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車輪滾動發出的沈重聲音來到他們正前方，有什麽東西打算沖破道路盡頭的迷霧，一躍而出。

這聲音聽得趙贏渾身難受，本來他鞋子濕了已經很難受了，這會兒聽這滲人的聲音更是讓他從頭到腳都覺得涼，以至於他剛剛的氣勢蕩然無存。

他下意識地緊了緊辛騅披在他身上的衣服開口問辛騅：“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辛騅搖搖頭，在它沒有完全露出全貌之前，他沒有把握能猜出這個東西它是什麽東西。明明是個死物，但上面卻附著著不少靈力。雖然來勢洶洶，可他卻沒有感受到這些東西的敵意。它們的出現，就像例行巡邏一般。

腳底下的青石板傳來陣陣震動，原來顯得有些距離的聲音，一晃湧到了他們面前。隱約間，辛騅似乎在辛騅抓著趙贏的胳膊，把他拉到靠邊位置站著。

“來了！”

辛騅話音剛落，一架青銅馬車從濃霧中緩緩駛出來。這青銅馬車乍一看有兩米多高，連帶著走在前面的四匹高馬，加上馬，馬車的長度有三四米。馬車上坐著一個禦馬傭，他左手提燈，右手執繩，雙眼望著站在一旁的辛騅和趙贏。

在看見他們後，青銅馬車的速度明顯變緩。也因為這樣，辛騅才能更仔細地打量這輛帶著特殊靈力的馬車。

四匹青銅馬身上點綴著不少金飾，四匹馬的蹄子上都刻著雲紋，雲紋上漆著金粉。車體和傘蓋均是銀色，車體車座四周雕著夔龍紋，傘蓋上的彩繪著各式紋樣炫彩奪目。整輛馬車刷金漆銀，流光溢彩，隨著馬車的走動，車身上的裝飾發出叮叮當當清脆的碰撞聲，雜亂卻自成規律。厚重的車輪聲，領著這些清脆的撞擊音，吟唱著那個時代由古至今的滄桑。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辛騅，都被眼前的景象小小的震撼了一下。倒是趙贏，面對這麽個稀罕物件，他除了發呆之外倒是沒有其他太大的反應。

昏黃的燈光一閃，原本端坐在馬車上的禦官傭突然張開嘴。

哢噠，哢噠兩聲。

它不會說話，只能發出陶片和陶片相撞發出的沈悶聲。陶片撞擊的頻率很快，聲音從沈悶變得尖銳，聽得出來它現在很憤怒。

趙贏聽得煩躁，他擡腿就想去踹車軲轆。

“你做什麽？”辛騅眼疾手快把人拉了回來。

趙贏不悅，“你拉我做什麽。”

“不準動腳。”辛騅話還沒說完，趙贏騰出一只手拿著匕首就要去劃。

“手也不準！”辛騅無奈扶額，他趕緊把人另外一只手給拉了回來。

趙贏被強制收繳了靈器，臉色又臭了幾分，“你好煩。”

“煩也得受著。”

大概是不滿面前這兩人的忽視，陶傭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急促尖銳。它的聲音感染到拉車的四匹馬和周圍其他還未現形的物體，那些聲音變得幾近嘶吼，像是在指責控訴辛騅跟趙贏的行為。

辛騅拉著趙贏往後退了幾步，他突然雙膝往下一沈，跪了下來。

“你也一起。”辛騅嚴肅地把趙贏摁在他身邊，怕趙贏再亂來，他這次給人抓的牢牢的。眼前這架勢，約摸是讓他們碰上“帝王出巡”了。如果不按照舊時的禮數來，這些“人”顯然沒那麽好打發。

而趙贏似乎也是感應到了什麽，這會兒也跟著乖乖跪在地上，默不作聲。如果不是那只緊握成拳垂在身側的手，辛騅也許會真的以為趙贏就這麽突然老實了。

在他們跪下之後，陶傭手裏的燈光一晃，它嘴裏發出來的尖銳聲漸漸平息。車輪再次滾動，馬蹄聲引領著身後那陣未知的喧囂一路前行。

青銅馬車過後，兩排低垂著頭，雙手作揖的陶傭一同從黑霧後方走了出來。踢踏踢踏的腳步聲，聲音又輕又拘謹。兩排陶傭一共二百來人，他們步伐緊促，二百多人從他們眼前消失，也不過是用了幾分鐘時間。

陶傭的身影消失後，黑霧漸漸散去，前方一片空蕩，辛騅所想的“帝王出巡”並沒有出現。

默默跪在一旁的趙贏緩緩起身，他茫然又失落地望著陶傭離開的地方。他和辛騅一樣，以為那個人會出現。

辛騅從來都沒有看到過趙贏那張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讓人心疼。他明白趙贏心中所想，這些天他隱約能猜中那個時代的身份。從最初到現在，趙贏的執念破碎，現在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也無可厚非。

只是這樣，他心裏卻很不得勁。他記得趙贏千方百計要覆活的理由，即便是那人已經湮沒在過去。

他走到趙贏身邊，擡手拍了拍趙贏的肩，他輕聲說：“我們走吧，跟著他們。”

趙贏迷茫地看著他，好半天眼神才恢覆清明。他點點頭，“嗯。”

順著那群陶傭走的方向，他們很快走出了那片陰暗的過道。過道之外，矗著一座熟悉的宮殿。因為上次李天知的粗暴對待，這座宮殿已經是殘垣斷壁，離的這麽遠他都能聞到一股木頭被燒焦的氣味。

這氣味之中，好像還藏著一絲熟悉的死氣。

“這裏……”

“就是這裏。”

他剛想說，趙贏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他們都在這裏！”趙贏興奮地說著。

趙贏眼睛發亮，他定定地看著不遠處破爛不成樣子的宮殿。他要把這裏的外來者全部清除，把該屬於這裏的寧靜重新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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