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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老奸巨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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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婆子忙笑道,“合適,怎麽會不合適?太太囑咐過了,大奶奶回來,就去上房回話。“麥穗點點頭,一邊走著,想起早上說過一些魯莽的話,心中暗罵自己,戚叔父曾說過,辦狠事不說狠話,怎麽總忘?這會兒又回來了,不知對上的,會是怎樣一張臉。

上房燈火通明,暖和而明亮,秀禾站在廊下沖著她笑,有小丫頭揭開門簾,麥穗一眼瞧見三嬸娘淑嫻正和喬太太說笑,心中頓時踏實而溫暖。淑嫻看見她進來,笑道,“這孩子,總算回來了,讓你婆母好生惦記。”

喬太太紅腫著雙眼,笑得有些不自然,不過一張笑臉總比冷臉瞧著舒服,喚一聲麥穗道,“早晨被你們幾個小輩一鬧,我一時煩亂說了重話,又鬧出了休書,讓麥穗受了委屈,是我的不是。”麥穗忙道,“是麥穗不懂事,魯莽造次,頂撞了母親,母親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麥穗。”喬太太點點頭,“麥穗放心,我們喬家是知書達理的人家,斷不會做出休妻這樣的惡事,早起可嚇著了?”

麥穗搖搖頭,淑嫻在旁笑道,“肯定受了驚嚇,小小年紀,剛嫁過來一月就受了冤枉,又險些休離,膽小些的,只怕就要嚇死了,還不得象前幾日那個小丫頭,嚇得跳井自盡。”喬太太臉色變了變,馬上又回轉過來,“麥穗啊,無事回房去吧,好生歇著,過兩日,我和你父親就去白水村瞧瞧親家和親家母。”

麥穗恭敬答應著退了出來,肖婆子和兩個小丫頭迎上來服侍,回到院中,秀禾已點起盞盞廊燈,麥穗悄悄遞給她一小包山杏幹,捏一下她手進了屋中,屋中灑滿了暈黃的光,暖閣中淑嫻送的花嬌脆欲滴,麥穗懶懶靠坐在榻上,肖婆子殷勤為她捶著腿,瞧著碧紗櫥隔門上掛著的珠簾,那是麥穗這幾日剛竄好的,淑嫻都說好看,麥穗打著盹,不一會兒已是昏昏欲睡。

肖婆子看她困乏,招手讓兩個小丫頭過來服侍,出了屋門來到上房,喬太太正獨坐著出神,肖婆子一臉笑意進來回道,“太太,奴婢都打聽好了,大爺從白水村回來徑直去了縣學。“喬太太嗯了一聲,“那就好,眼下且聽老爺的吩咐,先好吃好喝伺候好了。”肖婆子躬身說是,喬太太擺擺手,“下去吧。”

肖婆子從外面將門掩上,屋中靜謐無聲,爐子裏的香絲絲裊裊,喬太太瞇了雙眼,想起白日裏的情形,當時她和湘金湘靈正寬慰湘銀,湘銀覺得受了麥穗羞辱,一直氣咻咻得,沐浴換衣後,嚴婆子為她梳著頭,湘銀恨聲說道,“不管這樣,將她從喬府趕了出去,我贏了。”

說著就帶了幾分得意,看她緩過來,母女四人圍坐一團說笑,不期然老爺在院子裏一聲怒喝,有人沖進來捉住那嚴婆子就往院子裏拖,嚴婆子手中發梳扯下湘銀一綹頭發,血當時就滴了下來,未來得及治傷,就聽到那嚴婆子殺豬一般喊叫起來,出了屋門,闔府上下都在庭院中,嚴婆子被摁倒在地好一通打,直打得剩了出的氣沒了進的氣。

嚴婆子是湘銀的奶娘,湘銀成親後又跟了過去,一直貼身服侍,湘銀看著嚴婆子皮開肉綻,又驚又怒又怕,顧不上流血的頭皮,頂著一頭亂發跪下去哭著求饒,那嚴婆子受不過,就招認是自己一時起了貪念,躲不過嫁禍於大奶奶,喬仁澤一揮手,“看在你多年服侍的份上,就不送官了,留你一條性命,回家去吧。”

湘銀大叫一聲父親,喬仁澤指著她道,“回許家去,日後我不發話,不許過來。”又看一眼湘金湘靈,湘金湘靈忙起身告辭,坐了馬車各自回家,湘銀跳了起來,指著喬仁澤撒潑道,“你發話,我也不來,你護著一個村姑,讓親生女兒沒臉。“喬仁澤喝聲住嘴,“日後這府中,麥穗是主人,你是客人,休要忘了。”

想著女兒的淒慘模樣,喬太太恨得直咬牙,我這個做娘的,護不了女兒,還得跟那麥穗裝著笑臉賠不是,明日還得去白水村給麥守義夫婦陪笑臉,以前三個女兒常來常往十分貼心,因她進了門,老爺就不讓來了……”

喬太太手狠狠攥著茶盅咬牙切齒,這時就聽裏屋一聲喚,“鳳嬌,過來……”忙忍氣起身往裏屋而來,進去時,喬仁澤正歪在榻上,含笑瞧著她,對她招手道,“過來。”喬太太定住腳步,他白日裏疾言厲色,怎麽夜裏就換了眉眼?喬仁澤指指床頭幾案上那盆花,“鳳嬌過來瞧瞧,這盆雪蘭又綴了兩個花骨朵。”

喬太太一聽,忙疾步走了過去,“果真是,老爺今年鴻運當頭啊。”喬仁澤滿意嗯了一聲,輕輕撫弄著含苞待放的雪蘭,笑說道,“田莊上今年大豐收,各家鋪子裏生意也越來越好,給官府的捐銀翻了一倍,以前縣太爺不怎麽理我,今日一早碰見,竟也笑了一笑。”喬太太一喜,喬仁澤道,“我們家生意越做越大,三女婿在縣衙如魚得水,喬安若是再刻苦些入了仕,我們喬府可就是官宦之家,不是以往人們口中的暴發戶。所以說,鳳嬌啊,以後家中要一團和氣,家和萬事興嘛。”

喬太太眼圈一紅,“喬安這親事,我委屈啊,都多年不來往了,就當沒有這回事,各自婚嫁多好,都說那麥守義有骨氣,全是放屁,瞧見我們家這些年過得好了,就巴巴托了薛傳貴來逼迫我們,我們家這樣的人家,娶了一個村姑進門。我本來相中了知府夫人娘家的侄女,指望著娶進來光耀門楣,唉……”她一聲長嘆,喬仁澤過來攬住她肩,喬太太順勢往他懷中一靠,眼淚落了下來。

喬仁澤因這雪蘭花開二度,分外高興,安慰著喬太太就滾倒在床榻,老夫老妻盡興了一回,喬任澤興之所至,大喊了兩聲雪蘭,喬太太嬌嗔著推他,“若不是知道你愛蘭成癡,我就該喝醋了。“喬仁澤攬她在懷中,“若不是鳳嬌這些年都泡在醋缸裏,我們家怎麽會盡是婆子小丫頭,連個大丫頭都沒有。”

喬太太看他高興,趁機說道,“老爺一心要光大喬家門楣,可這兒媳婦出身窮苦低微,老爺難道就心甘情願?”喬仁澤手摟著她,雙眸盯著那盆雪蘭,笑說道,“鳳嬌素來精明,怎麽此事上就不明白了?鳳嬌想想啊,戚傳貴奉旨駐守邊關,過不了幾年又得升官,如今四品我們尚惹不起,若是再升遷,哪個敢惹?”

喬太太看著他,喬仁澤道,“他眼下是不在昌都,可他總是要回來的,一旦回來,我們的所作所為,他怎能不知?若我們苛待了麥守義的女兒,或者我們休了她,都是我們的不是,他若尋釁,我們喬家可就是滅頂之災。”喬太太一喜,“仁澤的意思是?”喬仁澤一笑,“自然是我們好吃好喝,當大奶奶一樣捧著她,要走也得讓她自己願意走,我們苦苦挽留也挽留不住,那戚傳貴回來,也奈何我們不得。”

喬太太心花怒放,一個翻身打喬仁澤懷裏爬了起來,“一直不知老爺的心思,今日總算心中有了譜,既如此,日後萬事和老爺商量。”喬仁澤嗯了一聲,“今日我高興,跟你交個底,你既知道了,日後別讓三個閨女摻合著瞎胡鬧,雞飛狗跳的成何體統。就說今日之事,若是鬧到縣衙裏去,那容縣令眼中不揉沙子,嚴婆子若招供,倒黴的是湘銀,連累的是我們喬府的名聲。”

次日一早,喬太太容光煥發,打發人去縣學請喬安回來,不多時,那人回來了,說是大爺一心向學,過幾日再回來,喬太太含笑道,“如此甚好,天氣日漸嚴寒,給平安送幾套冬衣冬靴冬帽,再送三百兩銀子給他,別省著,別苦了自己。”

喬安接到銀子騎馬去了趟白水村,見了麥母道,“那日岳母說手頭不寬裕,這是我零花的一百兩,都給岳母。”麥母不肯收,喬安笑道,“岳母還跟女婿見外嗎?女婿一片孝心,岳母就收了吧。”麥母問過麥父,方收了,笑說道,“家中雖不寬裕,卻也能吃飽穿暖,這些銀子,娘先給你們收著,日後有用了,來取就是。”

喬安也笑道,“岳母自管拿去花銷。”麥母答應著,喬安懂事,她心中十分安慰。當日成親時,喬家的聘禮豐厚,麥父麥母商量著,家中雖寒酸,不能苦了女兒,為免女兒嫁過去被人低看,這些聘禮能做嫁妝的,就做了嫁妝,不能做的,就變賣成銀子,另添上這些年一點點專為麥穗出嫁積攢的銀兩,加上戚將軍的一份,又置辦了許多,是以麥穗成親時的嫁妝比喬家的聘禮更要豐厚兩成。

可嘆喬家公婆兩雙眼睛只往上看,看不到他們為女兒的一腔癡心。

喬安又教麥清騎一會兒馬,方告辭離去,卻沒出白水村,來到王懷寧家,進門瞧見王懷寧劈頭就問,“明春京城赴考可缺銀子?”王懷寧雙眸放光,“麥穗讓你來的,對不對?就知道麥穗關心我。”喬安解下身後包袱,笑得十分誠懇,“王兄是白水村的文曲星,白水村乃是喬安的岳家,喬安覺得臉上有光,是以讚助王兄京城赴考的盤纏。這是二百兩,京城赴考綽綽有餘。”

王懷寧推拒不受,喬安硬塞到他懷中,懇切說道,“懷寧兄,要刻苦攻讀啊,一定要考中,考中了留在京城或者外放做官,何等得威風。”下面的話沒說,你做了官,再別想回到昌都,也別想再見到麥穗。王懷寧抱著銀子忙說借兄臺吉言,又指指喬安眼眶下淤青,嘿嘿笑道,“是不是麥穗打的?”喬安捏了捏拳頭,又松開來,笑說道,“這些日子夜夜春宵,給熬的。”

瞧著王懷寧哭喪的臉,心中十分解氣,再瞧瞧他手上那二百兩銀子,心想,為了麥穗不牽掛你,爺只得如此大方,又對王懷寧笑道,“此事麥穗並不知道,王兄勿要對麥穗提起。”心中篤定王懷寧一定會對麥穗說,那樣的話,我在麥穗心中,是不是又能高大些?

從王懷寧家出來,迎面來一輛馬車,瞧著十分眼熟,喬安一笑剛要上去見過父母親,想起臉上的傷,若母親疑心麥穗,豈不是要為難她,躲到一棵樹後,看著馬車往麥家的方向駛去,心想,看來父母待麥穗很好,知道她那日受了委屈,特來給岳父母陪不是。

騎了馬優哉游哉回到昌都縣府,進了東城門就見容十含笑立在一棵樹下,瞧見他過來一把揭去帷帽,端詳著哈哈大笑道,“我就說呢,鬼鬼祟祟戴個帽子,原來被人打了,是哪位英雄,為我報了當年的大仇?”

喬安搶過帽子戴了回去,容十跟在身後追問不休,這時身旁有一匹白馬掠過,馬上乃是一名女子,身著紫色輕裘腳蹬白色羊皮小靴,帷帽下一張美艷的臉緊繃著,殺氣騰騰揚鞭催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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