫃的。”

宋明慧淡定說,“那從即日起,我來打破這個歷來。”她見宋世賢又要發怒,先一步出聲說,“大哥這幾年打理商號,為商號付出了全部心血,我與幾個妹妹們都看在眼裏,而你自己也很清楚,這宋府家業是怎麽崛起的,那是用大伯與大娘的死,用我爹我與我娘一生的幸福換來的,我不想這麽多人的心血,這麽多人的付出到最後付之一炬。”

宋世賢嗆話道,“你的意思,要麽我娶柳纖纖,要麽我讓出大掌櫃一職,只能二選一,不能兼得?”

宋明慧道,“是。”

宋世賢冷笑,“你倒是算計起你大哥來了。”

宋明慧緩緩理著帕子,一句一字道,“人活在世上總要知道自己要什麽,不要什麽,大哥既一心堅定要娶柳纖纖,那我便一心堅定不讓你再插手商號一事。”

宋世賢冷漠一笑,轉身走了。

宋繁花站在院外聽著,真心為宋明慧的聰明絕慧佩服,禁不住想為她的做法拍掌讚好,柳纖纖是沖著宋府財富來的,而宋世賢又是宋氏商號的大掌櫃,只要拿住了宋世賢,就等於是拿住了宋氏商號,宋明慧肯定是想到了這一點兒,所以,苦勸宋世賢無果後,果斷地將大掌櫃一職拿了過來,可以說,她是打的柳纖纖一個措手不及啊。

宋繁花在宋世賢走後,一臉笑意地走進去,進得堂屋,她見宋明慧揭著茶盞在垂頭喝茶,就道,“二堂姐,大哥很是生氣地走了呢。”

宋明慧頭也不擡,只淺聲道,“他生氣就生氣,想走就走。”

宋繁花往她旁邊的椅子一坐,笑問,“二堂姐怎麽會想到要把大掌櫃一職拿過來的呢?大哥也說的對,自古都沒有女子統管商號當大掌櫃一職的。”

宋明慧輕輕擱盞,擡頭看她一眼,“你也認為女子不能當大掌櫃?”

宋繁花搖頭,“當然不。”

宋明慧不應聲了,吩咐冬嚴說,“你去對廚房交待一聲,東南院那邊的夥食要嚴加看管,只經一人之手,做好不要送到宋府膳堂,直接送到東南院。”

冬嚴應一聲,領命離開。

等她走後,宋明慧才又對著宋繁花道,“我能想到的辦法,只有這個了。”

宋繁花瞇瞇眼,她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這個二堂姐很有魄力,也很有定力,她一向溫溫和和,說話不緩不慢,遇事從不急燥,有一種天生的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的本性,所以,宋氏商號除了宋世賢,這些小姐們中,那些鋪上掌櫃們敬畏和服從的,也只有她了,前世的時候她是不是也有這種做法,在柳纖纖纏上宋世賢住進宋府的時候,她也想拿回大掌櫃之權,只可惜,當時的衡州太守換了沈寒,有沈寒在,二堂姐想要拿回大掌櫃之權怕就難了,後來,她沒有拿到手,以至於很多事情都向著不可預估的方向發展去了。

宋繁花伸手拉過她的手,調皮笑道,“二堂姐做的很對,六妹妹支持你。”

宋明慧原本因為宋世賢而煩悶陰郁的心情因為宋繁花的這一笑一句話而又明朗了,她道,“有你這句話,我也就寬心了,只不過,大哥大概要怪我好一陣子了。”

宋繁花努努嘴,“不用管他。”

宋明慧輕嘆一聲,松開她的手,往門外走,走到門口,才蚊吶地吐一句,“能不管倒真好了。”

可是,真能不管嗎?

不能。

宋明慧帶著宋繁花去膳堂吃飯,宋世賢沒來,宋明慧和宋繁花都沒在意,倒是宋明艷與宋昭昭問了句大哥怎麽沒來,宋繁花笑道,“有柳纖纖在府上,大哥哪會來與我們一起呀。”

一句話,讓兩個姑娘生生地閉上了嘴。

吃罷飯,宋繁花就要出門。

宋昭昭拉住她。

宋繁花笑問,“五堂姐有事?”

宋昭昭看看四周,雙手絞著帕子,一副生生緊張又生生難為情的樣子,小聲開口,“你今日能陪我一起去趟百書齋嗎?”

宋繁花挑眉,“百書齋?”

宋昭昭點頭,“嗯。”

宋繁花笑道,“五堂姐去百書齋做什麽?”

宋昭昭臉面一紅,慍怒地瞪她一眼,跺了一下腳,“你只說去不去!”

宋繁花見她羞紅了臉,連忙說,“去去去。”

宋昭昭拉住她就走。

宋繁花其實知道宋昭昭是想呂止言了,坐在馬車上也不敢亂說話,免得把她刺激了,這條路是她為她開的,能不能走到底,或者說,宋昭昭能不能順利幸福地與呂止言在一起,這很難說,而她,既為她鋪了這條路,那就要努力送她走向幸福。

兩個人坐馬車上了百書齋,而此刻,百書齋裏,呂止言正在款待客人,這個客人不是別人,正是沈寒。

沈寒看著面前布衣白袍的呂止言,搖頭嘆道,“如果讓呂家的人看到你這般,大概又要捶足頓胸了。”

呂止言哼道,“一群迂腐,他們想看也看不到。”

沈寒失笑,“這話放在呂家,是要被禁足的。”

呂止言又一哼,卻不吭聲了。

沈寒環視一圈他這片茅廬,評價說,“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與世隔絕,適合你這種心不在朝野,志不在權力的人。”

呂止言接話,“所以,不適合你這種人。”

沈寒一噎,不言了。

呂止言給他倒酒,倒罷歪坐在一側,撐著額頭問他,“你不在皇城伺候你的主子,大老遠的跑來衡州做什麽?不要跟我說,你是來找我的,我是堅決不信的。”

沈寒瞇了一下,緩緩笑道,“來辦事。”

呂止言輕哼,“辦事?”他挑挑眉,“這天高皇帝遠的,你沈大侍衛就是要辦事也不該來衡州吧?衡州有什麽差事可辦呢?這裏除了段蕭能讓你們磨一磨刀外,好像也沒誰能惹著你們了,莫非,衡州城內出了賊?”說罷,又道,“可也不對呀,就算出了賊,那也是人家段蕭的事,管你們什麽事啊。”

沈寒看著桌上那個酒杯,又看向酒杯裏沈沈淺涼的酒水,低聲道,“你別說,我還真是來抓賊的。”

呂止言驚,“啊?”

沈寒沖他點頭,“就是來抓賊的。”

呂止言無語,“雲蘇把你派了來,看來這賊挺厲害的。”

沈寒點頭,“可不就是。”

呂止言脖頸伸過來,沖他問,“什麽賊這麽厲害,要不要我幫忙?”

沈寒道,“你若想幫,我倒求之不得。”

呂止言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就一飲而盡,喝罷,袖袍往嘴上一擦,豪氣幹雲地說,“我在衡州可是呆了快兩年呢,這大街小巷每個角落我都知道,每個人我也基本上記得上幾分面容,你就說吧,你這賊長什麽樣,在哪一片出入,我絕對一出手就逮著了。”

沈寒瞇瞇眼,低笑一聲,拿起酒杯喝起來,喝罷,他道,“那人原本在老劉鐵鋪,後來就不知所蹤了,至於長什麽樣……”沈寒擡起頭來,看向呂止言,“你們呂氏家譜上有風雲殘卷,那卷上記錄了歷朝歷代每一任皇帝及其子臣的畫像,那麽,你可記得,前朱帝禦前的打鐵手高禦鐵長的何面目?”

呂止言倒灑的手一頓,“高禦鐵?”

沈寒點點頭,“是他,我是來找他的,可他不見了。”

呂止言道,“找他做甚?”

沈寒道,“他偷了王爺一件東西,我是來尋回的。”

呂止言納悶不解,“雲蘇的東西,這天下間也有人敢偷?他偷的著嗎?”

沈寒笑道,“你說的對,這天下間還沒有人能敢偷王爺的東西,當然,就是有那賊膽,也沒那能力,可這東西是王爺一心要得到的,如今被高禦鐵藏了起來,我奉命來此,若不找到他,怎麽回去向王爺覆命?”

呂止言擱下酒壇,沖他問,“雲蘇想要什麽?”

沈寒看他一眼,默不作聲地垂頭喝酒去了。

呂止言頓覺無趣,哼一聲,“不說拉倒,你就自個去找吧。”

沈寒只喝酒不說話。

呂止言起身就走,走到一半,聽到有人敲門,他火大地揚聲,“誰呀!”

宋繁花隔著一道門笑應,“呂先生,我五堂姐身體不大舒服,找你來瞧瞧。”

宋昭昭沒想到宋繁花會這般說,楞了一下,臉飛快地染上霞暈,她捏住宋繁花的胳膊,不輕不重地捏一下,“你別瞎說!”

宋繁花小聲道,“難道不是五堂姐身體不舒服?”

宋昭昭一噎。

宋繁花看她一眼,笑道,“不用這種借口,難道讓我說,五堂姐想呂先生了,特上山來看一眼的?”

宋昭昭羞惱地擡拳捶她,捶到一半,那門被打開了,呂止言站在門口,白袍隨風而走,衣袂蕩漾,神色裏藏著一抹柔情的歡笑,他沖宋繁花看一眼,這才看向宋昭昭,見她低垂著頭,羞澀尷尬的樣子,他心情大好,剛在沈寒那裏受到的一點不被待見的郁悶一下子消散,他大步走過來,也不問宋昭昭哪裏不舒服,拉住她就進了門。

宋繁花笑著跟上,只是這笑沒維持多久就被跨進門看見沈寒的那一眼給震回了肌膚裏,她面上狠狠一震,站在那裏,渾身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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