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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為天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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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以心為劍,蕩平你前行路上的荊棘。

青梵看著懷中孩子精致秀美的面容,心中的想法並不如外人知曉。

有一種信念不畏艱難,有一種執著從不恐慌。男兒心如劍,只為天下舞,一路高歌,颯舞天際。也許長劍青衣就是他行走於世間的形容了吧!

青梵幾人靜靜地坐著,耳朵卻留著。

圍繞同一議題,士子們各成系派相互辯論,其激烈程度殊不弱於三軍對壘。但與藏書殿裏莊嚴有度策論授課完全不同是,皇子們深知自己在藏書殿一舉一動都被至高帝王洞察分明,除非十全把握否則絕不肯有半點閃失,策論中對風度、儀態重視甚至遠甚於對策論本身議題用心。而此刻士子們卻是書生意氣風華正茂時候,相聚一堂侃侃而談,風采氣度自然流露,分明顯現出各人與眾不同之處。

看著這樣的熱鬧的情景,青梵有些微訝,沒想到時隔多年還有機會見到這樣的辯論,當真是久違了。曾經的曾經,在眾人的矚目中,在師長殷切的目光下,侃侃而談,力求本身不敗,而勇挫或者說是折服對手,是不是也和眼前的這些人一般書生意氣,風華正茂。不,不一樣的,他無論何時都不會是真正的有所謂的書生意氣,他不適合啊!

著黃衣的青年乃是林間非,太傅顧柯城弟子,在太學三年。太學不是普通官學,它是由君主親自指定“教師”和“學生”真正皇家學校。太學師傅都是宮裏教導眾位皇子太傅,而在太學讀書則多是京城中王族以及重臣子孫以及極少數特別優秀貧民子弟。太學生是皇家特意培養朝臣,擁有無須參加三年一度大比直接獲得要職特權。風氏建國之初的太學是為了貧寒子弟而設立官塾,君家第一代家主君非凡曾經有過‘使天下俊才入我門’壯語。後來君離塵將自家子弟送入太學行為被其後朝臣效仿,才漸漸形成了皇子貴族進入太學而寒門子弟反而不能進入情況----其實君離塵旨在激勵貧寒士子。而太學生不用參加大比,其最大特權不在不試而官這一條,而是可以在同級別官職中選擇最適合自己位置。

絳色衣衫青年,他是北洛“米棉之倉”陳郡郡守宗鳴之子,宗熙。自幼便有“神童”之名,九歲做成《隨都賦》深為讀書人推崇,更得太傅林淳保薦進入太學讀書,後卻被宰輔君霧臣以小過逐出。君霧臣天縱奇才善取善攜,以宗熙之才,自然不至誤解其中深意,回還家中潛心讀書,直到此時方來京城應試。以他當年盛名,報出名號只得對方同樣報出名來而不見半分異樣神色,卻是宗熙首次遇到。其實宗熙在京之時風司廷年紀尚幼,內中又關系了君霧臣,對此自然是少有所知了。

藍衣卻是這次策論最有可能奪魁人物,叫做藍子枚,是從寧城到京城來應試,一個月來幾乎每天都將一眾太學生駁得無言以對。

這樣風雲變幻的時代但凡學人士子莫不希望通過科考登堂入室,成就一番人生。宗熙、藍子枚、林間非雖各自不同,但就青梵的識人看事的眼光看來卻皆非平庸之流。

後世總會記得他們的名字,想到這裏青梵眼中有笑意隱現,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不著痕跡的觀察幾人。

很久以後,青梵也依然記得那一天他拽著人就跑,從而逃過太學生的圍追截堵,然後在城西一家看起來毫不起眼小店大笑著飲下小店劣酒。

而這些人也與他相交一生,無論他們的立場是否相同、執政的觀點是否一致,終不負相識一場。

香雪海隨著風未嵐走過一個又一個地方,她並不特別關註青梵的消息,青梵總會隔上三五天或者半個月就和寄信過來,雪海覺得這樣就好。

雪海站在陽光下,渾身沐浴著暖意,閉上眼睛。

-----北洛大比。她到底要不要去看看呢?

雪海有些猶豫,若是要去承安必定會和舅舅分開,別問她是怎麽知曉的,看風未嵐和她對待北洛承安京如出一轍的態度就已經清晰明了了,但她也想要去看看啊!

三年一度大比,原是一國盛事,重中之重。

而且那位君王必然會做些什麽的。

赫赫君家。

百餘年前開國之初,統治著北洛風氏王族便與君家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君家第一代家主君非凡輔佐風氏登上大寶,建立了北洛風氏的王朝基業,並從此開始了君氏第一望族的傾朝之史。君離塵、君懷璧、君清遙、君思隱,一直到君霧臣,六代家主無一不是一人之下萬眾之上。而歷代家主本身更是極其優秀的人物,譜寫出北洛風氏王朝幾乎全部傳奇······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君家才終於逃不過功高震主風流雲散的命運。

可是,傳說中真正令君家遭蒙毀滅劫難的,卻是君離塵唯一正妻巫氏留下的星見血脈。繼承了星見血統的君家家主,背負著成為帝王之師的必然命運。但,現在的北洛君主,胤軒帝風胥然,當初卻不是君霧臣選擇並追隨的主人。

君氏滅族,成為擎雲宮十年來最諱莫如深的話題。而外界也絕沒有人知道,君氏,留下了最後一絲血脈。

風胥然卻是清楚地知道著這一點。

但是,他卻異常溫厚地對待自己,甚至可以用寵愛有加來形容。太子太傅這個沈重頭銜確是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自己,但隨後給予各種確實權力卻使得這個頭銜絕不至淪為虛職。有意地將朝政各種問題帶到清心苑,征求柳衍意見是賓,考察自己看法是主,不過兩年時間便讓自己徹底掌握了北洛全面境況,並對朝局有了深刻了解。

在擎雲宮住得越久,對風氏王朝歷史了解得越深入,青梵就越是驚訝於風胥然刻意強調君家絕對地位事實。《博覽》編纂本是大膽試探,刻意去觸動胤軒帝“禁忌”、探尋君氏一族與這個風姓王朝不可割離關連;結果卻發現除滅族一節被一筆帶過外,北洛國史館歷代史官對君氏功績都做了非常詳盡著述和強調。而到景文帝一朝,對宰輔君霧臣為人行事、處理政事手段方略,更是細註詳備。

也正因為此,青梵才真正意識到,這個身體父親,是何其卓絕。

謀慮深遠,處事周密,手段靈活,進退得宜,“雄才大略”這個詞似乎是專門為他而存在,天生政治家不足以形容他超凡卓絕-----君霧臣是一個天生王者!

但這樣一個人卻選擇了一條明知結局死路。

青梵無法了解,卻對這樣一位“生身”父親產生異常親近渴望。

在這個奇異世界呆了足足十年的自己,堅持著以為永遠也不會真正溶入這片天空,卻沒想到竟還是逃不過所謂的血緣聯系。

或者,是因為曾經受到太過強烈家庭責任和家族意識熏陶影響,而在這個完全不同世界開始又一種延續。

人,不可能沒有過去。

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忘懷曾經二十四年的時光,忘記珍視自己如眼珠、給予全部愛護更給予絕對尊重的父母,忘記閱盡滄桑將人生體會盡數灌輸給自己的曾祖母,忘記那些對自己傾囊相授殷殷期待師長和真誠關心著自己朋友······一直認為自己是為承擔家族重擔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為了父親的平靜和母親的驕傲而負擔起超乎年齡的重任。但沒有童年並不意味著童心失卻,執著地追求著心靈的自由,結果就是理想與現實人格分離-----是因為這樣,才有了威嚴縝密的君氏族長和單純天真的普通學生雙重身份結合與互換吧。

慶幸單純天真的普通學生的身份,至少在那段時光中認識了雪海。

互換的時候並非沒有痛苦,但絕對理智牢牢掌控著情感韁繩。即使是第一次拋開一切的單純思戀,也可以被理性的自己決然地斬斷。沈靜善思與果敢決斷完美結合,溫柔多情寬容胸懷其實沒有任何依賴偏執東西,或許祖父正是看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的冷絕,才將年僅七歲的自己推到了那個父親曾經極力遠離的位置。

“守護你的家族,為之獻出全部的忠誠。

統領你的家族,為之獻出全部的智慧。

維系你的家族,為之獻出全部的溫情。

延續你的家族,直到即使失去你,她也可以繼續順利地前進。”

二十四年,自己便是在這樣的誓言下生活著。年輕而完美的君氏族長,在人們家族觀念日益淡薄時代用最強有力的手段維系著以血緣為紐帶古老世家,在悄然無知世界輕易左右著眾多人的命運。而表面上,卻是社會眾人之間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優秀學生、優秀職員。

才學、風度、能力,權謀運用,處事手腕,事到臨頭思考······為了生存為了誓言而努力學會的一切,早已成為身體裏不可分割的部分。而到達這時空彼端的另一個世界,竟落入同樣漩渦,卻是無論君無痕還是柳青梵都無法預測到的命運了。

但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對素未謀面的生身之父君霧臣產生這樣奇異而深刻的親近之感吧?在不知不覺之中稱呼他為父親,正是身體本能的認同。

記傳天下是賓,尋找父親君霧臣的故事才是主······猛然發現自己心意的青梵,對著自己苦笑了。

所以即使大比是局,他也依然往下跳了,而且還是心甘情願。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發現劇情是不走不行的

原諒則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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