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黑暗在蔓延著，就算我們苦守著故土，也無法阻止它在每一分每一秒中日漸壯大，吞噬一切，站在邊界上把來敵斬殺已經不再是安全的辦法，因為遲早有一天，邪惡會壯大到邊界不再是邊界，而國家不再是國家。

陶瑞爾知道這個道理，那麽即使不說出口，一直站立在戰鬥的迎風口的萊格拉斯也一定清楚，這一切宛如洪水一般侵瀉而下不可阻擋。

當他清晰地認識到，幽暗密林不再固若金湯的那一刻，他就應該已經有了越出這個領域，前往陌生的世界把草除根的決心。

陶瑞爾心裏做了決定，這決定是哪怕權威如瑟蘭迪爾也無法動搖的。她要去追擊那群半獸人，她要去長湖鎮，她一定要去見他。

她卻只能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在以後的日子裏描述自己行動的初衷，她是為了未來，為了自己的，為了萊格拉斯的，為了世界的。

萊格拉斯同她追趕著那群半獸人一直到了人類的土地上，萊格拉斯不再說關於她的目的而執意要保護她。她滿懷著感激卻無法讓自己離開奇力的身旁，他們和精靈不一樣，他們太脆弱了，可是同時他們卻頑強得令人欽佩。

萊格拉斯主張追擊那群半獸人的餘黨，他臨行前看了她一眼，像是一切都明白了。所以他只是叫了她一聲，並沒有堅持讓她和他一起走。他只是淡淡回頭看著她，然後一下子消失在了昏暗的燈光中。

她當時從來沒想過，那個分別竟然會是那樣長久而曲折。

她不問過去，不知未來，手心裏攥住的只有奇力的現在。她絕不放開。

萊格拉斯沒見過那只半獸人，雖然所有的半獸人都是一樣的惡心和醜陋，但是他還是在精靈敏銳的內心中，感受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息。它大概是某個隊伍的首領，卻連追擊矮人或者是騷擾人類的意志都十分模糊，它想要幹什麽？

他原以為自己可以一刀把它了結，可惜對方似乎比一般的半獸人雜兵強太多，肌肉發達卻靈活，他記得自己被擲了出去，憑著本能跳了起來，卻還是在力量方面落了下風。他們陷入了冗長的纏鬥中，離取對方性命只差一點，可就是因為這一點，暫時還勝負不定。

如果有另外一個同伴在。萊格拉斯腦海中無端地冒出這個想法，如果有另外的一個誰在場，只要有那麽一點點地助力，這苦鬥就不必變成野蠻的肉搏，如果陶瑞爾跟他走，這個勝負也能輕易分出。

但是至始至終的沒有任何同伴前來。

他在心中苦笑起來，幽暗密林不會有任何一個精靈出現在這裏，瑟蘭迪爾已經下令封鎖了所有出入口。現在知道他擅自離開，又不知道會怎樣的暴跳如雷。他也只能想到這裏了。

瑟蘭迪爾更不會來。他是他的國王，是他的父親，卻從來不是他的救兵。

萊格拉斯不記得自己和它纏鬥了多久，也許真的只是電光火石的一會兒，可是痛感依舊持續地在胸腔中鳴響著。他頹唐地站起來，卻又讓對方溜了，這感受非常糟糕，呼吸都帶著一股挫敗感。他抹了一把鼻子上的血，像是不相信地看著那指尖，他竟然受了傷，在一個半獸人手裏，那恥辱感讓他無法忍受，他躍上馬，不追上那半獸人誓不罷休。

遠處一輪明月照耀著浩蕩水面，萬象俱是隱秘開闊的寂靜。

他一騎絕塵，像是要把所有的一切甩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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