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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回頭,也不敢回頭。

然後鈴聲響起,林嘉樹走了。

她捏緊了手裏的書,把平時好好呵護,平平整整的書頁都捏褶皺了。

她安慰自己,像父母說的那樣,當前最重要的就是學習,是高考,是上一所好大學,然後離開這個小城鎮去一座大城市,去看那燈紅酒綠、去看那車水馬龍的繁華世間。其他的都不要管,也不要看。

可是下一瞬,夢裏還是林嘉樹的眼睛,他躺在地上,沒有生氣,卻依然死死地盯著她,仿佛她才是早就這一切的兇手。她要為他愧疚,要為他自責,要為他陪葬。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他自願閉上眼睛。

江詞死死地揪著被子,不安地扭動,身上冒著細密的冷汗,可是她沒有醒,夢還在繼續……

第 7 章

她說我和林嘉樹不合適,可是我已經走不出這個怪圈了,見不到林嘉樹的每一刻我都像是活在上輩子的煎熬裏一樣。

合不合適,同不同意都沒有用,因為我可能需要一輩子都待在他身邊才能尋求心靈的安寧,是我需要他,是我在乞求。——江詞

早上醒來的時候,江詞眼睛很幹,嗓子也很幹,整個人都很躁的感覺。她潑一把冷水在自己臉上,看著鏡子裏面容憔悴的自己發呆。然後又旁若無人地嗤笑一聲,搞得在旁邊洗漱的羅之湘都以為她是不是有病了。

羅之湘邊擦水邊問她:“你最近是怎麽了?曹琪琪說你很奇怪我還不信,我現在也覺得你舉止怪異了。上次臉上還帶著傷來學校,你的私事也沒好意思問。”

她小心翼翼問道:“你是不是和家裏鬧矛盾了?”

江詞想扯出一個笑來安慰羅之湘示意自己沒事,可是嘴角怎麽也勾不動,她有些難受地蹲了下來,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了下來。

羅之湘見她這副模樣嚇著了,趕忙蹲在她旁邊,抱著她,一下一下地舒緩著她的背部,卻發現她的背部緊繃,像是繃緊了的發條一樣,松不了。

“我好難受。”江詞緊緊地抱著羅之湘,帶著哭腔。

她真的好難受啊,她有些承受不起這段經歷,她不夠堅強,也不夠強大。她真的很害怕再夢見林嘉樹跳下來的那一幕,她真的很害怕看見林嘉樹身上帶血的褲子,然後冷淡地從她身邊走過。

她有時候分不清到底那一段經歷是夢還是真實存在的,她也分不清現在的自己到底是真實的還是也是一場夢,是她上輩子不敢面對而臆想出來的一場安慰自己的夢。

羅之湘拍著她的肩膀,“沒事了,沒事了。江詞,沒事的,我會陪在你身邊,我們都會在你身邊。不怕,不怕了。”

等江詞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一點,羅之湘撥開蓋住了她眼角的頭發,輕聲道:“要不今天就不去上課了,你休息一下吧。”

江詞紅著鼻子,搖搖頭。

“那有空要不要我陪你去心理咨詢室坐坐?”羅之湘很小心地提起這個話題。

江詞這些天的精神狀態真的不好,羅之湘的睡眠淺,半夜醒來的時候總是會發現江詞像一個失了魂魄的女鬼一樣坐在床上或者是站在鏡子面前。整個人像是崩潰了。

可是白天她又像是正常人一樣在生活,可這種神情偶爾還是會不自覺地就流露了出來。

江詞抱抱她,然後擦擦眼淚,收起自己所有的情緒,微笑著像個瓷娃娃一樣,“我沒事,可能是最近考試壓力太大了吧。”

她站起身,“去上課吧。”

羅之湘見江詞故作堅強,也不能再多說什麽,更不想拆穿她的假面具。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意說的秘密,她能做的只是在江詞需要她的時候,抱一抱她。

江詞走進教室看見林嘉樹的那一眼,整個人像是魂魄附體了一樣,她想她可能栽在這兒了,這輩子是沒救了。林嘉樹就是她的藥,她可能要一輩子賴在林嘉樹身邊乞求他的施舍才能活下去。

江詞拿出語文課本,上面的之乎者也她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思緒神游。她想她一刻鐘都等不了了。

晨讀結束的這二十分鐘早飯時間是所有高三生都無比珍惜的,畢竟一天也就這幾個時間段能休息得久一點。江詞對著在補覺的曹琪琪說了一聲對不起。

曹琪琪像是突然靈感來襲一樣,不知為何平時睡得像豬一樣的人,此刻居然揉著眼睛問江詞,“你說什麽?”

江詞咬咬牙,看了一眼後面的林嘉樹,“琪琪,我有事情和你說,我們出去好不好?”

曹琪琪一臉懵逼,見她這麽嚴肅又只能答應,困倦著臉半睜不睜著眼對著江詞,“你要說什麽?”

“琪琪,我想換座位。”

“什麽?”曹琪琪聽見江詞的話,瞌睡蟲一下就醒了,提高音量,“為什麽啊?是我睡覺吵到你了嗎?”

江詞握著她的手,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小聲,然後見林嘉樹還在睡覺,低聲道:“不是你的問題,是我,我想換到後面和林嘉樹坐。”

曹琪琪無奈降低音量,嘟著嘴不情願道:“小公主,你也不能這樣重色輕友吧!而且他一個人坐,旁邊是空的,那你要是走了,我豈不是要一個人孤苦伶仃了。”

“琪琪,真的很抱歉,我真的真的有我的理由,我需要和他坐在一起,好不好。”江詞真的很不好意思,和曹琪琪坐同桌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可是,她現在像是魔怔了一樣,而這個解決心魔的鑰匙就系在林嘉樹身上。

“可是他對你又沒有好臉色,會同意你和他坐嗎?”曹琪琪還想掙紮一下,像是被拋棄了的落水狗一樣,心裏難受,“老師也不會同意的吧……”

“對不起。”在這件換座位的事情裏,她所有的人都可以說服,唯獨覺得虧欠了曹琪琪。沒有理由,沒有征兆地就將另一個人拋棄,這種感覺並不好。

“那好吧。”曹琪琪看見她內疚的眼神,就知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那你要給我帶一個禮拜的早飯補償我!”她趁機給自己找點補償,尋求一點心理安慰。

江詞一口應下,“一個月都沒問題!”

曹琪琪還有些難過,傲嬌道:“那可是你說的。不許耍賴!”

“不耍賴!”江詞笑眼彎彎。

曹琪琪捏捏她的蘋果肌,“看在你長得這麽好看又這麽可愛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

她又有些擔心,“不過,你真的要追林嘉樹嗎?不是他不好,而是你們之間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後面的話太傷人了,曹琪琪說不出口,可那就是事實。

雖然她們平時都是戲稱江詞是小公主,可是實際上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她被保護得很好,好得有些像溫室裏盛開的玫瑰,受不得一點風吹雨打,和林嘉樹這種陰郁黑暗的人在一起,難保不會受傷。

更何況,關於林嘉樹的風言風語實在是太多了,江詞兩耳不聞窗外事,什麽都不知道,可是她卻是知道的。只是那些事情實在是太骯臟,她也不想去觸碰,更不能說出來。

江詞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有些收斂,有些認命道:“我知道,可是我沒有選擇了。”

和林嘉樹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都是她得到救贖的時間。只要林嘉樹在她肉眼可及的範圍內,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眼裏,她就會忘記那一切,忘記鮮血淋漓的場面。她才覺得這才是現實,而那些都是夢境,是虛假的。

江詞安慰曹琪琪,“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拿下他的。”

曹琪琪見她這麽執拗也不再多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並為之付出代價,旁人只有資格勸諫,沒有資格替他們做決定。

“那祝你手到擒來!”

兩個人相視一笑,江詞覺得這樣的世界真美好,明明是秋天,樹葉都在飄飄落地,可是她心裏卻刮起了春風,萬物覆蘇,有什麽東西趁此機會偷偷發了芽。

曹琪琪又突然把手臂搭在她肩上,像是兩兄弟一樣,然後自信道:“那我就去找林陳子做同桌!反正他也是一個人坐。他要是不答應我就揍他,揍到他答應為止!”

雖然她也不想和林陳子坐同桌,可是她更不想一個人,她才不像林陳子那個怪胎一樣,自己要求一個人坐呢。

“好!”

說幹就幹,兩個人回到教室,江詞在搬書搬桌子,曹琪琪搞定林陳子。然後林陳子還幫著搬東西。

其他同學覺得奇怪,但畢竟是別人的事情就沒問。

彭鑫被吵醒了,見江詞要換位子,納悶道:“江詞,為什麽要走啊?”活像是個被拋棄的小怨婦。

江詞剛要抱歉,就見曹琪琪霸道地說:“我想和我發小坐一起了,你有什麽問題嗎?再說了,你和橙子不是關系很好嗎?他坐你後面你不開心?”

在旁邊般自己東西的林陳子把手裏的東西扔到曹琪琪的桌子上放一下,語氣平淡,“都說了不要叫外號,八卦琪你怎麽就是不聽。”

曹琪琪踹他一腳,“就叫,你本來也就叫陳子,有什麽好糾正的,你怎麽知道我叫的哪個字,我又沒寫出來。”

林陳子無奈地搖搖頭,不和她爭辯。

江詞坐在後面看著這對歡喜冤家打鬧,然後一轉頭就見林嘉樹盯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道:“吵醒你了?”然後有些不自然地假裝自然解釋道:“我就是給她們騰個位子,也沒別的地方有空座了。”

江詞的手不自然地扣著橡皮,聲音越來越輕,“我也不想一個人坐,只有你這裏有空座了……”生怕林嘉樹現在把她給趕走,那就很難看了。

畢竟是她先斬後奏,沒和人家商量,可要是和他商量了,江詞覺得自己可能就換不了座位了。老師那兒好糊弄,反正班主任不會太苛責她。江詞覺得自己可能是有些恃寵而驕了,心裏默念:罪過罪過,這樣不好。

林嘉樹見她一臉緊張,都不敢看自己一眼。他覺得她手裏那塊橡皮的壽命可能很久就止於此,要被她給扣沒了,語氣冷淡,“我沒說不讓你坐。”

“真的?”江詞轉頭看他,見他也盯著自己,又覺得自己有些高興得太明顯了,轉頭依舊扣著橡皮,可是勾起的唇角卻再也沒放下過。

林嘉樹看著她動不停的手,他覺得自己是救不了那塊橡皮了。

上課鈴響。

一上午的課滿滿當當,過去得很快。班主任倒是發現了換座位的事情,倒也沒說什麽,只說:“好好學習,別鬧矛盾。”又接著上課了。

林嘉樹看著她神情認真地盯著老師的身影,不自覺地看著她的側顏,窗戶透過來的陽光灑在她的發間,像是為她插上了一支漂亮的簪子,給她增添了三分明媚和艷麗。

她以為自己不知道她和曹琪琪在外面的對話,可是離得那麽近。曹琪琪那一聲尖叫早就把他吵醒了,順著風送過來的聲音,把她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了自己。

第 8 章

重生沒有別人想象的那麽好,一個人背負著一個不能說出口的秘密,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人的心上,很容易就能把人壓垮。——江詞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下課,因為每周五最後兩節課都是大掃除,搞完了衛生就可以回家。所以五點半的時候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江詞看著旁邊在也不收拾東西也不說話,依舊趴著睡覺的人,醞釀著情緒,思考著該怎麽開口。

“我……”江詞剛要說話,林嘉樹就直起了身子,一臉慵懶地看著空蕩蕩的教室,然後拿了件校服就要走。

江詞話不多說,立馬背著包跟在他後面。

一直到出校門走了好一段路,越走越偏僻,江詞有些心慌。

她之前一直是跟著爸媽在漢城三中那便生活,後來考上漢城中學,爸媽給她在附近租了一個小房子,有空就會過來給她做飯,問問學習情況。她對這邊的小路什麽的還真是不熟悉。

林嘉樹轉身拐進一個小胡同,兩邊墻壁斑駁,黑褐色的泥土糊滿墻,劃痕到處都是。旁邊的房子也是低矮的小平房,臨時建造的簡易房屋到處可見,沒什麽人經過,安靜得很。

江詞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手抓緊了書包的肩帶,有些害怕,想開口叫林嘉樹又不敢。

越走越偏,天也越來越暗了,江詞有輕微的夜盲癥,她哆哆嗦嗦快跑兩步,抓住了林嘉樹的手臂,“你能不能慢一點?”

林嘉樹看著她白皙的手指,眼睛在黑夜裏也是明亮得很,此刻才顯現出他琉璃般眸子的好處,連手指上面薄薄的繭都看得一清二楚。

“跟不了就回去。”林嘉樹語氣冰冷,像是冬天的冰雹打在江詞的心上,江詞用力咬著自己的唇,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又執拗的不肯放開手,還越抓越緊,“我不。”

林嘉樹看著她的手,骨節分明,像極了一寸寸光滑的玉竹,手指的溫度透過衣服傳遞到他的身體裏,像是火焰燃燒到了他的肌膚上,他應該推開她的,他想。

江詞一只手不夠,另一只手也死死地抓住林嘉樹的手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她看得清的東西越來越少,心裏的不安和恐慌在擴大,逐漸把她都給包裹住了。

她死死握著林嘉樹的手臂,仿佛這樣就能為她驅散黑暗,“今天是周五,那些人還會來找你嗎?”

漢城中學是寄宿制,要有不得了的理由才能做走讀生,平時周一到周五都只有走讀生憑借走讀證才能出入。只有周五和周日晚上全校放學才會放松檢查,外面的人才有可能混進來。

可是今天沒有看見那些人,江詞不放心,他們不是會善罷甘休的人。

林嘉樹看著她一身校服,寬大的校服在他身上體現不出她柔美的線條和姣好的身材。可是那天從河裏把她抱起來的時候,白色的襯衫濕透,裏面的風景一覽無餘,他知道是怎樣奪目的美色。

“你是因為這個才跟著我的?”

字字如珠璣,江詞不知為何突然打了個寒顫。

又聽他問:“是擔心找上我還是怕他們找上你?”

江詞擡頭看他,有些看不太清,她辨認不出他是什麽神色,就算辨認出了,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都有。”聲若蚊蠅。

林嘉樹突然扯開她的手,冷嗤一聲,“他們不會找上你的。”他們沒有機會了。

“你可以走了。”

將人拒之千裏之外的話語讓江詞沒有心情去思考那些人為什麽不會找上自己,她又趕忙抱住林嘉樹的手臂,死死抱緊,生怕自己再被推開。

“我不走。”

手臂上傳來的溫度讓林嘉樹身體一顫,像是有電流經過,麻住了他的心臟。

又聽她委屈道:“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裏,不知道怎麽回去。”

這倒是出乎林嘉樹的意料,又一想,也是純潔的小公主又怎麽會知道城鎮的另一端真的還有貧民窟這種地方存在呢。

他抽出手臂,然後提著江詞背後的書包,把她往回扯,江詞不得已轉個身,像個被拎著的熊孩子一樣跟著他走。

“你要幹什麽?”江詞這樣被他拎著很不舒服,林嘉樹不回話,江詞見街邊景象越來越熟悉,然後用力扯開林嘉樹的手,“你要送我回去?”

林嘉樹沈沈地看著她,像是宇宙的黑洞要把她吸走,江詞不敢看他卻逼著自己不得不直視他的眼睛,“我看不清路——”

“我不回去。”江詞是鐵了心要跟著林嘉樹了,她現在恨不得把自己變成什麽小掛件就死死地掛在林嘉樹身上。

反正她已經拿校園卡給爸媽打過電話了,說她快要考試就在學校留宿,三中也在忙月考的事情,爸媽關心兩句就同意了。

林嘉樹瞧著她一副無賴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嗤笑一聲,舌頭舔著自己的後槽牙,“江詞——”

他說話帶著尾音,明明是冷冷淡淡的語氣卻帶著異樣的魅惑感,一下子就酥麻了江詞的知覺。

“你知道你說這話什麽意思嗎?”

晚風微涼,江詞突然瑟縮一下。她梗著脖子也不看他,聲音偏軟帶甜,“反正我就是不回去。”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你也不能把我丟下。”

她覺得自己有些得寸進尺,擡眼偷瞄一眼林嘉樹,“要是還能有個地方給我寫作業就更好了。”

高三的學生只放一天假,周六晚上就要回學校,作業卻像是布置了一個禮拜的一樣,江詞還沒有做完,一想到這裏,心裏就苦哈哈的。

林嘉樹看著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咬了咬自己的後槽牙,真把自己當小公主了。“要寫作業就回去。”

江詞翻個白眼,“都說了不回去。”這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好說。

林嘉樹懶得跟她廢話,轉身就回去了,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因為夜盲癥的關系,江詞很怕黑,她想拉林嘉樹的手卻被她甩開了,又拉又甩,再拉再甩……最後只能認命地拽著他的衣服。

又走到了剛才那條小巷子,連個路燈都沒有。江詞心裏發毛,開始沒話找話來驅散自己的恐懼感。

“林嘉樹,你家住在哪裏啊”

“離這裏還遠嗎?”

“你爸媽是做什麽的啊?”

“我……”

江詞話還沒說完,突然被林嘉樹一推,後背撞在墻上,書包上卡了一層墻灰,林嘉樹抓住她的手往腦袋上一按,壓著她的身體,把她框在自己的手臂之中。

江詞第一次面臨這樣的場景,覺得有些慌張又有些尷尬,還有些害羞。

“你都跟來了,還猜不到嗎?貧民窟裏能有什麽好營生?”林嘉樹字字誅心,只是不知道是在誅誰的心。像是在威脅她又像是在自輕自賤。

江詞有些心疼他這副自暴自棄的模樣,可是被他這麽禁錮著有些難受,“林嘉樹,你弄疼我了?”可憐巴巴的模樣像極了沒吃飽飯的小奶貓,使喚著人還撒著嬌。

林嘉樹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手卻松開了一些。江詞動一動自己的手腕,然後抽出手抱住林嘉樹的腰,埋進他的懷裏,鼻尖傳來一股淡淡的鐵銹味,和她遇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但很溫暖,也很安心。

林嘉樹立在原地,不敢動。

她甜甜的嗓音傳來,“林嘉樹,你……想做什麽呢?”她其實也不是完全不懂,不是嗎?

那麽明顯的侵犯行徑,那麽明顯的言語暗示,自以為充滿了情/欲的眸子底下卻藏著黯淡無光的掙紮和蔑視。

林嘉樹回神,想一把推開她,可是一下子卻推不開。他不知道是自己推不開還是也不想推開。

江詞用盡所有的力氣抱住他,“是不是我同意你做什麽,你就不會拋下我?”

與那些不重要的身外物甚至是身體來說,沒有什麽比待在林嘉樹身邊換來靈魂的安寧更重要了。

她大概已經瘋了。

此言一出,林嘉樹的身體一抖,江詞都察覺到了,感受到了他身體的緊繃。江詞輕笑出聲,埋在他懷裏,死命地呼吸著帶著他獨有的氣息,就像是哮喘病人的噴劑,讓人一下子就能鎮定下來。

“林嘉樹——”她的嗓音混著晚風一同拂過他的耳際,像是羽毛一樣撩撥著他的心弦。

江詞摸上了他的臉,輕輕點起腳尖,把唇送了上去。

軟軟的,像是棉花糖一樣。江詞睜著眼看見了他眼中的一瞬間錯愕。

剛想伸出舌/頭/舔一下,看是不是真的和棉花糖一樣甜甜的味道,江詞被猛地一推,撞在了後面的墻上。好在有書包緩沖,不算太疼。

林嘉樹看著她,眼神很陰郁,像是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樣,然後轉身就走。

“……”

江詞沒辦法只能背著書包趕快跑上去,可是林嘉樹那速度都稱得上是跑了,就好像後面有鬼在狂追他。

幾分鐘之後不愛運動的江詞像是經歷了一場生死大劫,實在是不行了,手扶著墻壁喘著粗氣。

稍稍喘勻了氣,趁還能看見林嘉樹的背影,江詞大喊:“林嘉樹,你不能不負責!你要是丟下我跑了,我明天就告訴全班的人,你親/我,還吃了不算賬,吃霸王餐!”

江詞終於看見林嘉樹的腳步停下來了,她喘兩口氣又跑上去,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第 9 章

她對那件事一直很自責,在我面前一直是小心翼翼的。但她居然吻我了,是甜的。——林嘉樹

江詞好不容易才追上林嘉樹,一把就把手握住他,十指相扣。氣息還不勻稱,江詞有些狡黠地笑,“林嘉樹,如果你讓我跟著你,我就不告訴別人。”

後腰突然被人一摟,唇角的笑意還沒消失,江詞感受著自己嘴上的濕熱和力度,怔在了原地,好像天上的雲都在她頭頂上飛,雖然是晚上,看不見雲。

她借著不知從哪戶人家透出來的昏黃的燈光,看著他頭頂烏黑的青絲,好像在一晃一晃地說話。

江詞被松開的那一瞬還在神游,耳邊有人在輕語:“你不是說我親了你嗎?那我總該要坐實這個名頭。”

江詞像是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一樣,像個傻子,嘿嘿一笑,然後鬼使神差地開口,“你能不能再來一次,我剛才沒記住是什麽味道?”

是棉花糖的味道嗎?好像不是,好像還帶一點別的味道,是什麽呢?江詞在心裏想,她好像沒有吃過這種糖。

林嘉樹臉瞬間就黑了,想甩開和他十指相扣的手,可是被江詞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然後兩只手握緊他,不讓他松開。

她笑嘻嘻地看著林嘉樹的眼睛,突然覺得他的目光也沒有那麽可怕了。“林嘉樹,你帶我去你家吧?”

“去別的地方也行。”江詞開心地提著建議,反正她要和林嘉樹待在一起,能多待一會兒是一會兒。“去酒店也行,不過我沒帶身份證。”

林嘉樹突然拉近江詞,盯著她的雙眼,明明說著最撩撥人,最出格的話,可是瞳孔裏卻是一絲雜質都沒有。

他冷笑一聲,“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江詞毫不示弱,“你覺得呢?”懂也可以,不懂也行,只要能待在他身邊。不懂的話,他教她就好了。

林嘉樹又往前走,江詞抓住了他的手覺得很開心,卻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要半跑著,她晃一晃林嘉樹的手,“林嘉樹,你慢一點,我跟不上。”

空氣中還帶著撒嬌的小奶音,甜膩了一大片空氣,像奶茶一樣膩死人,林嘉樹想怎麽會有人喜歡奶茶呢?

感受著林嘉樹慢下來的腳步,江詞唇角的弧度就沒有停下來過。

“林嘉樹——”

“閉嘴!你怎麽那麽多話!”

“哦——”江詞乖乖地跟著他,偶爾快走一步還能踩到他的影子,江詞覺得這是她重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天了。

可是走了這麽久,再遠的路途也該到盡頭了。

林嘉樹站在一家看起來就很破的屋子面前,然後帶著江詞進去。

“這裏是什麽地方?”

林嘉樹不搭理她,對著坐在搖椅上半瞇著眼的人說:“一間房?”

那人擡擡眼,有一只眼睛全是白的,“是小林子啊。”再瞅瞅旁邊細皮嫩肉的女娃娃,瞄見了兩人拉著的手,“帶女朋友來開房啊。”

中年男子緩慢站起身,“看在你第一次的份上,叔給你打八折。”然後拿了一把鑰匙扔給林嘉樹。

林嘉樹理都沒理一眼男子的調侃,拉著江詞就上樓了。

江詞跟著他進去,打開燈,昏暗的燈光照亮了屋子,房間裏逼仄狹小,只有一張簡陋的白色單人床,一部打不開的厚重的電視機,一張凳子,兩個人一起進去還顯得有些擁擠。

江詞吞了口口水,看著林嘉樹的後背,冷不丁來了句,“這裏沒有套吧?”屋子裏連個櫃子抽屜什麽的都沒有,一覽無餘,“是你去買還是我去買?”

林嘉樹差點平地摔一跤,被口水嗆住了,他轉頭,抽出手,看著那雙僵硬且不知道該放在什麽地方的手,嘴巴抿成了一條直線,“不想做就不要勉強。”

江詞見林嘉樹往前一步,以為他要離開,立馬拉住他的衣服,“做的!做的!我就是沒有經驗,你多擔待!你放心,你說什麽我就做什麽!”

江詞連忙表著忠心,生怕林嘉樹把她摔在這裏。她又不認識誰,這地方還偏僻更不知道怎麽回去,手機也沒什麽電了……

瞧著她一臉緊張的樣子,林嘉樹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一疼,該愧疚自責的人不該是他嗎?把她牽扯進這樣的事情中來,小公主該嚇壞了吧,可為什麽小公主還一臉愧疚與歉意呢。

他嘆了口氣,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取下她的書包,放在床上,“你不是要找個地方寫作業嗎?在這兒寫吧。”然後繞過她。

江詞又一把拽住他的衣服,這房間小的床就靠著門口,林嘉樹兩步就跨出去了,“那你去哪裏?”

“你不能走,我害怕!”江詞是真的害怕,她一個人呆在這裏肯定會睡不著的,說不定還會做噩夢。

林嘉樹狠狠地睨她一眼,“你不是說做嗎,總得有人去買吧。”然後甩開她的手就下樓了。

聽著噠噠的腳步聲漸遠,江詞關好門,然後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雖然是快了點,條件也差了點,不過沒關系,能跟在他身邊就好了。”

她又想起之前曹琪琪不知道從哪裏看來的話,男人帶你去哪裏開/房就決定了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江詞看著這房間,墻壁上的汙漬都沒打掃幹凈,一摸墻壁,上面的石灰落在了手上,要是睡覺一不小心在床上亂滾,豈不是很容易弄臟衣服?

原來自己在林嘉樹眼裏是這樣的啊,他會不會是覺得自己太隨便了,所以配不上好的酒店?

江詞有些難過,盤腿坐在床上,可是她沒有辦法了,自她重生回來之後,整晚整晚的做噩夢,在夢裏就像是被魔鬼摁住了喉嚨一樣,想叫叫不出來,想醒醒不了。

那種被逼著沈淪的感覺太讓人害怕了,讓人窒息,想一想都毛骨悚然。廉價就廉價吧,大不了她以後自己賺錢,賺很多錢,她來開/房,這樣就不用在這種小旅館了。

江詞好不容易給自己建立起心理防線,一看時間都快十點了。怎麽折騰了這麽久,從書包裏掏出數學試卷,數學需要思考,這是少有的能讓她冷靜下來,沈浸在另一個世界裏的科目,這樣就不用在去想眼前的事情了。

林嘉樹進來看見的就是這副場景,江詞一邊咬著筆頭,一邊低著頭看題,唇齒鮮紅,筆上面還沾滿了她的口水,唇瓣也變得濕潤光亮。

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句話,“越是危險的東西越是漂亮,引誘著人沈淪,吞噬著人的靈魂。”

他在心裏輕笑一聲,你想采擷這樣的花朵,就要知道自己將會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好香啊——”

江詞聞著鼻尖的燒烤味,一轉頭,果然看見林嘉樹就站在門口看著她,手裏提著一個袋子,露出一把竹簽子。

她歡快地笑了,然後從從床上站起來,床有半米高,站在床上她就比林嘉樹高了,她俯視著林嘉樹,眉眼像月牙一樣,“你買什麽了?”

林嘉樹關上門,把東西放在凳子上,目光深沈,突然擡手捏住她的下顎,狠狠地吻了上去。

江詞楞怔了一瞬間,然後抱住了林嘉樹的肩膀,微微低頭,承受著他給的溫柔和猛烈。

唇齒分離的那一瞬間,江詞想,今天可真是賺大發了。要是每天都有一個吻的話,那林嘉樹是不是會一直在她身邊?

林嘉樹松開她,然後也坐在床邊,打開塑料袋,拿出裏面的東西,“餐館關門了,只有這個。”

江詞看著裏面的東西,素食居多,倒是也有烤肉,不多,蔬菜倒是種類很多,烤茄子、考黃瓜、烤玉米……還有一盒烤年糕。

“你不是說你去買那個了嗎?”江詞邊吃著烤年糕,邊問。

林嘉樹吃東西的手一頓,假裝沒聽見,接著吃。

“那你買了嗎?”江詞不依不饒。

林嘉樹猛地咳嗽兩聲,好不容易把嗆著的東西咽下去,扔掉手裏吃完的木棍,“江詞,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你吃還是不吃,不吃我就一個人吃!”

“吃!吃!——”江詞像是護食的老母雞,連忙拿手蓋著食物。

快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江詞又反問了,“可是沒有那個的話,怎麽做?”林嘉樹手裏確實只提一個袋子,沒看見他還拿別的什麽東西。口袋裏也沒有鼓起來的痕跡……

她又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擔憂地想現在才吃晚飯,要是真的做起來的話,是不是會顯得她身材不太好看?

林嘉樹被她這麽一問又噎著了,江詞見狀也幫著他拍背,好不容易才喘勻氣,林嘉樹拂開她的手,瞪著她,“你就這麽想?”

“可是你帶我來開/房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江詞看見他面上天寒地凍的模樣,覺得他有些生氣了,可是江詞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是不想戴嗎?可是她也沒有藥啊……

林嘉樹剩下的東西也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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