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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和第十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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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蘇沒有感受到後背的溫度,他還在那裏寫著,因為他有一種預感,齊盼正在看著他,如果這次不說,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於是他又寫:齊盼,我真的喜歡你。

季如許直直望著那八個字,搖了搖頭,喃喃道:“你喜歡我什麽?”

江逸蘇總算註意到了後面的大火,可他好像在等著什麽似的,就傻楞楞地站在那,那火無情地向他面前襲來,他驀地低下了頭,肩膀微聳著。

他總算確信了,那個人不會再來。

江逸蘇顫巍巍地往外走,身體每一處地方都在流血,可他卻感覺不到一點疼痛,就是頭發燒焦了一塊也沒有察覺。

心口仿佛被人撕裂開來,那個人真的不原諒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為什麽?

季如許看著江逸蘇被人帶到土行道,拳頭握緊了些,江逸蘇正在陷入泥沼裏,只要再深一點點,他就會永遠長眠於此,化為泥土,等待著下一個人來。

江逸蘇照樣雙手雙腳雙眼被綁住,他不知道自己走在哪裏,只是擡腳的時候有點緊,他想憑聽覺來斷定在哪,可他再也不能聽見東西了。

“看吧,江逸蘇,你好歹以前是個仙尊,你怎麽這麽弱,就這麽一點土,你都對付不了嗎?”季如許冷笑幾聲,鄙夷地看著他漸漸被陷下去。

季如許已經看不到江逸蘇的頭了,他的臉色忽然有些蒼白,忽然又大笑起來,笑得那麽癡狂,“死了算了!快點死!”

“怎麽樣,被活埋的感覺好不好受?我以前搬石屋的時候,就是這樣差點被砸死的,可笑我把那麽多妖怪都殺了,卻差點被石塊活埋而死,現在你體會到了吧?”季如許雙手攥緊,手裏捏著一把汗。

半盞茶的功夫過去,江逸蘇還沒從泥沼裏起來,季如許不屑地把窺元鏡反撲在桌上,翻了一眼茶水,發現早就已經冷了,冷著臉叫侍女換了一杯來。

季如許也不再多看,而是嗑瓜子,磕著磕著又覺得無趣,就找了幾本小人書來看,隨即捧腹大笑。

侍女把茶水端進來,看他笑得這麽歡,不由多望了一眼,卻發現書都是反的,想提醒一句可又怕他罵,便匆匆走了。

季如許見人走後,淡定地喝茶,唱小曲,忙得不亦樂乎。

一炷香時間過後,季如許隨手翻著鏡子,見到那人又爬起來,冷嘲諷道:“天選之子就是天選之子。”隨即就把窺元鏡扔到床上,準備出去轉轉。

赤星凰這時來了,把從人間買的上好的烤鴨給他吃,隨意地說:“放了他吧,活不長的。”

季如許淡淡“嗯”了一聲。

赤星凰又說:“我把奇絕宗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無二”小天使的地雷,麽麽噠~

感謝“”小天使的營養液,空白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咋叫你,先謝為敬~

感謝“何須歸合壁”的營養液,眼熟啦~

下個世界我已經決定好了寫校園文,包甜,一定要把這個世界的虐補回來TAT

☆、奇絕仙山記(15)

季如許怔在那, 驚聲道:“你說什麽?”

赤星凰似是有些疑惑地看他, “怎麽, 不舒服了?”

“沒什麽。”季如許臉色有點蒼白,轉頭又問, “真的假的?”

“本王是上古神獸鳳凰, 滅他們不就是一只手的事?”赤星凰沈聲道, “小盼,我這是為你報仇, 你不開心嗎?”

季如許沒說話, 赤星凰在暗處眼睛瞇了瞇, 沒有再說話就走了, 季如許不敢相信那麽大的一個門派說滅就滅,便拿著鏡子看了看, 果真見到奇絕山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

他一時有些怔然, 特別是見到忘無懷死時的慘狀後,眼睛閉了閉。

這時門打開了, 一位侍女拿著棗糕進來,季如許本來沒什麽胃口,可看到那精致的形狀,眼睛一亮, 拿起來聞了聞, 有一股清香味,“這是什麽做的?”

侍女小聲應道:“是天山雪蓮子,還有玉冰河的紅棗秘制而成的。”

季如許咬了一口, 就覺得神清氣爽,身體也沒那麽疲勞了,他一喜,吃了個一幹二凈,“還有沒有?多做一點來。”

江逸蘇默默地走進廚房,他全身都是傷,看到那面團做好後,輕車熟路地拿著匕首朝胸口刺了一刀,心頭血流了出來,他一滴都不敢漏,全數滴在了面團裏。

他是知道的,齊盼身子不好,而自己是得道之人,齊盼喝了,身體會好許多。

一個小妖怪看不下去他慢吞吞的動作,催促道:“快點!就你這速度,等永思前輩吃到,我們命都沒了!”

江逸蘇聽不清他說什麽,但也知道他在罵自己,便連忙開始做糕點。

小妖看他還在揉面團,把那面團打翻了,掉在地上,“我剛開始就和你說了,永思前輩吃膩了棗糕!現在要做八寶粥!”

“你......在說什麽?”江逸蘇微蹙,被他踢得臉色有些發白。

“聾子!”小妖又不識得人間的文字,跟他比劃了好久,江逸蘇才懂。

江逸蘇看著那沾了灰的面團,嘴唇動了動,隨即把它撿起來,扔進了垃圾桶裏。

洗凈食材後,江逸蘇又拿著匕首往心尖傷刺,他的胸口已經結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可他卻感受不到一點疼痛,熟練地滴進去,下手的力度卻絲毫不見手軟。

小妖嗤笑一聲,又多踢了他幾腳,把從頭領那受的氣全發洩到江逸蘇身上,反正這個人也沒感覺,不踢白不踢。

八寶粥被端上來後,季如許胃口大開,味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赤星凰看他臉色好了一些,總算露出了笑意。

“這是哪個廚子做的?怎麽這麽好吃。”季如許一邊喝一邊道。

赤星凰眨了眨眼睛,“怎麽?本王做了這麽久,你都沒吃出來?”

季如許啞然,有點不敢相信,沒有說話,只是又吃了好幾大碗。

於是江逸蘇每天都給季如許餵心頭血,他為了打聽到季如許的情況,便隔幾天就告訴小妖們一個寶庫點。

但每次他們都是敷衍地說吃了吃了,臉色好看了許多,江逸蘇也不惱,笑得跟傻子似的,刺胸口的動作又用力了幾分。

江逸蘇就這樣日覆一日地餵血,傷疤再也沒有恢覆過,看得可怖又猙獰,連天天踢他的小妖怪都不忍直視,皺了皺眉。

那一日,赤星凰很鄭重其事地對季如許說:“我這幾天要出去一趟,有點急事,你萬不可出魔界,知道嗎?”

季如許疑惑地看他,這百年來從來沒有見過赤星凰如此正經的模樣,估摸著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正想問的時候,赤星凰的屬下就找了過來,兩人煞有其事地出去了。

“外面發生了什麽?”季如許呷了一口茶,微微轉頭看向侍女。

侍女臉白了白,拿著茶盤的手在抖,季如許對她這小動作看在眼裏,叫人出去了。

“竟然想瞞著我。”季如許露出了嘲諷的眼神,蹲下身來找窺元鏡,但不知怎麽的,季如許用法術卻怎麽也看不到裏面的景象。

怎麽回事?季如許把那鏡子看了好幾遍,發現上次磕掉的一個角沒了!季如許心一驚,知道被人掉了包,更是後怕,外面到底怎麽了?

他起身開門,門卻打不開,冷聲道:“開門!”

無人應他,季如許踢了兩腳就沒力氣,捂住胸口蹲在地上大喘著氣,他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喘息道:“再不開,你們通通都得死!”

季如許一點力氣都沒有,他呆呆地坐在凳子上,是不是赤星凰要殺江逸蘇了,卻不想讓自己知道?

他幻想著門一打開,赤星凰就把江逸蘇的屍體放到自己面前,到時候自己會怎麽辦?會不會後悔?

季如許陷入了兩難中,反覆回想著赤星凰剛剛的神情,看起來很嚴峻,不像是殺個人這麽簡單的樣子。

這時,侍女端著補湯,稍微開了一點縫隙,季如許見狀後立即沖出去,但門口有結界,季如許一觸碰就被反彈回來。

“你到底讓不讓我出去?”季如許盯著侍女。

侍女連忙低下頭,小聲道:“永思前輩,我們魔聖是為了保護您才這麽做的,其他的人都沒有這種待遇呢。”

季如許見人已經走了,咬牙切齒地看著面前的補湯,難道是江逸蘇非但沒有減弱修為,還提高了許多,現在在跟赤星凰打架?

怔神間,寶塔搖晃了起來,桌子和床都往左邊傾斜,湯水也打碎得一幹二凈,季如許連忙扶住墻壁,可上面的灰塵弄得他直咳嗽,雙頰通紅。

到底是怎麽回事?季如許想喊人,卻發現外面傳來了驚叫聲,寶塔還在搖,季如許被震得心神震蕩,面部扭曲得非常難看,他死命抓住床角,驀地吐出一口血來。

“來人,來人。”季如許擦拭著嘴角的血漬,臉色又青又紫,最後還是堅持不住,倒在地上。

突然一根柱子支撐不住,砸在了他身上,季如許被突如其來這麽一擊,又吐出幾口血來。

季如許想看看窗外到底發生了什麽,卻怎麽也爬不過去,他只發現窗外的天空暗了許多,季如許心砰砰直跳,忽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竄上心頭。

“別殺我,別殺我!大仙!我只是奉命行事啊。”

“報仇了,正道門派殺上來了!快跑啊!”

“仙人,仙人,你饒了小的吧,我只是一個做飯的,什麽都不知道,真的,我還知道......你們要找的齊盼就在這裏面,他......他成了我們魔聖的男寵,對,就在這裏面。”

季如許閉著眼睛,聽到外面的話語後,總算猜出了一二,原來是奇絕山的那些修道門派過來覆仇了,江逸蘇有沒有也在裏面,是他叫人過來殺的嗎?

季如許越想心越冷,他聽著木地板的“嗒嗒”聲,有不少人在往這邊走,那些人一直在問:“你們的永思前輩在哪?帶他過來!不然殺了你!”

看來自己是要涼了吧,季如許動彈不得,只能躺在桌子底下,忽的有些難受,原來最終的命運是這樣。

門“嘭”地一聲被打開了,幾十個人拿著劍疾步走了進來,他們上下打量,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旋即看了一眼桌下的鮮血,幾人相視一笑,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正當一位修士決定直接一劍劈開圓桌的時候,外面傳來一句聲音:“誰敢動本尊的人?”

幾人面面相覷,這聲音怎麽如此耳熟,轉頭一看,便見是高高在上的江逸蘇,雙眼直直地望著他,仙尊可是百年沒出現過了。

“真的假的?萬一是個仿冒的怎麽辦,我先捅他一劍再說!”

江逸蘇緊緊捏著拳頭,他直勾勾地盯著那個人的唇語,這些天他已經能分辨出一些,但還是有些不清楚,便睨他,周身發出威嚴的氣勢。

季如許躲在桌子底下,聽著外面人的聲音,江逸蘇真的在這裏,他來這幹什麽?他有沒有參與?

江逸蘇的脊背流出汗來,憑自己現在的狀況,打是打得過,可也會暴露出什麽,只能震懾他們。

果然那修士被這樣看後,吞了吞口水,“算了,我才不這樣做,萬一是真的,那我豈不是要倒黴。”

江逸蘇松了一口氣,正準備走過去把季如許接到身邊時,忽的有人來了一句:“仙尊,我們奇絕宗被滅門,你為什麽不來?”

江逸蘇走過去的腳步頓住了,像根木頭一樣楞在那,一臉不可置信地看他,失聲道:“你說什麽?”

那修士很傷心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囁嚅著:“仙尊你不知道嗎?我們今日之所以會來,就是為了報仇,前幾日赤星凰把我們奇絕宗滅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被別的門派所救。”

江逸蘇仔細地辨認著他說的話,迷茫失神的眼神顯出幾分憂愁,忽然悲從中來,奇絕宗沒了嗎?為什麽自己現在才知道,他喉頭一梗,“我師父呢?”

季如許神色嚴峻,眉毛一擰,原來江逸蘇不知道他宗派的事情嗎?那江逸蘇來這,是為了救自己?

“無懷聖人站在最前面保護我們,可是不敵赤星凰,第一個就死了。”

江逸蘇噴出一大口血來,心就像被蠍子一樣螫了一下,他假裝鎮定地無視周圍人懷疑的眼神,按捺住心中的悲痛,繃著臉說:“本尊早就知道了,但人不是齊盼殺的,他無罪。”

幾人見他這副脆弱的模樣,心下生疑,一百年未見的仙尊怎麽在這?而且聞起來一股血腥味,似乎還受了重傷,莫非......

“仙尊,你為何在這?”

“本尊去哪還要你過問?”江逸蘇用不悅的眼神睨他。

那人被江逸蘇的眼神嚇得說不出話來,江逸蘇屏住呼吸,慢慢蹲下身,用那只布滿了傷痕的手伸進桌布裏去。

江逸蘇撩開桌布的動作,在季如許的眼裏似乎是一個長鏡頭,他看著都是繭子和傷痕的手,擡頭凝視著對他微笑的江逸蘇,心狠狠抽了一下,透不過氣來。

“過來,牽住我的手。”江逸蘇眼睛充滿血絲,可笑得卻那麽好看。

季如許怔怔地看著他這麽說,出神地把手放在江逸蘇手上,季如許感受到了,他的手是那麽的糙,溝壑不平,好像做了什麽苦活雜活一樣。

江逸蘇深沈地望了一眼季如許,什麽話都沒說,他費力地把人拉起來,季如許雖身體不好,但還是有重量的,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江逸蘇的傷口。

江逸蘇一點感覺都沒有,但季如許看到了他心臟處在流血,江逸蘇註意到了季如許的神情,輕聲道:“我沒事。”

走出寶塔後,江逸蘇就沈聲說:“你快上來,我帶你離開這。”

季如許看著他那背,握緊了拳頭,自己不想和江逸蘇處在一起,明明都說了不再見,為何又和他攀上關系。

見他半天半天還沒上來,江逸蘇閉了閉眼睛,喉嚨微梗地說:“你一安全離開這,我就再也不會打擾你,這是最後一次。”

季如許一怔,望著江逸蘇蒼白的臉色,心裏有些不舒服,佯裝不屑道:“我不上來。”

江逸蘇看他嘴巴一張一合後,知道他在講什麽,眼神暗了暗,一種難言的痛苦在撕扯著胸膛,原來齊盼還是沒有原諒自己。

“可是你現在走都走不了幾步。”江逸蘇試著跟他講道理。

季如許又看了一眼他發白的嘴唇,撇過頭去,“我就是不上來。”

兩人就這樣僵在了原地,默默以對,江逸蘇竭力想讓他上來,可最後才發現自己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或者說,自己從來就不懂這個人。

眼看那些修士和魔族人打架就要傷到季如許,江逸蘇忍不下去了,正聲對他說:“對不起。”

季如許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江逸蘇扛在肩上,季如許嚇到了,他看著江逸蘇冒出的冷汗,忙拍打著,急聲道:“放我下來!”

江逸蘇跟沒感覺似的繼續扛著他走,但季如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江逸蘇的胸口在隨著走路的動作不停流血。

可江逸蘇一點都不關心,齊盼總算對自己露出了一點不一樣的情緒,他笑道:“我很喜歡你這樣。”要是你能一直這樣對我就好了。

季如許的動作驀地停了,臉有點紅,決定咬他幾口,看他還不放不放自己下來!可當季如許扒開江逸蘇的肩膀時,卻沒看到有一塊好肉,呆滯了片刻,又望了一眼江逸蘇,默默幫他穿上了。

江逸蘇好不容易得到了這個機會,怎麽也不會放棄,他雖聽不見季如許的話語,但也自顧自地道:“齊盼,要是我能和你這樣一輩子就好了。”

季如許冷哼一聲,知道江逸蘇聾了,也不願搭理他。

江逸蘇嘴唇更白了,額角上的汗珠不停往下滴,滴到了季如許的臉上,他說:“齊盼,我以前一直以為我去了烈焰噬魂天,心裏會好受些。”

他去過烈焰噬魂天?他去那幹什麽?

江逸蘇聽不到周圍的一點動靜,看起來是和季如許說,倒不如說他是在自言自語:“我在那裏待了一百年,我以為我能體會到你的痛苦,可我發現,根本就不能比。”

季如許闔下眼簾,仿佛有什麽東西梗在喉嚨裏。

“齊盼,你說奇不奇怪,以前我用鏡子看你時,只覺得好笑,可當我體驗到你的感覺時,我突然發現,你是多麽的難過。”

季如許眼睛閉了閉,不願回想在裏面的日子,又踢了江逸蘇一腳,反正他沒有痛覺。

江逸蘇一直帶著他往前跑,側頭望了一眼季如許,一絲滿足的微笑掠過他的唇間:“以前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可現在我不乞求了,我只希望你活得好好的。”我還希望你能比我活得久,這樣你會不會有一天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然就想起我?

季如許鄙視地看他,我能好嗎?我這樣的身體能好嗎?要是能好,這一百年也不會出不去魔界!

江逸蘇似是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無可奈何地一笑:“我會治好你的。”

修仙界和魔界打得熱火朝天,根本就沒有幾個地方能待,江逸蘇尋了好幾個地方,才找到了一個較為安全隱蔽的山洞。

他把季如許放到一塊幹凈的地方,柔聲說:“我去給你尋點吃的。”

季如許想說不用,可江逸蘇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走掉了,季如許無語地說:“你是不是傻,竟然放心把我一個人丟在這。”

江逸蘇並沒有走遠,他到旁邊的村子要了一點米來,撿了幾塊磚,就在洞穴門口燒,又擠了一點心頭血出來,放進了鍋裏。

季如許剛剛實在熬不住睡了一覺,醒來時看到江逸蘇坐在身邊,怔怔地望著自己出神,江逸蘇見他醒後,臉微微有點紅,季如許沒好氣地說:“看什麽看?”

江逸蘇沒有惱他這種語氣,把飯端到季如許手上,坦然地說:“吃吧,餓不餓?”

季如許剛想吃時,就看到自己手腕上深深的傷痕,又望了一眼深情款款的江逸蘇,把米飯直接摔了。

江逸蘇低頭看了一眼沾滿了灰塵的米飯,什麽話都沒說,打掃幹凈後,平靜地說:“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我什麽都不想吃,我就想看到你死!”季如許撇過頭去,冷笑道。

江逸蘇嘴唇繃得緊緊的:“我死你是看不到了,我不吃不要緊,可你得吃東西,我不想你死在我前頭。”

“你以為你是誰?你一個聾子,還沒有感覺,是誰先死還不一定。”

是啊,自己是個聾子,可我想死在你前面,這樣你是不是就會想起我?江逸蘇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可看到齊盼毫無血色的面孔,又軟聲道:“我死在你前頭最好,這樣我也不會難受。”

季如許無語,談這些死不死的有什麽意義,像個智障一樣。江逸蘇見他不說話,就坐在那,平心靜氣地說:“我再去給你拿點吃的來。”

江逸蘇到隔壁的村子討了一些米,望了一眼愈來愈黑的天,朝著奇絕山方向跪了三跪。

他又開始做那些糕點,隨即送到季如許嘴裏,忙解釋道:“不是我做的,我向別人討的。”

季如許將信將疑地看著那奇形怪狀的吃的,料想著江逸蘇應該也不會做這些,便大口大口吃了,忽然越吃覺得味道越熟悉。

應該是自己多心,季如許想。

江逸蘇松了一口氣,脊背都濕了一層布,還好他沒有發現自己。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兩界越來越混亂,江逸蘇每天都給季如許做東西吃,季如許也不知道裏面摻雜了什麽。

但江逸蘇卻發現,齊盼現在就算吃了自己的心頭血,也一點效果都沒有。不,不能這樣,他看著越來越虛弱,越來越蒼白的季如許,心忽的一揪。

他總算懂了,真正喜歡一個人,並不會希望自己死在那個人面前,因為會怕那個人傷心。必須要治好齊盼,齊盼還年輕,不能因為自己的過錯,就這麽早喪命。

於是江逸蘇對好不容易給個好臉色的季如許說,“我去靈山找白仙草,你去不去?”隨即又怕他拒絕,給臺階下,“不去就在此地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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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絕仙山記(完)

季如許冷冷盯著他, 看到他越發蒼白的頭發, 鼻子一酸, 什麽時候這個人說話這麽低三下氣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跟你去。”

江逸蘇是打定了心思他不會去的, 可聽到這個後, 激動得不能自已, 生怕季如許會反悔,“好, 你坐一會兒, 我們就去。”

因為季如許不能在高空中飛行, 也不能乘坐顛簸的馬車, 不然病情會加重,所以江逸蘇背著他往靈山上去, 那裏有一種草, 叫白仙草,據說吃了它就可以延年益壽, 什麽病都能去除,比靈丹妙藥還管用。

季如許乖乖地伏在他身上,看著他滿頭白發,江逸蘇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季如許左思右想, 不知不覺就把這個問題說了出去。

江逸蘇感受著他的溫度, 原來背著喜歡的人,是這麽美好嗎?為什麽當初自己不珍惜,現在才領悟。

“如果我說我是為了你一夜白頭, 你信嗎?”江逸蘇偏過頭去看他。

“切,只有傻子才會信吧,這種瞎掰的話鬼才信。”季如許不屑地撇撇嘴。

江逸蘇背季如許的動作抖了抖,把嘴裏要說的“確實是為了你”吞到了肚子裏,又抱緊了他些,沒有再說話。

季如許註意到了他顫抖的動作,忽的一怔,出神地看著江逸蘇病色未退的面容,難道這個人說的是真的?真的會有人一夜白頭?

江逸蘇還在那說話,似乎想把一百八十年的話都補齊,他帶著回憶之色的口吻說:“我之前在烈焰噬魂天,也幻想著這樣背著你,想帶你去看日出日落,可惜那時候我以為你死了。”

季如許望著曉星綴天的黎明,薄薄的霧氣,紅花和綠草,飛來飛去的鳥兒,還有身邊的人,這裏沒有被兩界打擾,仿佛一切事情都沒有發生。

江逸蘇聽不見他說話,反而無拘無束起來,他喘了喘氣,“我本想著等到一百年後,我就去找你,可後來聽說你還在世上,便沒有這麽做。”

季如許多種覆雜的情緒交織著,直直盯著滿頭大汗的人,江逸蘇似是想到了什麽,急聲道:“你不要怪我為什麽這一百年來不去找你。”

“你知道的,我不敢見你。”

季如許使勁打了他一下,江逸蘇卻沒有任何反應,季如許又玩著他的頭發,江逸蘇還是感覺不到,他喋喋不休地說:“齊盼,我知道,你一直不相信我喜歡你,以前我也不相信,因為自我記事起,我每天每夜都在做同一個夢境。”

“那個夢境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我沒見過那樣的地方,我形容不出,我只知道我在等一個人,為了等他,我便去修仙,因為我害怕等不到他,我比所有人都認真,因為我知道,如果不努力,很可能就見不到那個人。”

江逸蘇望了一眼他,“你在聽嗎?”隨即又笑笑,溫柔地說:“師兄弟都說我冷,總是很嚴肅的樣子,其實我不是這樣的。”

“可是我等啊等,等了三百年,我成為了高高在上的仙尊,可還是沒見到那個人來,我開始後怕起來,這是不是只是我的夢境?世上根本就沒有那麽一個人。”

季如許環著江逸蘇脖子的手又緊了幾分,靜靜地聽著,他也想知道江逸蘇的這段故事。

江逸蘇說:“說來不怕你笑話,雖然我天天夢到,可我卻從來沒有見過那個人的樣子,直到我下山去找,看到了一個感覺和你很相似的人,他滿身是血,朝我喊出了一個我很熟悉的名字。”

是瀚。

“那一刻,我不假思索,就確認了是他,我把他照顧得很好,可是相處久了,我卻發現,那種我熟悉的感覺卻怎麽也找不到,我以為他也記不清了,他也是這麽和我說的,我就想著,一直等他記起來。”

江逸蘇沈默了一會兒,“後來我就等到了你。”

季如許手心攥緊了幾分,沈吟不決,說這些不覺得太晚了嗎?可是自己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江逸蘇看著神色覆雜的季如許,露出了滿足的笑容,“齊盼,是我做錯了,我以前希望你原諒我,可後來我又覺得還是死在你前面比較好,這樣你就能想起我,但看到你臉色越來越白,我又希望還是我後死比較好。”

“我現在卻覺得,什麽都不要管,就這樣背著你就挺好。”江逸蘇深情地凝望著他。

這一刻,季如許的心跳停止了,隨後心臟又跳得厲害,他感到全身的熱血在一股一股往上湧。

已經是中午,江逸蘇輕輕地把季如許放到地上,偷眼瞅了一下在吃東西的季如許:“好吃嗎?”

季如許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維持著吃的動作,江逸蘇的心口處還在流血,可江逸蘇卻覺得和吃了蜜一樣甜。

這個人誰做的飯都不吃,就喜歡吃自己的,雖然他並不知道是誰做的。想到這,江逸蘇的眼神漸漸黯淡下去。

吃完東西後,兩人繼續趕路,這是一個月光如水的夜晚,江逸蘇側過身來,看同樣在望滿天星星的季如許,“我們本來會有很多個,這麽美好的夜晚。”

季如許點了點頭,江逸蘇沒有看到,點點繁星,周圍靜悄悄的,只能聽到蛐蛐聲和蛙鳴,江逸蘇忽然心中一動,貼近了些季如許,“我可以吻你嗎?”

季如許楞了楞,聽著牛嚼草的聲音,搖了搖頭。

江逸蘇內心籠上一層愁雲,強裝鎮定:“沒事,我等得及。”我會一直等,等到你說好的那一天。

季如許睡著後,江逸蘇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從草地上起身,不能讓齊盼看到,是用自己的血做的食物,不然他肯定不會吃。

江逸蘇早先就看好了點,他蹲在一個離季如許不遠的位置,開始洗米燒火。

一切就緒後,江逸蘇拿著小刀往胸口刺,他感覺不到疼痛,可他的嘴唇微微在動,臉色不太好。

季如許趴在樹後面,跟個木頭一樣直直盯著他的動作,攥緊了拳頭,原來自己每天吃的都是他的血嗎?

難怪和魔界的味道一樣,是不是說明江逸蘇一直都在給自己做飯?季如許感覺心裏有把小刀在鋒利地割著,這種感覺不太好受。

季如許看著他完成這些動作,見江逸蘇就要看到自己,忙跑回剛剛睡著的地方,假寐起來。江逸蘇聽不見聲音,看到人還在睡後,懸著的心總算放下。

江逸蘇朝季如許靠近了些,頭逐漸放低,就在季如許以為要吻嘴唇的時候,江逸蘇卻親在了他的額頭上。

江逸蘇親了一口後,不敢再繼續,連忙把做好的米飯放進食盒,又塞到自己衣服裏,抱著它休息。

等了好一會兒,季如許睜開雙眼,手搭在後腦勺目光灼灼地盯他,看到那個還在冒煙的食盒後,微微皺起眉心,望著江逸蘇已經被燙脫了皮的手臂。

季如許用呆滯了片刻,這樣做是不是對的?他沒有了聽覺,觸覺,不應該很高興嗎,可為什麽現在並沒有這種感覺。

天漸漸亮起來,兩人又趕去靈山的方向,可卻無話可說。突然,季如許看到幾十名修士,齊齊把他們圍住,江逸蘇沈聲道:“你們這是幹什麽?”

一名打頭的修士道:“好啊,江逸蘇,虧我們還叫你仙尊,你竟然背叛師門,和這個魔族之人混在一起,聯手赤星凰滅絕我們奇絕宗!”

“呸,什麽鬼仙尊,我從來就不認他,看兩人這副要死的樣子,倒不如殺了他個一幹二凈!”

江逸蘇分辨著這些人在說什麽,季如許在他耳邊說,“快跑!他們要殺了我們!”

江逸蘇見狀後,連忙往外跑,但那些修士也不是等閑之輩,立馬就把人給圍住了,江逸蘇心一驚,前面就是靈山,可不能在這裏出差錯。

於是他把人攬在胸前,身體死命護住季如許,從背後拔出雲青劍,單手托著人,單手與修士對打。

季如許看著江逸蘇受傷的手臂,心驀地緊了緊:“要不你放開我,不然我倆都會死在這。”

江逸蘇正忙於跟人鬥,沒有註意到他在說什麽,只是緊緊保護著季如許,不讓他受到一點傷害。

修士見狀後,知道這是他的死穴,便不再和江逸蘇正面硬碰硬,而是對季如許加以攻擊。

“廢物。”江逸蘇冷笑一聲,欺負了齊盼的都得死,隨後就把不入流的修士都給殺了。

季如許出神地望著江逸蘇,心跳有些快,突然他感到手上有一股暖流,季如許怔了怔,摸到了一手的血,他看著江逸蘇後面插著的三把劍,心狠狠抽了一下。

江逸蘇額頭冒上了汗珠,看到他露出慌亂的表情後,也有些慌張,把季如許翻來覆去,檢查了好幾遍,詢問道:“怎麽了,傷到了嗎?”

季如許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搖了搖頭,指著江逸蘇的後背說:“你受傷了,流了很多血。”

江逸蘇毫不關心地無視著,只沈沈凝視著他:“你心疼嗎?”

“我不心疼。”季如許篤定了什麽似的,又搖搖頭。

“好,我知道了。”

到達靈山後,季如許不能在高空呼吸,可那白仙草還在山頂最高處,為了季如許的性命,江逸蘇只好把他放在半山腰洞穴裏。

“齊盼,你在這等著我,千萬不可出去,不然外面會有很多人抓你。”江逸蘇第十遍叮囑他,把吃食放到季如許身邊,神情異常嚴峻。

季如許像著了魔似的看他,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一種預感,好像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季如許嗓音微弱地說:“你可不可以別去?”

江逸蘇呆滯了一刻,喉嚨微梗,心中什麽東西在呼之欲出,他直直望著季如許,“為什麽?為什麽不讓我去?”

季如許默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是很不想讓江逸蘇去。

突然季如許醒悟了,怕以後再也看不到江逸蘇,畢竟現在的他不如以前,怕不久後就見到一具屍體,一張訃告,一具棺材......

江逸蘇見他半天都沒說原因,心中升起的希冀熄滅了,但江逸蘇不想讓季如許為難,“我走了,你好好待在這,等我三天時間,如果三天後我還沒回來,你就趕快離開這,聽到沒?”

“嗯。”季如許鼻子有點酸,心神不定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就在江逸蘇快不見時,季如許忽然大聲說:“江逸蘇!要是你回來了,我就原諒你,我們就在一起!”

江逸蘇沒有停頓住腳步,還是一如既往向前走,季如許默了,自己差點忘記,江逸蘇已經聾了,根本就聽不見。

走出半裏後,江逸蘇終於敢回頭了,因為他怕一回頭,就再也離不開季如許,可理智還是打敗了他,因為他發現,相對於見不見面來說,他更希望季如許好好活著。

江逸蘇突然有些後悔,應該在臨走時親一親齊盼的,就算是離別吻也不錯,他仔細回想,好像他們從來就沒有,好好親吻過。

他突然很想,很想,親一親那個人,想真正地品嘗到,親一個喜歡的人是什麽感覺。

會不會像蜂蜜一樣,甜甜的,或者像蜜餞一樣,讓人流連忘返。

江逸蘇搖搖頭,笑了一笑,只要拿到了白仙草,齊盼就能活得好好的,不愁和他沒有好日子過,到時候自己要永遠對他好,只對他好,好到齊盼原諒了自己,然後搬到一個無人的村莊,幸幸福福過一輩子。

越想越激動,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靈山頂上,江逸蘇發現這裏,長了很多白仙草,便用布巾包著,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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