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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從此相伴不相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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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一則喜訊快馬加鞭自侯府送到皇宮。

皇上拆開折子一看,上頭寫著,昨夜子時,方夫人誕下嫡子。

皇上龍顏大悅,新年伊始又得一皇侄兒,豈不喜上加喜,於是他坐在龍椅上一拍手,語調揚起地如他向上的眉梢:賞——

千兩黃金,萬兩白銀,數不清的奇珍異寶,包括十個從各地新招來的善於侍奉的宮女,被一股腦的送進了侯府。

通常來說,新來的侍女都是直接送去後廚做事,可恰逢春節,侯爺遣回了不少下人,新來的那十個侍女,自然在這特殊時期,被填入處理府中日常事務的位置上。

管家老眼昏花,看著眼前這十個體型身高都相差無幾的姑娘,隨手安置了她們,並未覺得不妥。

方應看特意從關外請來的神醫,來給剛誕下小侯爺的夫人把脈,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那天他在城外被嚴格的守城兵攔了好一陣,眼看就要過了約定的時辰,他一進城關,便下了車轎,親自駕了一快馬趕往侯府。

剛下馬,頭還有些昏沈,沖進侯府,便看見夫人在寒風裏澆花。

他忙上前:“夫人,外頭涼,您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在外久站。”

那人一回頭,尷尬的行了個禮:“大人,您認錯了。”

他這才揉眼,定睛看清了眼前的人,與他在畫中曾見到的夫人,竟有七八分相似!

姑娘領他去前廳面見了夫人,所有人都盯著他把脈,看著他渾身難受,結束後,丫頭婆子們掀開簾幕收拾東西,在這一瞬的空當,他倉促擡頭看了眼正版的夫人。

只是一眼。

他覆低頭,閉上眼,卻始終想不起來畫中夫人的模樣了。

不是身材瘦小似豆芽菜嗎?

怎麽圓滾滾的。

他特地守在前廳等侯爺下朝,卻是守到了天黑也不見王爺蹤影。疲憊中,他只得問了聲下人:“今兒朝上可有要緊事怎麽這個時辰還不見侯爺回府”

“侯爺早就回來了,”那下人答到,“侯爺一回府是直奔夫人那去了,小的們還沒機會向他稟報您在這兒呢……”

“……”

不知等到幾時,方應看的身影方不緊不慢的在遠處出現,一旁侍從不動聲色的拍拍正瞌睡的神醫。

他坐在凳子上,虎軀一震,立即起身行禮。

“侯爺,關於夫人的身子,在下有話相告。”

“請講。”方應看啪的一聲合上折扇,神色一緊。

“呃……倒也沒什麽大事。”神醫舔舔唇,默默瞟了一眼侯爺有些陰沈的面容,小心翼翼開口,“侯爺,這剛生完孩子的女人,是會有一些疑心病的。”

“”方應看皺眉,“我的女人,不會得這種奇奇怪怪的病。”

神醫側臉再一次偷偷瞟了他一眼,侯爺的臉被燭光照的滿面輝煌。

聽說這侯爺是出了名的寵妻狂魔,神醫腦海裏已經腦補出了一部《霸道侯爺第九十九次求原諒》。

你會真香的。

這句話被神醫硬生生卡在喉嚨裏,沒敢冒出來。

大年初二。

夫人一大早便醒了,可還是沒趕上侯爺上朝的時辰。

一旁貼身侍女見她無聊,多嘴道:“昨兒神醫說了,夫人這身子骨已經可以四處走走了。”

夫人望了望懷裏還沈睡著的小侯爺,愛惜的用手指蹭蹭他光滑的小臉蛋,收回手後,順勢把嬰兒捧給了奶媽。

“走!今天難得我有興致,就給侯爺做個午飯吧。”

廚房煙霧升騰,似是在蒸些什麽東西,裏頭丫頭婆子繁忙工作著,模糊中竟也無人看清是侯府的女主人大駕光臨。

夫人默不作聲走進去,左瞧瞧右瞧瞧,磨蹭半天,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眼拙的丫頭倒是先指點了起來:“哎,別楞在這,去把面揉了做幾個小動物吧,做夫人喜歡的。”

夫人聞言笑了笑,我喜歡的動物……

孔雀嗎?

她想著那精致動物的模樣,手不自覺的抓弄起了面粉。

這後廚的姑娘竟都如此手巧,這樣散亂的面粉竟可以捏出孔雀的樣子嗎?

自己的話……也許只能捏只雞

夫人轉念一想,猛的搖搖腦袋,做只河豚會不會要容易許多

“侯爺快下朝了!你是怎麽回事,慢慢吞吞的!”

這聲音從身後傳來,夫人放下手中四不像的面團回過身去。

“夫……夫人”

“我這個再等等吧,我還沒有捏好。”夫人擡起被面粉撲的白花花的臉,歉意的笑了笑。

管事婆婆尷尬的彎了彎嘴角:“夫人您隨意,這爐火不滅,夫人您可以隨時放進去蒸。”

“我來幫您吧夫人,”蒸汽後,好像有一張小臉擡了起來,“現在放進去蒸的話,應該趕得上侯爺回來。”

夫人低頭考慮幾秒:“好吧,就我手上這個‘河豚’,也沒別的了。”

那姑娘低頭走來,怯怯捧起夫人手中紮手的面團,三兩下便修整成了一只惟妙惟肖的河豚。

她似乎輕笑了一下,小心將河豚捧在手心裏,擡頭沖夫人笑。

夫人這才看清她的臉。

就在看清這張臉的同時,夫人徹底的僵在原地。

這臉和自己竟如此相似——特別是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有光時宛若月下流螢,晶瑩閃爍。

而她方才不過幾下變做好了一只精致至極的面團,那只河豚,侯爺最喜歡調侃的河豚,此時正穩穩當當的躺在她的手心。

有風拂過。

廚房裏的煙霧四處飄散,迷了夫人的眼。

夫人抱著那只她“親手”制作的河豚坐在桌旁,足足等了有一個時辰,偏偏方應看今日被皇上單獨留下密談,沒有按時回來。

一個時辰,女人的心裏已經可以自導自演出一部倫理大戲了。

夫人看著眼前那柱香一點點矮下去,那只精致的河豚也早沒了熱氣,突的不知為何眼眶發酸,匆匆離開了廳堂。

待到方應看歸來,只看到滿桌菜肴和一只冰冷的河豚。

“侯爺,夫人給您做的這河豚已經涼了,奴婢拿去給您熱熱?”

方應看擡眼多瞧了幾下那只河豚。

是夫人親手做給他的?

連他自己也沒發覺,含笑嗯了一聲。

不過片刻,便由遠及近的傳來一聲:“侯爺,熱好了。”

他擡頭看著不遠處熟悉的面孔,笑道:“怎麽還親自來了?今日是本侯對不住,下朝晚了許多,竟還有夫人給我做甜點。”

那身形一滯,居然立刻搖搖晃晃的跪下了:“侯爺恕罪,奴婢……奴婢不是夫人。”

方應看楞在原地,幾秒後方回神,定睛一看,害,剛剛只是淡淡瞟了一眼,這丫頭,確實長得像自家豆芽菜。

“……”方應看低頭,腦子轉的極快,這丫頭要是被夫人看到了,多少心裏有些不舒服吧。

“這樣,你把東西放下,拿紙和筆來。”

侍女顫顫巍巍站起來,從偏廳的櫃子裏取了紙筆。

方應看點墨上紙,洋洋灑灑寫了滿篇的字,轉手又遞給那侍女。

“把這信帶到神侯府去,你親自去。”

侍女接過信,頓時明白了侯爺的用意,連磕幾個響頭方離去。

傍晚。

夫人沒有準時坐到方侯爺身邊,只是派人傳了話,說是今日身體不適,不與他共餐了。

方應看聽了這話只是啞然,倒也不急著和那傳話的侍女說些什麽。

他還不了解他的愛人嗎,那可是天塌下來也是要吃飯的姑娘。

他突然想起神醫說過的話,還有中午撞見的那個侍女。

原來,是因為這個。

真香。

一旁等著回去交差的侍女沒等來侯爺下令,倒是看見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

“夫人,侯爺讓您去小樓上看星星。”

“不看。”

嗯,是預料到的臺詞,那傳話的下人偷偷瞟了眼手心,手方才握的緊了,打的草稿被汗染的有些開暈。

“還站在這做什麽?”

“……”那下人急的滿頭大汗,幸好夫人並沒有心思看他,旁的侍女看見他的眼睛詭異的盯著手心,又時不時的看看夫人。

害,終於看到了,他覆開口:“那個夫人……侯爺說一會有千年的流星劃過,許願很靈。”

夫人眸中一亮,偏頭看了他一眼,還是沒說話。

“侯爺說,因為您做了河豚給他,他也有禮物要送給您。”

眼前的女子不急不緩起身,似是被說動了,大步向門口走去。

剛跨過門檻,又回頭看著他滿頭大汗的臉。

“如果熱的話可以換輕薄一點的衣裳,侯府沒有規定必須按季節換衣服。”

“……謝謝夫人。”

“夫人到了。”

方應看正負手站在木欄前,似是在等待什麽降臨。

夫人緩步走到方侯爺身側,靜靜等待流星的出現。

“等流星?要不你先把願許了吧。”

“?”夫人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為什麽?”

方應看寵溺的笑笑:“我先聽聽看啊,要是流星它不能幫你實現,我就幫你實現啊。”

“不信。”

姑娘毫不客氣的給身邊人翻了個超大號的白眼,正準備轉身。

“快閉眼!”方應看一把抓住她的肩,“流星要來了,快點許願!”

“這麽快!”夫人忙合上眼,嘴角似乎上揚了些許,她雙手合十,賭氣般大聲道:“我想要我最愛的那個人也只愛我一個,不會去找其他的……”

後面聲音卻像底氣不足似的低了下來,但不必湊近聽,方應看也知道他想說什麽。

“怦——”

天空中炸開一朵美麗的銀花。

夫人疑惑的睜開眼。

越來越多五彩斑斕的花火綻開,照徹了整個夜空。

竟然是煙花。

“騙子……”

夫人舉起手作勢要打他,方應看附身躲過去,擡眼看見她鼓起的腮幫,眸中笑意更盛。

“你的願望,我已經幫你實現啦。”

“什麽?”

“新來的侍女,已經被我送去神侯府了。”

夫人沒答話,故作高冷的哼了一聲,方應看側頭,分明看見她雙頰緋紅。

“你說,我是不是比流星更有用啊?”

“我也想許個新年願望,”背對著滿天花火,方應看眼裏深情不減,認真道,“你可以幫我實現嗎?”

夫人擡頭看他,他長發散落,光撒在發絲上似許多星火,點點微光全部倒影在她的眼睛裏。

“我希望,我的夫人,永遠相信,她最愛的那個人,只愛她一個。”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會小心守護你的敏感與多疑。

幸得識卿桃花面,從此阡陌多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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