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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朗的面孔和夜瀟淩有幾分相似，卻又大大不同。夜祈淵城府極深，那冷漠的帝王心，讓她心生畏懼，而她的瀟雖然面上總是冷冷的，但是心卻是暖暖的，愛上他，她欲罷不能。
“呵呵呵……”言芷珊口中發出一連竄哂笑，“我從不相信什麽一見鐘情之類的。帝王薄情，你不過是因為得不到，所以才更想得到罷了。”
“你——”夜祈淵氣結。
“為什麽你要這樣對他，就因為功高蓋主嗎？”言芷珊質問的淩厲語氣沖著夜祈淵幾乎是用吼的說道，“皇室之中當真沒有親情嗎？他那般為你出生入死，四處征戰，打下夜狼國穩固的江山！”
“哼——你少自以為是！很多事情，你根本不明白，朕和九弟之間註定無法共存。”夜祈淵一掌拍碎了正焚這檀香的幾案遂即拂袖而去。
她疑惑不解地望著夜祈淵的離去的背影，暗自嘆了口氣，她又成功地氣走了他，保住了自己的名節。
181.(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180章、一朝宮變
傍晚，傳來太後召見懿旨，這是一連半月來，她第二次走出翎坤宮。或許是因為她屢次拒絕聖寵之事在宮中鬧得沸沸騰騰，驚動了太後。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鳶妃姐姐！”水伊兒的聲音輕柔宛如鶯歌，可每每看到她，芷珊總免不了恍惚一瞬。
有時候，你明明知道她不是你期盼的那個人，或許是來自內心的一種寄托，免不了自欺欺人把她當做心裏懷念的那個人。
“伊……”她想問她怎麽到了皇宮裏，還一副嬪妃的裝扮站在太後身邊。卻被水伊兒故意打斷了。
“伊兒恭喜姐姐晉升為妃，妹妹近日偶感風寒，還沒來得恭喜你呢，還請姐姐不要見怪才是。”
水伊兒一雙似水柔情的眸子意味深長地與她相視一笑。
“娘娘過慮了。”言芷珊意會，淡淡的目光從她身上一掃而過，蓮步輕移，朝著正中正在品茶雍容端莊韶安太後微微欠身。
“見過太後娘娘。”
“來，你既然已是淵兒的妃子，以後就得安分些，別再有什麽不切實際的想法啦。”韶安太後輕輕放下茶碟，灼灼的目光落在芷珊身上，血紅丹蔻指尖親昵地牽起她細嫩的玉手，讓她不禁渾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明明笑得那般和藹，卻沒有半分笑意。
對於這韶安太後，之前她有過幾面之緣，卻並沒有太多印象與交流，但她從來不覺得一個權傾後宮的太後，會如她面上那般平凡溫和。她曾經將通覽夜狼國史實。貞帝在世之時，韶安太後並未有過多的記載，甚至可以說是默默無聞，並不得帝寵。而這樣一個看似再平凡不過的妃子，到最後卻母憑子貴成為一朝太後。
“太後娘娘既知道我是誰，又何苦為難芷珊？”言芷珊不卑不亢沖著她回以同樣疏遠的笑容。
“為難？”韶安太後眼底閃過一絲不悅，“難道淵兒有什麽比不上戰王？”
“皇上是一國之君，有必要和王爺比嗎？”言芷珊勾唇一笑，緩緩抽回自己的手，面上卻依舊恭恭敬敬，“但戰王在我心底無人能及。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一女豈能侍二夫？”說話這番話，她的心靈無比清明。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韶安太後忽而一陣戲謔大笑，看著芷珊滿是鄙夷和莫名的怨恨，“你起初不過是個替身，又早就被戰王給休了，你什麽都不是有什麽資格說你是戰王的妻子？若非你真實身份竟然是南疆國遺失多年的郡主，你以為本宮會允許淵兒納你為妃？”
“沒錯，他是休了我，可那又如何？”這一句義無反顧的反問，讓韶安太後得意的面容不禁失了色。
她又怎麽會被韶安太後幾句挑撥離間所迷惑。她心中冷笑默默想到，“你們費盡心機將我禁錮在後宮不就是想利用我來要挾夜瀟淩嗎？”只是不知他如今狀況如何，上官鈺可否治好他？
韶安太後似乎被言芷珊倔強清冷的性子震懾，一言不發，冰冷的宮殿，死靜的氛圍愈加寒氣逼人。
“都退下，本宮想靜一靜！”半響，在韶安太後的冷聲呵斥下，此次召見不歡而散。
秋風瑟，綿綿宮殿，處處可見飄落的紅色楓葉。宮女琉璃的攙扶著她邁著輕緩步子，因時刻顧及腹中孩子，她變得異常小心。方才太後寢宮她與水伊兒擦肩而過的瞬間，水伊兒偷偷遞給她一個紙條，上面寫著一行娟秀的字跡“靜待時機”。
孤身一人的後宮，她倍感無力，可以做的，除了等還是等。她深知王府中的“夜瀟淩”並不能騙過所有人的眼睛，例如深藏不露的夜祈淵和丞相秦玉樓，或許他們早就察覺到了端倪。
冬至，月牙城，漫天飛雪，王府送來消息，夜瀟淩已暗中回城，豈料就在回城當日，淵帝卻以戰王夜瀟淩戎馬疆場、勞苦功高，為奸人所害神志不清，撤去一切兵權，安置府中安心養病。一瞬之間，戰王府是一片淒涼，失勢的戰王不但被陛下奪去所愛，還被消去兵權，城中謠言四起，為戰王搖旗吶喊，訴不平之聲愈發強烈。
子夜淒清，月如霜，她整個人蜷在被窩裏，輾轉反側亦難眠。
倏爾，落寞宮墻外，簫聲清揚，幽深空遠，悠遠綿長，她披上一件雪白的外袍，撐一支油紙傘，無人的庭院，她閉目聆聽，依稀可見他身著青衫的清冷身影孤坐在山頭與她遙遠相望，一曲長相思，撫慰了她這些日膽戰心驚的心靈。
翌日，風雲際變，夜狼戰王率領三千“雪霽蒼狼軍”浩然之勢入城逼宮，卯時發動政變，勢如破竹，殺入宮中。宮中內亂在幾個時辰的浴血奮戰後偃旗息鼓。一切發生發生太快，意料之外地，原本為奸人所害以致於癡癡傻傻的戰王竟然實行逼宮，讓所有人都覺得匪夷所思。
這日清晨，大雪紛紛，將方才血腥的殺戮掩蓋在茫茫大雪之中。雪的顏色，天地之間依舊那麽幹凈。夜狼國江山易主，史稱“卯辰之變”。
182.(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181章、破宮而入
一場宮變，氣勢恢宏，“雪霽蒼狼軍”一舉攻破宮殿。清晨黎明曉，炫目的陽光照射繁華夜狼國盛世宮殿，冰冷的金鑾殿前，傳來一陣暴怒，金樽杯被狠狠震碎：“這麽多人，竟然連一個女子也找不到，養你們何用！”渾厚低沈的聲音壓抑著太多隱忍悲痛。
殿前跪著幾排大氣不敢出的禦林軍。
“主上恕罪！夫人可能已經被夜祈淵的人給帶走了。”綠凝跟在夜瀟淩身後淡淡勸說道。她知道主上太在意夫人，所以片刻也由不得閃失，但是夜祈淵此人實在狡猾，又城府極深，又怎會放棄夫人這麽好的擋箭牌。
“繼續搜！定有辦法逼他現身。”夜瀟淩面具下冷厲的目光閃過殘忍，嘆了口氣，“皇兄，這一切都是你逼本王的！”
“韶安太後現在如何？”
“據宮人說，太後睡得很沈，還未起身。”
“哼——她倒是沈得住氣！”夜瀟淩哧鼻一笑，拂袖轉身，渾身包裹一層殺氣，直奔太後寢宮。
此時此刻，太後寢宮仿佛與外面的混亂局勢隔絕，韶安太後悠閑萬分地照常作息，命宮女為其挽上尊貴無比的百鳳朝凰雲碧髻，墜著奢華的金步搖，一襲金絲閃耀的鳳袍昭示著她雍容華貴之姿。
倏爾，殿外傳來窸窣的腳步聲，韶安太後紅唇微微勾起，“你終於來了！”
“你倒是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死前好生梳洗一番，倒也死的幹幹凈凈。”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夜瀟淩低沈的哂笑已經映入她腦海。
“南宮憲臨死也不肯說出的那個人，是你？”夜瀟淩冷眸微米，他猶記得他為了覆仇聯合傅絕致使東陵國大亂，他將南宮憲關在冰焰之域地牢中，然而那個老不死的昏君竟然故意和他作對，臨死也不肯說出他母妃的骨灰在哪裏，更臨死也不說出當年合謀陷害她母妃的罪魁禍首。
“呵呵……既然你已經猜到，又何必來問我？”韶安太後淡定自若地冷笑道。
“為什麽……”夜瀟淩的腦海恍惚間想起小時候朦朧的畫面，冰眸裏的痛楚一閃而逝，“當初的本王以為這個冰冷皇宮只有六皇兄、韶妃、十一弟是可信任之人，沒想到……哈哈哈……原來，多年的關照只是利用！”
“沒錯，就是利用！你是那個賤人的賤種，我好恨好恨，沈沐雪憑什麽什麽都不做就可以得到夜貞的心？而我，他卻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夜貞帝他是那樣偏心，淵兒也是他的孩子，他卻時刻惦記你這個明明已經消失十幾年賤種。你都消失這麽多年了，為什麽還要回來？為什麽！”韶安太後的面色因情緒漲的通紅，陰鷙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栗，振振有詞地怒吼咆哮似在發洩心中的不滿：“不過你回來也好，我的淵兒就有希望了，淵兒本是不得寵的六皇子，論登基帝位怎麽也輪不到他，但是還若是得了你擁立，淵兒便如虎添翼。”
“所以你利用本王覆仇之心除掉當時一切可能阻擋六皇兄當上皇位的絆腳石！”
“別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倒我頭上，你捫心自問，他們不正是你也想除掉的嗎？”
“你——”夜瀟淩手掌青筋暴起，抑制住想要殺了她的沖動。
“說什麽只是為了替沈沐雪報仇？哈哈哈……本宮看你更想爭奪這皇帝寶座！”
夜瀟淩冰冷斜睥眼前死到臨頭依舊氣焰囂張的女人，半響，拋下一句話，“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本王想得到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韶安太後忽而迸發出尖銳刺耳的笑聲，眼底是絕望的掙紮和戲謔嘲諷,“哈哈哈……你不可一世的樣子和那賤人骨子裏一模一樣，她就註定含恨死在冷宮中。”
“你找死！”剎那，一道勁風而過，夜瀟淩冰冷的手掌已經掐住了她的脖子，那與身俱來的肅殺之氣讓人連呼吸都困難，似乎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她的脖子就會被扭斷。
韶安太後面部已經充血，嘴角溢出血來，略帶嘲諷的眼底閃過得意之色。
夜瀟淩對著韶安太後那張惹人憤恨的猙獰面容，一字一句狠狠道：“你放心！本王不會讓你死，本王要利用你引出皇兄出來，本王倒是很好奇皇兄可會在意你這個狠心的母親？”
183.(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182章、挾持人質
月牙城偏僻的菩提寺荒廢已久，早已是殘垣斷壁，任誰也不會想到這裏會成為堂堂一國之君的避難之所，四周被藤蔓覆蓋,枯草叢林環繞。
“陛下，戰王一定想不到您會藏匿在此，您大可放心。”侍衛寬慰的話讓夜祈淵僵硬的面色沒有絲毫緩和反而愈加難看。
“陛下臉色不怎麽好看嘛。”言芷珊註視了夜祈淵許久，嘴角輕揚，低眸淺笑滿是戲謔。
“你很得意？”夜祈淵怒視眼前大膽的女子，她仿佛絲毫不畏懼被當做人質。
“陛下多慮了。”她淡淡一笑，“陛下如果不對戰王趕盡殺絕，或許一切會不一樣。”她不知道夜瀟淩現今如何，他又是如何力挽狂瀾，逼宮直入。他又是否恢覆記憶？
“自古成完敗寇，輸便是輸，朕棋差一招，竟疏忽了他暗中的勢力，朕也曾經也懷疑過他與冰焰之域的關系，卻只是懷疑，而今卻真真切切證實了這一點。冰焰之域起初只是殺手組織，多年多已成為訓練殺手網羅天下情報的神秘領域。雪妃來自冰焰之域，當年，能讓一個皇子從後宮大火消失的，自然只有上一屆焰主。”夜祈淵目光深邃，昂首望向寺外的風景，仿佛將一切都想得通徹。
一片寂靜，二人各懷心事。
半響，他緩緩道；“你是不是很怕朕？”
言芷珊楞了楞，被問得莫名其妙，她一直以為夜祈淵很可怕，他的腦子裏全是帝王霸業,對於這類人她一向避而遠之，此刻卻覺得他可悲。除卻這一代帝王的身份，他似乎什麽也沒有了。
“我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子，自然會怕觸怒龍顏。”言芷珊緩了緩，淡淡開口道。
夜祈淵的皓然傲氣似乎被這一場變局打碎，神色落寞，“可朕敗了，九弟將會是夜狼國的帝王。”
帝王……夜瀟淩會成為一代帝王嗎，她不知道解釋此刻心底莫名的悸動，她似乎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陛下——”突然一個聲音從寺外飄來，一黑衣蒙面火急火燎沖入寺中，事態緊急，只見她直面夜祈淵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什麽。夜祈淵臉色驟然一變。遂即一把拽著她的手往寺外奔去，翻身上馬將她鉗制在他跟前，身後的侍衛護著他縱馬一路向北。
言芷珊不禁喜上眉梢，莫非夜瀟淩已經找到他們了？她終於可以見到他了嗎？
她發絲在風中淩亂，耳邊是咆哮的風聲和馬蹄聲，不知為何她隱隱感覺到，夜瀟淩就縱馬緊跟在她身後，他那一襲白衣清塵不染。若非顧及腹中孩子，她定然拼死也要掙脫夜祈淵的禁錮跳下馬與夜瀟淩匯合。奈何，腹部竟然傳來一陣刺痛，她整顆心都陷入恐慌。她的孩子禁不起這樣的顛簸！
“夜祈淵，放過我吧。”她的面色因為吃痛變得慘白，冷汗直流，緊緊捂著腹部，近乎哀求地沖著緊貼在身後之人呼喊道。
“我放過你，他可會放過我？”夜祈淵冷漠決然的聲音傳入她的耳邊,瞬間將她打入絕望。
“陛下——鳶妃臉色看上去很難看，要不要……”倏爾，並排騎在他們身旁的黑衣蒙面女子，冒出一句話。
那句話猶如天籟之音，她沒想到夜祈淵的手下竟然也會有同情心，沖她回了個慘淡的笑容。雙目相對的一刻，她竟覺得無比熟悉。
“你怎麽啦？”夜祈淵吃驚，猛然拉住韁繩。他將芷珊的身子搬過來，察覺到她的異樣，冷峻的面容幾許動容，號令隊伍暫停前進。
一片泛黃蘆葦地，高足足一尺有餘將他們一行人隱秘其中，附近傳來流水潺潺，清風拂過，似湖面微漾。
“我的孩子……”芷珊滿頭冷汗，面容蒼白，吃力地吐出幾個字，此刻她已顧不得眼前之人是否值得信任。
“孩子？”夜祈淵扶正言芷珊端坐蘆葦叢中，眸底閃過詫異，深邃的目光覆上一層霧。她已經懷了夜瀟淩的骨肉？
“陛下，現在怎麽辦。”黑衣蒙面女子問。
夜祈淵神色覆雜，她懷了夜瀟淩的孩子，那麽她的價值原比之前更高，只是……他真的要犧牲她……
許久，他憋出一個句話，“稍做休息再行趕路！”
“誰也別想走！”一個冷若冰霜的聲音驟然響起。
那一刻，芷珊的心慢了一拍，腹部的痛楚似乎也減輕不少，墨瞳癡癡望著那個立在馬頭的白衣身影，他似乎不一樣了。
乍然，一群身著銀色鎧甲的侍衛氣勢洶洶，將他們團團圍住，占據了整個蘆葦叢。
“九弟倒是消息靈通！”
“哈哈哈……這得多虧了皇兄派來追殺臣弟的人！他們……皆已被本王滅口，能回去覆命的自然是本王的人！”
夜祈淵面部僵硬,為夜瀟淩的話震撼，猛然回首看向身後的黑衣蒙面女子。
“屬下豈會背叛陛下，陛下請相信屬下一片忠心！”眼見矛頭指向她，黑衣蒙面女子亦然驚顫，猝地跪倒地上信誓旦旦。
倏爾，只聽見夜祈淵道；“你是母後的人，朕信你！”
“謝陛下信任！”黑衣蒙面女子眼疾手快迅猛地閃身，刀光出鞘，冰冷的長劍霎時抵在言芷珊的咽喉處，兵器的冷冽讓芷珊不禁一顫。“陛下，屬下護送您先走！”
言芷珊腦袋一懵，還未反應過來就已被那黑衣蒙面女子挾持住。
“放了珊兒！”夜瀟淩冷聲呵斥道。他灼灼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那個孱弱的纖瘦的女子身上。一月不見,他的珊兒竟然憔悴了那麽多，他的心猛地抽痛。
“還不快讓開！”那黑衣蒙面女子不甘示弱押著芷珊不斷向緊緊包圍他們的“雪霽蒼狼軍”邊緣移動。
銀色面具下的冰眸深深一闔一睜，隱約按捺著怒氣；“芙袖！你太令本王失望了！”
芙袖？此話一出，言芷珊整個人都傻了，一股寒意從頭頂滲透到腳趾頭。他說什麽？芙袖……用劍挾持她的人怎可能會是芙袖姐姐？
184.(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183章、等不到的相濡以沫
“芙袖姐姐……”言芷珊不經意狐疑著喚出了聲，只覺得身後持劍挾持她的黑衣蒙面女子身子微微一動。“你真的是芙袖姐姐？”
“呵呵——主上不愧是主上！”倏爾，那女子悵然一聲長笑，陌生聲音剎那轉變成了另一個人的聲音，再熟悉不過，一手扯落罩在臉上的黑色蒙面紗巾，避過言芷珊錯愕的目光，“主上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本王前往昱國之事，沒有幾人知曉，卻屢遭追殺，那時就懷疑有奸細。只是裝作不知，但本王萬沒想到那個人會是隨本王出生入死多年的你！若非從雲城回來那日，你抱著珊兒喜極而泣……從不輕易落淚的你，何以反常？那眼淚之中除卻擔心更多的是愧疚。”
夜瀟淩的話如利刃句句戳進寧芙袖的內心，她望著他神色覆雜，手中的劍微微顫抖。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是你？”言芷珊心像被什麽揪著無比難過，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你堅信不疑的人會轉眼成為與你對立的仇人。她傻傻地以為她們永遠都會是結拜好姐妹……
“對不起……芷珊！既是各為其主，我們註定無法繼續做姐妹了，芙袖絕不能背叛姑母！”寧芙袖看向一旁的夜祈淵，她的目的是誓死保護陛下突出重圍。
“哼——所以你選擇背叛本王！”夜瀟淩嗤鼻冷哼。
“戰王此刻還是先關心你心愛的女人吧！”寧芙袖冷劍在芷珊脖間劃過一道淺淺的痕跡，滲出血絲。
言芷珊一動不動，慘白的臉頰滑下一滴淚來，不是因為疼，只是因為傷她的人竟是她的芙袖姐姐。
“住手！”夜瀟淩見狀恨得咬牙切齒，大掌一揮，“將韶安太後押上來！”
他一聲令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從雪霽蒼狼軍中被押了出來，那一身華服已被一夜折磨變得破舊不堪，失掉了往日裏呼風喚雨的不可一世，變得奄奄一息。
“姑母——”
“母後——“夜祈淵驚呼，幾欲沖上前去卻被理智制止了……
韶安太後似乎早沒了求生的意識，嘴角掛著幹涸的血跡，她知道夜瀟淩定不會放過她；“淵兒——別管母後！你快隨芙袖走！”
“九弟，放了母後！”夜祈淵袖口的拳頭握得緊緊，許久嘆了口氣，“朕願意讓你名正言順的登基為帝！”
“呵呵……皇兄還是小看了臣弟！如今朝中大臣皆已歸順！本王只需搖手一揮……”夜瀟淩冷冷看著夜祈淵盛氣淩人的氣場讓夜祈淵故作鎮定的剛毅身軀為之一震。
“你——”
“想要本王放過她不是沒可能，先放了珊兒！”夜瀟淩淩冽的語氣透著不可置否的決絕。
夜祈淵悵然狂笑；“哈哈哈……”放了言芷珊他們還會有逃脫的可能。可勢單力薄，人為刀俎，他為魚肉！
“朕答應你，一人換一人！”夜祈淵頷首思索許久，說道；“芙袖！還不快放人！”
“淵兒不可！”
“好！”夜瀟淩與夜祈淵對視一眼，嘴邊閃過一絲冷漠的嘲諷，一個翻身下馬竟然親自將韶安太後與言芷珊交換。
“瀟——”言芷珊望著漸漸接近的那人，心底一片柔軟。寧芙袖芷珊猛地向前一推，她霎時跌進那個堅毅如冰的懷抱，她只覺得無比安心。
夜瀟淩摟著失而覆得的女子，一身冰冷盡數化作柔情，將芷珊緊緊揉入懷中，刻骨銘心，他絕不能再讓她受到絲毫傷害！
他們卻沒發現就在深情擁抱之時，韶安太後已被夜祈淵解開了繩索束縛，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芙袖手中的長劍，朝著此刻脈脈含情的璧人刺去。
言芷珊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她想也沒想便一掌推開夜瀟淩身軀，夜瀟淩踉蹌退步，被狠狠推開後的他只得錯愕地眼睜睜望見韶安太後的劍直直想言芷珊刺去。
“珊兒——”夜瀟淩一聲怒吼！
言芷珊望著夜瀟淩萬念俱灰，才相聚就要離別嗎？她還沒生下他們的孩子呢……剎那，一個更快的身影閃到了芷珊跟前生生接下那一劍，任冰冷的利刃穿過她的身軀。
“芙袖姐姐——”言芷珊驚呆了，那一把長劍沒有刺入她的腹中，而是刺進了芙袖胸口，韶安太後原本猙獰面孔也變得扭曲，劍抽出帶出血紅的鮮血，濺了一地。
芷珊顫顫巍巍的手扶住芙袖搖搖欲墜的身子，滿是震驚。只見寧芙袖淡然地眨了眨虛弱的眼，望向一旁驚魂未定的夜瀟淩娓娓說道；“主上，芙袖很感謝你，我知道你是特意支開了傻鈺，讓他可以避過今日這等場面，他那個少根筋的傻瓜怎麽承受得了這個事實……”
“袖袖，你可要小心，我在靈山等你！”上官鈺溫柔的話語在寧芙袖的腦海悠遠回蕩，她的視線開始朦朧，依稀想起他們這些年一起吵嘴打鬧嬉戲的樣子，多麽令人懷戀，只可惜那樣的日子，她再也回去不去了。潛入冰焰之域十多年，久到連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自己的使命，她倒寧願她只是眾人眼中的芙袖，一生忠心主上，一心與傻鈺相濡以沫。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夾在姑母與主上之間，她太難了，也太累了，用這樣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芙袖……你怎麽這麽傻！”夜瀟淩聲音不覺哽咽，決然地背過身去不看她此刻虛弱蒼白的臉。
“主上，念在芙袖多年效忠的份上，我只求您一件事……”芙袖胸口不斷溢出鮮血，目光泛著柔光仿佛死前最後祈盼，癡癡巴望著那個毅然清冷的背影之上，她知道，主上雖然表面很冷，實際上卻並非看上去那麽冷血無情的，她的聲音泛著沙啞與絕望，“求您不要告訴傻鈺，不要告訴他我是誰……這樣對他太殘忍，我只想留住我在他心裏最美好的樣子……”
芙袖的聲音戛然而止，帶著美好的祈求安然閉上了眼。
“芙袖姐姐——！”言芷珊失魂落魄地緊緊摟著芙袖身軀，泣不成聲，芙袖姐姐就在她的懷中斷了氣，沒了脈搏，沒了心跳，那個風姿颯爽的女子就這樣死去了，沒有留下一滴淚水。
185.(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184章、冷宮亂葬崗
高高的蘆葦，一片淒惶，伴隨著淩冽的冬風飄揚,蘆葦雪白的絨毛輕輕拂過言芷珊的臉頰,像芙袖姐姐溫柔的手心,攜帶著憂傷的氣息。
“沒想到……連芙袖你也要背叛本宮!”韶安太後望了一眼芷珊懷著已然死去的女子,身子踉踉蹌蹌後仰，險些摔倒，目光轉向芷珊溢出怨毒的殺意。
“她竟然為了救你這個女人忤逆本宮!我要殺了你——”
“……”夜瀟淩的動作遠比韶安太後快，剎那間渾厚玄冰烈焰掌朝她狠狠拍去，她猝然倒地噴出一大口血。
“母後!”夜祈淵摟著韶安太後。夜瀟淩那一掌震碎了她的心肺，足以要了她的命，火辣辣的痛在胸口蔓延。夜瀟淩鄙夷的冷眸瞥過那個自尋死路的老女人，轉瞬卻溫柔柔地扶起因芙袖的死，傷心痛哭的芷珊將虛弱的她緊緊摟在懷裏溫聲呵護道：“珊兒，沒事了，有我在!”
“嗯!”芷珊微微點頭，含著淚水的眸子，沖著他會意一笑。他冰眸深邃幽深，她知道那個睿智無雙的冷面戰神又回來了，他再也不是那個失去記憶後，會哭會笑會無助會撒嬌的傻子了。可，她的內心卻隱隱不安，深深把頭埋在他的臂彎,閉上眼想要抹掉一切傷痛。
“本王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母妃的骨灰到底在何處？”頭上傳來夜瀟淩冰冷地詰問，那話是對著韶安太後說的。
“我不會告訴你的，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告訴你!費盡心機才使得沈沐雪被打入冷宮，我得不到的東西，任何人也休想得到！我就是要讓沈沐雪和夜貞生不共眠，死不同穴！你永遠別想找到她！”韶安太後蒼白的臉龐因仇恨變得猙獰扭曲，鮮血在她嘴邊泛濫，“哈哈哈，我不會告訴你……”
“你——”
芷珊小手緊緊貼著夜瀟淩的身軀，感覺到他胸膛緊繃，隱忍著暴怒，他恨不得將那個瘋女人剝皮抽筋，碎屍萬段。她溫柔撫了撫他的胸膛，她是多麽想要化解他心中的恨，拂去他銀色面具下緊緊皺起的眉頭。
當年那一場大火，幾乎燒毀了整個冷宮，沈沐雪的屍體在大火中化為灰燼，貞帝痛不欲生將骨灰暗自保存，可恨，骨灰卻在第二年不知所蹤。而那個時候，能接觸骨灰壇的人除了表面上與雪妃姐妹情深的韶妃，再無他人。“淵兒，母後沒能替你保住帝位，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他日……”“母後——母後——”在夜祈淵的高聲吶喊聲中，韶安太後閹了氣，那瞪得老大的眼珠宣示著她死的多不甘心。她一生都活在仇恨和貪婪的欲望之中，她嫉妒雪妃一輩子，到死的那一刻，她都沒有悔悟。
“哈哈哈……母後你何苦呢……”夜祈淵深吸一口氣手掌覆上韶安太後死不瞑目的眼珠，輕輕闔上。倏爾，他放下韶安太後的屍首起身，朝著夜瀟淩二人大步移去。
從他走上奪嫡登基大位之日起，他就已經沒有退路了。“這麽多年來，朕活得著實夠累的。”“……”夜祈淵拔出腰間的配劍刷刷幾聲快如閃電的揮舞，鮮血染紅了雪白的蘆葦，然而讓眾人吃驚是那幾劍殺死的卻是他自己的護衛。忠心的護衛死前無辜的目光錯愕地瞪著他。他黯然低笑出聲：“你們的命是朕，要死也該死在朕的手上。”語罷，那把染了無數鮮血的劍反手刺進了自己的胸膛。“……”夜瀟淩整個身子一震，手掌不經意先伸了出去卻沒有止住夜祈淵決絕的動作，他其實並不想殺了他，即便他曾經派出殺手一路追殺他害他險些命喪大海。
“記得當年……冷宮的時候，皇兄是唯一一個不與其他皇子一起欺負我的人，皇兄害怕我在冷宮受苦，還偷偷將紅玉糕偷進來給我和母妃吃。那個時候，我以為皇兄是皇宮之中唯一一個有心的人。但是現在想來……你會那麽做可是因為韶安太後的指使？你們故意接近冷宮的母妃，其實是借機知曉貞帝的喜好忌諱好博他歡心。”夜瀟淩的話不容置疑似乎一切了如指掌，缺的不過是對方的點頭承認。
“呵呵……你說的沒錯，若不是母後授意，只懂明哲保身的我又怎麽會為了你和那些有後臺的皇子去爭。”夜祈淵的腦海浮現出小時候朦朧的畫面，幼時的夜瀟淩瘦小身軀只抵到他半截身子，成天屁顛屁顛扯著他的衣角跟在他身後。剛見到他時，他其實很厭惡他，他不理解母後為什麽非要他去討好一個冷宮裏出生的皇子，他甚至嫉妒。但從小母後就告訴他，後宮之中要懂得生存之道，雖然雪妃失了寵，但是貞帝的心還在她身上，他故意冷落她是因為雪妃的通奸罪名，人證物證俱在，總目睽睽之下，他沒有辦法名正言順將雪妃從冷宮解救出來，如果他這個時候反而去保護小皇弟，父皇就會對他另眼相看。
“其實那個時候，朕很討厭你，但是朕卻不得不感謝你，若非你，父皇不會對朕另眼相看；若非你，朕不可能擁有皇位，可若非你，朕也不必飽受煎熬。你就像一根刺插在朕的心底，一山難容二虎，朕決不允許任何人動搖朕的江山，所以朕不得不殺了你！”夜祈淵的傷口淌著血液，他的臉色也愈加蒼白。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言芷珊不禁想到了這句話。
言芷珊的話讓夜祈淵猝然一陣諷刺大笑：“呵呵……帝王業，絕無兒女私情可言，九弟難道忘了夜狼皇室的祖訓！”
皇室的祖訓……言芷珊心頭一緊，夜瀟淩似乎感覺到她的緊張，大掌握著她微顫的小手，厲聲霸氣道：“本王才不管什麽祖訓！”
“罷了……”夜祈淵面無血色，虛渺的目光眷戀掃過芷珊，深深望了一眼夜瀟淩嘆氣說道，“其實雪妃的骨灰在……冷宮……亂葬崗……”夜祈淵虛弱地聲音吐出最後幾個字，煙消雲散。
“傳令下去，舉國喪，以君王之禮厚葬皇陵！”
次日，冬雪飄飄，冷宮某處燃起一絲火紅的光芒，青煙裊裊，沖破雲霄。無人問津的死人堆，除了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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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言芷珊口中發出一連竄哂笑，“我從不相信什麽一見鐘情之類的。帝王薄情，你不過是因為得不到，所以才更想得到罷了。”
“你——”夜祈淵氣結。
“為什麽你要這樣對他，就因為功高蓋主嗎？”言芷珊質問的淩厲語氣沖著夜祈淵幾乎是用吼的說道，“皇室之中當真沒有親情嗎？他那般為你出生入死，四處征戰，打下夜狼國穩固的江山！”
“哼——你少自以為是！很多事情，你根本不明白，朕和九弟之間註定無法共存。”夜祈淵一掌拍碎了正焚這檀香的幾案遂即拂袖而去。
她疑惑不解地望著夜祈淵的離去的背影，暗自嘆了口氣，她又成功地氣走了他，保住了自己的名節。
181.(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180章、一朝宮變
傍晚，傳來太後召見懿旨，這是一連半月來，她第二次走出翎坤宮。或許是因為她屢次拒絕聖寵之事在宮中鬧得沸沸騰騰，驚動了太後。然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鳶妃姐姐！”水伊兒的聲音輕柔宛如鶯歌，可每每看到她，芷珊總免不了恍惚一瞬。
有時候，你明明知道她不是你期盼的那個人，或許是來自內心的一種寄托，免不了自欺欺人把她當做心裏懷念的那個人。
“伊……”她想問她怎麽到了皇宮裏，還一副嬪妃的裝扮站在太後身邊。卻被水伊兒故意打斷了。
“伊兒恭喜姐姐晉升為妃，妹妹近日偶感風寒，還沒來得恭喜你呢，還請姐姐不要見怪才是。”
水伊兒一雙似水柔情的眸子意味深長地與她相視一笑。
“娘娘過慮了。”言芷珊意會，淡淡的目光從她身上一掃而過，蓮步輕移，朝著正中正在品茶雍容端莊韶安太後微微欠身。
“見過太後娘娘。”
“來，你既然已是淵兒的妃子，以後就得安分些，別再有什麽不切實際的想法啦。”韶安太後輕輕放下茶碟，灼灼的目光落在芷珊身上，血紅丹蔻指尖親昵地牽起她細嫩的玉手，讓她不禁渾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明明笑得那般和藹，卻沒有半分笑意。
對於這韶安太後，之前她有過幾面之緣，卻並沒有太多印象與交流，但她從來不覺得一個權傾後宮的太後，會如她面上那般平凡溫和。她曾經將通覽夜狼國史實。貞帝在世之時，韶安太後並未有過多的記載，甚至可以說是默默無聞，並不得帝寵。而這樣一個看似再平凡不過的妃子，到最後卻母憑子貴成為一朝太後。
“太後娘娘既知道我是誰，又何苦為難芷珊？”言芷珊不卑不亢沖著她回以同樣疏遠的笑容。
“為難？”韶安太後眼底閃過一絲不悅，“難道淵兒有什麽比不上戰王？”
“皇上是一國之君，有必要和王爺比嗎？”言芷珊勾唇一笑，緩緩抽回自己的手，面上卻依舊恭恭敬敬，“但戰王在我心底無人能及。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一女豈能侍二夫？”說話這番話，她的心靈無比清明。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韶安太後忽而一陣戲謔大笑，看著芷珊滿是鄙夷和莫名的怨恨，“你起初不過是個替身，又早就被戰王給休了，你什麽都不是有什麽資格說你是戰王的妻子？若非你真實身份竟然是南疆國遺失多年的郡主，你以為本宮會允許淵兒納你為妃？”
“沒錯，他是休了我，可那又如何？”這一句義無反顧的反問，讓韶安太後得意的面容不禁失了色。
她又怎麽會被韶安太後幾句挑撥離間所迷惑。她心中冷笑默默想到，“你們費盡心機將我禁錮在後宮不就是想利用我來要挾夜瀟淩嗎？”只是不知他如今狀況如何，上官鈺可否治好他？
韶安太後似乎被言芷珊倔強清冷的性子震懾，一言不發，冰冷的宮殿，死靜的氛圍愈加寒氣逼人。
“都退下，本宮想靜一靜！”半響，在韶安太後的冷聲呵斥下，此次召見不歡而散。
秋風瑟，綿綿宮殿，處處可見飄落的紅色楓葉。宮女琉璃的攙扶著她邁著輕緩步子，因時刻顧及腹中孩子，她變得異常小心。方才太後寢宮她與水伊兒擦肩而過的瞬間，水伊兒偷偷遞給她一個紙條，上面寫著一行娟秀的字跡“靜待時機”。
孤身一人的後宮，她倍感無力，可以做的，除了等還是等。她深知王府中的“夜瀟淩”並不能騙過所有人的眼睛，例如深藏不露的夜祈淵和丞相秦玉樓，或許他們早就察覺到了端倪。
冬至，月牙城，漫天飛雪，王府送來消息，夜瀟淩已暗中回城，豈料就在回城當日，淵帝卻以戰王夜瀟淩戎馬疆場、勞苦功高，為奸人所害神志不清，撤去一切兵權，安置府中安心養病。一瞬之間，戰王府是一片淒涼，失勢的戰王不但被陛下奪去所愛，還被消去兵權，城中謠言四起，為戰王搖旗吶喊，訴不平之聲愈發強烈。
子夜淒清，月如霜，她整個人蜷在被窩裏，輾轉反側亦難眠。
倏爾，落寞宮墻外，簫聲清揚，幽深空遠，悠遠綿長，她披上一件雪白的外袍，撐一支油紙傘，無人的庭院，她閉目聆聽，依稀可見他身著青衫的清冷身影孤坐在山頭與她遙遠相望，一曲長相思，撫慰了她這些日膽戰心驚的心靈。
翌日，風雲際變，夜狼戰王率領三千“雪霽蒼狼軍”浩然之勢入城逼宮，卯時發動政變，勢如破竹，殺入宮中。宮中內亂在幾個時辰的浴血奮戰後偃旗息鼓。一切發生發生太快，意料之外地，原本為奸人所害以致於癡癡傻傻的戰王竟然實行逼宮，讓所有人都覺得匪夷所思。
這日清晨，大雪紛紛，將方才血腥的殺戮掩蓋在茫茫大雪之中。雪的顏色，天地之間依舊那麽幹凈。夜狼國江山易主，史稱“卯辰之變”。
182.(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181章、破宮而入
一場宮變，氣勢恢宏，“雪霽蒼狼軍”一舉攻破宮殿。清晨黎明曉，炫目的陽光照射繁華夜狼國盛世宮殿，冰冷的金鑾殿前，傳來一陣暴怒，金樽杯被狠狠震碎：“這麽多人，竟然連一個女子也找不到，養你們何用！”渾厚低沈的聲音壓抑著太多隱忍悲痛。
殿前跪著幾排大氣不敢出的禦林軍。
“主上恕罪！夫人可能已經被夜祈淵的人給帶走了。”綠凝跟在夜瀟淩身後淡淡勸說道。她知道主上太在意夫人，所以片刻也由不得閃失，但是夜祈淵此人實在狡猾，又城府極深，又怎會放棄夫人這麽好的擋箭牌。
“繼續搜！定有辦法逼他現身。”夜瀟淩面具下冷厲的目光閃過殘忍，嘆了口氣，“皇兄，這一切都是你逼本王的！”
“韶安太後現在如何？”
“據宮人說，太後睡得很沈，還未起身。”
“哼——她倒是沈得住氣！”夜瀟淩哧鼻一笑，拂袖轉身，渾身包裹一層殺氣，直奔太後寢宮。
此時此刻，太後寢宮仿佛與外面的混亂局勢隔絕，韶安太後悠閑萬分地照常作息，命宮女為其挽上尊貴無比的百鳳朝凰雲碧髻，墜著奢華的金步搖，一襲金絲閃耀的鳳袍昭示著她雍容華貴之姿。
倏爾，殿外傳來窸窣的腳步聲，韶安太後紅唇微微勾起，“你終於來了！”
“你倒是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死前好生梳洗一番，倒也死的幹幹凈凈。”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夜瀟淩低沈的哂笑已經映入她腦海。
“南宮憲臨死也不肯說出的那個人，是你？”夜瀟淩冷眸微米，他猶記得他為了覆仇聯合傅絕致使東陵國大亂，他將南宮憲關在冰焰之域地牢中，然而那個老不死的昏君竟然故意和他作對，臨死也不肯說出他母妃的骨灰在哪裏，更臨死也不說出當年合謀陷害她母妃的罪魁禍首。
“呵呵……既然你已經猜到，又何必來問我？”韶安太後淡定自若地冷笑道。
“為什麽……”夜瀟淩的腦海恍惚間想起小時候朦朧的畫面，冰眸裏的痛楚一閃而逝，“當初的本王以為這個冰冷皇宮只有六皇兄、韶妃、十一弟是可信任之人，沒想到……哈哈哈……原來，多年的關照只是利用！”
“沒錯，就是利用！你是那個賤人的賤種，我好恨好恨，沈沐雪憑什麽什麽都不做就可以得到夜貞的心？而我，他卻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夜貞帝他是那樣偏心，淵兒也是他的孩子，他卻時刻惦記你這個明明已經消失十幾年賤種。你都消失這麽多年了，為什麽還要回來？為什麽！”韶安太後的面色因情緒漲的通紅，陰鷙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栗，振振有詞地怒吼咆哮似在發洩心中的不滿：“不過你回來也好，我的淵兒就有希望了，淵兒本是不得寵的六皇子，論登基帝位怎麽也輪不到他，但是還若是得了你擁立，淵兒便如虎添翼。”
“所以你利用本王覆仇之心除掉當時一切可能阻擋六皇兄當上皇位的絆腳石！”
“別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倒我頭上，你捫心自問，他們不正是你也想除掉的嗎？”
“你——”夜瀟淩手掌青筋暴起，抑制住想要殺了她的沖動。
“說什麽只是為了替沈沐雪報仇？哈哈哈……本宮看你更想爭奪這皇帝寶座！”
夜瀟淩冰冷斜睥眼前死到臨頭依舊氣焰囂張的女人，半響，拋下一句話，“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本王想得到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韶安太後忽而迸發出尖銳刺耳的笑聲，眼底是絕望的掙紮和戲謔嘲諷,“哈哈哈……你不可一世的樣子和那賤人骨子裏一模一樣，她就註定含恨死在冷宮中。”
“你找死！”剎那，一道勁風而過，夜瀟淩冰冷的手掌已經掐住了她的脖子，那與身俱來的肅殺之氣讓人連呼吸都困難，似乎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她的脖子就會被扭斷。
韶安太後面部已經充血，嘴角溢出血來，略帶嘲諷的眼底閃過得意之色。
夜瀟淩對著韶安太後那張惹人憤恨的猙獰面容，一字一句狠狠道：“你放心！本王不會讓你死，本王要利用你引出皇兄出來，本王倒是很好奇皇兄可會在意你這個狠心的母親？”
183.(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182章、挾持人質
月牙城偏僻的菩提寺荒廢已久，早已是殘垣斷壁，任誰也不會想到這裏會成為堂堂一國之君的避難之所，四周被藤蔓覆蓋,枯草叢林環繞。
“陛下，戰王一定想不到您會藏匿在此，您大可放心。”侍衛寬慰的話讓夜祈淵僵硬的面色沒有絲毫緩和反而愈加難看。
“陛下臉色不怎麽好看嘛。”言芷珊註視了夜祈淵許久，嘴角輕揚，低眸淺笑滿是戲謔。
“你很得意？”夜祈淵怒視眼前大膽的女子，她仿佛絲毫不畏懼被當做人質。
“陛下多慮了。”她淡淡一笑，“陛下如果不對戰王趕盡殺絕，或許一切會不一樣。”她不知道夜瀟淩現今如何，他又是如何力挽狂瀾，逼宮直入。他又是否恢覆記憶？
“自古成完敗寇，輸便是輸，朕棋差一招，竟疏忽了他暗中的勢力，朕也曾經也懷疑過他與冰焰之域的關系，卻只是懷疑，而今卻真真切切證實了這一點。冰焰之域起初只是殺手組織，多年多已成為訓練殺手網羅天下情報的神秘領域。雪妃來自冰焰之域，當年，能讓一個皇子從後宮大火消失的，自然只有上一屆焰主。”夜祈淵目光深邃，昂首望向寺外的風景，仿佛將一切都想得通徹。
一片寂靜，二人各懷心事。
半響，他緩緩道；“你是不是很怕朕？”
言芷珊楞了楞，被問得莫名其妙，她一直以為夜祈淵很可怕，他的腦子裏全是帝王霸業,對於這類人她一向避而遠之，此刻卻覺得他可悲。除卻這一代帝王的身份，他似乎什麽也沒有了。
“我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子，自然會怕觸怒龍顏。”言芷珊緩了緩，淡淡開口道。
夜祈淵的皓然傲氣似乎被這一場變局打碎，神色落寞，“可朕敗了，九弟將會是夜狼國的帝王。”
帝王……夜瀟淩會成為一代帝王嗎，她不知道解釋此刻心底莫名的悸動，她似乎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陛下——”突然一個聲音從寺外飄來，一黑衣蒙面火急火燎沖入寺中，事態緊急，只見她直面夜祈淵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什麽。夜祈淵臉色驟然一變。遂即一把拽著她的手往寺外奔去，翻身上馬將她鉗制在他跟前，身後的侍衛護著他縱馬一路向北。
言芷珊不禁喜上眉梢，莫非夜瀟淩已經找到他們了？她終於可以見到他了嗎？
她發絲在風中淩亂，耳邊是咆哮的風聲和馬蹄聲，不知為何她隱隱感覺到，夜瀟淩就縱馬緊跟在她身後，他那一襲白衣清塵不染。若非顧及腹中孩子，她定然拼死也要掙脫夜祈淵的禁錮跳下馬與夜瀟淩匯合。奈何，腹部竟然傳來一陣刺痛，她整顆心都陷入恐慌。她的孩子禁不起這樣的顛簸！
“夜祈淵，放過我吧。”她的面色因為吃痛變得慘白，冷汗直流，緊緊捂著腹部，近乎哀求地沖著緊貼在身後之人呼喊道。
“我放過你，他可會放過我？”夜祈淵冷漠決然的聲音傳入她的耳邊,瞬間將她打入絕望。
“陛下——鳶妃臉色看上去很難看，要不要……”倏爾，並排騎在他們身旁的黑衣蒙面女子，冒出一句話。
那句話猶如天籟之音，她沒想到夜祈淵的手下竟然也會有同情心，沖她回了個慘淡的笑容。雙目相對的一刻，她竟覺得無比熟悉。
“你怎麽啦？”夜祈淵吃驚，猛然拉住韁繩。他將芷珊的身子搬過來，察覺到她的異樣，冷峻的面容幾許動容，號令隊伍暫停前進。
一片泛黃蘆葦地，高足足一尺有餘將他們一行人隱秘其中，附近傳來流水潺潺，清風拂過，似湖面微漾。
“我的孩子……”芷珊滿頭冷汗，面容蒼白，吃力地吐出幾個字，此刻她已顧不得眼前之人是否值得信任。
“孩子？”夜祈淵扶正言芷珊端坐蘆葦叢中，眸底閃過詫異，深邃的目光覆上一層霧。她已經懷了夜瀟淩的骨肉？
“陛下，現在怎麽辦。”黑衣蒙面女子問。
夜祈淵神色覆雜，她懷了夜瀟淩的孩子，那麽她的價值原比之前更高，只是……他真的要犧牲她……
許久，他憋出一個句話，“稍做休息再行趕路！”
“誰也別想走！”一個冷若冰霜的聲音驟然響起。
那一刻，芷珊的心慢了一拍，腹部的痛楚似乎也減輕不少，墨瞳癡癡望著那個立在馬頭的白衣身影，他似乎不一樣了。
乍然，一群身著銀色鎧甲的侍衛氣勢洶洶，將他們團團圍住，占據了整個蘆葦叢。
“九弟倒是消息靈通！”
“哈哈哈……這得多虧了皇兄派來追殺臣弟的人！他們……皆已被本王滅口，能回去覆命的自然是本王的人！”
夜祈淵面部僵硬,為夜瀟淩的話震撼，猛然回首看向身後的黑衣蒙面女子。
“屬下豈會背叛陛下，陛下請相信屬下一片忠心！”眼見矛頭指向她，黑衣蒙面女子亦然驚顫，猝地跪倒地上信誓旦旦。
倏爾，只聽見夜祈淵道；“你是母後的人，朕信你！”
“謝陛下信任！”黑衣蒙面女子眼疾手快迅猛地閃身，刀光出鞘，冰冷的長劍霎時抵在言芷珊的咽喉處，兵器的冷冽讓芷珊不禁一顫。“陛下，屬下護送您先走！”
言芷珊腦袋一懵，還未反應過來就已被那黑衣蒙面女子挾持住。
“放了珊兒！”夜瀟淩冷聲呵斥道。他灼灼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那個孱弱的纖瘦的女子身上。一月不見,他的珊兒竟然憔悴了那麽多，他的心猛地抽痛。
“還不快讓開！”那黑衣蒙面女子不甘示弱押著芷珊不斷向緊緊包圍他們的“雪霽蒼狼軍”邊緣移動。
銀色面具下的冰眸深深一闔一睜，隱約按捺著怒氣；“芙袖！你太令本王失望了！”
芙袖？此話一出，言芷珊整個人都傻了，一股寒意從頭頂滲透到腳趾頭。他說什麽？芙袖……用劍挾持她的人怎可能會是芙袖姐姐？
184.(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183章、等不到的相濡以沫
“芙袖姐姐……”言芷珊不經意狐疑著喚出了聲，只覺得身後持劍挾持她的黑衣蒙面女子身子微微一動。“你真的是芙袖姐姐？”
“呵呵——主上不愧是主上！”倏爾，那女子悵然一聲長笑，陌生聲音剎那轉變成了另一個人的聲音，再熟悉不過，一手扯落罩在臉上的黑色蒙面紗巾，避過言芷珊錯愕的目光，“主上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本王前往昱國之事，沒有幾人知曉，卻屢遭追殺，那時就懷疑有奸細。只是裝作不知，但本王萬沒想到那個人會是隨本王出生入死多年的你！若非從雲城回來那日，你抱著珊兒喜極而泣……從不輕易落淚的你，何以反常？那眼淚之中除卻擔心更多的是愧疚。”
夜瀟淩的話如利刃句句戳進寧芙袖的內心，她望著他神色覆雜，手中的劍微微顫抖。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是你？”言芷珊心像被什麽揪著無比難過，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你堅信不疑的人會轉眼成為與你對立的仇人。她傻傻地以為她們永遠都會是結拜好姐妹……
“對不起……芷珊！既是各為其主，我們註定無法繼續做姐妹了，芙袖絕不能背叛姑母！”寧芙袖看向一旁的夜祈淵，她的目的是誓死保護陛下突出重圍。
“哼——所以你選擇背叛本王！”夜瀟淩嗤鼻冷哼。
“戰王此刻還是先關心你心愛的女人吧！”寧芙袖冷劍在芷珊脖間劃過一道淺淺的痕跡，滲出血絲。
言芷珊一動不動，慘白的臉頰滑下一滴淚來，不是因為疼，只是因為傷她的人竟是她的芙袖姐姐。
“住手！”夜瀟淩見狀恨得咬牙切齒，大掌一揮，“將韶安太後押上來！”
他一聲令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從雪霽蒼狼軍中被押了出來，那一身華服已被一夜折磨變得破舊不堪，失掉了往日裏呼風喚雨的不可一世，變得奄奄一息。
“姑母——”
“母後——“夜祈淵驚呼，幾欲沖上前去卻被理智制止了……
韶安太後似乎早沒了求生的意識，嘴角掛著幹涸的血跡，她知道夜瀟淩定不會放過她；“淵兒——別管母後！你快隨芙袖走！”
“九弟，放了母後！”夜祈淵袖口的拳頭握得緊緊，許久嘆了口氣，“朕願意讓你名正言順的登基為帝！”
“呵呵……皇兄還是小看了臣弟！如今朝中大臣皆已歸順！本王只需搖手一揮……”夜瀟淩冷冷看著夜祈淵盛氣淩人的氣場讓夜祈淵故作鎮定的剛毅身軀為之一震。
“你——”
“想要本王放過她不是沒可能，先放了珊兒！”夜瀟淩淩冽的語氣透著不可置否的決絕。
夜祈淵悵然狂笑；“哈哈哈……”放了言芷珊他們還會有逃脫的可能。可勢單力薄，人為刀俎，他為魚肉！
“朕答應你，一人換一人！”夜祈淵頷首思索許久，說道；“芙袖！還不快放人！”
“淵兒不可！”
“好！”夜瀟淩與夜祈淵對視一眼，嘴邊閃過一絲冷漠的嘲諷，一個翻身下馬竟然親自將韶安太後與言芷珊交換。
“瀟——”言芷珊望著漸漸接近的那人，心底一片柔軟。寧芙袖芷珊猛地向前一推，她霎時跌進那個堅毅如冰的懷抱，她只覺得無比安心。
夜瀟淩摟著失而覆得的女子，一身冰冷盡數化作柔情，將芷珊緊緊揉入懷中，刻骨銘心，他絕不能再讓她受到絲毫傷害！
他們卻沒發現就在深情擁抱之時，韶安太後已被夜祈淵解開了繩索束縛，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芙袖手中的長劍，朝著此刻脈脈含情的璧人刺去。
言芷珊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她想也沒想便一掌推開夜瀟淩身軀，夜瀟淩踉蹌退步，被狠狠推開後的他只得錯愕地眼睜睜望見韶安太後的劍直直想言芷珊刺去。
“珊兒——”夜瀟淩一聲怒吼！
言芷珊望著夜瀟淩萬念俱灰，才相聚就要離別嗎？她還沒生下他們的孩子呢……剎那，一個更快的身影閃到了芷珊跟前生生接下那一劍，任冰冷的利刃穿過她的身軀。
“芙袖姐姐——”言芷珊驚呆了，那一把長劍沒有刺入她的腹中，而是刺進了芙袖胸口，韶安太後原本猙獰面孔也變得扭曲，劍抽出帶出血紅的鮮血，濺了一地。
芷珊顫顫巍巍的手扶住芙袖搖搖欲墜的身子，滿是震驚。只見寧芙袖淡然地眨了眨虛弱的眼，望向一旁驚魂未定的夜瀟淩娓娓說道；“主上，芙袖很感謝你，我知道你是特意支開了傻鈺，讓他可以避過今日這等場面，他那個少根筋的傻瓜怎麽承受得了這個事實……”
“袖袖，你可要小心，我在靈山等你！”上官鈺溫柔的話語在寧芙袖的腦海悠遠回蕩，她的視線開始朦朧，依稀想起他們這些年一起吵嘴打鬧嬉戲的樣子，多麽令人懷戀，只可惜那樣的日子，她再也回去不去了。潛入冰焰之域十多年，久到連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自己的使命，她倒寧願她只是眾人眼中的芙袖，一生忠心主上，一心與傻鈺相濡以沫。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夾在姑母與主上之間，她太難了，也太累了，用這樣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芙袖……你怎麽這麽傻！”夜瀟淩聲音不覺哽咽，決然地背過身去不看她此刻虛弱蒼白的臉。
“主上，念在芙袖多年效忠的份上，我只求您一件事……”芙袖胸口不斷溢出鮮血，目光泛著柔光仿佛死前最後祈盼，癡癡巴望著那個毅然清冷的背影之上，她知道，主上雖然表面很冷，實際上卻並非看上去那麽冷血無情的，她的聲音泛著沙啞與絕望，“求您不要告訴傻鈺，不要告訴他我是誰……這樣對他太殘忍，我只想留住我在他心裏最美好的樣子……”
芙袖的聲音戛然而止，帶著美好的祈求安然閉上了眼。
“芙袖姐姐——！”言芷珊失魂落魄地緊緊摟著芙袖身軀，泣不成聲，芙袖姐姐就在她的懷中斷了氣，沒了脈搏，沒了心跳，那個風姿颯爽的女子就這樣死去了，沒有留下一滴淚水。
185.(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184章、冷宮亂葬崗
高高的蘆葦，一片淒惶，伴隨著淩冽的冬風飄揚,蘆葦雪白的絨毛輕輕拂過言芷珊的臉頰,像芙袖姐姐溫柔的手心,攜帶著憂傷的氣息。
“沒想到……連芙袖你也要背叛本宮!”韶安太後望了一眼芷珊懷著已然死去的女子,身子踉踉蹌蹌後仰，險些摔倒，目光轉向芷珊溢出怨毒的殺意。
“她竟然為了救你這個女人忤逆本宮!我要殺了你——”
“……”夜瀟淩的動作遠比韶安太後快，剎那間渾厚玄冰烈焰掌朝她狠狠拍去，她猝然倒地噴出一大口血。
“母後!”夜祈淵摟著韶安太後。夜瀟淩那一掌震碎了她的心肺，足以要了她的命，火辣辣的痛在胸口蔓延。夜瀟淩鄙夷的冷眸瞥過那個自尋死路的老女人，轉瞬卻溫柔柔地扶起因芙袖的死，傷心痛哭的芷珊將虛弱的她緊緊摟在懷裏溫聲呵護道：“珊兒，沒事了，有我在!”
“嗯!”芷珊微微點頭，含著淚水的眸子，沖著他會意一笑。他冰眸深邃幽深，她知道那個睿智無雙的冷面戰神又回來了，他再也不是那個失去記憶後，會哭會笑會無助會撒嬌的傻子了。可，她的內心卻隱隱不安，深深把頭埋在他的臂彎,閉上眼想要抹掉一切傷痛。
“本王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母妃的骨灰到底在何處？”頭上傳來夜瀟淩冰冷地詰問，那話是對著韶安太後說的。
“我不會告訴你的，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告訴你!費盡心機才使得沈沐雪被打入冷宮，我得不到的東西，任何人也休想得到！我就是要讓沈沐雪和夜貞生不共眠，死不同穴！你永遠別想找到她！”韶安太後蒼白的臉龐因仇恨變得猙獰扭曲，鮮血在她嘴邊泛濫，“哈哈哈，我不會告訴你……”
“你——”
芷珊小手緊緊貼著夜瀟淩的身軀，感覺到他胸膛緊繃，隱忍著暴怒，他恨不得將那個瘋女人剝皮抽筋，碎屍萬段。她溫柔撫了撫他的胸膛，她是多麽想要化解他心中的恨，拂去他銀色面具下緊緊皺起的眉頭。
當年那一場大火，幾乎燒毀了整個冷宮，沈沐雪的屍體在大火中化為灰燼，貞帝痛不欲生將骨灰暗自保存，可恨，骨灰卻在第二年不知所蹤。而那個時候，能接觸骨灰壇的人除了表面上與雪妃姐妹情深的韶妃，再無他人。“淵兒，母後沒能替你保住帝位，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他日……”“母後——母後——”在夜祈淵的高聲吶喊聲中，韶安太後閹了氣，那瞪得老大的眼珠宣示著她死的多不甘心。她一生都活在仇恨和貪婪的欲望之中，她嫉妒雪妃一輩子，到死的那一刻，她都沒有悔悟。
“哈哈哈……母後你何苦呢……”夜祈淵深吸一口氣手掌覆上韶安太後死不瞑目的眼珠，輕輕闔上。倏爾，他放下韶安太後的屍首起身，朝著夜瀟淩二人大步移去。
從他走上奪嫡登基大位之日起，他就已經沒有退路了。“這麽多年來，朕活得著實夠累的。”“……”夜祈淵拔出腰間的配劍刷刷幾聲快如閃電的揮舞，鮮血染紅了雪白的蘆葦，然而讓眾人吃驚是那幾劍殺死的卻是他自己的護衛。忠心的護衛死前無辜的目光錯愕地瞪著他。他黯然低笑出聲：“你們的命是朕，要死也該死在朕的手上。”語罷，那把染了無數鮮血的劍反手刺進了自己的胸膛。“……”夜瀟淩整個身子一震，手掌不經意先伸了出去卻沒有止住夜祈淵決絕的動作，他其實並不想殺了他，即便他曾經派出殺手一路追殺他害他險些命喪大海。
“記得當年……冷宮的時候，皇兄是唯一一個不與其他皇子一起欺負我的人，皇兄害怕我在冷宮受苦，還偷偷將紅玉糕偷進來給我和母妃吃。那個時候，我以為皇兄是皇宮之中唯一一個有心的人。但是現在想來……你會那麽做可是因為韶安太後的指使？你們故意接近冷宮的母妃，其實是借機知曉貞帝的喜好忌諱好博他歡心。”夜瀟淩的話不容置疑似乎一切了如指掌，缺的不過是對方的點頭承認。
“呵呵……你說的沒錯，若不是母後授意，只懂明哲保身的我又怎麽會為了你和那些有後臺的皇子去爭。”夜祈淵的腦海浮現出小時候朦朧的畫面，幼時的夜瀟淩瘦小身軀只抵到他半截身子，成天屁顛屁顛扯著他的衣角跟在他身後。剛見到他時，他其實很厭惡他，他不理解母後為什麽非要他去討好一個冷宮裏出生的皇子，他甚至嫉妒。但從小母後就告訴他，後宮之中要懂得生存之道，雖然雪妃失了寵，但是貞帝的心還在她身上，他故意冷落她是因為雪妃的通奸罪名，人證物證俱在，總目睽睽之下，他沒有辦法名正言順將雪妃從冷宮解救出來，如果他這個時候反而去保護小皇弟，父皇就會對他另眼相看。
“其實那個時候，朕很討厭你，但是朕卻不得不感謝你，若非你，父皇不會對朕另眼相看；若非你，朕不可能擁有皇位，可若非你，朕也不必飽受煎熬。你就像一根刺插在朕的心底，一山難容二虎，朕決不允許任何人動搖朕的江山，所以朕不得不殺了你！”夜祈淵的傷口淌著血液，他的臉色也愈加蒼白。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言芷珊不禁想到了這句話。
言芷珊的話讓夜祈淵猝然一陣諷刺大笑：“呵呵……帝王業，絕無兒女私情可言，九弟難道忘了夜狼皇室的祖訓！”
皇室的祖訓……言芷珊心頭一緊，夜瀟淩似乎感覺到她的緊張，大掌握著她微顫的小手，厲聲霸氣道：“本王才不管什麽祖訓！”
“罷了……”夜祈淵面無血色，虛渺的目光眷戀掃過芷珊，深深望了一眼夜瀟淩嘆氣說道，“其實雪妃的骨灰在……冷宮……亂葬崗……”夜祈淵虛弱地聲音吐出最後幾個字，煙消雲散。
“傳令下去，舉國喪，以君王之禮厚葬皇陵！”
次日，冬雪飄飄，冷宮某處燃起一絲火紅的光芒，青煙裊裊，沖破雲霄。無人問津的死人堆，除了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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