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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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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上猝不及防地被蓋住,視線完完全全擋住了,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晨姝扒開衣服,露出一顆腦袋,眨巴著骨碌碌的大眼眸子。

“遮好,”於珩伸手往上提了提衣領,整個把晨姝的腦袋包住,一絲頭發都不露出,嚴嚴實實的。

她說:“那你呢?”

她瞥了眼雨勢,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不會停,反而有越下越烈的走勢。她稍稍擡高下巴,目光也順勢落在了他的頭頂,幾撮卷毛已經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三三兩兩黏在一起。

“我帶帽子。”他轉身把車前頭框子裏書包打開,拿出一頂黑色的棒球帽,往頭上一蓋。

“坐好,走了。”

晨姝嗅了嗅,衣服上帶著一股清香,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這雨勢越發激烈,剛剛還是豆丁點大的雨粒,現在跟黃豆一樣大了,微風一吹,帶著雨斜邊下,空氣裏彌漫著霧氣,像煙霧一樣纏繞著整座城市。

路邊的燈,也因為突然暗下來的天,提前打開了,小道上的路燈倒影一排排齊齊的落在地上,明晃晃的白光投射在積水裏。

這個點,路上的人很少,就連機動車道上車輛也少之又少,大概不是下班高峰期吧。

往晨姝家的那條小道,路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她和於珩。

於珩車騎得不快,但也不慢,可雨還是糊了他一臉,晨姝微微動容,身體往前傾,舉高校服過頭頂,靠近他的背部。

她的臉撞到了於珩的背脊上。

於珩衣服背後那部分早就打濕了,衣服緊貼著後背,她的臉也貼在他後背,只那麽一下,於珩後背驀地緊繃著,似乎像拉緊了的弓,繃著。

夏季校服很薄,於珩抿直了唇,能清晰的感受到她臉上溫度。

那一瞬,他如同冰火兩重天。好在下一秒就到了。

“於珩,你要不要去我家擦擦臉?”晨姝下車,目光隨著於珩走動,她這才發現,於珩的胸前已經濕透了,印出淺淺的膚色。

她悄然撇開視線,低垂著眉眼,耳骨紅紅的。

“不用。”於珩晃了晃頭發。

他見她頰邊泛著紅,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著涼了?你趕緊回家洗個澡換衣服。”

晨姝擡頭,果斷搖搖頭:“沒有,不行,你這樣回去會感冒的。”

於珩衣服上淌著水,濕淋淋地不著縫隙地貼著他身體,頭發也還濕著,臉上更甚,水珠順著他下頜骨往下滑。

“不會的,”於珩笑了笑,拉起胸前的衣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糊了一把臉,拭走了臉上的水珠:“你才是趕緊回去,不然我沒感冒,倒是你先感冒了。”

“於珩。”她著急地一皺眉,略微提高聲量叫他。

“那你總不能穿著濕衣服回家吧?”

於珩挑眉:“那我不穿著,只能光著回家了?”

“……”

“班長的衣服借我穿?”他逗著她,“那可不行,班長這小身板,衣服我大概穿不進。”

“行了,我回去了,衣服給我。”

她的眉頭越隆越高:“我爸的衣服你應該穿得下。”

“你怎麽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不行,你跟我回家。”

說完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她直接上手了——一把拉住於珩的手腕往自己那幢居民樓沖。

於珩被半拖著跟上,晨姝住的那棟樓很近,好在車棚足夠長,兩人一路往車棚盡頭走,這時的車棚裏格外的安靜,只有雨拍打在棚頂上,劈裏啪啦跟春節放鞭炮煙花似得,響徹雲霄。

“慢點,腳還沒好呢,我跟你回去,跑不了我。”於珩滿心地落在她臉上,這一步步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在他耳裏,觸目驚心,生怕一不小心,舊傷覆發了。

晨姝懶得回頭:“很慢了。”

然後她腳步一頓,於珩擡頭看,是到了。

“這邊,我住三樓。”樓梯間聲控的燈因為說話的聲響,瞬間亮了起來。

“吱吱姐姐。”小孩稚嫩的嗓音特別有穿透力,還活力十足。

晨姝擡頭看,是小貝和秦一寧從樓上下來。

“小貝。”

“吱吱姐姐你肥來啦。”小姑娘開心地叫著晨姝的小名,好奇地看了看她吱吱姐姐身邊的大哥哥,突然捂住臉,小手胖胖的,故意開出一條小細縫偷看。

秦一寧目光落在晨姝身上,又落在於珩身上:“吱吱回來了?這是你同學?”

“嗯,秦阿姨。”晨姝點頭。

“來一起學習?”她又問,眼神卻傳達著不一樣的訊息。似乎用男女相處過度的眼光看著他們兩人。

晨姝“嗯”了聲。

“嗯,那我們下去了,小貝跟吱吱姐姐說再見,我們晚上回家見。”

小貝甜甜地笑了笑,朝著晨姝他們拜拜手:“吱吱姐姐再見,哥哥再見。”

說完就摟住秦一寧的脖子不敢回頭看他們了。

“小貝再見,晚上來姐姐家吃烤紅薯。”

“小貝再見。”於珩冷不丁地說。

晨姝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他。

秦一寧點頭笑笑,帶著小貝下樓了。

晨姝繼續領著於珩上樓,於珩寸步跟著。

到了三樓家門口,晨姝楞了楞,盯著手上的校服,又輕輕扭動腦袋往後方看,她的左手還拽著於珩的手腕。

於珩似笑非笑。

但內心卻在打鼓,趁著她去開門的空隙,他偷偷握住被她握了一路的手腕。有那麽一瞬,他覺得自己的手腕毫無力氣,酥酥軟軟地滋味沖上頭皮,手腕那塊地方像是被點了火,一點點灼熱著他,千軍萬螞蟻爬過。

晨姝尷尬地松手,去摸書包裏的鑰匙,哢嚓——門打開了。

“進來吧”,她直徑往裏走,站在玄關處,貓著腰找出一雙新的拖鞋放在地上,“這雙穿是我的,沒穿過,有點小,沒關系吧?”

於珩低頭往地上看那雙鞋,他的嘴裏不可置信地斜了斜——

HelloKitty?

粉嫩嫩的拖鞋,上面帶著一只貓的圖像,拖鞋很立體,那只貓頭上紮著的蝴蝶結是真的,還被特意放大了。

晨姝大囧,把鑰匙放在玄關桌上,見於珩半天沒反應,她忍不住為自己這雙可愛有趣的HelloKitty拖鞋辯解:“因為買大了,就放在櫃子裏,我只是試穿過,平時一次也拿出來過。”

於珩呲得聲笑了出來,抱臂:“沒有嫌棄”,他脫下球鞋,穿上了那雙HelloKitty拖鞋,然後極其委屈地看著她:“我是覺得小了點。”

這回換晨姝呲得聲笑了,眉眼彎彎的,語氣裏也透著笑意:“也太小了吧?”

她看著那雙拖鞋,又看了看穿拖鞋的腳,半截露在外面了,這跟沒穿有什麽區別?

可粉嫩嫩的拖鞋卻異常的搭於珩,居然毫無違和感。

這就更讓晨姝笑到無法自拔了,她沒忍住打了個嗝。

笑嗝。

居然還有人笑到打嗝,看來只有晨姝了。

“你腳比我爸的還大。”那口氣充滿驚奇。

不過也是,於珩一八八大高個,配大腳也是應該的;晨姝的腳,跟身高不成正比,成反比了,她的腳很小,比起跟她一樣身高的女生來講。

於珩百般無奈,目光柔了下來:“這麽好笑?”他自己也去看鞋……算了,慘不忍睹,不看不看了,不過拖鞋確實可愛,沒想到班長這麽小女生。

晨姝強止住笑……嗝,“我先帶你去浴室,浴室第二格櫃子裏有新毛巾,你隨便拿一條就好了。”

“你先去擦頭發,我去找我爸的短袖給你。”她把同樣跟他們一樣淋了雨的書包放在地上,又伸手去拿於珩的。

“浴室在那邊。”她指著樓梯下方。

扣扣扣——“於珩,你好了嗎?衣服我掛門把手上了?”

喀嚓一聲門被打開了,一只白凈的手從門縫裏伸了出來。

晨姝抿嘴笑了笑把衣服遞給他,擡頭透過門縫看見於珩的眼睛也透過門縫看她。

不一會兒,浴室門被打開了,於珩一手拿著毛巾擦拭著頭發。

“好了?”晨姝坐在沙發上,擺弄著吹風機電線,她擡手照顧他過來:“你快來吹頭發。”

於珩見她的頭發還是濕的,沾了點水,問:“你怎麽還沒換衣服?”

“我在找吹風機,我房間的那只壞了。你先過來吹,我上去換衣服。”她拍拍她旁邊的沙發,示意於珩過來。

然後她咚咚咚上樓了。

於珩坐在沙發上,舉起吹風機吹頭發。他沒吹很久,隨意幾下就算好了,吹風機轟隆隆的的響聲停了下來,客廳也跟著靜下來。

於珩規矩地坐在沙發上等晨姝下樓,他的校服外套也不知被拿到哪裏去了。

他偏頭,一個相框落入眼簾裏,相框裏放著的是一張全家福——

照片裏的晨姝還很小,眉眼彎彎,紮著一只馬尾辮,穿著粉色的格子連衣裙,坐在鋼琴上,晨父晨母各站在她一邊。

他眼尾露出笑意。

真可愛。

不過,晨姝拍照的地方莫名的眼熟,於珩腦海裏閃現一個熟悉的畫面,猛地想抓住,隱隱約約好像是……

“你穿我外套回去吧?”

於珩擡頭,一陣疾風似得腳步聲傳來,斷了他的遐思。

少女披散著頭發,一張小臉被襯得越發小巧,換上了一身藍白相見的格子睡衣,少女下樓的步子輕快雀躍,發梢跟著跳躍起來。

於珩楞了一瞬,眼瞼顫了顫:“不用。”

“你的校服太濕了,我已經扔進浸到桶裏了”

“頭發……幹了嗎?”她兀自說著,還很疑惑,走到他身邊,伸手摸了幾下於珩的頭發。

少女的指尖綿軟,帶著溫熱的觸感,指尖穿過他的發梢,隨意撩撥了幾下,忽然那道綿軟溫熱的觸感落在他耳朵上,觸到的那一剎那,於珩沒忍住縮了一下,耳尖如同火苗一樣,燃了起來,通紅通紅的。

少女的手往下,落在他的肩上,食指和拇指輕撚起一根短發,“好了,”

於珩沒說話,低頭去看她。

晨姝晃了晃手在他眼前,無措地眨了眨眼:“怎、怎麽了?”

於珩莫名其妙地笑了下,剛才她那模樣,實在太……乖巧了!說話的聲音有點兒輕,小鹿一樣迷糊的眼睛看著他。

“沒事,班長以前也學鋼琴的?”

少女擡眸睨了要相框,聳聳肩:“嗯,你也學鋼琴?”

於珩搖頭:“沒天分。”

他小時候算是紮根在少年宮了,要不就是爺爺奶奶家旁邊的少年宮,要不就是外公外婆家旁邊的,對於少年宮裏的各色輔導班去試了那麽一二下。

好像有那麽幾次吧,他跟著鋼琴班助教去聽過幾節鋼琴課,後續大概忘了,總而言之,從那以後他認為讓他彈琴比照顧向笑源還要難。

不過再大一點,他在模糊的記憶裏,有那麽一個女生彈鋼琴很好聽。

“是嗎?”晨姝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

於珩忽然筆挺著後脊,鄭重其事地看著她,拍拍她的頭,說:“是的。”

“行了,我回去了,你晚上記得喝板藍根。”

晨姝樂了:“你還知道板藍根啊?”

“你明天來我家,衣服應該幹了。”

“知道了,班長。”於珩越過晨姝,走到沙發邊,掠起地上的書包,他一頓,幹了?

“我吹過了,裏面的書也沒濕,你不用擔心這周的作業泡水,沒得做了?”晨姝打趣道。

聲音一貫帶著軟糯的腔調,即使她在調侃。

於珩:“謝啦,我的好班長。”話落,他擡起腳步向玄關處走。

晨姝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後頭。

於珩蹲下穿鞋。

兩人就這樣,一高一低,一站一蹲,她站在玄關處,他蹲在門前。

於珩瞥見晨姝的腳,大概是換了襪子還沒來得及穿上新襪子,一雙白嫩幹凈的腳在空氣裏暴露。

雙腳瘦而勻稱,高高的腳弓,從腳像嫩藕芽兒似的腳趾頭到腳踝處,都是雪白雪白的,她上前一步,腳背上的筋脈露出來。

“哎,本來還想著書濕了可以不做學業的呢。”

聽聞他的口氣好似頗為可惜。

等到他換好鞋站直後,晨姝故意橫了眼他,然後把懷裏的東西一股腦兒地塞進他的胸前:“想得美,外套還有雨傘拿著。”

“路上小心。”

她朝他揮揮手,嘴角一咧,關門了。

於珩盯著關上的防盜門,“嘿”了一聲,瞇著眼搖頭笑了,低頭看著手裏的衣服和傘,他把衣服穿上了,拿著傘下樓。

晨姝給他的這件衣服是灰色的棒球服,和他的棒球帽挺搭,於珩習慣性雙手插到外套口袋裏。

嘩啦嘩啦——他垂著眼睛,右手從口袋裏摸出一把橘色的包裝好糖果。

他瞇眼定睛一看,是陳皮糖。

另一只口袋裏也掏出了一把糖果。也全部都是陳皮糖。

晨姝雖然不喜甜,但她卻特別喜歡閑來無事含著顆陳皮糖,她房間裏有專門的一個大罐子,密不透風的那種陶瓷罐,裝了一罐陳皮糖。

基本上只要外出,晨姝的口袋裏永遠會有陳皮糖的存在。

他突然淺淺一笑,勾勾唇。難怪,每次靠近她,都能聞到一股糖果味,不是草莓,也不是蘋果,原來是陳皮糖。那股味道是她嘴裏壓著淡淡的陳皮味,甘甜軟糯。

於珩把糖放回原處,下了幾步樓梯,腳步放慢一頓,從手伸進口袋裏,捏出一顆糖,下一秒就剝開了它,扔進嘴裏了。

陳皮味在唇腔裏散開,挑著刺激著發覺甜的味蕾。

於珩咬碎整顆陳皮糖,不過一會兒就吃完了,他舔了舔唇角,一股甜味餘留在唇齒之間。於珩也不喜甜,雖然沒有到厭惡的地步,也估計離著不遠了。

不過,今天他突然改變主意了,陳皮糖還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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