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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當事人，這句話開始小了點聲音，可是就閣這一張課桌的距離，壓低這麽點聲音有用嗎？江詞在心中瘋狂流淚，早知道就不該在“八卦琪”面前承認了……
見江詞不說話，“八卦琪”搭上她的肩膀，“不用害羞，那個少女還不懷春了！我們班長的春天也終於是到了啊！”
曹琪琪無限感慨，江詞不想搭理她，吃起自己的麻辣包子來。
“什麽春天？”前面的葉一一接了個水回來就見曹琪琪一臉激動地在講什麽春天，“我只知道放牛班的的春天，是又出什麽新電影了嗎？”
曹琪琪見有人問，恨不得立馬就拿著小喇叭全班到處講，“是班長……唔唔——”
江詞把手邊另一個麻辣包子塞進曹琪琪的嘴裏，手還往裏面用力塞了塞，堵住她的嘴，笑著對葉一一道：“她是說她早飯沒吃飽，要是我賞她一個包子的話，就像是春天要來了一樣！”
“春天要來了？”葉一一看著曹琪琪被塞包子的模樣，嘲笑她，“現在是秋天，冬天都還沒來呢。”
曹琪琪拿出嘴裏的包子也不嫌棄，咬了一口，邊吃邊說：“秋天都到了，冬天還會遠嗎？”說完一臉興味地看著江詞。
江詞不看她，吃完包子，冷不丁道：“今天周四，是英語早讀，等會兒要聽寫第十單元的單詞。”
“啊——”曹琪琪立馬發出了慘叫，“我還沒背——”，她把包子當仇人一樣狠狠地咬，幾下進了肚子，也沒心情八卦江詞，投入英語的懷抱了。
江詞在心中無聲地嘆口氣，解決一個曹琪琪太難了。
第 4 章
我願意用我所擁有的一切來彌補他，哪怕是生命。——江詞
果不其然，英語早讀課上才讀十幾分鐘，英語老師提著自己的名牌包包驕傲地踩著紅色高跟鞋進來，畫著濃艷且嚴肅的妝容，顯得氣派又不可侵犯。
英語老師姓康，據傳康老師還有一輛兩百多萬的進口跑車，在這個一千八百線不止的小城市，有這樣一輛車那可真是很有錢了。
旁邊的曹琪琪，看見康老師甩著一頭黃毛進來了，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心裏的感慨說了出來：“大概天底下的英語老師都是一個模樣，洋氣又有錢。嘴裏飈著洋氣的英文，身上穿著認不出的名牌顯得有錢。”
“哈哈哈——”同學們的朗讀聲都沒能蓋過曹琪琪這個大嗓門，直接傳到了康老師的耳朵裏。
康老師把包往講桌上一放，面目嚴肅地盯著曹琪琪，“曹琪琪，你給我上來聽寫！”
“哈哈哈——”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曹琪琪悲傷地摸著自己的小嘴兒，往上面小小地抽了一個巴掌，懊惱：你怎麽就這麽不長記性呢。
然後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無奈又認命地站起了身，臨走還舍不得課本，腳都出去了，眼睛還盯著單詞頁上。
江詞往前挪了挪凳子，讓她出去，心裏也好笑：虧得她視力好，這還能看得清楚。班上十個同學九個眼鏡，她可能就是剩下的這個漏網之魚了。
曹琪琪一臉不情願地拿起了粉筆。同學也翻開了自己的聽寫本。
抑揚頓挫地英文聲傳來。
“abortion”
“contradict”
……
“temptation”
“不會也不要空著，聽音標不會拼嗎？”康老師拿著同學的課本站在曹琪琪身後，看著她一副抓耳撓腮的樣子，皺眉道。
江詞一擡頭，看見曹琪琪前面的黑板，除了前面幾個單詞還寫出來了，後面幾乎全是空白，好一點的還寫了幾個字母，其他的簡直是在亂圖圈圈……江詞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
曹琪琪其實唱歌很好，畫畫也很不錯，吉他也彈得很棒。可就是學習有些不太跟得上來，除了語文，其他幾乎都達不到班級平均分。
明明是個充滿了浪漫的藝術氣息的女孩子，卻被批評得一無是處。每次這個時候，江詞就會無比感慨，這大概就是被應試教育禁錮得在她身邊最鮮明的一個例子吧。
可是，在這樣的小城市裏，不論對錯，不說功過，應試教育是他們這群孩子走出去唯一且相對公平的道路。
聽寫繼續，江詞收拾起自己的胡思亂想。
“violence”
……
聽寫完的時候，老師看著空蕩蕩的黑板嘆氣，想罵曹琪琪，可是看見她一臉自卑的模樣又收回去了，嘆口氣，只留下一句，“下次好好背單詞！”
曹琪琪失落地點點頭，手裏的粉筆都被掰斷了，摩擦在手裏太久，弄得一手的粉筆灰，她不安地摸著自己的手。
康老師不再管曹琪琪，對著英語課代表李紫薇道：“把聽寫本收上來交到我辦公室。”
李紫薇擡頭，帶著厚厚的眼鏡道：“好。”
康老師依舊提起自己的包，踩著鮮艷的紅高跟鞋“噠噠——”的出去了。
江詞轉頭從林嘉樹手裏接過聽寫本，奶黃包還擺在原處，冷了也沒吃。江詞本來還想和他說兩句話的，可林嘉樹交完本子就又趴著睡覺了。
無奈，江詞只能在心裏喟嘆一聲，把本子傳到前面去。
曹琪琪下來了，一臉苦相地趴在桌子上，痛不欲生道：“江詞，你不是說只聽寫十單元嗎？怎麽沒告訴我，她前面的也要考啊！”
江詞摸摸她的腦袋，“你忘了，她說過聽寫到哪單元就考到哪單元，前面的是隨機抽取，十單元只是占比相對大一點而已。”
“嗚嗚——”曹琪琪趴在桌子上，還是無法從方才的痛苦中逃出來，可憐的模樣像極了奶奶家裏養的那只小柴犬，尤其是委屈巴巴地討要東西吃的模樣，都是濕漉漉的眼睛，泛著水光，像是煙波洞庭湖，瀲灩秋水起了漣漪。
她沒神氣地再桌子上趴了一會兒，突然間詐屍一樣坐起來，把江詞手裏的圓珠筆都給嚇掉了。
“還沒有到高考，我不能放棄！”曹琪琪望著遠方，深情又堅定道。
前面的葉一一也被嚇一跳，伸手往後一扒拉，把曹琪琪又給嗯回桌上，不滿道：“曹琪琪，還讓不讓人補覺了！你再詐屍，我就炸你！”
曹琪琪抱住自己的腦袋，舉手投降，“抱歉抱歉。”然後擡起她的手像宮裏諂媚的奴才一樣恭敬地放回去。
葉一一趴下又睡了。
江詞撿起自己的筆，看著曹琪琪轉頭沖她嘿嘿一笑。
江詞搖搖頭，真是白擔心一場。她怎麽忘了曹琪琪是打不死的小強呢，永遠都是充滿了活力，生氣難過不會超過三分鐘，每天最大的夢想就是吃到好吃的東西。
不過也正是因為曹琪琪這樣的性格，才讓她這枯燥無味的高三生活多了許多樂趣。
一上午密密麻麻的課程終於過去了，江詞擡擡頭，按按自己的脖子，然後轉轉自己的肩膀，酸疼得不行。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大家都已經走了，江詞性子慢，不喜歡和人擠在一起，每次都去得晚一些，錯開交鋒。
她一轉身，林嘉樹也在。
他好像一直是這樣，做什麽都是掐著點走，早上是掐著點進門，中午是掐著點去吃飯，晚上是掐著點離開教室。好像就連上廁所都是掐著哪幾個課間去的，完全就像是一個裝了時鐘行走的機器人一樣。
江詞看一眼手表，十二點十五，林嘉樹起身了。
她也幹忙跟上，走在他旁邊，“林嘉樹，我們一起吃飯吧。”說出這句話，江詞心裏也有些打鼓，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
早上的奶黃包也就在他的桌子上待了一節課的時間，然後就被他“咚——”的一聲，扔到了垃圾桶。江詞覺得這肯定跟他那該死的“桌面清潔癥”有關。
林嘉樹低頭看了她一眼，腳步都沒有頓一下，依舊往食堂走去。江詞不知道他那一眼到底是什麽意思，瞳孔幽暗深邃，卻一點情緒都沒有，仿佛在看一團腐肉一樣，沒錯，就是腐肉！
江詞跟在他身後，懶得去管他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反正等會兒她打完飯就強行坐在他旁邊，他總不能叫自己起來，把自己趕走。
食堂中午的飯菜還是挺不錯的，肉食豐富，學校為了高三生也是下了血本的。不過越是這樣，對江詞來說就越是痛苦。因為她不愛吃肉，尤其是豬肉。
聚餐的時候，有人好奇會問為什麽。次數一多，江詞都懶得解釋了，直接說自己是素食主義者。
每次這樣說的時候，她又會在心裏抱歉，自己畢竟不是真的素食主義者，她其實也不是完全不吃肉，愛吃雞蛋，吃一點點雞肉，一點點鴨肉，一點點魚肉。此外其餘的肉食基本不碰。
清楚她飲食的同學，每次都會感慨她是怎麽活到這麽大的，居然還能長高！
江詞打了茄子和金錢蛋，現在高峰期已經過去了，人基本比較少了，她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林嘉樹。
江詞把餐盤放到他對面，然後看著他就打了一個黃瓜，索然無味地嚼著飯菜。都說民以食為天，可是在他看來，就好像不是在吃飯而是在完成任務一樣。
“你要不要湯啊？”江詞看著他味同嚼蠟的模樣，輕聲問：“要不我給你打一碗吧？今天是紫菜雞蛋湯，很有營養的。”
見林嘉樹不回話，江詞便自作主張去打了兩碗湯，可是等江詞排完隊端著兩碗熱湯來的時候，卻見林嘉樹的餐盤都不見了。一掃才發現，他已經在門口放完餐盤，瀟灑地離開了。
原來那眼神是拒絕的意思啊。
人家不拒絕你坐下，不代表人家就和你同桌吃飯……
慘兮兮——
江詞看著手裏的兩碗湯。
算你狠——
她氣呼呼地坐下，“哼——有什麽了不起，你不吃我吃。”然後江詞就化悲憤為食欲，把所有的東西一掃而空，外加兩碗湯。
結果就是她吃撐了……
江詞回到教室的時候，曹琪琪正在感慨今天的魚肉真不錯，入味又帶勁。
葉一一的同桌彭鑫也加入誇獎：“我覺得今天的金錢蛋也不錯，食堂阿姨可能是看我長得帥，手也不抖了，給了我五塊呢！”
曹琪琪拍桌大笑，“你還數了！哈哈哈——”
旁邊的葉一一吐槽道：“我看是你想太多了，阿姨是看你太瘦弱，實在不好意思克扣你的吧！”
彭鑫身為男生，到了高三還不到一米七，加上瘦小，看起來像是發育不良的初中生一樣，經常有人拿這個開玩笑。他無所謂，早就習慣了，心大，不當一回事，就算是調劑枯燥的高三生活的一個樂趣了。
彭鑫呵呵一笑，還順著這個說：“我以前初中學校的阿姨想心疼我都沒辦法呢，你們知道我們初中學校的名菜是什麽嗎？”
曹琪琪被勾起了好奇心，“是什麽？”
“青辣椒炒紅辣椒！”
“辣椒炒辣椒？”曹琪琪重覆一遍，“哈哈哈——”捧腹大笑。
江詞和葉一一聽了也忍不住露齒大笑。
江詞還忍不住摸著自己的小肚子，哎呦——東西吃太多了，一笑扯著了還疼……都怪林嘉樹。
嗚嗚——
第 5 章
她看見了，她哭了。我第一次看她哭，她哭了很久。——林嘉樹
晚上是歷史老師守著的晚自習，歷史老師是個男生，姓賀，三十多歲，老婆也是學校的老師，是很隔壁的十九班的地理老師。有一個很可愛的兒子，生活算得上是幸福美滿。
當然如果他們十六班這些個孩子們不淘氣，把歷史成績弄好一點的話。
江詞的歷史算不上好，因為她老是覺得那些個歷史題目的選項說得太模棱兩可了。有時候覺得這個也對，有時候覺得那個也可以。
每次歷史成績一下來前面的選擇題，十三個錯六個、七個、八個是常事兒，錯九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錯九個的時候，歷史老師把她叫去了辦公室，瞅著畫得紅彤彤的試卷，叉著腰皺眉道：“你這歷史怎麽能這樣呢？啊？我看你學數學也不笨啊，怎麽在歷史上面就是轉不了彎呢？”
旁邊剛好坐著以前教過她數學的老師，一聽就笑了，自戀道：“那還不是我教得好！”
一辦公室的老師都笑了。
江詞一聽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賀老師瞪了她一眼，立馬低著頭不說話。
她又沒經歷過那些歷史，她怎麽知道那些人在瞎想些什麽，那些個意義、啟迪還不是後人給安上去的。
哪裏像數學，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意義什麽的，對不同的人來說，本來來就不一樣，還不能選自己覺得對的了……
賀老師指著上面的錯題，恨鐵不成鋼，“好好回去反省總結！”
歷史課代表朱曉陽是個男孩子，喜歡歷史喜歡得不得了。
天天偷閑就看歷史書解悶，書上還擺著錢穆的《國史大綱》、白壽彜的《中國通史綱要》……還有一本什麽江詞記不清了，反正天天看個幾頁就叭叭地講給同學聽，好奇的人就湊在一起。
江詞不行，她每每到這個時候，腦子就和進了水一樣，跟別人眼裏那個學霸完全不是一個人，有同學都懷疑她是不是掉馬甲或者是被掉包換掉了……
江詞也很委屈，她還借了朱曉陽的《中國通史綱要》看過一眼，實在是看著密密麻麻的字就腦袋疼，欣賞不來，欣賞不來……
也正是因為江詞也有弱點，她和大家的關系才打得這麽好，人無完人，江詞也不是完美的。
她歷史不好，性子慢，有些軟，說話直接，不經意間會傷到人，還有些傲嬌。但是她心地善良，愛笑，有同理心，不會瞧不起別人，有正義感，樂於助人，熱愛生活……最重要的是她願意愛人，願意付出，哪怕沒有回報。
“江詞。”賀老師叫她。
“到。”
“把你今天做的試卷拿上來看一下。”
賀老師明目張膽地給江詞補習歷史大家已經習以為常了。雖然有些不公平，可是誰都知道，江詞是老師們的希望。學校需要一個好牌面，需要有學生考上名牌大學來維持榮譽。
再加上江詞和大家的關系都還挺好，最重要的是江詞的歷史確實爛得一坨屎一樣。大家也就沒有閑話了。
曹琪琪拍了拍江詞的肩膀，看著她愁眉苦臉的表情，給她遞上了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哎——終於有一科能比得過江詞了，真是太難了！果然上帝是公平的，這麽厲害的江詞，身為一個文科生居然能敗在歷史的裙角之下，太慘了——
江詞看著賀老師每擡筆劃上一下，心裏就咯噔一下，終於選擇題是改完了。
江詞拿手蓋著自己的眼睛，慘不忍睹。
賀老師把紅筆一扔，“江詞啊江詞！你這名字好歹也和詩詞有關，那也是來自歷史，怎麽你這腦子就是轉不動呢！”
下面有的同學忍不住捂嘴偷笑，有的同學已經習慣了，畢竟是每周四的必演節目。
“十三個選擇題，你回回錯六個不止，連一半都沒有！你這樣還怎麽考好大學！”
“你看看這個，怎麽能選B呢？一看就不符合史實，要排除啊！”
賀老師還在兇巴巴地給江詞一個個地分析，江詞低眉順眼地在上面聽著。下面的人早就笑瘋了。
好不容易熬到第一節晚自習結束，江詞回到座位上，曹琪琪先忍不住挖苦了，“江詞啊，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江詞睨她一眼，拿起她桌子上的蘋果塞她嘴巴裏。“吃你的東西，別說話。”然後看著自己的歷史試卷，長籲短嘆。
再然後，偷偷地轉頭，看一眼林嘉樹，見林嘉樹正好在看著自己，趕忙轉過頭來，拿試卷蓋著自己的腦袋，像極了刨坑把自己埋起來的鴕鳥。
嗚嗚——
這麽尷尬的一面全叫他看去了，說不定以後要是畢業了，同學聚會有人問起林嘉樹，“你還記得那個叫江詞的人嗎？”
“記得，就是那個歷史不好的女生，十三個選擇題錯六個，拉低班級歷史平均分。”
葉一一也轉過頭來，忍不住伸手捏江詞的臉，“江詞啊，你可真是太可愛了！”
江詞揮開她的手，生無可戀地嘆口氣，假裝深沈道：“生活給我關上了一扇窗的時候沒有告訴我，門也是壞的，所以我註定是要受到歷史的荼毒和老師錘煉了。”
“哈哈哈——”彭鑫轉過頭來，拿起她的試卷看了一眼，毫不客氣地嘲笑，“江詞要不你請我吃飯，我教你啊！”
江詞抽回自己的試卷，疊好放進抽屜裏，嫌棄道：“算了吧，你吃那麽多，我可養不起。”
“鈴——”
第二節晚自習的鈴聲響起，江詞拿出自己的數學作業，開始奮筆疾書，沈浸在知識的海洋，時間過得飛快，下課了她都沒註意，還是曹琪琪收拾東西要回宿舍了，推推她要出去，她才意識過來。
江詞伸個懶腰，果然數學才是真愛，人還是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她轉頭看一眼，林嘉樹還沒有走。他好像晚上也走得遲，以前江詞鎖門的時候，每次他都是最後一個走的。
教室裏就剩他們兩個人了，江詞收好了東西，咬了咬唇，舔濕了自己的唇瓣，做好心理準備，轉頭，“林嘉樹，我們一起回宿舍吧？”
林嘉樹看了他一眼，目光深沈幽暗，江詞還是看不出他這是什麽情緒。明明是棕色的眼睛，可是江詞總覺得他眼睛裏像是藏著一片黑色的迷霧森林一樣，裏面只住著他一個人，再容不下其他。
林嘉樹沒有說話，江詞心一橫，站起身，走到他旁邊，又重覆道：“我們一起回去吧？”
他定定地直視著江詞的眼睛，裏面帶著鋒利的刀子，像是要把江詞刺穿看透一樣，讓江詞心裏有些發寒。
他抿了抿唇，“江詞，你在可憐我？”
因為你看見了我遭遇的一切，所以你現在想來可憐我，像一個不谙人間世事的天使一樣，帶著所謂慈善與博愛的光環來施舍一點憐憫給我，是嗎？江詞。
江詞一楞，他突然這麽問江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嘴巴張張合合半天，也沒說出什麽來。林嘉樹沈沈地看了她一眼，不想再等下去了，冷漠地擡腿就走。
手臂突然被拽住，他回頭，只見江詞低著頭有些不敢看他，聲音微顫，“我不是可憐你，我是心疼你。”
似乎是說出了第一句話之後就有了勇氣，江詞擡頭看著他琉璃般易碎的眼睛，“林嘉樹，對不起。”
林嘉樹看著她的眼睛，裏面閃爍著認真的光亮，表情也很嚴肅。
他嘴角一勾，諷刺道：“你憑什麽心疼我？作為班長嗎？什麽時候班長還要關心同學的宿舍生活了？怎麽，你對每個人都這樣嗎？還是你要把所有的人都送到宿舍才覺得是盡到了你班長的責任？”
江詞心頭一窒，臉上有些受傷的表情，林嘉樹看見她這副模樣就越覺得心裏痛快。像她們這種家庭和諧，同學有愛，學習又好的天之驕女怎麽可能懂他陰暗的心思。
他就像是陰溝裏的一條蛆蟲一樣，哪裏都是臟的。她越是明亮，他就越是被刺痛雙眼，刺痛皮膚，恨不得把她的光全都蓋上甚至是熄滅，想讓她和自己一樣也躺在陰溝裏翻滾，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
江詞拽著他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最後鼓起全部的勇氣，直視著林嘉樹的眼睛，“我不是以班長的身份和你說話的，我不心疼他們。我也不送他們回宿舍。我……”
“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和你說話的，我也只心疼你，只想和你一起回宿舍。”
她皺了皺眉，知道自己不該揭開他的傷疤，可是江詞覺得林嘉樹已經誤會自己了，她咬著唇，“那天的事情，我已經忘了，我不會放在心上，也不會告訴別人。”
“林嘉樹，你能不能試著接受我，我陪著你，好不好？要是他們再來找你的麻煩，我們就報警好不好？”
她眸光堅定，可在林嘉樹看來卻全是諷刺。
如此骯臟的一面被不谙世事的小公主看去，現在小公主卻要回來告訴他，我要和你做朋友。真是諷刺，說什麽忘記了，其實心裏記得比誰都清楚，不然又怎麽會心善地來分給他一些陽光呢。
林嘉樹扯開她的手，冷漠地吐出四個傷人的字，“我不需要。”然後就跨步走了。
江詞看著空蕩蕩的手，心裏一空，有些澀澀的。
她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哪個班還沒關燈，要鎖大門了？快點走！”外面守教學樓大爺洪亮的嗓音傳來，江詞回神，趕忙關燈鎖門回宿舍。
第 6 章
她說要和我做朋友，天使怎麽能和惡蛆並肩呢？天真。——林嘉樹
江詞回到宿舍，不太高興，臉色有些不太好。曹琪琪見她死氣沈沈地回來，嘴裏插著牙刷，滿嘴泡沫地問：“你怎麽了？”
江詞看了她一眼，把書包放在床上，開始洗衣服。回來地晚，宿舍已經熄燈了，廁所裏的燈倒是亮著。
本來是六人間的宿舍，但是班上有兩個走讀生，剛好全在他們寢室。另外兩個舍友早就回來了，一個叫羅之湘，去其他宿舍串門去了。一個叫肖雅，在洗澡。
曹琪琪吐了口裏的泡沫，漱口沖洗兩下，然後低聲問：“你怎麽了？是不是又是因為林嘉樹的事情？”
江詞甩兩下衣服，水飛得到處都是，曹琪琪後跳兩步，保住自己可愛的卡通睡衣，然後聽江詞生氣道：“我像是博愛的人嗎？他怎麽能這麽說我？”
曹琪琪在心裏給林嘉樹點讚，能把江詞氣成這樣，他厲害。但是面上卻是要站在姐妹這一邊的，“他做什麽了？”
江詞滿臉怒容，有見曹琪琪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瞬間發覺自己失態，收回眼神，假裝不在意地隨口道：“我就是想送他回宿舍。”然後死命地揉搓著自己的衣服出氣。
“哈？”曹琪琪一訝，“你這是男孩子追女孩子的套路吧？”
她邊走到旁邊打水，邊竊笑道：“江詞，你平時也不怎麽關註男生，你這冷不丁又是送包子又是送人家回宿舍的，換誰也會不習慣的吧。”
啊呦——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江詞追起人來是這樣的啊，可真是太好玩了，完全是直女，把人家林嘉樹當小姑娘來寵啊。
曹琪琪澆了一捧水在臉上，然後擦擦，操著老母親的心道：“小詞啊，都說女追男隔層紗，我覺得這麽優秀的你，還是有必要學習一下女孩子追男孩子的套路。”
江詞蹙眉，“這是男孩子追女孩子的套路嗎？那女孩子追男孩子的套路是什麽樣的？”
曹琪琪一驚，“你這是真打算學？”她就是隨口說說啊！“就算你追到了，那你父母會同意嗎？你可是小公主誒！”
江詞的父母可都是老師，家裏對早戀這件事情管得是出了名得嚴。
之前高二的時候，有理科班的同學給江詞寫了封情書，結果被江詞爸媽發現了交給了學校老師。然後所有人都知道了那男生在情書裏肉麻地稱呼江詞為“我最最親愛的小公主”！
要不然江詞這麽優秀，長得又好看怎麽會沒有人追呢。
江詞瞥她一眼，“我才不是小公主。”不過曹琪琪說的也是一個問題，萬一老爸老媽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她又一思忖，“人還沒追到呢，想那麽遠！”
“小公主要追誰啊？”
肖雅頂著一頭濕法，拿著毛巾雜亂無章地擦著，一開廁所門，所有的水汽都冒出來了，就像是從仙境裏出來的小仙奴一樣。
“我不是小公主，我是江詞。”她無奈地陳述道。
公主是那種生下來就是金枝玉葉，被所有人的目光和光環籠罩著的人，是童話裏美好卻不真實的人物。而她要在現實裏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她做不了天真可愛，什麽都有人為她服務好的公主。
見肖雅也詢問，江詞嘟著嘴，“還沒追到，不想說。”
肖雅點點頭，剛想說話。可是架不住嘴快的曹琪琪，“林嘉樹！”肖雅一傻，腦袋上擦著頭發的手也頓在了原地。
江詞狠狠地瞪她一眼，把洗衣服的水舀起來，潑到曹琪琪心愛的睡衣上。
曹琪琪趕忙往後跑也沒能躲過這場大災，看著自己陰濕的衣服和上面的泡沫，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只能傻乎乎的賠罪一笑，也不敢完江詞那裏去，只能就近找條幹毛巾擦一擦。
肖雅對她們之間的打鬧見怪不怪了，只是擰眉看著江詞，有些疑惑地問道：“林嘉樹？你知道他家裏的情況嗎？”
“就算是你高考完，你父母也不是可能不會同意，是一定不會同意吧。”
聽肖雅如此篤定，江詞困惑，“為什麽？”她爸媽雖然管得嚴，但是也答應了，大學之後就不再限制她談戀愛這件事。
宿舍門一下子開了，“哈嘍，everybody，我回來了！”羅之湘高亮歡快的嗓音瞬間灌溉了整個宿舍。
她看見旁邊在擦著衣服的曹琪琪，突然哈哈大笑，“是江詞做的吧？哈哈——只有她有這個膽，誰讓你整天穿著你的蠟筆小新向我們炫耀，遭報應了吧！”
曹琪琪把幹毛巾甩她身上，“就炫耀就炫耀！怎麽樣，你就是沒有！”
羅之湘關門，“嘿嘿——我有海綿寶寶，我才不羨慕你呢！”然後做著誇張的動作把海綿寶寶的睡衣從自己的床上拿出來，還展開在曹琪琪面前顯擺兩下，然後像只戰勝的公雞一樣，去換睡衣了。
肖雅不搭理她們，她們兩個《海綿寶寶》和《蠟筆小新》到底誰更好看，這場戰爭曠日持久，已經持續整整一年了，從高二重新分班到現在就沒停過。
她把毛巾掛在墻壁上，見江詞還在看著她，抿了抿唇，提醒道：“江詞，你要是認真想談戀愛的話，就不要找林嘉樹了。你們不合適。”然後又斟酌道：“你要是只是想踩在青春的小尾巴，談一場早戀的話，就更不要找林嘉樹了。”
雖然肖雅覺得江詞的性格不太像是會隨便玩一玩的人。不過如果這兩個人在一起，以江詞重感情又執拗的性格肯定是會受傷的。
江詞更不解了，拉了一下肖雅的手，“為什麽？你話怎麽不說完？你們之前不是還誇他長得好看嗎？”
肖雅拿梳子把頭發梳直，反問道：“那你是單純看中了他的臉嗎？如果是的話，不去招惹，遠遠地看著也行。”
“不是。”
聽江詞這麽果決，肖雅眉毛一擡。四個女生裏，她的年紀最大，所以經常在宿舍是扮演一個知心大姐姐的形象。其餘三個人性格都不錯，宿舍關系也很和諧。
但她最欣賞的人還是江詞，不是因為她成績好，而是因為她骨子裏就有些偏執。
大多數人都是失敗了一次兩次就開始頹廢喪氣，漸漸就放棄了，她就是如此。
可江詞不一樣，一件事情她如果決定要做，就一定會做到，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也要完成。多少挫折也打不倒她，多少磨難也弄不挎她。除非是死亡，那就沒有辦法了。
這樣的性格如果是做壞人的話，肖雅想，那江詞肯定會是讓警察很頭疼的一個人。
肖雅看著她清亮的眼睛，裏面還是一如既往的幹凈清明，她咽了一下口水，“因為你太幹凈了。”
這是什麽理由，江詞挑了一下眉看著肖雅，“我還以為是有什麽大事件我不知道的呢。”
肖雅沒有說話，黑發在木梳的滑落下變得聽話了許多。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發現，從別人口中聽見的只是聽見的，自己發現的東西才會有沖擊力。
江詞不服輸，倔強地反駁道：“合不合適我說了算。”別人說的那都是他們自己的看法，他們不是我，又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麽。
肖雅沒有再接話，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他們有他們自己的故事，而她自己都還是一團糟，又怎麽有資格去插手別人的事情呢。
她張了張嘴，沒有聲音，看嘴型是兩個字，“祝好。”
夜晚一切歸於安寧，高三的學生只有這麽幾個小時休息。
可是躺床上的江詞卻是怎麽也睡不著，肖雅說她和林嘉樹不合適，因為她太幹凈了。江詞明白這話，也不明白，總覺得這話背後有深意，懵裏懵懂地想不明白。
腦海裏又開始浮現林嘉樹的身影，耳邊像是回蕩著他的質問一樣，“你可憐我？”帶著他特有的嘲諷的語氣，再加上他沒有一絲一毫情感的眼神，仿佛對所有的事情都不屑一顧一樣。
越想越睡不著，江詞把被子一扯，蓋住自己的腦袋，強迫自己睡覺。
許是生活還是太疲憊，江詞很快就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
夢裏，上輩子林嘉樹還沒跳樓之前，好像也曾這麽看著過她。
那天周一，她假裝把前一周看見的事情都忘記了一樣，依舊若無其事地拿著課本在走廊上晨讀，林嘉樹經過她旁邊，站在她身後看了她很久，很久……
可她沒有回頭，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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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江詞不說話，“八卦琪”搭上她的肩膀，“不用害羞，那個少女還不懷春了！我們班長的春天也終於是到了啊！”
曹琪琪無限感慨，江詞不想搭理她，吃起自己的麻辣包子來。
“什麽春天？”前面的葉一一接了個水回來就見曹琪琪一臉激動地在講什麽春天，“我只知道放牛班的的春天，是又出什麽新電影了嗎？”
曹琪琪見有人問，恨不得立馬就拿著小喇叭全班到處講，“是班長……唔唔——”
江詞把手邊另一個麻辣包子塞進曹琪琪的嘴裏，手還往裏面用力塞了塞，堵住她的嘴，笑著對葉一一道：“她是說她早飯沒吃飽，要是我賞她一個包子的話，就像是春天要來了一樣！”
“春天要來了？”葉一一看著曹琪琪被塞包子的模樣，嘲笑她，“現在是秋天，冬天都還沒來呢。”
曹琪琪拿出嘴裏的包子也不嫌棄，咬了一口，邊吃邊說：“秋天都到了，冬天還會遠嗎？”說完一臉興味地看著江詞。
江詞不看她，吃完包子，冷不丁道：“今天周四，是英語早讀，等會兒要聽寫第十單元的單詞。”
“啊——”曹琪琪立馬發出了慘叫，“我還沒背——”，她把包子當仇人一樣狠狠地咬，幾下進了肚子，也沒心情八卦江詞，投入英語的懷抱了。
江詞在心中無聲地嘆口氣，解決一個曹琪琪太難了。
第 4 章
我願意用我所擁有的一切來彌補他，哪怕是生命。——江詞
果不其然，英語早讀課上才讀十幾分鐘，英語老師提著自己的名牌包包驕傲地踩著紅色高跟鞋進來，畫著濃艷且嚴肅的妝容，顯得氣派又不可侵犯。
英語老師姓康，據傳康老師還有一輛兩百多萬的進口跑車，在這個一千八百線不止的小城市，有這樣一輛車那可真是很有錢了。
旁邊的曹琪琪，看見康老師甩著一頭黃毛進來了，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心裏的感慨說了出來：“大概天底下的英語老師都是一個模樣，洋氣又有錢。嘴裏飈著洋氣的英文，身上穿著認不出的名牌顯得有錢。”
“哈哈哈——”同學們的朗讀聲都沒能蓋過曹琪琪這個大嗓門，直接傳到了康老師的耳朵裏。
康老師把包往講桌上一放，面目嚴肅地盯著曹琪琪，“曹琪琪，你給我上來聽寫！”
“哈哈哈——”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曹琪琪悲傷地摸著自己的小嘴兒，往上面小小地抽了一個巴掌，懊惱：你怎麽就這麽不長記性呢。
然後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無奈又認命地站起了身，臨走還舍不得課本，腳都出去了，眼睛還盯著單詞頁上。
江詞往前挪了挪凳子，讓她出去，心裏也好笑：虧得她視力好，這還能看得清楚。班上十個同學九個眼鏡，她可能就是剩下的這個漏網之魚了。
曹琪琪一臉不情願地拿起了粉筆。同學也翻開了自己的聽寫本。
抑揚頓挫地英文聲傳來。
“abortion”
“contradict”
……
“temptation”
“不會也不要空著，聽音標不會拼嗎？”康老師拿著同學的課本站在曹琪琪身後，看著她一副抓耳撓腮的樣子，皺眉道。
江詞一擡頭，看見曹琪琪前面的黑板，除了前面幾個單詞還寫出來了，後面幾乎全是空白，好一點的還寫了幾個字母，其他的簡直是在亂圖圈圈……江詞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
曹琪琪其實唱歌很好，畫畫也很不錯，吉他也彈得很棒。可就是學習有些不太跟得上來，除了語文，其他幾乎都達不到班級平均分。
明明是個充滿了浪漫的藝術氣息的女孩子，卻被批評得一無是處。每次這個時候，江詞就會無比感慨，這大概就是被應試教育禁錮得在她身邊最鮮明的一個例子吧。
可是，在這樣的小城市裏，不論對錯，不說功過，應試教育是他們這群孩子走出去唯一且相對公平的道路。
聽寫繼續，江詞收拾起自己的胡思亂想。
“violence”
……
聽寫完的時候，老師看著空蕩蕩的黑板嘆氣，想罵曹琪琪，可是看見她一臉自卑的模樣又收回去了，嘆口氣，只留下一句，“下次好好背單詞！”
曹琪琪失落地點點頭，手裏的粉筆都被掰斷了，摩擦在手裏太久，弄得一手的粉筆灰，她不安地摸著自己的手。
康老師不再管曹琪琪，對著英語課代表李紫薇道：“把聽寫本收上來交到我辦公室。”
李紫薇擡頭，帶著厚厚的眼鏡道：“好。”
康老師依舊提起自己的包，踩著鮮艷的紅高跟鞋“噠噠——”的出去了。
江詞轉頭從林嘉樹手裏接過聽寫本，奶黃包還擺在原處，冷了也沒吃。江詞本來還想和他說兩句話的，可林嘉樹交完本子就又趴著睡覺了。
無奈，江詞只能在心裏喟嘆一聲，把本子傳到前面去。
曹琪琪下來了，一臉苦相地趴在桌子上，痛不欲生道：“江詞，你不是說只聽寫十單元嗎？怎麽沒告訴我，她前面的也要考啊！”
江詞摸摸她的腦袋，“你忘了，她說過聽寫到哪單元就考到哪單元，前面的是隨機抽取，十單元只是占比相對大一點而已。”
“嗚嗚——”曹琪琪趴在桌子上，還是無法從方才的痛苦中逃出來，可憐的模樣像極了奶奶家裏養的那只小柴犬，尤其是委屈巴巴地討要東西吃的模樣，都是濕漉漉的眼睛，泛著水光，像是煙波洞庭湖，瀲灩秋水起了漣漪。
她沒神氣地再桌子上趴了一會兒，突然間詐屍一樣坐起來，把江詞手裏的圓珠筆都給嚇掉了。
“還沒有到高考，我不能放棄！”曹琪琪望著遠方，深情又堅定道。
前面的葉一一也被嚇一跳，伸手往後一扒拉，把曹琪琪又給嗯回桌上，不滿道：“曹琪琪，還讓不讓人補覺了！你再詐屍，我就炸你！”
曹琪琪抱住自己的腦袋，舉手投降，“抱歉抱歉。”然後擡起她的手像宮裏諂媚的奴才一樣恭敬地放回去。
葉一一趴下又睡了。
江詞撿起自己的筆，看著曹琪琪轉頭沖她嘿嘿一笑。
江詞搖搖頭，真是白擔心一場。她怎麽忘了曹琪琪是打不死的小強呢，永遠都是充滿了活力，生氣難過不會超過三分鐘，每天最大的夢想就是吃到好吃的東西。
不過也正是因為曹琪琪這樣的性格，才讓她這枯燥無味的高三生活多了許多樂趣。
一上午密密麻麻的課程終於過去了，江詞擡擡頭，按按自己的脖子，然後轉轉自己的肩膀，酸疼得不行。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大家都已經走了，江詞性子慢，不喜歡和人擠在一起，每次都去得晚一些，錯開交鋒。
她一轉身，林嘉樹也在。
他好像一直是這樣，做什麽都是掐著點走，早上是掐著點進門，中午是掐著點去吃飯，晚上是掐著點離開教室。好像就連上廁所都是掐著哪幾個課間去的，完全就像是一個裝了時鐘行走的機器人一樣。
江詞看一眼手表，十二點十五，林嘉樹起身了。
她也幹忙跟上，走在他旁邊，“林嘉樹，我們一起吃飯吧。”說出這句話，江詞心裏也有些打鼓，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
早上的奶黃包也就在他的桌子上待了一節課的時間，然後就被他“咚——”的一聲，扔到了垃圾桶。江詞覺得這肯定跟他那該死的“桌面清潔癥”有關。
林嘉樹低頭看了她一眼，腳步都沒有頓一下，依舊往食堂走去。江詞不知道他那一眼到底是什麽意思，瞳孔幽暗深邃，卻一點情緒都沒有，仿佛在看一團腐肉一樣，沒錯，就是腐肉！
江詞跟在他身後，懶得去管他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反正等會兒她打完飯就強行坐在他旁邊，他總不能叫自己起來，把自己趕走。
食堂中午的飯菜還是挺不錯的，肉食豐富，學校為了高三生也是下了血本的。不過越是這樣，對江詞來說就越是痛苦。因為她不愛吃肉，尤其是豬肉。
聚餐的時候，有人好奇會問為什麽。次數一多，江詞都懶得解釋了，直接說自己是素食主義者。
每次這樣說的時候，她又會在心裏抱歉，自己畢竟不是真的素食主義者，她其實也不是完全不吃肉，愛吃雞蛋，吃一點點雞肉，一點點鴨肉，一點點魚肉。此外其餘的肉食基本不碰。
清楚她飲食的同學，每次都會感慨她是怎麽活到這麽大的，居然還能長高！
江詞打了茄子和金錢蛋，現在高峰期已經過去了，人基本比較少了，她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林嘉樹。
江詞把餐盤放到他對面，然後看著他就打了一個黃瓜，索然無味地嚼著飯菜。都說民以食為天，可是在他看來，就好像不是在吃飯而是在完成任務一樣。
“你要不要湯啊？”江詞看著他味同嚼蠟的模樣，輕聲問：“要不我給你打一碗吧？今天是紫菜雞蛋湯，很有營養的。”
見林嘉樹不回話，江詞便自作主張去打了兩碗湯，可是等江詞排完隊端著兩碗熱湯來的時候，卻見林嘉樹的餐盤都不見了。一掃才發現，他已經在門口放完餐盤，瀟灑地離開了。
原來那眼神是拒絕的意思啊。
人家不拒絕你坐下，不代表人家就和你同桌吃飯……
慘兮兮——
江詞看著手裏的兩碗湯。
算你狠——
她氣呼呼地坐下，“哼——有什麽了不起，你不吃我吃。”然後江詞就化悲憤為食欲，把所有的東西一掃而空，外加兩碗湯。
結果就是她吃撐了……
江詞回到教室的時候，曹琪琪正在感慨今天的魚肉真不錯，入味又帶勁。
葉一一的同桌彭鑫也加入誇獎：“我覺得今天的金錢蛋也不錯，食堂阿姨可能是看我長得帥，手也不抖了，給了我五塊呢！”
曹琪琪拍桌大笑，“你還數了！哈哈哈——”
旁邊的葉一一吐槽道：“我看是你想太多了，阿姨是看你太瘦弱，實在不好意思克扣你的吧！”
彭鑫身為男生，到了高三還不到一米七，加上瘦小，看起來像是發育不良的初中生一樣，經常有人拿這個開玩笑。他無所謂，早就習慣了，心大，不當一回事，就算是調劑枯燥的高三生活的一個樂趣了。
彭鑫呵呵一笑，還順著這個說：“我以前初中學校的阿姨想心疼我都沒辦法呢，你們知道我們初中學校的名菜是什麽嗎？”
曹琪琪被勾起了好奇心，“是什麽？”
“青辣椒炒紅辣椒！”
“辣椒炒辣椒？”曹琪琪重覆一遍，“哈哈哈——”捧腹大笑。
江詞和葉一一聽了也忍不住露齒大笑。
江詞還忍不住摸著自己的小肚子，哎呦——東西吃太多了，一笑扯著了還疼……都怪林嘉樹。
嗚嗚——
第 5 章
她看見了，她哭了。我第一次看她哭，她哭了很久。——林嘉樹
晚上是歷史老師守著的晚自習，歷史老師是個男生，姓賀，三十多歲，老婆也是學校的老師，是很隔壁的十九班的地理老師。有一個很可愛的兒子，生活算得上是幸福美滿。
當然如果他們十六班這些個孩子們不淘氣，把歷史成績弄好一點的話。
江詞的歷史算不上好，因為她老是覺得那些個歷史題目的選項說得太模棱兩可了。有時候覺得這個也對，有時候覺得那個也可以。
每次歷史成績一下來前面的選擇題，十三個錯六個、七個、八個是常事兒，錯九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錯九個的時候，歷史老師把她叫去了辦公室，瞅著畫得紅彤彤的試卷，叉著腰皺眉道：“你這歷史怎麽能這樣呢？啊？我看你學數學也不笨啊，怎麽在歷史上面就是轉不了彎呢？”
旁邊剛好坐著以前教過她數學的老師，一聽就笑了，自戀道：“那還不是我教得好！”
一辦公室的老師都笑了。
江詞一聽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賀老師瞪了她一眼，立馬低著頭不說話。
她又沒經歷過那些歷史，她怎麽知道那些人在瞎想些什麽，那些個意義、啟迪還不是後人給安上去的。
哪裏像數學，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意義什麽的，對不同的人來說，本來來就不一樣，還不能選自己覺得對的了……
賀老師指著上面的錯題，恨鐵不成鋼，“好好回去反省總結！”
歷史課代表朱曉陽是個男孩子，喜歡歷史喜歡得不得了。
天天偷閑就看歷史書解悶，書上還擺著錢穆的《國史大綱》、白壽彜的《中國通史綱要》……還有一本什麽江詞記不清了，反正天天看個幾頁就叭叭地講給同學聽，好奇的人就湊在一起。
江詞不行，她每每到這個時候，腦子就和進了水一樣，跟別人眼裏那個學霸完全不是一個人，有同學都懷疑她是不是掉馬甲或者是被掉包換掉了……
江詞也很委屈，她還借了朱曉陽的《中國通史綱要》看過一眼，實在是看著密密麻麻的字就腦袋疼，欣賞不來，欣賞不來……
也正是因為江詞也有弱點，她和大家的關系才打得這麽好，人無完人，江詞也不是完美的。
她歷史不好，性子慢，有些軟，說話直接，不經意間會傷到人，還有些傲嬌。但是她心地善良，愛笑，有同理心，不會瞧不起別人，有正義感，樂於助人，熱愛生活……最重要的是她願意愛人，願意付出，哪怕沒有回報。
“江詞。”賀老師叫她。
“到。”
“把你今天做的試卷拿上來看一下。”
賀老師明目張膽地給江詞補習歷史大家已經習以為常了。雖然有些不公平，可是誰都知道，江詞是老師們的希望。學校需要一個好牌面，需要有學生考上名牌大學來維持榮譽。
再加上江詞和大家的關系都還挺好，最重要的是江詞的歷史確實爛得一坨屎一樣。大家也就沒有閑話了。
曹琪琪拍了拍江詞的肩膀，看著她愁眉苦臉的表情，給她遞上了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哎——終於有一科能比得過江詞了，真是太難了！果然上帝是公平的，這麽厲害的江詞，身為一個文科生居然能敗在歷史的裙角之下，太慘了——
江詞看著賀老師每擡筆劃上一下，心裏就咯噔一下，終於選擇題是改完了。
江詞拿手蓋著自己的眼睛，慘不忍睹。
賀老師把紅筆一扔，“江詞啊江詞！你這名字好歹也和詩詞有關，那也是來自歷史，怎麽你這腦子就是轉不動呢！”
下面有的同學忍不住捂嘴偷笑，有的同學已經習慣了，畢竟是每周四的必演節目。
“十三個選擇題，你回回錯六個不止，連一半都沒有！你這樣還怎麽考好大學！”
“你看看這個，怎麽能選B呢？一看就不符合史實，要排除啊！”
賀老師還在兇巴巴地給江詞一個個地分析，江詞低眉順眼地在上面聽著。下面的人早就笑瘋了。
好不容易熬到第一節晚自習結束，江詞回到座位上，曹琪琪先忍不住挖苦了，“江詞啊，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江詞睨她一眼，拿起她桌子上的蘋果塞她嘴巴裏。“吃你的東西，別說話。”然後看著自己的歷史試卷，長籲短嘆。
再然後，偷偷地轉頭，看一眼林嘉樹，見林嘉樹正好在看著自己，趕忙轉過頭來，拿試卷蓋著自己的腦袋，像極了刨坑把自己埋起來的鴕鳥。
嗚嗚——
這麽尷尬的一面全叫他看去了，說不定以後要是畢業了，同學聚會有人問起林嘉樹，“你還記得那個叫江詞的人嗎？”
“記得，就是那個歷史不好的女生，十三個選擇題錯六個，拉低班級歷史平均分。”
葉一一也轉過頭來，忍不住伸手捏江詞的臉，“江詞啊，你可真是太可愛了！”
江詞揮開她的手，生無可戀地嘆口氣，假裝深沈道：“生活給我關上了一扇窗的時候沒有告訴我，門也是壞的，所以我註定是要受到歷史的荼毒和老師錘煉了。”
“哈哈哈——”彭鑫轉過頭來，拿起她的試卷看了一眼，毫不客氣地嘲笑，“江詞要不你請我吃飯，我教你啊！”
江詞抽回自己的試卷，疊好放進抽屜裏，嫌棄道：“算了吧，你吃那麽多，我可養不起。”
“鈴——”
第二節晚自習的鈴聲響起，江詞拿出自己的數學作業，開始奮筆疾書，沈浸在知識的海洋，時間過得飛快，下課了她都沒註意，還是曹琪琪收拾東西要回宿舍了，推推她要出去，她才意識過來。
江詞伸個懶腰，果然數學才是真愛，人還是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她轉頭看一眼，林嘉樹還沒有走。他好像晚上也走得遲，以前江詞鎖門的時候，每次他都是最後一個走的。
教室裏就剩他們兩個人了，江詞收好了東西，咬了咬唇，舔濕了自己的唇瓣，做好心理準備，轉頭，“林嘉樹，我們一起回宿舍吧？”
林嘉樹看了他一眼，目光深沈幽暗，江詞還是看不出他這是什麽情緒。明明是棕色的眼睛，可是江詞總覺得他眼睛裏像是藏著一片黑色的迷霧森林一樣，裏面只住著他一個人，再容不下其他。
林嘉樹沒有說話，江詞心一橫，站起身，走到他旁邊，又重覆道：“我們一起回去吧？”
他定定地直視著江詞的眼睛，裏面帶著鋒利的刀子，像是要把江詞刺穿看透一樣，讓江詞心裏有些發寒。
他抿了抿唇，“江詞，你在可憐我？”
因為你看見了我遭遇的一切，所以你現在想來可憐我，像一個不谙人間世事的天使一樣，帶著所謂慈善與博愛的光環來施舍一點憐憫給我，是嗎？江詞。
江詞一楞，他突然這麽問江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嘴巴張張合合半天，也沒說出什麽來。林嘉樹沈沈地看了她一眼，不想再等下去了，冷漠地擡腿就走。
手臂突然被拽住，他回頭，只見江詞低著頭有些不敢看他，聲音微顫，“我不是可憐你，我是心疼你。”
似乎是說出了第一句話之後就有了勇氣，江詞擡頭看著他琉璃般易碎的眼睛，“林嘉樹，對不起。”
林嘉樹看著她的眼睛，裏面閃爍著認真的光亮，表情也很嚴肅。
他嘴角一勾，諷刺道：“你憑什麽心疼我？作為班長嗎？什麽時候班長還要關心同學的宿舍生活了？怎麽，你對每個人都這樣嗎？還是你要把所有的人都送到宿舍才覺得是盡到了你班長的責任？”
江詞心頭一窒，臉上有些受傷的表情，林嘉樹看見她這副模樣就越覺得心裏痛快。像她們這種家庭和諧，同學有愛，學習又好的天之驕女怎麽可能懂他陰暗的心思。
他就像是陰溝裏的一條蛆蟲一樣，哪裏都是臟的。她越是明亮，他就越是被刺痛雙眼，刺痛皮膚，恨不得把她的光全都蓋上甚至是熄滅，想讓她和自己一樣也躺在陰溝裏翻滾，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
江詞拽著他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最後鼓起全部的勇氣，直視著林嘉樹的眼睛，“我不是以班長的身份和你說話的，我不心疼他們。我也不送他們回宿舍。我……”
“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和你說話的，我也只心疼你，只想和你一起回宿舍。”
她皺了皺眉，知道自己不該揭開他的傷疤，可是江詞覺得林嘉樹已經誤會自己了，她咬著唇，“那天的事情，我已經忘了，我不會放在心上，也不會告訴別人。”
“林嘉樹，你能不能試著接受我，我陪著你，好不好？要是他們再來找你的麻煩，我們就報警好不好？”
她眸光堅定，可在林嘉樹看來卻全是諷刺。
如此骯臟的一面被不谙世事的小公主看去，現在小公主卻要回來告訴他，我要和你做朋友。真是諷刺，說什麽忘記了，其實心裏記得比誰都清楚，不然又怎麽會心善地來分給他一些陽光呢。
林嘉樹扯開她的手，冷漠地吐出四個傷人的字，“我不需要。”然後就跨步走了。
江詞看著空蕩蕩的手，心裏一空，有些澀澀的。
她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哪個班還沒關燈，要鎖大門了？快點走！”外面守教學樓大爺洪亮的嗓音傳來，江詞回神，趕忙關燈鎖門回宿舍。
第 6 章
她說要和我做朋友，天使怎麽能和惡蛆並肩呢？天真。——林嘉樹
江詞回到宿舍，不太高興，臉色有些不太好。曹琪琪見她死氣沈沈地回來，嘴裏插著牙刷，滿嘴泡沫地問：“你怎麽了？”
江詞看了她一眼，把書包放在床上，開始洗衣服。回來地晚，宿舍已經熄燈了，廁所裏的燈倒是亮著。
本來是六人間的宿舍，但是班上有兩個走讀生，剛好全在他們寢室。另外兩個舍友早就回來了，一個叫羅之湘，去其他宿舍串門去了。一個叫肖雅，在洗澡。
曹琪琪吐了口裏的泡沫，漱口沖洗兩下，然後低聲問：“你怎麽了？是不是又是因為林嘉樹的事情？”
江詞甩兩下衣服，水飛得到處都是，曹琪琪後跳兩步，保住自己可愛的卡通睡衣，然後聽江詞生氣道：“我像是博愛的人嗎？他怎麽能這麽說我？”
曹琪琪在心裏給林嘉樹點讚，能把江詞氣成這樣，他厲害。但是面上卻是要站在姐妹這一邊的，“他做什麽了？”
江詞滿臉怒容，有見曹琪琪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瞬間發覺自己失態，收回眼神，假裝不在意地隨口道：“我就是想送他回宿舍。”然後死命地揉搓著自己的衣服出氣。
“哈？”曹琪琪一訝，“你這是男孩子追女孩子的套路吧？”
她邊走到旁邊打水，邊竊笑道：“江詞，你平時也不怎麽關註男生，你這冷不丁又是送包子又是送人家回宿舍的，換誰也會不習慣的吧。”
啊呦——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江詞追起人來是這樣的啊，可真是太好玩了，完全是直女，把人家林嘉樹當小姑娘來寵啊。
曹琪琪澆了一捧水在臉上，然後擦擦，操著老母親的心道：“小詞啊，都說女追男隔層紗，我覺得這麽優秀的你，還是有必要學習一下女孩子追男孩子的套路。”
江詞蹙眉，“這是男孩子追女孩子的套路嗎？那女孩子追男孩子的套路是什麽樣的？”
曹琪琪一驚，“你這是真打算學？”她就是隨口說說啊！“就算你追到了，那你父母會同意嗎？你可是小公主誒！”
江詞的父母可都是老師，家裏對早戀這件事情管得是出了名得嚴。
之前高二的時候，有理科班的同學給江詞寫了封情書，結果被江詞爸媽發現了交給了學校老師。然後所有人都知道了那男生在情書裏肉麻地稱呼江詞為“我最最親愛的小公主”！
要不然江詞這麽優秀，長得又好看怎麽會沒有人追呢。
江詞瞥她一眼，“我才不是小公主。”不過曹琪琪說的也是一個問題，萬一老爸老媽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她又一思忖，“人還沒追到呢，想那麽遠！”
“小公主要追誰啊？”
肖雅頂著一頭濕法，拿著毛巾雜亂無章地擦著，一開廁所門，所有的水汽都冒出來了，就像是從仙境裏出來的小仙奴一樣。
“我不是小公主，我是江詞。”她無奈地陳述道。
公主是那種生下來就是金枝玉葉，被所有人的目光和光環籠罩著的人，是童話裏美好卻不真實的人物。而她要在現實裏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她做不了天真可愛，什麽都有人為她服務好的公主。
見肖雅也詢問，江詞嘟著嘴，“還沒追到，不想說。”
肖雅點點頭，剛想說話。可是架不住嘴快的曹琪琪，“林嘉樹！”肖雅一傻，腦袋上擦著頭發的手也頓在了原地。
江詞狠狠地瞪她一眼，把洗衣服的水舀起來，潑到曹琪琪心愛的睡衣上。
曹琪琪趕忙往後跑也沒能躲過這場大災，看著自己陰濕的衣服和上面的泡沫，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只能傻乎乎的賠罪一笑，也不敢完江詞那裏去，只能就近找條幹毛巾擦一擦。
肖雅對她們之間的打鬧見怪不怪了，只是擰眉看著江詞，有些疑惑地問道：“林嘉樹？你知道他家裏的情況嗎？”
“就算是你高考完，你父母也不是可能不會同意，是一定不會同意吧。”
聽肖雅如此篤定，江詞困惑，“為什麽？”她爸媽雖然管得嚴，但是也答應了，大學之後就不再限制她談戀愛這件事。
宿舍門一下子開了，“哈嘍，everybody，我回來了！”羅之湘高亮歡快的嗓音瞬間灌溉了整個宿舍。
她看見旁邊在擦著衣服的曹琪琪，突然哈哈大笑，“是江詞做的吧？哈哈——只有她有這個膽，誰讓你整天穿著你的蠟筆小新向我們炫耀，遭報應了吧！”
曹琪琪把幹毛巾甩她身上，“就炫耀就炫耀！怎麽樣，你就是沒有！”
羅之湘關門，“嘿嘿——我有海綿寶寶，我才不羨慕你呢！”然後做著誇張的動作把海綿寶寶的睡衣從自己的床上拿出來，還展開在曹琪琪面前顯擺兩下，然後像只戰勝的公雞一樣，去換睡衣了。
肖雅不搭理她們，她們兩個《海綿寶寶》和《蠟筆小新》到底誰更好看，這場戰爭曠日持久，已經持續整整一年了，從高二重新分班到現在就沒停過。
她把毛巾掛在墻壁上，見江詞還在看著她，抿了抿唇，提醒道：“江詞，你要是認真想談戀愛的話，就不要找林嘉樹了。你們不合適。”然後又斟酌道：“你要是只是想踩在青春的小尾巴，談一場早戀的話，就更不要找林嘉樹了。”
雖然肖雅覺得江詞的性格不太像是會隨便玩一玩的人。不過如果這兩個人在一起，以江詞重感情又執拗的性格肯定是會受傷的。
江詞更不解了，拉了一下肖雅的手，“為什麽？你話怎麽不說完？你們之前不是還誇他長得好看嗎？”
肖雅拿梳子把頭發梳直，反問道：“那你是單純看中了他的臉嗎？如果是的話，不去招惹，遠遠地看著也行。”
“不是。”
聽江詞這麽果決，肖雅眉毛一擡。四個女生裏，她的年紀最大，所以經常在宿舍是扮演一個知心大姐姐的形象。其餘三個人性格都不錯，宿舍關系也很和諧。
但她最欣賞的人還是江詞，不是因為她成績好，而是因為她骨子裏就有些偏執。
大多數人都是失敗了一次兩次就開始頹廢喪氣，漸漸就放棄了，她就是如此。
可江詞不一樣，一件事情她如果決定要做，就一定會做到，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也要完成。多少挫折也打不倒她，多少磨難也弄不挎她。除非是死亡，那就沒有辦法了。
這樣的性格如果是做壞人的話，肖雅想，那江詞肯定會是讓警察很頭疼的一個人。
肖雅看著她清亮的眼睛，裏面還是一如既往的幹凈清明，她咽了一下口水，“因為你太幹凈了。”
這是什麽理由，江詞挑了一下眉看著肖雅，“我還以為是有什麽大事件我不知道的呢。”
肖雅沒有說話，黑發在木梳的滑落下變得聽話了許多。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發現，從別人口中聽見的只是聽見的，自己發現的東西才會有沖擊力。
江詞不服輸，倔強地反駁道：“合不合適我說了算。”別人說的那都是他們自己的看法，他們不是我，又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麽。
肖雅沒有再接話，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他們有他們自己的故事，而她自己都還是一團糟，又怎麽有資格去插手別人的事情呢。
她張了張嘴，沒有聲音，看嘴型是兩個字，“祝好。”
夜晚一切歸於安寧，高三的學生只有這麽幾個小時休息。
可是躺床上的江詞卻是怎麽也睡不著，肖雅說她和林嘉樹不合適，因為她太幹凈了。江詞明白這話，也不明白，總覺得這話背後有深意，懵裏懵懂地想不明白。
腦海裏又開始浮現林嘉樹的身影，耳邊像是回蕩著他的質問一樣，“你可憐我？”帶著他特有的嘲諷的語氣，再加上他沒有一絲一毫情感的眼神，仿佛對所有的事情都不屑一顧一樣。
越想越睡不著，江詞把被子一扯，蓋住自己的腦袋，強迫自己睡覺。
許是生活還是太疲憊，江詞很快就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
夢裏，上輩子林嘉樹還沒跳樓之前，好像也曾這麽看著過她。
那天周一，她假裝把前一周看見的事情都忘記了一樣，依舊若無其事地拿著課本在走廊上晨讀，林嘉樹經過她旁邊，站在她身後看了她很久，很久……
可她沒有回頭，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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