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雪月桃花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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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絕來傾顏宮時已過酉時，夕陽褪去，月牙兒漸漸露出半面皎潔無暇的臉頰，傾顏宮幽靜的庭院是桌上擺放著幾道精致的小菜，皆是依照傅絕的喜好而準備的。言芷珊望著桌上泛著香氣的美味佳肴暗自發起發呆來，傅絕每次來總要嘗她親自做的菜，而非召喚禦膳房。
“言兒——”她正失神，卻聽見身後傳來傅絕的輕喚，她轉身微微頷首，福了福身，清冷的如冰的臉頰漸漸緩和，有了些許暖色，淡淡道，“臣妾恭迎……。”
傅絕含笑的眸子凝視著淡淡月光下，她氤氳的側臉，寬大的手臂一瞬將她攬入懷中，明紫色的箭袍寬厚，胸懷緊致而溫馨，清風拂過，龍涎香的香氣攜帶著炙熱的溫度，沁透心脾，他似笑非笑，執起芷珊玲瓏纖細的玉手，將冰冷的玉手捂在熾熱的掌心搓了搓，揚唇輕笑道，“讓言兒久等了。”
“皇上來的正是時候，若是早來了，可就得好等了。”芷珊嘴角扯過一絲淡淡的笑容，明媚的笑意卻進不去眼底。
傅絕瞳孔掃視了桌上的佳肴，席間那一疊色澤新鮮明亮，制作得優雅精致的菜吸引了他興趣，“這個是什麽？”
“此菜名為‘雪月桃花’。”菜如其名，一副美麗的畫卷映入眼簾，宛若清幽的雪月間，下著繽紛絢麗的桃花雨，唯美浪漫。
“雪——月——桃——花——”傅絕口中不覺咀嚼道，“好名字！哈哈，那好，我要嘗嘗言兒的今天為我準備的美味佳肴。”傅絕入座俯身伸手將裊裊菜香扇入鼻息，饒是享受地深吸一口氣，邊笑邊向芷珊投去暧昧不明的目光，讓芷珊坐在他大腿上，溫香軟玉抱個滿懷。
“嗯。”被他這般抱著，他呵氣在耳邊，姿勢溫情暧昧，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炙熱的體溫和身體的變化，不自覺地心跳如雷，身體僵住，不敢再有絲毫動作，臉頰染上一抹嫣紅。咋一眼，望見他魅唇微張等待著她餵他的模樣，卻又忍不住撲哧一笑。
他的身上仿佛與身俱來攜帶著某種不知名的魔力，讓人忍不住為之吸引。她失神地註視著他的臉龐，突然間竟覺得他有些時候竟像個任性的孩子。她會意，擡首迎上他的熾熱目光，伸手夾了一塊菜親昵地餵到傅絕的嘴裏。
“言兒，真乖。”傅絕目放桃花，一副放蕩不羈的花花公子模樣，指尖擡起芷珊的下顎，故意調戲道。
芷珊一楞，心底不由得又將他鄙視了一番，還是那副改不掉的玩世不恭的風流脾性。
“來，再來一塊。”她抿嘴輕笑，語笑嫣然，又夾了一塊，親昵地湊到傅絕面前。
“嗯。”傅絕見芷珊如此盛情，自然卻之不恭地閉眼，得意而享受的張嘴等待美食入口，眼看就要將筷子間的香氣噴噴的菜一口消滅，卻瞬間撲了個空，到嘴的食物瞬間劃入了芷珊的口中，
“你——”傅絕錯愕。
言芷珊自顧自地咀嚼口中美食，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得意地拋了個挑釁的媚眼給傅絕。
傅絕心神一蕩，頓了頓，魅眸嘴角扯過一絲邪魅活惑人的低笑，下一秒吻上她微微上揚的芳香嫩唇。芷珊瞬間渾身一個激靈，心神一滯，瞪大訝然的墨瞳，不知所措的小手搭在傅絕肩頭失了反抗的力道。
炙熱的靈舌趁她發楞之際，狡猾地順勢滑入她的唇齒之間，引起一陣酥酥麻麻的電流自內心流淌而過，心動的氣息在彼此之間彌漫。
“相比美味佳肴，我……還是比較喜歡……吃你。”暧昧不清的話語斷斷續續地自傅絕口中溢出，帶著蠱惑人的魔力，讓人無力抵抗。
她清冷的瞳孔正對上他邪魅的眸子，如此狂熱，像一股滾滾流沙將她淹沒在深情的旋窩之中，無法動彈。
傅絕動情地闔上雙眸，加深了這個吻，唇齒間的纏綿混雜這“雪月桃花”的香氣讓人迷醉，她一動不動任由他的索取。
雲卷雲舒，月色清明，柔和月光斜斜地照著庭院中，兩人依偎而坐的身軀，拉下長長的暧昧的影子，讓人浮想聯翩。
猝然，他意猶未盡停下，邪魅瞳孔深邃得讓人又怕又莫名其妙地想要一探究竟，他將她橫抱起，大步往傾顏宮的寢殿內室而去。
216.(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215章、咫尺天涯
月色旖旎，輕紗帷帳伴隨著夜風浮動。
傅絕將她緩緩放在偌大的檀木床之上，面對面，她眼中妖孽邪魅的瞳孔升起一團火。唇，輕輕地觸上芷珊的唇，似蜻蜓點水，輕輕摩挲著，鼻尖對鼻尖，磨蹭了兩下，唇角擒著魅惑眾生的笑意，挑逗著她每一根神經，她忍不住輕吟一聲，腦袋開始暈眩，眼神漸漸迷離，雙手挽住傅絕的脖子，香唇便失了控制般附了上去。
與此同時，不安分的手掌在她嬌軀上肆意游離，四處點火，企圖點燃她的激情，炙熱手掌靈活地探進衣衫深處。芷珊的身體因為這樣的親密接觸而微微顫動著。
猝然地，脖頸間那懸掛著的精致香囊不合時宜地滑落，落入了傅絕的眼簾。
“這個是？”他不經意地握住那個小香囊輕笑著問道。
無心的一個問卻仿若一道冰冷淩冽的寒風，瞬間將她即將陷入情yu而迷亂失寸的神智吹醒，心底一片淒涼，褪去方才的，她如墨的雙眸再度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漸漸恢覆往日的清冷疏遠，“這是我死去孩子的骨灰……”
傅絕嘴角的笑意剎那凝結，若有所思的目光凝視著身下的女子，邪魅的瞳孔流露出從所未有的憐惜，“言兒……以後我絕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他細膩的吻繼而落下，溫柔而纏綿，只觸及到一片冰涼，沒有溫度。
他錯愕之餘，停下手下的動作，再看向她，那如墨的眸子卻再沒有了方才神魂顛倒的迷離，有的只是疏遠而冷漠的順從。她緘默不語，沒有說一個字，眼底卻寫滿了拒絕。
她還是忘不了他嗎？
他原本yu火焚身的身軀湧上一股錐心刺骨的寒意，他明明那麽真真切切的吻著她，可以感受到她嬌柔軀體散開的誘人清香，只差一點，他便可以完完全全的擁有她，卻為何頓時感覺那麽的遙遠，遠得連觸摸都那麽遙不可及。
原來這便是咫尺天涯，傅絕深邃的魅眸閃爍著浩瀚星辰，一眼望去，一片惆悵。
半響，他炙熱的手掌漸漸松開，火熱胸懷瞬間抽離，他扯過他的被褥將衣衫不整的她裹住擁進懷中，緊緊地，仿佛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裏，她快要窒息了。
他略帶沙啞的嗓音，湊在她的耳邊呢喃道，“其實，朕並沒有那麽好的定力，特別是對你。但是朕更想得到言兒的心……”
語罷，他替她蓋好被子，起身整了整衣衫就要離去。
芷珊木訥地看著他，一動不動，他的話宛若磐石撞進她的心裏，掀起絲絲漣漪，不覺之中，她坐起身來，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即將消失在門口的身影喚道。
“絕——”
這一聲，輕靈悠遠，讓傅絕落寞的背影一震，恍然若夢，錯愕地轉過身來，魅眸底染上一抹欣喜，瞬間被芷珊下面的話頃刻間打入冰窖，“聽說你已經一個月沒去洺淑殿了，黛妃她很想你。”
傅絕正欲提步返回的雙腳，僵在原地，清風吹起他散亂的發絲，那背影在靜夜下顯得孤冷而落寞，倏而，他邪魅的唇角，似笑非笑，依舊那是那個放誕不羈，邪魅狠絕，雨露均沾的帝王，“哈哈哈……朕明白了，言兒好好休息，朕會去看黛妃的。”
217.(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216章、俯瞰亂世之局
適逢亂世，一眼滄海桑田。千古英雄，誰是終結亂世的霸者？江山易改，紅顏易碎，憑誰問，獨倚西樓。城下山河萬千，風光無限，怎奈蒼涼萬般？淡看風流，雨打風吹去，歸塵，歲月裏的一指流沙。
第一次站在卞京城皇城最高的位置，俯瞰江山萬裏。
“事情進展如何？”城樓的風吹拂著言芷珊微涼的側臉，有一種藐視世間萬物的冷漠醞開。
“回娘娘，天山之巔，雪妃的墓地由淩帝的‘七十二地煞’暗中守護，還有在墓地四面的山林布下陣法，擅闖者皆死於非命，想要接近著實不易，屬下……”說話之人乃傅絕的心腹之一，‘瓊宇生死樓’的少司命——昊天。
而‘瓊宇生死樓’，一個足矣與冰焰之域並稱的神秘地帶。它為傅絕十年前創立，抑或可以稱作為一座富麗堂皇的地下金屋。網羅天下情報，進行各種權色交易，是一個令世人紙醉金迷的場所，是傅絕暗藏的黑色勢力，取之不盡的金庫。
瓊樓玉宇，天上人間，說的便是這樣的地方。人有貪、嗔、癡、恨，沒有人可以抵抗這樣一座專程為世人內心陰暗面的欲孽特制的金屋，像妖冶入骨的罌粟，讓人難以自拔，醉生夢死。
瓊宇生死樓的兩位司命，如今，她已都見識了，除了眼前的昊天還是善於攻心與媚術的大司命——魑魅。
“本宮覺得給你的時間已經足夠了，卻還是沒能破陣。‘瓊宇生死樓’的效率何時變得如此低了？”女子不禁蹙眉，清冷悅耳的嗓音卻讓一旁的昊天渾身不寒而栗，倏爾，她眼眸一轉，又道，“罷了，三日後，本宮將親自前往天山，本宮倒要瞧瞧究竟是怎樣的陣法，如此厲害。”
“娘娘要親自趕赴天山？”昊天不禁皺眉，若有所思地試探道，“可樓主那裏……”
“此事我自會稟報皇上，你只需按我的指示去做。”語罷，從袖中取出一封密函遞到昊天手中，“將這封信交到夜瀟淩手中。”
“這是？”
言芷珊瞥過昊天閃過猜忌的眸光，看他的樣子，果然還是信不過她，她勾起唇角，戲謔一笑，道“戰書。”
語罷，便拂袖而去，昊天望著芷珊遠去的背影遲疑了一瞬，將信函收入懷中，縱身越過城墻，消失無蹤。
回到傾顏宮，心事重重，言芷珊支開了所有的宮女，偌大的宮殿，獨自一人。
想到那一紙戰書，她莫名的心緒不寧。她等不了，心中難解的仇恨她已迫不及待去了結。她會履行承諾替傅絕將‘乾坤四象圖’拿到手，天山之行，她勢在必行，無論傅絕答不答應。
探子回報，夜瀟淩親自帶兵西征，西尋國現今已是戰火連天，硝煙彌漫，西尋連連敗退，一月以來，已接連失守五座城池。西尋國君西子焗年幼懦弱，獨孤氏族把持朝政，已是內亂不斷，遇上勢如破竹的夜狼國鐵騎猶如螳臂當車。這一仗不會打太久，且看螳螂捕蟬，待到夜狼國將西尋攻下，久戰的士兵感到疲乏懈怠之時，便是昱國的大軍向夜狼國發起進攻的時候。
“殺了他，你真的能得到救贖？”驟然，一個縹緲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帶著高深莫測的質問的意味。
“我不需要救贖。”身後的白色光芒漸漸靠近。
“為了覆仇，任戰火燎原，當真的是你所願的？”
芷珊的嘴角掠過一抹淒涼的自嘲，“都說我是天生的紅顏禍水，禍國殃民。既然如此，不做出點兒事來，豈不枉費眾人的擡舉。”
言芷珊眼底無意洩露的情緒沒有逃過白澤天性敏銳的妖瞳，悠閑地撥弄著胸前紅發的手頓了頓，又道，“其實，即便沒有你，戰事也不會停。幾萬年來，人界的戰爭就未曾真正停止過。”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蒼茫亂世，缺的是一個有能力統領亂世的天下霸者。論當今世上，唯有二人最可能成為主宰亂世的梟雄，一統天下。”
這二人是誰，俯瞰天下，已經再明顯不過。
“所以你的決定是……傅絕？”白澤瞪大靈動的妖眸，不緩不急說道。
“我是你主人，所以這也是你的決定。”言芷珊目光狡黠，沖著白澤意味深長一笑。
白澤是上古神獸，擁有輔助人主化解亂世之局的能力。既為她所用，便不能浪費了。
218.(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217章、千裏赴死約
“念君千遍，意難平，愛恨成仇有盡時，臘梅花開，天山之巔，死生決，與君了卻前塵事，不見不散。”
蒼茫天地間，孤空一碧。天山之巔，千裏冰霜，萬裏雪峰。白雪覆蓋的世界，空氣裏透著滲入骨髓的寒意。琴聲悠揚，迂回在浩瀚無限天地之間，冰泉冷澀弦凝結。
淩冽的寒風吹拂著雪地裏的侍衛，化作冰冷的化石，堅毅如冰，一動不動。
驟然，琴聲戛然而止。
“你來了。”他的聲音，淡淡的，深邃的眸子沒有看向她，不緩不急地起身，將雙腿間的扶搖琴立於墓碑前。
“你到早了。”言芷珊孤身一人，如約而至，清瘦的身姿著一身素衣，墨瞳註視一襲白衣翩然的夜瀟淩，依舊清冷絕塵，仿若與這白雪皚皚的冰雪世界融為一體。
她沒想要他竟會讓人在山下等候，迎她上山。他莫不是怕她破不了陣？雖說對於陣法她一竅不通，但有白澤相助，想要出入雪林怕是輕而易舉。
“你們都退下。”夜瀟淩冰眸掃過四周的侍衛，漠然下令。
倏爾，空曠的雪妃墓地前只剩他們二人，面對著面，久久無言。他羽冠束發，桀驁不羈，豐神俊朗，她墨瞳清冷，衣袂飄飄，一片蒼涼惆悵伴著寒風彌漫散開。
夜瀟淩從懷中抽回一封密函，封面三個大字“決戰書”刺痛他的眼，熟悉的字跡，信函被他隨手扔向長空一掌震碎，瞬間化為漫天的紙削，似雪飄落。倏爾，薄唇輕啟，欲言又止，仿佛淺淺的試探，“你約我，只是為了與我決一生死？”他話中有話，似乎想要跟她說些什麽，最後卻只冒出了這樣一句。
“不是。”她胸中冷笑，不解他此刻的優柔寡斷，想當初他若是不曾對她趕盡殺絕，害得冰冰慘死，他們之間也不至於如此。
夜瀟淩冷冽的眉鋒不禁一動。
“還有‘四象乾坤圖’，”言芷珊冷眼瞥過夜瀟淩側臉，不冷不熱道，“你還打算隱瞞嗎，我知道它就在你手上。”
“‘四象乾坤圖’在你心中就那麽重要？”夜瀟淩眸底閃過一絲失落。
她看著他心口猶如千萬只螞蟻撕咬，冷聲道：“那是自然。絕想要的東西，我都會替他拿到手。”
“絕……”好親昵的字眼，“呵呵，又是傅絕……”夜瀟淩悵然一笑，袖中的掌心不禁握緊發出咯吱脆響，唇角揚起一絲戲謔冷笑，“那麽你以為你能夠勝得了我。”
“試了便知。”語罷，她寒眸一閃，頃刻間，腰間的軟劍出鞘，朝夜瀟淩毅然不動的身軀刺去。
他動作快如閃電，矯健的身姿迎風而退，發絲隨風而動，猝然一個瀟灑側身，如鬼魅般移步繞到芷珊的側身，出手將她雙手擒住，言芷珊眼見雙手被擒，柔軟的身子，順勢彎曲下滑，提腳猛地踢向夜瀟淩的側臉，夜瀟淩避開一腳，手一松，她失了束縛，眼疾手快，又向他連環攻去，夾著刺骨戾氣的劍刃直逼他的咽喉，讓他為之一振，恍然失神，她的武功果真精進了。
他反手接住，她的一劍，指尖夾住鋒利如冰的劍刃，僵持住，劍氣的碰撞，發出吱吱嘶鳴。
“為什麽不出手？”言芷珊不禁感到錯愕，劍氣瀾天，狂風席卷大地，雪花四濺，掀起她的衣角，淩亂她的發絲，如墨的瞳孔，熱血沸騰，浸得血紅，每一招極盡狠絕地直逼夜瀟淩要害，招招皆是致命的狠招，而他只是躲閃，卻不出手。
她的劍劃破了他胸前的衣襟，露出袒露的胸襟，一個玲瓏精致的小香囊自他衣襟驟然隕落，猝不及防撞進她的眼簾。
那是……為什麽，他竟然戴著它？
她突然想沖上去問他，你不是不在意孩子嗎，為什麽還要戴著孩子的骨灰。僵持的劍鋒，將他們的距離拉開，依稀是生死之間，她咬牙忍住了躁動，聚精會神於手中的劍上。
他也看到了雪地上的香囊，半響，他沙啞的嗓音，沈重滄桑而帶著磁性，深入骨髓的追問，“事到如今，我再問你一次，如果我們之間沒有所謂的仇恨，你可還願意回到我身邊？其實……”
“哈哈哈……這個問題還有意義嗎？”她胸口一滯，夜瀟淩，你這是後悔了嗎……可惜，太晚了……
“仇便是仇，恨便是恨，你我之間，覆水難收，不共戴天。”
“好個‘覆水難收，不共戴天’，那之前的一切又算什麽？難道說……你跟我在一起就是為了得到‘四象乾坤圖’？”
算什麽？一心一意的欽慕，琴簫和鳴的相知，生死不離的相戀相守，抹不掉背叛與猜忌，拭不去血海深仇。
“夜瀟淩若你遲遲不出手的原因是還不放下過往，就讓我替你斬斷這些束縛糾纏。”言芷珊心中默念著，再一回眸，她眼神冷漠冰冷，不削一顧地嗤笑道，“是你自己自作多情，我從未真正愛過你，至始至終，從來沒有！如你所想，接近你就是為了‘四象乾坤圖’，對付你這樣天生疑心重的男人，若非不折手段，不惜一切代價，你又怎能輕易上鉤。”
“原來如此——”夜瀟淩身形一頓，支撐劍刃的指尖一顫。他頷首，眼波流轉間似乎深深嘆了一口氣，下一刻，眼底的柔情消逝無蹤，唯剩陰狠冰冷的殺意，“砰——”一聲劍鳴，長劍被震裂，斷作兩截。
劍已斷，她聚氣於身，寒風在風雪之間肆謔得愈加猛烈，半空中，她淩空旋舞，翩然身姿宛若仙子，剎那，一條白綾自她袖中迸射，纏繞著她的周身，自她的指尖縫隙流出，朝著夜瀟淩襲去。
‘雪魄十三式’每一招都美得窒息，最後一招稱之‘雪刃之舞’白綾幻化成一道凝固成冰的利刃，刺向夜瀟淩的心臟。
彼時，夜瀟淩的渾身亦籠罩一層無形的氣流，將她的氣刃阻擋在在外，形成一道漩渦，不得近身。
你終於出手了嗎？她默默闔上眼簾，扯動聯袂的白綾，逼盡全身功力，舞出最後一道氣流匯聚的雪刃，刺向夜瀟淩。她嘴角綻放一絲邪魅的笑意，仿若暗夜綻放的詭秘薔薇，帶著絕望的氣息，拼盡一切，等待死亡，沒有了絲毫求生意識，不求取勝，但求同歸於盡。
她渾身帶著毀天滅地的戾氣與他漸漸逼近，直到那一層無形的屏障氣流瞬間散去，她的雪刃狠狠地刺入了肉體，直到滾燙的血液濺在她冰涼的手上，一片淒紅。
她才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219.(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218章、斷琴取圖
那個碩大的身軀，傾倒向她，將她的視線阻擋，她失了方寸，緊貼著她，依舊是記憶中熟悉的異香。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擋，為什麽你不出手，為什麽……我會殺了你的!”言芷珊的手止不住的顫抖，這一刻徹底的驚惶失錯讓她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吶喊質問。夜瀟淩完美如斯的臉龐倒映在她的眼簾，深邃的冰眸閃爍著絲絲柔情，近在咫尺，她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的瞳孔想要看到絲毫端倪，而她看到的只有一片絕望的淒然。
夜瀟淩一聲悶哼，低沈隱忍的呻吟，碩大的身軀顫了顫，白衣勝雪的的胸前綻放一朵耀眼刺目的血紅，正迅速的浸染了一大片，她知她勝不了她，結果不外乎，她死，或者同歸於盡!
她已連路留下記號，密林中的陣法不攻自破，很快“瓊宇生死樓”的人便會趕到，從雪妃的衣冠冢中盜取“四象乾坤圖”。
“有些話埋在我心底很久，卻不知是不是該告訴你，又如何告訴你……你離開的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問自己，是不是你知道真相，一切會有所不同。”夜瀟淩偏執的目光，如鷹犀利敏銳，想要從戳穿她冷漠的外衣，一聲聲質問霸道而決絕不容置疑與拒絕。
“我不信你從來沒有認真過!你剛才所說都是假的，對嗎？不然你不會拼盡全力要與我同歸於盡，只是……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了……”
對呀，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之間那麽多的猜忌?往事歷歷在目，他的柔情，他的絕情都深深刻印在腦海，她已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呵呵……“言芷珊一聲冷笑，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笑得眼角都濕潤滾燙了，”我們之間的信任，難道不是你親手摧毀的嗎？”
“主上——”有一對人馬趕來，見狀滿是不可置信，他們的主上竟然受了重傷?一臉戒備地仇視著對面的女子，面色難堪，欲言又止。正欲靠近僵持原地不動的二人，卻被夜瀟淩揮手止住了步伐。
“何事?”他已吩咐不準任何打擾，他們何以不顧命令擅闖上山?
“主上您受傷了，先讓屬下為您療傷再說……”為首之人焦急著上前。
夜瀟瞥過芷珊躲閃無法正視的側臉，頓了頓，冷眉厲聲道：“不必，有事快說，不然退下!”
“稟主上，前方戰事告急，主上一離開西尋國便伺機攻打，速請主上定奪。”為首之人單膝半跪在雪地上，請求指示。
而夜瀟淩臉色一僵，瞬息萬變，倏而，一陣不明所以的低笑，看眼前女子的眼神不再有所遲疑，“是你做的?”不輕不重的嗓音仿佛柔和的問候。
他暗中離開戰場千裏之遙趕來赴約之事的消息已封鎖，除了邀約的她之外，無人知曉。
“沒錯，是我命人將你不在軍營之事散播給西尋國守將的。你想輕而易舉吞並西尋國現在恐怕沒那麽容易!”一切盡在她意料之中，無論這一戰結局如何，她都要為傅絕一統天下創造機會，削弱夜瀟淩的兵力。
“哈哈哈……朕錯了……你的心底只有他……”夜瀟淩驟然仰天一笑，對於胸前不斷泛濫肆溢的血液，他視而不見，仿佛失去知覺的鬼魂般踉蹌踱步向她逼近，溫熱的氣息倏而徘徊在她耳根，那是來自地獄的魔音，輕柔如絨，穿過浩瀚蒼穹，越過千山暮雪，凝固成冰，“這一次，朕將命放在你面前任你肆意奪取，因為過了今天朕的命裏、眼裏不再有你，朕不會再給你機會殺朕……咳咳……”一口鮮血從他唇邊溢出，炙熱如火，他竟咳出了血。
語罷，他踉蹌後退，轉身留下孤寂蒼涼的背影，那樣淒清廖落，風雪在他身後嘶鳴，雪地裏留下一排鮮紅奪目的血跡，斑駁了所有人的視線。
這個背影，曾讓她無數次凝望，如今，卻像一根刺紮進心底，無法釋懷。
言芷珊不禁失神，她的心狠狠一揪，身體更像被施了法一樣動彈不得，她本該伺機殺了他，了結仇恨，卻不知為何手一點力也使不上。
“你想知道四象乾坤圖的下落，朕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它就在撫扶搖琴夾層中，只要你斬斷扶搖琴便可得到你要的……”他不再多看她一眼，逶迤落下最後一句話，語氣裏，輕如碾塵，薄如蟬翼。
“只要你斬斷扶搖琴便可得到你想要的……”
夜瀟淩的話在她耳邊久久回蕩，她的目光移向墓碑旁屹立的扶搖琴。
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只是她不解，為何圖會藏在琴裏面，她觸手可及之處，他不是騙她吧?她峨眉微*蹙遲疑間，拾起地上方才已震斷的半截劍刃，心一橫，長袖一揮，直直射向琴身。
“砰——”一聲裂帛之音在天山之巔猝響，琴身霎時斷作兩截，確有什麽東西自夾層劃落。
那個即將遠去的背影似乎也被這聲響撼動，只是頓了頓，繼而由提步遠去，直到完全消失於她的眼前。
220.(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219章、隱情浮現
雪，好大的雪，頃刻間將她的視線蒼白，白雪無垠，風瑟瑟，纖瘦的身軀向著那抹逝去的身影，風雪之間不由自主地顫栗，她到底還是沒能親手殺了他，卻如願取得了“四象乾坤圖”，這般容易，讓她意外。
不知為何，看著那被她親手斬斷的扶搖琴，心頭瞬間空洞，身體不支地癱軟墜地，言芷珊的嘴邊泛起苦澀的自嘲。
突然間，腦海閃過一副溫馨的畫面，恍若隔世，她笑靨如花，依偎在他的胸膛，眼底滿是柔情，她動情說道，“贈琴，贈一世情長。怎麽會遲？”
一世情長……一世情長……為什麽他們偏偏成了仇人……心底頓時一股悔恨懊惱湧上心頭，玉手緊捏著那厚厚一卷古老滄桑的卷軸，指甲掐進手心肉裏，卻怎麽也無法掩飾轉移心底窒息之痛。
泛黃的卷軸上印著詭秘莫測的文字與圖案，其間仿佛醞釀了一個驚天的秘密，世人無法看透。
須臾，瓊宇生死樓的探子趕到，取走了“四象乾坤圖”。她獨自坐在雪地裏發呆，突然地失了方向，她陷入無盡的煎熬之中。
她在想，為什麽，為什麽夜瀟淩甘願受死，而不是殺了她……若是那樣，她就不用痛苦，不用再成天算計著如何將他一起拉下地獄。她煎熬著，怎麽也想不出答案，直到遠處傳來馬蹄聲漸漸，她自然而然地回頭，那一刻，她產生了錯覺，以為是他回來了，就像每一次生死危機的時刻，他絕不會棄她而去……
“夫人——”這聲音，不是他。
言芷珊緩緩起身，不覆方才的頹然落魄，再回眸，依舊是那個清冷絕色的女子，“我早已不是你口中的夫人，你的主上已經走了，你還來做什麽？”她餘光瞥向風塵仆仆馳來的離朔冷漠道。
“走了……”離朔一臉悔恨自責，仿佛趕了很久的路，以至於氣喘籲籲，看到地上的大片血跡之後，離朔高大的身軀一震，眸子裏掩抑著難以言喻地悔恨，“看來我還是來晚了……晚了……這些血是……”他覆雜的目光轉向言芷珊，從她身上沾了血跡，可想而知，之前的嗜血拼殺，而輸的人卻是他的主上。這一路的血跡，讓他的眉心緊緊擰成一團，主上一定受了很重很重的傷。
“你怎麽可以這樣傷害主上，你可知主上對你的用情至深，你怎麽下得了手……”
“我不想與你糾纏，你若是想為你主上報仇，大可放馬過來，我隨時奉陪！”言芷珊冷聲道，迫切想要逃離這個充斥著那人血液氣息的地方，一刻也不願停留。
她不做遲疑，提步便要走，卻被離朔率先擋住了去路，
“夫人，你該恨的人是我，而不是主上！”
“你什麽意思?”言芷珊頓足，脫口而出。她與他並無恩怨，他為什麽要這樣說？為什麽她感覺有一陣隱隱的不安，躁動，不好的預感正蠢蠢欲動。
猝然地，離朔跪倒在她面前，讓她著實一楞。
他垂著頭，不敢看她，“主上的心底至始至終只有夫人一人，怎麽舍得傷夫人半分？在客棧，下令誅殺的夫人的，不是主上，而我！”
“你說什麽！”言芷珊的腦海一聲轟隆，猶如晴天霹靂，險些沒站穩。
“是我扮作主上的模樣下了封殺令，那時，主上被毒性反噬，險些走火入魔，昏迷了整整一個月，這件事，主上對此根本一無所知。”
“怎麽可能，我不信！我不要聽！我不信，你騙我的！”離朔的話宛如一道道晴天霹靂，閃電般狠狠雷打在她身上，她整個人都懵了，捂著耳朵，不敢再聽下去，臉色刷白，失魂落魄，“離朔，我知你忠心為主，為什麽要編這種故事來替夜瀟淩脫罪！”她失態著揪著離朔胸前的衣襟，怒不可遏，厲聲質問，偏執的目光犀利敏銳，狠狠瞪著離朔，想要將他的謊言戳穿，可他眼底無盡的悔恨愧疚偏不了人，就在這一瞬，她的心開始亂了。
“一切都是離朔的罪孽，我罪無可恕，我是冰焰之域的叛徒，背叛了主上，我所犯的錯，將用我的命來還……咳咳……哇……”黑血自離朔的嘴角溢出，泛濫，滴落雪地。
“你怎麽啦？”言芷珊這才察覺到離朔的臉龐蒼白如紙，毫無血色，額頭冒著冷汗，仿佛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巨大的身軀瞬間失了重心，頹然倒地。
他捂著胸口，艱難開口，血腥在咽喉蔓延，“來此之前，我已服了‘七日斷腸散’。”
“七日斷腸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告訴我到底什麽怎麽回事？”她突的亂了方寸，她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事已至此，離朔根本沒有必要編這樣的謊言來欺騙她。可如果那樣的話，於她而言又是何等的殘忍！
“是我害得你與主上反目，是我該死，可夫人你萬不能因此辜負了主上的真心啊，主上為了你連江山都不要了，不惜以身試毒，賭命來救你，你不能……”離朔微瞇著眼，口中不斷吐著大口大口的黑血，毒性在他體內發作，已融入五臟六腑，穿腸寸斷，生不如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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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兒——”她正失神，卻聽見身後傳來傅絕的輕喚，她轉身微微頷首，福了福身，清冷的如冰的臉頰漸漸緩和，有了些許暖色，淡淡道，“臣妾恭迎……。”
傅絕含笑的眸子凝視著淡淡月光下，她氤氳的側臉，寬大的手臂一瞬將她攬入懷中，明紫色的箭袍寬厚，胸懷緊致而溫馨，清風拂過，龍涎香的香氣攜帶著炙熱的溫度，沁透心脾，他似笑非笑，執起芷珊玲瓏纖細的玉手，將冰冷的玉手捂在熾熱的掌心搓了搓，揚唇輕笑道，“讓言兒久等了。”
“皇上來的正是時候，若是早來了，可就得好等了。”芷珊嘴角扯過一絲淡淡的笑容，明媚的笑意卻進不去眼底。
傅絕瞳孔掃視了桌上的佳肴，席間那一疊色澤新鮮明亮，制作得優雅精致的菜吸引了他興趣，“這個是什麽？”
“此菜名為‘雪月桃花’。”菜如其名，一副美麗的畫卷映入眼簾，宛若清幽的雪月間，下著繽紛絢麗的桃花雨，唯美浪漫。
“雪——月——桃——花——”傅絕口中不覺咀嚼道，“好名字！哈哈，那好，我要嘗嘗言兒的今天為我準備的美味佳肴。”傅絕入座俯身伸手將裊裊菜香扇入鼻息，饒是享受地深吸一口氣，邊笑邊向芷珊投去暧昧不明的目光，讓芷珊坐在他大腿上，溫香軟玉抱個滿懷。
“嗯。”被他這般抱著，他呵氣在耳邊，姿勢溫情暧昧，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炙熱的體溫和身體的變化，不自覺地心跳如雷，身體僵住，不敢再有絲毫動作，臉頰染上一抹嫣紅。咋一眼，望見他魅唇微張等待著她餵他的模樣，卻又忍不住撲哧一笑。
他的身上仿佛與身俱來攜帶著某種不知名的魔力，讓人忍不住為之吸引。她失神地註視著他的臉龐，突然間竟覺得他有些時候竟像個任性的孩子。她會意，擡首迎上他的熾熱目光，伸手夾了一塊菜親昵地餵到傅絕的嘴裏。
“言兒，真乖。”傅絕目放桃花，一副放蕩不羈的花花公子模樣，指尖擡起芷珊的下顎，故意調戲道。
芷珊一楞，心底不由得又將他鄙視了一番，還是那副改不掉的玩世不恭的風流脾性。
“來，再來一塊。”她抿嘴輕笑，語笑嫣然，又夾了一塊，親昵地湊到傅絕面前。
“嗯。”傅絕見芷珊如此盛情，自然卻之不恭地閉眼，得意而享受的張嘴等待美食入口，眼看就要將筷子間的香氣噴噴的菜一口消滅，卻瞬間撲了個空，到嘴的食物瞬間劃入了芷珊的口中，
“你——”傅絕錯愕。
言芷珊自顧自地咀嚼口中美食，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得意地拋了個挑釁的媚眼給傅絕。
傅絕心神一蕩，頓了頓，魅眸嘴角扯過一絲邪魅活惑人的低笑，下一秒吻上她微微上揚的芳香嫩唇。芷珊瞬間渾身一個激靈，心神一滯，瞪大訝然的墨瞳，不知所措的小手搭在傅絕肩頭失了反抗的力道。
炙熱的靈舌趁她發楞之際，狡猾地順勢滑入她的唇齒之間，引起一陣酥酥麻麻的電流自內心流淌而過，心動的氣息在彼此之間彌漫。
“相比美味佳肴，我……還是比較喜歡……吃你。”暧昧不清的話語斷斷續續地自傅絕口中溢出，帶著蠱惑人的魔力，讓人無力抵抗。
她清冷的瞳孔正對上他邪魅的眸子，如此狂熱，像一股滾滾流沙將她淹沒在深情的旋窩之中，無法動彈。
傅絕動情地闔上雙眸，加深了這個吻，唇齒間的纏綿混雜這“雪月桃花”的香氣讓人迷醉，她一動不動任由他的索取。
雲卷雲舒，月色清明，柔和月光斜斜地照著庭院中，兩人依偎而坐的身軀，拉下長長的暧昧的影子，讓人浮想聯翩。
猝然，他意猶未盡停下，邪魅瞳孔深邃得讓人又怕又莫名其妙地想要一探究竟，他將她橫抱起，大步往傾顏宮的寢殿內室而去。
216.(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215章、咫尺天涯
月色旖旎，輕紗帷帳伴隨著夜風浮動。
傅絕將她緩緩放在偌大的檀木床之上，面對面，她眼中妖孽邪魅的瞳孔升起一團火。唇，輕輕地觸上芷珊的唇，似蜻蜓點水，輕輕摩挲著，鼻尖對鼻尖，磨蹭了兩下，唇角擒著魅惑眾生的笑意，挑逗著她每一根神經，她忍不住輕吟一聲，腦袋開始暈眩，眼神漸漸迷離，雙手挽住傅絕的脖子，香唇便失了控制般附了上去。
與此同時，不安分的手掌在她嬌軀上肆意游離，四處點火，企圖點燃她的激情，炙熱手掌靈活地探進衣衫深處。芷珊的身體因為這樣的親密接觸而微微顫動著。
猝然地，脖頸間那懸掛著的精致香囊不合時宜地滑落，落入了傅絕的眼簾。
“這個是？”他不經意地握住那個小香囊輕笑著問道。
無心的一個問卻仿若一道冰冷淩冽的寒風，瞬間將她即將陷入情yu而迷亂失寸的神智吹醒，心底一片淒涼，褪去方才的，她如墨的雙眸再度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漸漸恢覆往日的清冷疏遠，“這是我死去孩子的骨灰……”
傅絕嘴角的笑意剎那凝結，若有所思的目光凝視著身下的女子，邪魅的瞳孔流露出從所未有的憐惜，“言兒……以後我絕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他細膩的吻繼而落下，溫柔而纏綿，只觸及到一片冰涼，沒有溫度。
他錯愕之餘，停下手下的動作，再看向她，那如墨的眸子卻再沒有了方才神魂顛倒的迷離，有的只是疏遠而冷漠的順從。她緘默不語，沒有說一個字，眼底卻寫滿了拒絕。
她還是忘不了他嗎？
他原本yu火焚身的身軀湧上一股錐心刺骨的寒意，他明明那麽真真切切的吻著她，可以感受到她嬌柔軀體散開的誘人清香，只差一點，他便可以完完全全的擁有她，卻為何頓時感覺那麽的遙遠，遠得連觸摸都那麽遙不可及。
原來這便是咫尺天涯，傅絕深邃的魅眸閃爍著浩瀚星辰，一眼望去，一片惆悵。
半響，他炙熱的手掌漸漸松開，火熱胸懷瞬間抽離，他扯過他的被褥將衣衫不整的她裹住擁進懷中，緊緊地，仿佛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裏，她快要窒息了。
他略帶沙啞的嗓音，湊在她的耳邊呢喃道，“其實，朕並沒有那麽好的定力，特別是對你。但是朕更想得到言兒的心……”
語罷，他替她蓋好被子，起身整了整衣衫就要離去。
芷珊木訥地看著他，一動不動，他的話宛若磐石撞進她的心裏，掀起絲絲漣漪，不覺之中，她坐起身來，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即將消失在門口的身影喚道。
“絕——”
這一聲，輕靈悠遠，讓傅絕落寞的背影一震，恍然若夢，錯愕地轉過身來，魅眸底染上一抹欣喜，瞬間被芷珊下面的話頃刻間打入冰窖，“聽說你已經一個月沒去洺淑殿了，黛妃她很想你。”
傅絕正欲提步返回的雙腳，僵在原地，清風吹起他散亂的發絲，那背影在靜夜下顯得孤冷而落寞，倏而，他邪魅的唇角，似笑非笑，依舊那是那個放誕不羈，邪魅狠絕，雨露均沾的帝王，“哈哈哈……朕明白了，言兒好好休息，朕會去看黛妃的。”
217.(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216章、俯瞰亂世之局
適逢亂世，一眼滄海桑田。千古英雄，誰是終結亂世的霸者？江山易改，紅顏易碎，憑誰問，獨倚西樓。城下山河萬千，風光無限，怎奈蒼涼萬般？淡看風流，雨打風吹去，歸塵，歲月裏的一指流沙。
第一次站在卞京城皇城最高的位置，俯瞰江山萬裏。
“事情進展如何？”城樓的風吹拂著言芷珊微涼的側臉，有一種藐視世間萬物的冷漠醞開。
“回娘娘，天山之巔，雪妃的墓地由淩帝的‘七十二地煞’暗中守護，還有在墓地四面的山林布下陣法，擅闖者皆死於非命，想要接近著實不易，屬下……”說話之人乃傅絕的心腹之一，‘瓊宇生死樓’的少司命——昊天。
而‘瓊宇生死樓’，一個足矣與冰焰之域並稱的神秘地帶。它為傅絕十年前創立，抑或可以稱作為一座富麗堂皇的地下金屋。網羅天下情報，進行各種權色交易，是一個令世人紙醉金迷的場所，是傅絕暗藏的黑色勢力，取之不盡的金庫。
瓊樓玉宇，天上人間，說的便是這樣的地方。人有貪、嗔、癡、恨，沒有人可以抵抗這樣一座專程為世人內心陰暗面的欲孽特制的金屋，像妖冶入骨的罌粟，讓人難以自拔，醉生夢死。
瓊宇生死樓的兩位司命，如今，她已都見識了，除了眼前的昊天還是善於攻心與媚術的大司命——魑魅。
“本宮覺得給你的時間已經足夠了，卻還是沒能破陣。‘瓊宇生死樓’的效率何時變得如此低了？”女子不禁蹙眉，清冷悅耳的嗓音卻讓一旁的昊天渾身不寒而栗，倏爾，她眼眸一轉，又道，“罷了，三日後，本宮將親自前往天山，本宮倒要瞧瞧究竟是怎樣的陣法，如此厲害。”
“娘娘要親自趕赴天山？”昊天不禁皺眉，若有所思地試探道，“可樓主那裏……”
“此事我自會稟報皇上，你只需按我的指示去做。”語罷，從袖中取出一封密函遞到昊天手中，“將這封信交到夜瀟淩手中。”
“這是？”
言芷珊瞥過昊天閃過猜忌的眸光，看他的樣子，果然還是信不過她，她勾起唇角，戲謔一笑，道“戰書。”
語罷，便拂袖而去，昊天望著芷珊遠去的背影遲疑了一瞬，將信函收入懷中，縱身越過城墻，消失無蹤。
回到傾顏宮，心事重重，言芷珊支開了所有的宮女，偌大的宮殿，獨自一人。
想到那一紙戰書，她莫名的心緒不寧。她等不了，心中難解的仇恨她已迫不及待去了結。她會履行承諾替傅絕將‘乾坤四象圖’拿到手，天山之行，她勢在必行，無論傅絕答不答應。
探子回報，夜瀟淩親自帶兵西征，西尋國現今已是戰火連天，硝煙彌漫，西尋連連敗退，一月以來，已接連失守五座城池。西尋國君西子焗年幼懦弱，獨孤氏族把持朝政，已是內亂不斷，遇上勢如破竹的夜狼國鐵騎猶如螳臂當車。這一仗不會打太久，且看螳螂捕蟬，待到夜狼國將西尋攻下，久戰的士兵感到疲乏懈怠之時，便是昱國的大軍向夜狼國發起進攻的時候。
“殺了他，你真的能得到救贖？”驟然，一個縹緲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帶著高深莫測的質問的意味。
“我不需要救贖。”身後的白色光芒漸漸靠近。
“為了覆仇，任戰火燎原，當真的是你所願的？”
芷珊的嘴角掠過一抹淒涼的自嘲，“都說我是天生的紅顏禍水，禍國殃民。既然如此，不做出點兒事來，豈不枉費眾人的擡舉。”
言芷珊眼底無意洩露的情緒沒有逃過白澤天性敏銳的妖瞳，悠閑地撥弄著胸前紅發的手頓了頓，又道，“其實，即便沒有你，戰事也不會停。幾萬年來，人界的戰爭就未曾真正停止過。”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蒼茫亂世，缺的是一個有能力統領亂世的天下霸者。論當今世上，唯有二人最可能成為主宰亂世的梟雄，一統天下。”
這二人是誰，俯瞰天下，已經再明顯不過。
“所以你的決定是……傅絕？”白澤瞪大靈動的妖眸，不緩不急說道。
“我是你主人，所以這也是你的決定。”言芷珊目光狡黠，沖著白澤意味深長一笑。
白澤是上古神獸，擁有輔助人主化解亂世之局的能力。既為她所用，便不能浪費了。
218.(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217章、千裏赴死約
“念君千遍，意難平，愛恨成仇有盡時，臘梅花開，天山之巔，死生決，與君了卻前塵事，不見不散。”
蒼茫天地間，孤空一碧。天山之巔，千裏冰霜，萬裏雪峰。白雪覆蓋的世界，空氣裏透著滲入骨髓的寒意。琴聲悠揚，迂回在浩瀚無限天地之間，冰泉冷澀弦凝結。
淩冽的寒風吹拂著雪地裏的侍衛，化作冰冷的化石，堅毅如冰，一動不動。
驟然，琴聲戛然而止。
“你來了。”他的聲音，淡淡的，深邃的眸子沒有看向她，不緩不急地起身，將雙腿間的扶搖琴立於墓碑前。
“你到早了。”言芷珊孤身一人，如約而至，清瘦的身姿著一身素衣，墨瞳註視一襲白衣翩然的夜瀟淩，依舊清冷絕塵，仿若與這白雪皚皚的冰雪世界融為一體。
她沒想要他竟會讓人在山下等候，迎她上山。他莫不是怕她破不了陣？雖說對於陣法她一竅不通，但有白澤相助，想要出入雪林怕是輕而易舉。
“你們都退下。”夜瀟淩冰眸掃過四周的侍衛，漠然下令。
倏爾，空曠的雪妃墓地前只剩他們二人，面對著面，久久無言。他羽冠束發，桀驁不羈，豐神俊朗，她墨瞳清冷，衣袂飄飄，一片蒼涼惆悵伴著寒風彌漫散開。
夜瀟淩從懷中抽回一封密函，封面三個大字“決戰書”刺痛他的眼，熟悉的字跡，信函被他隨手扔向長空一掌震碎，瞬間化為漫天的紙削，似雪飄落。倏爾，薄唇輕啟，欲言又止，仿佛淺淺的試探，“你約我，只是為了與我決一生死？”他話中有話，似乎想要跟她說些什麽，最後卻只冒出了這樣一句。
“不是。”她胸中冷笑，不解他此刻的優柔寡斷，想當初他若是不曾對她趕盡殺絕，害得冰冰慘死，他們之間也不至於如此。
夜瀟淩冷冽的眉鋒不禁一動。
“還有‘四象乾坤圖’，”言芷珊冷眼瞥過夜瀟淩側臉，不冷不熱道，“你還打算隱瞞嗎，我知道它就在你手上。”
“‘四象乾坤圖’在你心中就那麽重要？”夜瀟淩眸底閃過一絲失落。
她看著他心口猶如千萬只螞蟻撕咬，冷聲道：“那是自然。絕想要的東西，我都會替他拿到手。”
“絕……”好親昵的字眼，“呵呵，又是傅絕……”夜瀟淩悵然一笑，袖中的掌心不禁握緊發出咯吱脆響，唇角揚起一絲戲謔冷笑，“那麽你以為你能夠勝得了我。”
“試了便知。”語罷，她寒眸一閃，頃刻間，腰間的軟劍出鞘，朝夜瀟淩毅然不動的身軀刺去。
他動作快如閃電，矯健的身姿迎風而退，發絲隨風而動，猝然一個瀟灑側身，如鬼魅般移步繞到芷珊的側身，出手將她雙手擒住，言芷珊眼見雙手被擒，柔軟的身子，順勢彎曲下滑，提腳猛地踢向夜瀟淩的側臉，夜瀟淩避開一腳，手一松，她失了束縛，眼疾手快，又向他連環攻去，夾著刺骨戾氣的劍刃直逼他的咽喉，讓他為之一振，恍然失神，她的武功果真精進了。
他反手接住，她的一劍，指尖夾住鋒利如冰的劍刃，僵持住，劍氣的碰撞，發出吱吱嘶鳴。
“為什麽不出手？”言芷珊不禁感到錯愕，劍氣瀾天，狂風席卷大地，雪花四濺，掀起她的衣角，淩亂她的發絲，如墨的瞳孔，熱血沸騰，浸得血紅，每一招極盡狠絕地直逼夜瀟淩要害，招招皆是致命的狠招，而他只是躲閃，卻不出手。
她的劍劃破了他胸前的衣襟，露出袒露的胸襟，一個玲瓏精致的小香囊自他衣襟驟然隕落，猝不及防撞進她的眼簾。
那是……為什麽，他竟然戴著它？
她突然想沖上去問他，你不是不在意孩子嗎，為什麽還要戴著孩子的骨灰。僵持的劍鋒，將他們的距離拉開，依稀是生死之間，她咬牙忍住了躁動，聚精會神於手中的劍上。
他也看到了雪地上的香囊，半響，他沙啞的嗓音，沈重滄桑而帶著磁性，深入骨髓的追問，“事到如今，我再問你一次，如果我們之間沒有所謂的仇恨，你可還願意回到我身邊？其實……”
“哈哈哈……這個問題還有意義嗎？”她胸口一滯，夜瀟淩，你這是後悔了嗎……可惜，太晚了……
“仇便是仇，恨便是恨，你我之間，覆水難收，不共戴天。”
“好個‘覆水難收，不共戴天’，那之前的一切又算什麽？難道說……你跟我在一起就是為了得到‘四象乾坤圖’？”
算什麽？一心一意的欽慕，琴簫和鳴的相知，生死不離的相戀相守，抹不掉背叛與猜忌，拭不去血海深仇。
“夜瀟淩若你遲遲不出手的原因是還不放下過往，就讓我替你斬斷這些束縛糾纏。”言芷珊心中默念著，再一回眸，她眼神冷漠冰冷，不削一顧地嗤笑道，“是你自己自作多情，我從未真正愛過你，至始至終，從來沒有！如你所想，接近你就是為了‘四象乾坤圖’，對付你這樣天生疑心重的男人，若非不折手段，不惜一切代價，你又怎能輕易上鉤。”
“原來如此——”夜瀟淩身形一頓，支撐劍刃的指尖一顫。他頷首，眼波流轉間似乎深深嘆了一口氣，下一刻，眼底的柔情消逝無蹤，唯剩陰狠冰冷的殺意，“砰——”一聲劍鳴，長劍被震裂，斷作兩截。
劍已斷，她聚氣於身，寒風在風雪之間肆謔得愈加猛烈，半空中，她淩空旋舞，翩然身姿宛若仙子，剎那，一條白綾自她袖中迸射，纏繞著她的周身，自她的指尖縫隙流出，朝著夜瀟淩襲去。
‘雪魄十三式’每一招都美得窒息，最後一招稱之‘雪刃之舞’白綾幻化成一道凝固成冰的利刃，刺向夜瀟淩的心臟。
彼時，夜瀟淩的渾身亦籠罩一層無形的氣流，將她的氣刃阻擋在在外，形成一道漩渦，不得近身。
你終於出手了嗎？她默默闔上眼簾，扯動聯袂的白綾，逼盡全身功力，舞出最後一道氣流匯聚的雪刃，刺向夜瀟淩。她嘴角綻放一絲邪魅的笑意，仿若暗夜綻放的詭秘薔薇，帶著絕望的氣息，拼盡一切，等待死亡，沒有了絲毫求生意識，不求取勝，但求同歸於盡。
她渾身帶著毀天滅地的戾氣與他漸漸逼近，直到那一層無形的屏障氣流瞬間散去，她的雪刃狠狠地刺入了肉體，直到滾燙的血液濺在她冰涼的手上，一片淒紅。
她才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219.(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218章、斷琴取圖
那個碩大的身軀，傾倒向她，將她的視線阻擋，她失了方寸，緊貼著她，依舊是記憶中熟悉的異香。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擋，為什麽你不出手，為什麽……我會殺了你的!”言芷珊的手止不住的顫抖，這一刻徹底的驚惶失錯讓她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吶喊質問。夜瀟淩完美如斯的臉龐倒映在她的眼簾，深邃的冰眸閃爍著絲絲柔情，近在咫尺，她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的瞳孔想要看到絲毫端倪，而她看到的只有一片絕望的淒然。
夜瀟淩一聲悶哼，低沈隱忍的呻吟，碩大的身軀顫了顫，白衣勝雪的的胸前綻放一朵耀眼刺目的血紅，正迅速的浸染了一大片，她知她勝不了她，結果不外乎，她死，或者同歸於盡!
她已連路留下記號，密林中的陣法不攻自破，很快“瓊宇生死樓”的人便會趕到，從雪妃的衣冠冢中盜取“四象乾坤圖”。
“有些話埋在我心底很久，卻不知是不是該告訴你，又如何告訴你……你離開的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問自己，是不是你知道真相，一切會有所不同。”夜瀟淩偏執的目光，如鷹犀利敏銳，想要從戳穿她冷漠的外衣，一聲聲質問霸道而決絕不容置疑與拒絕。
“我不信你從來沒有認真過!你剛才所說都是假的，對嗎？不然你不會拼盡全力要與我同歸於盡，只是……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了……”
對呀，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之間那麽多的猜忌?往事歷歷在目，他的柔情，他的絕情都深深刻印在腦海，她已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呵呵……“言芷珊一聲冷笑，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笑得眼角都濕潤滾燙了，”我們之間的信任，難道不是你親手摧毀的嗎？”
“主上——”有一對人馬趕來，見狀滿是不可置信，他們的主上竟然受了重傷?一臉戒備地仇視著對面的女子，面色難堪，欲言又止。正欲靠近僵持原地不動的二人，卻被夜瀟淩揮手止住了步伐。
“何事?”他已吩咐不準任何打擾，他們何以不顧命令擅闖上山?
“主上您受傷了，先讓屬下為您療傷再說……”為首之人焦急著上前。
夜瀟瞥過芷珊躲閃無法正視的側臉，頓了頓，冷眉厲聲道：“不必，有事快說，不然退下!”
“稟主上，前方戰事告急，主上一離開西尋國便伺機攻打，速請主上定奪。”為首之人單膝半跪在雪地上，請求指示。
而夜瀟淩臉色一僵，瞬息萬變，倏而，一陣不明所以的低笑，看眼前女子的眼神不再有所遲疑，“是你做的?”不輕不重的嗓音仿佛柔和的問候。
他暗中離開戰場千裏之遙趕來赴約之事的消息已封鎖，除了邀約的她之外，無人知曉。
“沒錯，是我命人將你不在軍營之事散播給西尋國守將的。你想輕而易舉吞並西尋國現在恐怕沒那麽容易!”一切盡在她意料之中，無論這一戰結局如何，她都要為傅絕一統天下創造機會，削弱夜瀟淩的兵力。
“哈哈哈……朕錯了……你的心底只有他……”夜瀟淩驟然仰天一笑，對於胸前不斷泛濫肆溢的血液，他視而不見，仿佛失去知覺的鬼魂般踉蹌踱步向她逼近，溫熱的氣息倏而徘徊在她耳根，那是來自地獄的魔音，輕柔如絨，穿過浩瀚蒼穹，越過千山暮雪，凝固成冰，“這一次，朕將命放在你面前任你肆意奪取，因為過了今天朕的命裏、眼裏不再有你，朕不會再給你機會殺朕……咳咳……”一口鮮血從他唇邊溢出，炙熱如火，他竟咳出了血。
語罷，他踉蹌後退，轉身留下孤寂蒼涼的背影，那樣淒清廖落，風雪在他身後嘶鳴，雪地裏留下一排鮮紅奪目的血跡，斑駁了所有人的視線。
這個背影，曾讓她無數次凝望，如今，卻像一根刺紮進心底，無法釋懷。
言芷珊不禁失神，她的心狠狠一揪，身體更像被施了法一樣動彈不得，她本該伺機殺了他，了結仇恨，卻不知為何手一點力也使不上。
“你想知道四象乾坤圖的下落，朕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它就在撫扶搖琴夾層中，只要你斬斷扶搖琴便可得到你要的……”他不再多看她一眼，逶迤落下最後一句話，語氣裏，輕如碾塵，薄如蟬翼。
“只要你斬斷扶搖琴便可得到你想要的……”
夜瀟淩的話在她耳邊久久回蕩，她的目光移向墓碑旁屹立的扶搖琴。
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只是她不解，為何圖會藏在琴裏面，她觸手可及之處，他不是騙她吧?她峨眉微*蹙遲疑間，拾起地上方才已震斷的半截劍刃，心一橫，長袖一揮，直直射向琴身。
“砰——”一聲裂帛之音在天山之巔猝響，琴身霎時斷作兩截，確有什麽東西自夾層劃落。
那個即將遠去的背影似乎也被這聲響撼動，只是頓了頓，繼而由提步遠去，直到完全消失於她的眼前。
220.(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219章、隱情浮現
雪，好大的雪，頃刻間將她的視線蒼白，白雪無垠，風瑟瑟，纖瘦的身軀向著那抹逝去的身影，風雪之間不由自主地顫栗，她到底還是沒能親手殺了他，卻如願取得了“四象乾坤圖”，這般容易，讓她意外。
不知為何，看著那被她親手斬斷的扶搖琴，心頭瞬間空洞，身體不支地癱軟墜地，言芷珊的嘴邊泛起苦澀的自嘲。
突然間，腦海閃過一副溫馨的畫面，恍若隔世，她笑靨如花，依偎在他的胸膛，眼底滿是柔情，她動情說道，“贈琴，贈一世情長。怎麽會遲？”
一世情長……一世情長……為什麽他們偏偏成了仇人……心底頓時一股悔恨懊惱湧上心頭，玉手緊捏著那厚厚一卷古老滄桑的卷軸，指甲掐進手心肉裏，卻怎麽也無法掩飾轉移心底窒息之痛。
泛黃的卷軸上印著詭秘莫測的文字與圖案，其間仿佛醞釀了一個驚天的秘密，世人無法看透。
須臾，瓊宇生死樓的探子趕到，取走了“四象乾坤圖”。她獨自坐在雪地裏發呆，突然地失了方向，她陷入無盡的煎熬之中。
她在想，為什麽，為什麽夜瀟淩甘願受死，而不是殺了她……若是那樣，她就不用痛苦，不用再成天算計著如何將他一起拉下地獄。她煎熬著，怎麽也想不出答案，直到遠處傳來馬蹄聲漸漸，她自然而然地回頭，那一刻，她產生了錯覺，以為是他回來了，就像每一次生死危機的時刻，他絕不會棄她而去……
“夫人——”這聲音，不是他。
言芷珊緩緩起身，不覆方才的頹然落魄，再回眸，依舊是那個清冷絕色的女子，“我早已不是你口中的夫人，你的主上已經走了，你還來做什麽？”她餘光瞥向風塵仆仆馳來的離朔冷漠道。
“走了……”離朔一臉悔恨自責，仿佛趕了很久的路，以至於氣喘籲籲，看到地上的大片血跡之後，離朔高大的身軀一震，眸子裏掩抑著難以言喻地悔恨，“看來我還是來晚了……晚了……這些血是……”他覆雜的目光轉向言芷珊，從她身上沾了血跡，可想而知，之前的嗜血拼殺，而輸的人卻是他的主上。這一路的血跡，讓他的眉心緊緊擰成一團，主上一定受了很重很重的傷。
“你怎麽可以這樣傷害主上，你可知主上對你的用情至深，你怎麽下得了手……”
“我不想與你糾纏，你若是想為你主上報仇，大可放馬過來，我隨時奉陪！”言芷珊冷聲道，迫切想要逃離這個充斥著那人血液氣息的地方，一刻也不願停留。
她不做遲疑，提步便要走，卻被離朔率先擋住了去路，
“夫人，你該恨的人是我，而不是主上！”
“你什麽意思?”言芷珊頓足，脫口而出。她與他並無恩怨，他為什麽要這樣說？為什麽她感覺有一陣隱隱的不安，躁動，不好的預感正蠢蠢欲動。
猝然地，離朔跪倒在她面前，讓她著實一楞。
他垂著頭，不敢看她，“主上的心底至始至終只有夫人一人，怎麽舍得傷夫人半分？在客棧，下令誅殺的夫人的，不是主上，而我！”
“你說什麽！”言芷珊的腦海一聲轟隆，猶如晴天霹靂，險些沒站穩。
“是我扮作主上的模樣下了封殺令，那時，主上被毒性反噬，險些走火入魔，昏迷了整整一個月，這件事，主上對此根本一無所知。”
“怎麽可能，我不信！我不要聽！我不信，你騙我的！”離朔的話宛如一道道晴天霹靂，閃電般狠狠雷打在她身上，她整個人都懵了，捂著耳朵，不敢再聽下去，臉色刷白，失魂落魄，“離朔，我知你忠心為主，為什麽要編這種故事來替夜瀟淩脫罪！”她失態著揪著離朔胸前的衣襟，怒不可遏，厲聲質問，偏執的目光犀利敏銳，狠狠瞪著離朔，想要將他的謊言戳穿，可他眼底無盡的悔恨愧疚偏不了人，就在這一瞬，她的心開始亂了。
“一切都是離朔的罪孽，我罪無可恕，我是冰焰之域的叛徒，背叛了主上，我所犯的錯，將用我的命來還……咳咳……哇……”黑血自離朔的嘴角溢出，泛濫，滴落雪地。
“你怎麽啦？”言芷珊這才察覺到離朔的臉龐蒼白如紙，毫無血色，額頭冒著冷汗，仿佛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巨大的身軀瞬間失了重心，頹然倒地。
他捂著胸口，艱難開口，血腥在咽喉蔓延，“來此之前，我已服了‘七日斷腸散’。”
“七日斷腸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告訴我到底什麽怎麽回事？”她突的亂了方寸，她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事已至此，離朔根本沒有必要編這樣的謊言來欺騙她。可如果那樣的話，於她而言又是何等的殘忍！
“是我害得你與主上反目，是我該死，可夫人你萬不能因此辜負了主上的真心啊，主上為了你連江山都不要了，不惜以身試毒，賭命來救你，你不能……”離朔微瞇著眼，口中不斷吐著大口大口的黑血，毒性在他體內發作，已融入五臟六腑，穿腸寸斷，生不如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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