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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林飛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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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看著白馬上的身影,說道,“容十,好象是風月樓的林掌櫃。”容十沒說話,從他手中搶過韁繩,上馬追了過去,喬安說聲等等,拔腳就追,眼看著越追越遠,對於瞧不上熱鬧十分懊惱,正氣喘籲籲飛奔的時候,瞧見一輛驢車,攀住車沿跳了上去,笑嘻嘻對車夫道,“大哥,搭個便車。”

車夫一揚鞭子,“不嫌棄就行。”喬安這才瞧見身後滿載的幾個大糞桶,說聲不嫌棄,來到城外,就見自己的馬拴在柳樹下,容十鬼鬼祟祟躲在一棵樹後,喬安向車夫致謝跳下糞車,疾奔到容十身旁,容十一個噴嚏忙捂住了口鼻,“什麽味兒啊這是?”

扭頭看一眼喬安,離他遠了些,喬安又湊過來向林子裏看去,就見林飛卿正堵在一個老婦人面前,伸著手道,“顧媽媽,姑娘們的賣身契,少了一份。”

這顧媽媽脂粉厚重滿頭珠翠,笑一聲道:“手裏的全都給了你,怎麽會少?我都要回老家的人,留著一張破紙有什麽用。”

容十兩手捧了頭不住轉圈,“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喬安一把拉住他,“鬧出這麽大動靜,再被人發現了。”

飛卿抽出腰間的皮鞭,指著顧媽媽道,“我的呢?我木飛卿的賣身契呢?”顧媽媽朝身後兩個大漢招招手,兩個大漢圍攏過來,皮笑肉不笑說道,“林掌櫃,追過來怎麽不帶個人?”飛卿朝林子外一指,“你怎麽知道我沒帶人?趕緊交出來。”

容十咬了牙,誰敢欺負飛卿,容某頭一個不答應,那廂顧媽媽搖搖頭,“沒有。”林飛卿冷笑一聲,“我知道,媽媽記恨我奪了你的位置,不過,我接管風月樓這兩年,賺的銀子翻了一倍,對媽媽也算孝敬。”

顧媽媽笑道,“飛卿啊,當年你來風月樓十四了,那麽大的年紀,我依然收留了你,費心思費銀子栽培你,二年後你出師了,死活不肯破身,你可知道,就因為你,我損失了多少銀子?賠錢養了你四年,你二十了,翅膀硬了,仗著姑娘們都聽命於你,逼著我讓出掌櫃的位置,我有多恨你,你可知道?”

飛卿咬牙道,“我滿二十後,你說我年紀大了,要將我賣給一個富商做妾,我焉能不反擊?之前的四年,我手中一把琴,為媽媽賺了多少銀子?”顧媽媽哎吆一聲,“你以為,就憑著你的一把琴,能賺來大把銀子給我嗎?來風月樓的男人,有幾個風雅的?又有幾個懂得欣賞你的琴音?你也太天真了。做了婊/子還想著立牌坊……”說到此處,老婆子心想,有一個傻男人,每月悄悄派人來給我送一大筆銀子,讓我由著你,前些日子又過來買走了你的賣身契,這些我卻是不會告訴你,不能讓你那樣如意。

飛卿往前一步,“不交出賣身契,你休想離開昌都。”顧媽媽一笑,“飛卿啊,要賣身契做什麽?難不成你還想去官府做了銷解,好從良嗎?你做了這風月樓掌櫃,名聲臭滿慶州府,你再假清高再守身如玉,這輩子也只能混在勾欄。就算想要做妾,年紀也太大了些,說起來真是可惜啊,玷汙了當年木縣尉書香門第的好名聲。”

最後一句話鋼刀一般刺入飛卿心口,林飛卿怔住,緊咬了唇,眼圈已是紅了。這時有人喝一聲住嘴,容十走了進來,“容某路過此處,實在聽不下去了,林掌櫃如果想要銷解,跟容某說一聲,縣府的底案銷了,婆子手中的也就失效,無須在此處跟這婆子糾纏。”顧媽媽瞧見他,瑟縮了一下,容十冷眼瞧了過去,“還不快滾?”

顧媽媽帶著兩個男子出了樹林上了馬車,林飛卿僵立著,低著頭好半天沒有說話,林子中一聲鳥叫驚破了靜謐,她擡手飛快在臉上抹了一下,疾步出了樹林,飛身上馬走了。

容十癡癡凝望著她的身影,手指摳在了樹幹上,臉都憋紅了,“喬安,她哭了,一看見她哭,我這心裏絞著疼。”喬安見他捶著胸口,嗤了一聲,“還成情種了,我給你揉揉?”說著話一拳砸在容十胸口,容十順了口氣,緩和了臉色又捂了口鼻,“你身上什麽味兒啊?熏死了……”

喬安轉身上馬,哈哈笑道,“還不是你害的,這次換我騎馬,你就跑著回城吧。”容十忙跑過來一手牽著韁繩,另一手推搡著喬安,嘴裏嚷嚷道,“下來下來,我們擲骰子,誰大誰贏,三局兩勝。”喬安說一聲好,跳下馬來。

二人正蹲在地上頭碰頭鬥得熱鬧,身後有人一聲輕笑,“二位公子好生得閑情逸致。”容十聞聽忙站了起來,客氣道,“原來是林掌櫃,不想又在此偶遇。”喬安低頭看著骰子,“容十,你輸了。”收了骰子站起身瞧著林飛卿道,“林掌櫃怎麽去而覆返?”

容十瞪了他一眼,林飛卿微微笑道,“特來告訴容公子,我的賣身契,不勞你們容家費心。”容十忙道,“飛卿勞與不勞,我回去就求了家父,為飛卿做了銷解,飛卿以後就是自由之身了。”飛卿冷了容顏,“還請容公子叫我林掌櫃。”說完再不理會容十,抿唇上馬走了。

喬安看著容十,“這是哪出啊?我怎麽看不明白也聽不明白?”容十悠悠長嘆,“飛卿她,恨我,恨我們全家。”

喬安驚訝道,“容知縣官聲很好,難不成也曾仗勢欺人?又或者,你家大哥仗勢欺人?”容十搖頭,“我大哥名聲可比我好得多,只是……我們家在飛卿走投無路的時候,沒有伸出援手,反而令她雪上加霜。不提了……”喬安笑道,“不想提,那你就憋著。”

容十笑笑,“走吧,那邊山上有座廟,我們瞧瞧去。”到了半山腰,容十回過神來,又追問喬安,“你這臉,究竟是誰打的?要不要我替你出頭?”喬安這才想起自己臉上的青腫,轉身要下山去拿帷帽,容十一把拉住了,“此處是城外,無人認識,一個大男人,怕什麽?”

喬安也就作罷,二人游游逛逛行至山門,容十指著喬安,笑嘻嘻道,“我知道了,定是被你家娘子打的,否則你不會善罷甘休,也不會難以啟齒。”喬安不搭理他,容十就追問,“是也不是?是不是你想洞房,你家娘子不願意,將你好一通拳打腳踢?鄉下姑娘瘋野,打起架來是不是很厲害?”

迎面有幾個人從山門出來,幾個丫鬟婆子簇擁著喬湘靈與裴玉蓮,不時有人提醒喬湘靈,“二奶奶仔細腳下。”裴玉蓮也在一旁護著,喬湘靈喊一聲平安,裴玉蓮一怔看了過來,那日與喬安置氣,回到閨房再未出來,第二日問起,說是昨夜吃飽喝足,就走了。

她是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想見他見不著,好不容易能見著了,卻生了閑氣,這些日子一直在悔恨,不想今日陪著二嫂上香能遇見喬安,再一瞧他的臉,滿心的關切壓抑不住,兩眼直直看了過去,恨不能沖到他面前,問問究竟是怎麽了。

喬湘靈看著喬安的臉,“怎麽了?在這昌都,哪個敢欺負我們家平安?”喬安急中生智,“那日與容十在醉仙樓喝酒,喝高了,出來時一腳踏空摔了下去,就摔成了這樣,是吧容十?”容十笑道,“是啊是啊,我也跟著摔下去了,不過摔在身上,裴夫人要不要瞧瞧?”一聲裴夫人,喬湘靈心花怒放,叮囑道,“以後小心些?”看一眼喬安身後有皺了眉頭,“怎麽不見墨硯跟著伺候?”

容十笑道,“在山下看馬呢。裴夫人這是要走?我們剛來,進去上柱香。”喬湘靈點點頭,看著二人往裏走,喬安經過裴玉蓮身旁,裴玉蓮突然說聲等等,喬安站住腳步,裴玉蓮咬一下唇低聲道,“家中有些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膏,晚些時候派人給你送到縣學去。”喬安笑說不用,喬湘靈笑道,“不用送去了,平安下山後就過來吧,雲舒姐姐來信了。”

平安笑道,“雲舒姐姐可好嗎?我夜裏就過去。”裴玉蓮一喜,回頭看著喬安往廟門而去,正看得出神,容十回過頭來沖她做個鬼臉,“多日不見玉蓮姑娘,這就不認得容某了?”玉蓮想起上次喬安的話,想來這容十對自己有意,當下俏臉一板,“容公子說得什麽話。”容十又做個鬼臉,“什麽話?好話。”

裴玉蓮哼了一聲,轉過頭來,喬湘靈正瞧著她笑,喚一聲二嫂跺腳道,“二嫂不許笑。”喬湘靈攜了她手,“玉蓮的心事二嫂知道,我們且慢慢籌謀。”玉蓮嬌嗔拉著她的手,“還是二嫂對我最好。”喬湘靈在她耳邊道,“夜裏喬安過來,你只需……”裴玉蓮聽得面紅耳赤,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廟門內容十糾纏不休,“你身上那麽臭,這裴玉蓮就沒聞到?”說著話過來聞了聞,“山風給吹散了,喬安,我為你解了圍,你倒是說說,你這臉是不是被你家娘子打的?”喬安笑道,“你告訴我你和林掌櫃的事,我就告訴你。”

容十想了想,“頭一次見到飛卿,我九歲。”喬安驚呆了,“九歲?九歲就喜歡上了?”容十搖頭,“不告訴你,你這傷,是不是你家娘子打的?”喬安沒聽到一般,“究竟何時喜歡上的?”容十笑笑,“重逢的時候。”喬安張口又要問,容十擺擺手,“別問了,我不會告訴你,而且,我確定一定及肯定,你這傷,就是你家娘子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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