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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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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玄摔下去的第一反應,就是立馬坐了起來,她單手撐在塑膠跑道上,手心刺刺麻麻的。

裁判老師一路小跑過來,半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她膝蓋上的傷口。他說:“同學,你先試著——”

話被打斷,陳玄眼前多出了一個身影,擋住了她所有光線。

陰影籠罩而下,把她完完全全裹了起來,少年面色暗沈,眉頭沒舒展過,陳玄知道他生氣了,但他又忍了忍,緩聲說:“我背你。”

陳玄扭過頭,也有了點脾氣,一只手撐著跑道,聲音沈冷:“不要,我還能走。”

跑步摔跤已經夠丟人的了,她也不覺得讓男朋友背著去醫務室,是件什麽讓人小悸動的事,她又不是摔成粉粹性骨折,背個屁。

崔和辰蹲下來,陳玄頭撇開沒看。

她兩只手被圈起來掛在他脖子裏,崔和辰抱著她起身,壓低了聲音:“自己慢慢下來。”

陳玄就跟只樹袋熊似的吊在他身上,她點了點腳,碰到地,也不矯情,整個人向右邊轉,另一只手改掛在他肩上,單腳跳了跳,確實能走。

兩個人互相攙扶著走出操場,裁判老師和現場的吃瓜群眾遙遙目送他們兩人。

老師回過身,好奇了一下:“這倆…是不是在搞對象?”

吃瓜群眾們無比默契地搖了搖頭:“不是,不是。”

——我他媽還想多活兩年

——覆合石錘了啊

——話說回來,到底是他媽誰扔的可樂瓶

一瓶全新沒打開過的零度可樂,滾了兩下,曝光在第四條跑道上,裁判老師撿起來,隨手丟進垃圾桶,眼神犀利:“這種無視競技體育的學生,一定要抓出來嚴懲!”

接力賽被臨時取消,放學提前,大家趕回自己教室的路上,還在熱烈討論是哪個不要臉的人幹出這種缺德的事來。

夕陽西沈,風吹上來又低了一度,崔和辰的校服被陳玄扔在草坪上忘了拿回來。

她跳了十來分鐘,感覺自己腳上像裝了個彈簧似的,崔和辰攙著這根身材有致、膚白貌美的小彈簧去了醫務室。

這是陳玄第二次光顧一中的醫務室,消毒水味很重,一整間教室劃分出了藥品區和休息室,中間拉了塊白色布簾擋住,她還是不習慣這種純白、冷清的環境,不舒服地咽了咽口水。

校醫老師是個四十來歲的阿姨,姓李,她還記得陳玄,之前打排球打得手腕發紫,她班主任著急得要命,以為她想不開、搞自殘,當時沒把她笑暈古七。

她讓男生把陳玄放到休息室裏的單人病床上去,問:“摔了啊。”

陳玄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這醫生肯定還記得她上回搞自殘的烏龍事。

她剛才一進來,就看見這位校醫憋不住笑了笑。

李醫生看了眼扶她進來的那個男生,高高帥帥的,但是臉沈著,挺不高興的樣子。

她說:“你先出去。”然後又對陳玄說:“把褲子卷起來。”

醫生大概是考慮到了男女生的問題,就想著把崔和辰先趕出去。

陳玄看見他出去,配合著李醫生把褲子卷起來,她膝蓋著地的當下,腦子裏立馬想的就是:我可真.他.媽是太謝謝崔老師了。

萬幸她今天穿了條長褲,要不然這白皮嫩肉的,擦著軟硬、粗糙的塑膠跑道,她就該跪下猛哭了。

她膝蓋那兒擦破了點皮,一大片的紅腫,之前流血的地方,現在已經風幹成了猩猩紅點,

醫生幫她噴了點雲南白藥,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囑咐道:“忌辛辣這些都知道吧。”

陳玄“恩”了聲,從床下下來,還是能感覺到膝蓋那裏有點痛。

崔和辰敲門進來,站在床尾,臉耷著,有些無奈:“你還要蹦出去?”

陳玄跳得是累了點,但還能再撐一陣,她體能好,扛得住:“我還可——”

叮鈴鈴——

她的鬧鈴響了。

陳玄突然記起來,崔和辰要查競賽成績的事,她重新回到床上坐好,拽了拽他的手:“崔老師,快點快點,能查成績了。”

外面來了其他學生,住校的,胃好像不舒服,李醫生出去看了看,留他倆在休息室裏。

崔和辰坐到她旁邊,問:“什麽成績?”

陳玄翻了個白眼,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崔和辰不光能把競賽考場忘了,還壓根想不起自己考過試。

“上次的數學競賽啊,我上午偷偷聽見你們班女生說的,五點出成績,現在到點能查了。”陳玄說到自己偷聽來的時候還有點小丟臉,崔和辰看著她,眨了兩眼,沒其他動作。

她急了急,推了把崔和辰:“你快點查呀,看看過了沒有,雖然我知道崔老師你肯定能過,但保險點,還是查一下唄。”

崔和辰沈默了兩秒,把她摟進懷裏。

她自己跑步摔了也不喊個疼,一蹦一跳非要自己瘸過來,剛包紮好,不想著傷,一心還牽掛著他那考試成績。

他拍了拍她的背,輕輕的,聲音啞著:“你都摔成這樣了,還有工夫惦記我,你是不是摔傻了。”

陳玄嘆了口氣,有些自責,小小聲地、帶著點懇求,說:“我怕我上次跟你吵架,影響到你,你就查一下嘛。”

崔和辰順著她:“好,我現在就查。”

他考試那天心情是挺不好的,但沒影響發揮,半小時做完之後,人直接走了,走出考場,不忘摸了摸他褲兜裏那個學業禦守,想著趕快回家再哄哄那個生氣的少女。

陳玄坐在邊上等著,她手也擦破了點皮,但還好,就是碰到的時候會痛。

過了兩分鐘,崔和辰把手機放好,表情看上去挺沈重的,陳玄張了張嘴,也不敢問。

崔和辰說:“過了。”

陳玄錘了他一下:“那你喪著臉幹嘛?”

崔和辰扶她起來,笑道:“滿分,沒什麽新鮮感。”

陳玄:“……”

她就是只豬,才會擔心他受影響考不好。

陳玄飛了個白眼,才不要他扶。這種討人厭的自戀學霸,請滾得越遠越好。

陳玄膝蓋磕傷,沈老師允許她第二天可以在教室裏坐著,但她嫌無聊,還是蹦跶著跳去了操場。

他們F班分配在看臺南面,有幾個女生結對去了小賣部,現在沒多少人坐在位置上看比賽。

陳玄坐在最後一節臺階上,兩只手各撐一邊,頭向後仰,陽光傾瀉而下,沒有樹葉的遮蔽,全部曬在她臉盤上,暖和、還摻了點天然的味道。

沈老師說他昨天傍晚領了一小撥學生,堵住了那個肇事者,而且有目擊者看見那個人掄起一瓶可樂往跑道上扔。

大家團團將那個人圍住,才發現竟然是個女孩子。

不過沈老師一眼就認出了她,那個A班新轉來的女學生,上周還總能看見她在辦公室走進走出。

丁孝柔被人抓了現行,依舊面不改色,她把頭擡起來,看著那位帶頭追來的老師,平靜地說道:“老師,我不是故意的。”

其他同學也都在場下看比賽,就她一個女生拎了瓶可樂,還偏偏把瓶子扔向了賽道,這樣的人事後說一句“我不是故意的”,然後就想把責任推得一幹二凈?

沈老師送她兩個字:做夢。

他身為F班的班主任,被同事們再怎麽嘲成績墊底都無所謂,但要是上升到對他們班學生進行蓄意傷害,那他是絕對不會姑息縱容的,

那會兒趕上放學,但沈老師還是堅持要把這個女生帶去教導主任那兒,先不說她的行為有多可憎,而是直接影響到了一中運動會的比賽進程,那就是不尊重全體老師和學生,無論如何都是要向所有師生道歉,特別是對陳玄同學。

沈老師多護犢子的一個人,何況那個學生還是他從校門口就手把手領到高二的陳玄,他們之間的師生情誼,可不是眼睜睜看著她受人惡意傷害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隨便能放任的。

丁孝柔被送去年級主任那兒後,又去了趟校長辦公室,整個處罰流程到第二天早上還沒完全結束。

陳玄閉上眼,回想著剛才沈老師跟她講的這些。

生氣嗎,有。

憤怒嗎,也有。

想報仇嗎,沒有。

陳玄聽到這些關於她摔跤背後的真相,情緒波動不大,就像是往湖裏扔下一塊石頭,第一秒,咚地一聲,最後就只剩下一圈粼粼的水紋,無波無瀾,她現在就是這種心情。

討厭是種什麽情緒,就是對方的某一個細節戳到了自己不爽的臨界點。

陳玄討厭陳威明,是因為他不愛她媽媽,還害死了她;

陳玄討厭錢婉瑩,是因為她動手打了自己最重要的朋友;

陳玄討厭丁孝柔,是因為她先故意用眼神挑釁自己。

反過來,這個丁孝柔討厭她,也總是要有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才對。

沒有人會隨便討厭誰,因為陳玄知道,那很浪費感情跟精力。

所以丁孝柔到底為什麽針對她。

陶聲杯鋼琴比賽那天,是她們兩個第一次見面,還只是在舞臺和觀眾席之間的遙遙一瞥,第二次遇見是在校長辦公室,一樣也是互看一眼,沒說上任何話,再來就是辦公室門外,撞見她和崔和辰一起拉著手,兩個人還是無交流。

啊——

她他媽有仇就攤開來明說,成天到晚看看看,看他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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