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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人之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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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宋繁花沒想到,她會在百書齋撞上沈寒。

而這一世,她見他的第一眼不是在宋府,不是在冬季,不是她心存敬畏,他官袍加身,而是她隔著血海深仇,於這個炎炎夏日,看到臥榻飲酒的他。

宋繁花抿抿薄唇。

沈寒擡頭,沒有看宋繁花,只是看著被呂止言拉在手裏的宋昭昭,挑眉笑道,“難怪呂兄不願意回去了,原來是美人相伴,樂不思蜀。”

呂止言瞪他,“少在那裏瞎說。”

沈寒笑道,“哪裏是瞎說了?”他指指呂止言從進門開始就握著宋昭昭而不丟的手,戲謔,“你這一副生生不舍得甩開的樣子,可真是寶貝的緊。”

呂止言橫目怒他一眼,轉頭看向宋昭昭的時候他又一臉溫柔,低聲說,“別理他。”

宋昭昭有點兒不好意思,她也覺得上山太唐突,所以她才拉了宋繁花一起來,如今被這個陌生的男人打趣,她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

呂止言看出她的窘態,直接沖沈寒不客氣地道,“你可以走了。”

沈寒一怔,半天反應過來呂止言是在趕人後掂著酒盞大笑,笑罷他擱下杯座,起身拍拍衣服,“罷了,吃你一頓酒還要受你臉色,真是窩囊了。”話雖這樣說,他眼角的笑意卻沒消弭,又看了宋昭昭一眼,拱手客客氣氣地道,“在下沈寒,姑娘既是呂兄的朋友,那也是我沈寒的朋友,可否冒昧問一下姑娘芳名,下次見了也不至於失禮。”

宋昭昭正要回話,呂止言卻是哼一聲,道,“你管她叫什麽名字呢。”

沈寒挑挑眉,“人你寶貝著就算了,名字你也要寶貝著?”

呂止言輕哼,“總之就不告訴你。”

沈寒失笑,搖了搖頭,沖他道,“小氣巴唧的。”

呂止言臉一黑。

宋昭昭忍不住就噗呲一笑,笑聲綿綿,帶著女子特有的柔腸語調,她拂開呂止言的手,沖沈寒施了一禮,“沈公子,敝家姓宋,雙字昭。”

沈寒一怔,臉上以及眼角的笑倏忽散去,他抿抿唇,問,“姑娘姓宋?”

宋昭昭嗯一聲。

沈寒問,“宋世賢與你是什麽關系?”

宋昭昭道,“長哥。”

沈寒原本是沒把宋昭昭看在眼裏的,即便此刻呂止言對她有情,可她卻入不了呂府,成不了呂止言真正的妻子,詢問芳名也只是看在呂止言的面子上,往後見了,他願不願意理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可此刻,他漫不經心的視線一下子就聚焦在了宋昭昭的身上,他心想,姓宋,又是宋世賢的妹妹,那必然就是來自於衡州首富宋府了,他的目光帶了點深沈冽寒之意。

宋昭昭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肩膀縮了一下。

呂止言又怒了,他沖沈寒道,“你到底走不走?”

沈寒額角一抽,薄袖一撣,收回視線,仰嘆道,“下次再也不來了。”

呂止言聽後笑了,他努努嘴,“不來我可省了酒錢了了。”

沈寒氣的瞪他一眼,扭頭就走,腳步剛邁出去,又看到面前站了一位少女,少女穿著萱草色的翡翠薄裙,繽紛亮麗的裙擺,緊束的腰身,肩膀處飛帶輕飄,長發垂胸,臉面白凈而傾色,她站在那裏,目光似無著落,朦朦朧朧,似山晨霧間的澤蔚,沼沼渺遠,永無窮盡。

沈寒一楞。

呂止言挑眉,“楞著作甚啊?快走快走。”

沈寒道,“這位姑娘是?”

呂止言哼一聲,又瞪他,“你怎麽這麽多事!我以前怎就沒發現你這麽好色的?見到女子就非要問一問,你管她是誰,與你無關。”

沈寒笑道,“一般女子我自然不會多問,但與呂兄有關的,我是不得不問了。”他看著宋繁花,也客客氣氣地行了一禮,報上了姓名,可這次,他得到的回應不是如宋昭昭一般的客氣自報家門,而是漠視。

宋繁花看都不看他,直接腳步一擡,越過他,坐進了剛剛他坐的臥榻裏。

沈寒越發一楞。

呂止言哈哈大笑,“都說了讓你別問。”

沈寒第一次被人這般毫不留情又堂而皇之地漠視,不說他身為雲蘇身邊的近身侍衛出門在外多有人巴結奉承,就是他本人與陌生不識的人相交,也會得到上賓般的禮遇,這倒是頭一遭,他被人如此忽略不計,他嘴角繃緊了一下,扭頭又沖宋繁花打量幾眼,可少女垂目靜然飲酒,對他的打量仿若無聞,神態自然,動作從容。

沈寒又瞇緊眼,沖宋昭昭問,“這位姑娘是與宋姑娘一起來的嗎?”

宋昭昭輕輕點頭。

沈寒道,“莫非也是府上姊妹?”

宋昭昭笑道,“她是我六妹。”

沈寒又看一眼宋繁花,扭回身,走了。

呂止言去給兩個姑娘拿吃的,拿罷就坐在桌邊喝起了酒,一邊喝著一邊陪宋昭昭聊天,直接把宋繁花閑置不理了,吃吃喝喝,宋昭昭有點犯困,呂止言給她收拾了她之前住的小院,讓她去休息,安排好她,呂止言又出來,抱臂靠在院中大樹上,沖宋繁花問,“這麽熱的天,你帶她出來做什麽?”

宋繁花笑著擡頭,沖他哼一聲,“你這話可是說反了啊,是五堂姐想你了,又不敢一個人來,偏要拽著我把我拽來的。”

呂止言瞇眼,收了胳膊,大敕敕往她對面一坐,沖她問,“你連沈寒也認識?”

宋繁花笑容斂盡,冷哼一聲,垂頭喝酒去了。

呂止言摸摸下巴,盯著對岸的少女,目光是從未有過的認真,“我呂氏一族誠如你所言,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繼承族之仙音者,能蔔人之禍福,命之榮華,可我如今看哪,呂氏的所有人加起來也不抵你一個宋繁花。”他抿抿薄唇,沖她問,“你真的是我老祖宗?”

宋繁花瞪他,“你才老。”

呂止言哼一聲,“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雖然住在山上,可對山下發生的事一清二楚,你也知曉我是出自呂家,天生就有預知能力,我只是不愛用它,我若用了它,你在我面前就毫無遁形了。”

宋繁花輕笑,“你什麽都知道?”她揚揚眉,“知道什麽?”

呂止言道,“所有你做的事我都知道。”

宋繁花看著他,“哦,那你說說。”

呂止言睨她一眼,斟了一杯酒端起來喝,喝罷,他望著那空空如也的杯底,沈沈地說,“柳紹齊的死。”

宋繁花一怔。

呂止言仰起臉來,沖她冷笑,“掛神龍之燈的那會兒,我也去了呢。”

宋繁花捏緊了酒杯,不冷不熱地應一句,“是麽?”

呂止言哼道,“你殺柳紹齊的時候我也看見了。”

宋繁花不再言,兀自喝著酒。

呂止言冷笑一聲,也不再說話了,他直接將酒杯扔掉,換上大碗,喝了一會兒總覺得太沒勁,便把宋繁花的酒杯也給扔了,給她也換上了大碗,宋繁花怒目瞪他,他卻不管不顧,非要讓她陪他一起用碗喝,宋繁花拍桌怒起,呂止言卻是一臉熏紅醉意地撐著額頭看她,“你若想知道沈寒是來幹什麽的,就陪我一起喝。”

宋繁花站在那裏,視線睥睨而下,對上他的,緩緩沈笑,“你都揚言我是你老祖宗了,又怎麽可能不知道他來做什麽的呢?”她低低道,“無非是……”她仰起臉來,看向浮空而過的山雲,一字一句道,“殺人罷了。”

呂止言一楞。

宋繁花輕拂袖口,沖門口走去。

呂止言大喊,“把宋昭昭帶走啊。”

宋繁花哼道,“我五堂姐願意陪著你,你就知足吧。”

呂止言一噎,死活不再開口了,看著宋繁花離門而去,等到人影消失,他搖搖頭,甩了大碗,起身去了宋昭昭休息的小院,今日沒有宋府的家丁守在門口,也沒有丫環陪同,就只有宋昭昭一個人,呂止言進到內室,看到躺在床上的柔軟少女,一時酒意上湧,脫了鞋就上了床,將宋昭昭抱在懷裏,歪著頭睡了。

宋繁花離開百書齋之後沒有下山,而是去了凈塵寺,她原意是去凈塵寺拜訪凈空大師的,卻不想,又在這裏撞上了沈寒,她腳步一滯。

沈寒看到她,眼角瞇了一下,卻不像在百書齋那般對她客氣,而是冰冰冷冷的神情,冰冰冷冷的眼神,那眼神裏,一般人去瞧,瞧不出殺意,可宋繁花卻看出來了,她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又邁開腳步,往前走去。

沈寒雙手負背,與她隔著三五步的距離也走著。

走著走著,兩個人就走到了同一個門前。

沈寒挑眉,對宋繁花問,“姑娘也是來找凈空大師的?”

宋繁花哼一聲,“沈公子不是本地人,最好不要踏我們衡州本地的佛門凈地。”

沈寒笑懟,“既是佛門,何以會分地域人別?”

宋繁花擡起頭來,這一次她看向了他,沈寒頗為玩味,也睨著眼光看她,少女的眼清澈見底,黑眸裏閃著晶瑩波光,似那漆黑天幕上陡然亮起的星辰,沈寒心道,這姑娘真是有一雙美麗的眼睛,他等了半天沒等到宋繁花的應答,伸手一推,將那門推開了。

而他不知道,他推開的是暗獄之門,又何嘗不是死亡之門?

宋繁花見沈寒進去了,扭身掉頭,下了山。

下山後她直奔段府。

可是去了府上,守在門口衛兵卻對她說,“六姑娘,我家大人很早就出去了,如今還沒回來。”

宋繁花想了想,又去官署,結果,在官署裏,她不單看到了段蕭,還看到了三五個穿著便服的皇城京官,她陡然一怔,手心握緊了帕子,站在那裏,看著那其中三張似曾相似的臉。

段蕭看到她,笑著沖她招了招手,“過來見過幾位大人。”

那五個人聽到段蕭的話,都朝宋繁花望去,其中一個年齡稍大點的,衣著顏色也偏黑,面容也比較沈穩,他沖段蕭問,“這位姑娘是?”

段蕭道,“尚未過門的妻子。”

那人一笑,“我聽說段公子的未婚妻是宋府的六小姐?”

段蕭點頭,“大人所聽不假。”

那人笑著看向宋繁花,幾番打量後評價說,“倒是看上去有點柔弱,與段公子的身份有點不搭了。”

段蕭微微挑眉,笑道,“人各有愛。”

那人一楞,楞後沖身後四人道,“瞧瞧咱們的衡州太守,能力出眾自不說了,這麽些年,執掌衡州,把衡州打理的井井有條,如今這追女人,也是獨有一套啊。”他笑道,“你們得學著點。”

那四人之一的青年接話,“確實得學。”他沖段蕭拱拱手,“往後還希望段兄不要藏著掖著啊,有好的方法都傾囊相授,讓淩之也嘗嘗美人在懷的滋味。”

他這話原聽上去沒什麽不妥,可細細去琢磨,又大大的不妥了,雖然段蕭與宋繁花訂了親,可如今沒拜過堂,還不算真正的夫妻,那麽他後面那句美人在懷就有點輕薄唐突之意了,段蕭瞇了一下眼,面色卻是無波無漾,沖他不溫不熱不鹹不淡地說,“薛公子有心請救,我定毫不保留。”

薛淩之笑了一笑,不言了。

另外三個人,其中一人沖段蕭道,“公堂之地,還是家眷女眷少來為好。”

段蕭應一聲,“往後下官會註意。”

那人便不多言了。

另外的兩個人,目光在宋繁花的臉上掠過,最後看向段蕭,卻是什麽話都不說,而他們二人,對上前面三個人時,眼光裏多有敬畏,這兩個人官職卑小,是前面三個人帶來的官差,宋繁花也沒把他們放在眼裏,只是看著那三張臉,一張臉一張臉地掃過,擡步上前。

段蕭一一對她介紹說,“這位是三品正太傅焦燕大人,這位是四品典尉侍郎薛淩之,這位是一品帶刀護衛暮西涼。”說罷,又指了指身後的二人,“他們是來協助查案的。”

宋繁花沖他們一一見禮,見罷禮,段蕭就讓她走了,她走之後,段蕭就陪著三人去了柳紹齊出事的地方勘察,勘察回來,又讓範止安取出卷宗給這三人看,三人看罷,又向他詢東問西,到了晚上,段蕭又請客吃飯,等好不容易送了這三位大人回到驛館,已經近亥時了。

段蕭披著夜色回到府上,一回去就看到宋繁花坐在前廳裏頭,一邊喝茶一邊與門口的衛兵說著話,見到他來了,她擱下茶杯就站起了身。

段蕭走近,揮退衛兵,拉住她的手問,“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宋繁花道,“他們問你什麽了?”

段蕭挑挑眉,“能問什麽,就是一些慣常的問題。”

宋繁花應一聲,反握住他的手,強調,“薛淩之那個人,你要防範點。”

段蕭笑著摸摸她的頭,問,“你不會是從下午出了官署之後一直在擔心我吧?可用了晚膳?”

宋繁花瞪他,“我讓你防範著薛淩之。”

段蕭很認真地點頭,“我聽見了。”

宋繁花看他一眼,回說,“吃了一點兒,但因為今天撞見了不想撞見的人,沒心情,所以就沒胃口。”

段蕭問,“撞見了誰?”

宋繁花松開手,坐回椅子裏,慢騰騰地道,“沈寒。”

段蕭一楞,“沈寒?”

宋繁花點頭。

段蕭問,“哪裏撞見的?”

宋繁花道,“百書齋,還有凈塵寺。”

段蕭瞇瞇眼,拂袍坐進了宋繁花隔壁的椅子裏,手指慣性的落在桌面輕輕敲擊著,“我派出去的人確實打探到沈寒是來查天外飛銀的,而烈日銀槍我已經讓千葉帶去了太子府,那麽,雲蘇不可能不知道天外飛銀已經落入了雲程之手,那麽,沈寒的到來,就意味著兩層意思,要麽是沈寒先一步出發,那個時候千葉還沒進京,所以雲蘇並不知道天外飛銀在別人之手,派他來查高禦鐵,要麽是沈寒表面上是來查天外飛銀,實際上,他還有別的不為人知的目地。”

宋繁花冷笑,“管他什麽目地,總之,來了就別想走了。”

段蕭看著她,半晌,又伸出手來將她的手攥在手心,淡聲說,“沈寒的命,我會為你取來。”他仰頭看看外面的天色,又道,“很晚了,去睡吧。”說完,又笑,忽的一下扯著她的胳膊把她拽了起來抱進懷裏,低聲問,“今晚要留下嗎?”

宋繁花推開他,怒斥,“沒正形。”

段蕭攤攤手,一臉無辜道,“食色,人之本性也。”

宋繁花懶得搭理他,扭頭就走,走到門口,又頓住,返身問他,“你有把握趁著這次機會把柳元康以及柳府顛滅嗎?”

段蕭點頭,“必然能。”

宋繁花便不問了,拍拍裙子走人,她回到宋府,一進門就問守夜的家丁,“我五堂姐回來了沒有?”

家丁搖頭,“沒見著。”

宋繁花輕應一聲,踏下臺階,往南院走去,進了院子,仰臉一看,天上月色浮空,卻有烏雲罩面,一層一層的黑雲從遠處飄來,隱隱的,像有暴風雨來臨之勢,她怔在那裏,心想,七月龍祭一過,是不是雨水就多了起來?正這般想著,綠佩和環珠打開了耳房,從裏面走出來,沖她不滿地問道,“小姐,你今日又去哪裏了?為何又不帶奴婢們啊?”

宋繁花聽著這兩個丫頭的抱怨聲,收回思緒,笑著轉頭看向她們,“哦,今日五堂姐邀我出門游玩了,走的急,沒能通知你們。”

綠佩撅嘴,“小姐是壓根忘了奴婢們。”

宋繁花失笑,“我忘了誰都不能忘了你們啊。”

環珠道,“小姐可要說話算話。”

宋繁花笑著點頭,“算話算話,當然算話的。”

綠佩和環珠這才展顏一笑,沖她道,“很晚了,奴婢們伺候小姐睡下吧?”說著,也不等她同意,綠佩先去弄熱水,環珠進屋去點油燈鋪床,等一切收拾好,宋繁花躺下,兩個丫環剛關上門,大雨就傾盆而至。

這一場大雨下的足足有半月之久,後面又淅淅瀝瀝地綿延了小半月,直到八月下旬才雨過雲霽。

宋繁花躺在床上,聽著隔窗落來的雨滴聲,卻是怎麽也睡不著。

而與她一樣睡不著的還有段蕭、沈寒,以及京官三人。

驛館裏,焦燕、薛淩之、暮西涼三人圍坐在一張方桌前,三人面前都擺了一杯水,中間擺著水壺,焦燕沖薛淩之問,“今日你可在案發之地看出異常?”

薛淩之笑道,“段蕭有心隱藏,我們就是想看也看不到真相。”

焦燕擰擰眉,“也就是說,你沒看異常?”

薛淩之搖頭,“沒有。”頓了頓,又道,“柳紹齊的死,段蕭已經備了案,也立了卷宗,他自己本身也在查,而白天的時候,我們派出去的差役打探回來的消息卻是說柳紹齊沒死,只是沖撞了神龍,惹了一身黑氣,躺在床上,成了活死人,柳纖纖為了給他沖掉晦氣,以沖喜的方式住進了宋府。”

薛淩之伸手把玩著面前的釉瓷杯,一臉似笑非笑地道,“你們不覺得這很有趣嗎?”

暮西涼挑眉,“柳府有問題。”

薛淩之看他一眼,緩緩瞇了一下眼角笑了。

焦燕卻說,“段蕭也有問題。”

薛淩之松開瓷杯站起身,撐撐身子迎著夜色沖進來的暴雨聲,簡短有力道,“既然都有問題,那就一並查了。”

隔天,大雨傾盆,街道上水流如柱,所有的人都被迫的滯在了屋中,宋繁花換好衣服,在自己院中吃了飯,又在吃罷飯後讓綠佩環珠兩個人撐開大傘,沿著避雨的抄手游廊去了西院。

在去西院的時候,路過東院,宋繁花駐足想了一會兒,還是進了院子。

宋世賢今日沒去東南院了,就在自己的書房裏,常安候在一側,見宋世賢一會兒陰沈一會兒嘆氣一會兒又是愁容滿面一會兒又是溫柔斂笑的樣子,他大奇,從昨天開始,少爺似乎就情緒多變,帳冊也不看了,老是盯著空中的某一處發呆,原本時時刻刻都要膩在柳纖纖身邊的,如今,好像也不那麽膩了?

常安小聲提醒,“少爺,早飯做好了,今日雨大,二小姐那邊通知說都不去膳堂用飯了,你是要去東南院吃,還是就在這裏吃?”

宋世賢原本就情緒多有覆變,如今一聽到二小姐三個字,想到宋明慧插手大掌櫃一事,奪他權力,他就臉色一怒,拍桌道,“這宋府到底是誰在當家?”

常安一噎,他小心翼翼地說,“當然是少爺。”

宋世賢冷哼,“那你管她說什麽。”

常安看一眼他發怒的臉,惴惴不敢言了。

宋世賢喝道,“去傳膳啊!傻站著做什麽?”

常安一應,飛快地跑出書房,出了書房,他看著垂天落地的大雨,喃喃嘆道,“希望這一場雨不要下的太久啊,不然我有得受了。”

剛說罷就有一道笑聲插進來,“常叔,你在說什麽啊,下雨不是很正常的嗎?怎麽就讓你受不了了?最多是出門不便罷了。”

常安擡頭,看到宋繁花,連忙上前見禮,“六小姐。”

宋繁花問,“我大哥呢?”

常安指指後面,“在書房裏。”

宋繁花唔一聲,“我去看看大哥。”

常安問,“六小姐吃過飯了沒有?我正好要去為少爺傳飯呢,要是六小姐還沒吃過,我讓廚房多備套碗筷過來。”

宋繁花眨眨眼,笑道,“好,我就與大哥一起吃。”

常安哎一聲,即刻去了廚房,只是,等他回來,卻看到書房裏除了宋世賢、宋繁花,還有柳纖纖,而門口,環珠和綠佩抱臂站在一側,紅央抱臂站在一側,彼此都對彼此有很大的敵意,常安真是頭疼啊,這宿世冤家怎麽又撞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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