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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萊格拉斯走了出去，幽暗密林宮廷的大門在他背後轟然合上，就像未曾打開過，他預料到瑟蘭迪爾會是何等的暴跳如雷，這些不和諧只會越積越多，越久越高，而無法消退哪怕一毫米。他早已知曉這個，反而表面愈是風平浪靜。

可是他能放棄陶瑞爾嗎，他能這樣墨守成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友投身於腥風血雨中嗎。不管她是為了什麽，他至少要知道她離開的原因。

雖然他找到陶瑞爾的時候，忽而覺得原因也不值一提。

“你要跟我回去，這是國王的命令。”

站在巖石上的女精靈握著弓的手臂並沒有任何松懈，“不，殿下，我不能這樣做。”她苦笑著搖頭。

“瑟蘭迪爾陛下會寬恕你的，只要你跟我回去。”

陶瑞爾知道此時萊格拉斯的眼中，深深蘊藏著多少妥協和懇求，可是正因為如此，她才選擇了硬下心腸，也要跟著矮人，去往人類的地方。

她一瞬間看透了自由的代價，看透了黑暗和光明，甚至看透了愛恨，她又怎麽忍心，再讓他回到那個日夜煎熬之所？陶瑞爾不知那股勇氣從何而來，她一向膽大而充滿勇氣，她也一樣忠誠，可是她此時寧可選擇背叛。

“萊格拉斯，你聽我說，你跟我走吧？”

萊格拉斯望著她，“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嗎？”

“世界已經不同了，無論是精靈，矮人還是人類，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不止是幽暗密林這樣小了。”

“幽暗密林是我的故土，我只想守護它。”萊格拉斯扭過頭。

可是誰來守護你的內心呢？

“你難道不想從瑟蘭迪爾陛下身邊逃走嗎？你回答我。”

“陶瑞爾，你瘋了嗎？”萊格拉斯站近了一步，可是女精靈毫不退讓。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你為什麽要瞞著我？我不是你的好友嗎？我沒有資格分擔你的煩惱嗎？”陶瑞爾大聲說。

“你為什麽還要待在幽暗密林，它只會扼殺你，禁錮你，讓你一步也動不了！是的，我同樣也愛著我的國家，可是萊格拉斯，你在這裏真的幸福嗎？”陶瑞爾感覺眼眶發燙，她的手掌發燙發抖，不光為了她自己，更是為了她終於有勇氣對萊格拉斯這樣質問道。“我只是個平凡的精靈！我只想追尋我的愛！”

她哽住了，頓了頓，“……你知道愛嗎？”

你知道愛為何物，你知道真正的愛嗎？你能確定讓你輾轉反側心如刀割真的是愛嗎？你得到過愛嗎？

她面前的友人嘆了口氣，比起被說服更像是溫柔的妥協，他說：“我跟你走，在你追尋的路上讓我保護你，然後讓我帶你回去，這是我在陛下面前的保證。”

“你為什麽還要回去？”

她面前的戰士，王子，挺拔剛強的少年，終於像是裂開了一條縫，那縫隙中隱約透露著的，是如同初生的溫柔，是深沈的月色，是遙遠的浪聲。他苦笑著，輕聲說：“我不像你，陶瑞爾。”

是不像她這樣沖動莽撞，還是不像她這樣恣意奔放，或者是，無法像她這樣，一往無前地追尋自己的愛呢？她悲哀地發現，她依舊不懂他，即使做了多年的摯友，仍然有那麽多那麽多的秘密和無法說出口的愛恨橫亙在兩人之間。

她多麽想向梵拉祈求，世界上有誰，有誰能聽到他孤獨的心聲吧。

他難道，真的是愛著他？陶瑞爾的心裏，暗暗地，暗暗地，沈下了一個疑問。她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永恒的無言無聲。

無論是瑟蘭迪爾還是萊格拉斯，沒有人會去問，也誰也不會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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