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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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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宓被靖月硬拉著起身,向離營地不遠的小河邊走去。

“靖月,你放開我,我要看看袁佑愉怎麽樣了?你快放開我呀。”星宓不肯走,袁佑愉還沒醒,也不知傷得怎麽樣,靖月的手勁兒一向不容小覷,萬一打出什麽毛病來可如何是好啊?

靖月的腳步不因星宓的拖拽而有絲毫遲緩,繼續走他的路,被星宓掙得煩了,便回頭來上一句:“放心吧,那小子還死不了。”

“你……”星宓無語,打算省點兒力氣再與他對著幹。

於是,到了河邊後。

星宓一鼓作氣地蹦到靖月面前,掐腰道:“靖月,你怎麽可以這麽野蠻?”

“我野蠻?我為什麽野蠻,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看你才是笨蛋。”靖月也吼回去。

夜幕下,滿天的繁星好似鋪天蓋地一般罩著兩個對峙中的美麗人兒。

由於身高相差懸殊,而又由於兩人離得太近,所以靖月只得低著頭,星宓則是不甘勢弱地將頭仰得高高的,那個,兩軍對峙,氣勢很重要。

嗬,惡人先告狀是吧?

“你到底想要我明白什麽?難道你無緣無故打人是想向我證明你有多麽暴力嗎?”

“你……”星宓將靖月沖到口邊的表白硬生生地給堵了回去,於是靖月暴跳如雷,一時間不知該用什麽詞匯來氣星宓的不解風情,於是一疊連聲地道:“星宓你是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天字第一號大笨蛋。”

星宓這回可真的氣大了,瞪著靖月,嘴巴張大得可以吞下一枚雞蛋,她還從沒有聽人罵過她這麽多個“笨蛋”,更何況還是一口氣罵下來,中間連標點符號都沒有的一氣呵成。

“夠了,”星宓氣得七竅生煙,大叫道:“既然在你的心目中,我是個這麽笨,這麽一無是處的人?你又為什麽要理我呢?就讓我這個笨蛋自生自滅好了。”

“因為我喜歡你啊,誰要我誰都不喜歡,偏偏只喜歡你這個笨蛋呢?”靖月以更大的聲量吼回去,嘖,這表白何止是不夠浪漫,簡直是糟糕透了。

星宓的胸腔劇烈地起伏著,她不記得她有多久沒有與人吵過架了,似乎氣息不太夠的樣子。

呃,不對,剛剛他說什麽?喜歡?

夜,靜靜的。

小河的流水嘩啦啦地淌。

兩個人離得那樣近,近得幾乎可以聽到兩顆火熱地心臟的狂跳聲。

好久,星宓才似反應過來地,呆呆地問:“你說什麽?”是“喜歡”嗎?她有沒有聽錯?在兩人吵得地覆天翻地一瞬間,他居然說了“喜歡”?所以,她需要再確定一次。

靖月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雙手攥成了拳頭,防止自己一個氣不過會伸出手去掐死她來個一了百了,現在他可以確定,剛剛他氣極時說的話的確沒有錯——“你是個笨蛋。”

星宓無力地敗下陣來,她一定是腦子壞掉了,才會把他罵她的話,當成喜歡來聽,真是挫敗,而且敗得很離譜。

看著星宓的表情,靖月就明白她一定是領會錯了,在心裏暗罵自己才是個真正的笨蛋的同時,打算重新表白,卻沒有想到,在他剛想開口時,一個聲音陡地插了進來——“你們在吵架嗎?”

兩人齊齊轉頭看去,原來竟是阿茹娜,此時她正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們,像是生怕他們會打起來似的。

“沒什麽,”星宓走到阿茹娜的身邊,語氣有些沮喪,也有些無奈地道:“我們只是意見不合而已。”

然後,星宓嘆了一口氣,說了一聲:“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靖月看著星宓的背影,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個很好的表白機會,整個人懊惱極了,於是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看著潺潺河水,再不說一句話。

而不遠處的阿茹娜卻站在原地,久久地看著靖月,美麗地眸中閃著不服輸的倔強。

袁佑愉的大帳內。

星宓小心翼翼地為袁佑愉嘴角的傷口上著藥,末了,充滿歉意地說:“對不起,每一次都是因為我害你受傷。”

袁佑愉想笑著安慰她,卻牽動了傷口,於是面部表情有些僵硬地道:“不關你的事,更何況你這麽說,我倒覺得每次都敗在靖月的手上,自己還挺沒用的。”

“你千萬別這麽想,你可是皇上欽點的正三品一等侍衛,可想而知,武功是很高的,只不過你的運氣不是太好,遇上了靖月而已。”說到這裏,星宓皺了皺眉,剛剛與靖月吵架的一幕又在眼前閃過,心裏有點兒不是滋味兒,與好朋友吵架會令她難過,不過,靖月怎麽可以一直說她是笨蛋呢?這一點實在令人生氣。

“是啊,”袁佑愉忍不住嘆氣,“的確是運氣不好。”靖月和懿禎像兩座大山一樣擋在了他的面前,阻斷了他對星宓的所有妄念,令他不得不心生悲涼。

兩人無可無不可的又隨便聊了兩句,星宓便叮囑了袁佑愉一聲“好好休息”後,匆匆告辭走了。

因為她忽然想到,靖月不會再跑到人家大帳裏來大展暴力吧?依別人可能會考慮考慮,但靖月,應該是不會考慮的。

而袁佑愉的顧慮比星宓還多了一層,萬一靖月那家夥真的殺到他的大帳裏來,他再被揍幾拳事小,若是驚動了皇上,讓星宓的清譽因此而受到影響就糟了。

所以兩人都是怕了靖月的心照不宣了。

秋獵結束後,許是每個人都覺得疲累的原故,回程的隊伍明顯沒有去時的熱鬧。

德克錦打馬護在星宓乘坐的馬車旁,看看一臉寫滿無聊的妹妹,再看看一直想對星宓示好,卻又礙不住面子的一臉苦惱的靖月,不禁無奈苦笑。

心說,人家阿茹娜郡主的戰書都已經下了,這兩位當事人還搞不清楚狀況地鬧著別扭呢。

一同參加秋獵的人誰看不出來,近些天,每一次靖月上獵圍場之前和下來後,最先迎上前去噓寒問暖,加油鼓勁兒,幫忙清點獵物的是她阿茹娜郡主啊?

而一向寵女兒的蒙古查幹王爺將阿茹娜的舉動看在眼中,卻一直笑而不語,看起來應是對靖月很是滿意了,只待明年靖月考取功名後,想必定會有所行動吧。

剛剛星宓與阿茹娜道別時,德克錦就在一旁,他聽到阿茹娜說:“星宓,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是嗎?你是打算去宮中小住嗎?那太好了,到時一定來我家玩啊。”星宓開心地邀請著。

可是阿茹娜卻但笑不語,反而拿眼角餘光看了看不遠處的靖月。

德克錦當時就在心裏替阿茹娜說,當然會去你家玩了,因為靖月住那兒嘛,我的傻妹子。

秋天的腳步一向很快,尤其是北方,在下過兩場細雨之後,整個天地仿佛都籠罩上了一片寒意。

待月樓。

星宓靜靜地坐在窗口,目光定在窗外的街道上,雖冷,卻不願離開那裏,也不肯關上窗子。

因為她在等一個人,她要第一時間看到他。

而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原來,想念,會像面前的這杯香郁的花茶。

只那麽小小的一杯,芬芳的茶香便會裊裊地彌漫在整個雅間裏。

自與懿禎相識以來,他們從沒有分開這麽久過,四個多月,懿禎是胖了,還是瘦了?有沒有生病?身邊有沒有發生什麽令人開心的事?……

有沒有……如她想念他一樣的……想念她呢?

情不自禁地,星宓又要嘆氣了,如玉的臉龐浮上幾許輕愁,不知道今天,懿禎會不會出現呢?

從秋獵場上下來,在得知懿禎也回京了之後,星宓便急急地派人送信到宮裏邀懿禎來府裏相聚,可是每一次,懿禎都會遣人來回——“……懿禎貝勒爺要陪太後老祖宗看戲,不便前來,待貝勒爺得空時,一定會登門拜訪……”

“……貝勒爺偶染風寒,不便出宮,待日後定會相邀格格品茗,而且貝勒爺還說,他的身體只是小恙,請格格寬心……”

“……皇上差貝勒爺整理書庫,珍藏群書點編入冊,所以貝勒爺一時間抽不出空兒來,還望格格海涵……”

……

大半個月了,每一次相邀,來回話的都是個陌生的小太監,而每一次的理由,又都合情合理地讓人生氣,總之三個字——“來不了。”

好吧,昨日星宓終於忍無可忍地來到皇城外,親自將信交到傳話的太監手上,道:“我就在這裏等著,若他懿禎貝勒爺沒有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就不走了。”

傳話的太監見星宓格格面色不善,不敢耽擱,立馬向宮裏奔,於是不大一會兒,便見小鐵子遠遠地跑來,到得星宓的面前,邊行禮邊大口順氣地道:“小鐵子給格格請安,格格吉祥。”

“喲,小鐵子公公可有些日子沒見了啊?”星宓語帶譏諷,言下之意是,以前有什麽事都是你小鐵子代懿禎來府裏傳話的,如今卻每每讓一個不認識的小太監代勞,看來架子不小啊?

小鐵子哪會聽不出星宓的意思,臉上帶著苦色,卻又辯白不得,心說,他哪敢啊?這些個日子以來,他是恨不能變成一只信鴿,飛到星宓格格的身邊,將貝勒爺是如何忍受著相思之苦的事對格格好好說上一說……但是,就是因為主子怕他忍不住對星宓格格說些什麽,才不讓他去九王爺府裏傳話的啊。

“格格,您可別折煞奴才了,奴才在貝勒爺身邊當差,貝勒爺說什麽,奴才就做什麽,哪敢有自己的主意啊?”不是他小鐵子在出賣主子,是貝勒爺太了解星宓格格了,果然,星宓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完全是鐵青色,垂在身側的拳頭攥得死緊,狠狠一跺腳,咬牙道:“你告訴你們貝勒爺,明日午時,待月樓,我不管他是陪太後老祖宗看戲也好,偶染風寒也好,整理什麽典藏奇書也好,如果到時他不到,我定會想辦法向太後老祖宗請安的。”

說完,星宓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留小鐵子躬身立在那裏直嘆氣,而宮裏紅墻邊的隱蔽處,一個高瘦的身影卻癡癡地望著星宓消失的方向,久久不願挪動半步。

當雅間外傳來腳步聲時,星宓從思緒中回神。

是懿禎嗎?

星宓的唇邊綻開笑意,即使多日來懿禎對她刻意地冷漠令她心生氣悶,但是,在即將看到懿禎的這一刻,她依然止不住滿心的歡喜。

可是,當屋外的人挑簾進來時,星宓本欲站起的身子又失望地坐了回去,原來是翠兒。

只見翠兒引著身後的待月樓的小夥計小心端著個火盆緩緩地進了雅間,並指揮著他將燃得正旺的火盆放在星宓的身邊,可以充分散熱,卻又不會太烤的位置,直到覺得滿意了,翠兒才將小夥計讓出雅間。

而那個小夥計在走之前,似不經意地瞟了一眼敞開的窗,心說,窗子開著,加再多的火盆也沒用,但是人微言輕的他當然明白,這個貴族格格將窗子開著自然有她的道理,所以只是瞧了一眼,便躬身退走了。

星宓依然在等,仿佛如果懿禎不來,她可以一直這麽等下去。

而翠兒則是知道主子心裏難受,卻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只能靜靜地立在一旁,在茶不再冒熱氣的時候,默默續上。

待月樓對街的另一家茶館,二樓有一扇窗從星宓來之前便半掩著。

窗內,有一雙悲傷的眼睛始終從窗縫兒中註視著星宓,一刻也不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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