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退。

當方敏正陪著丁益蟹在酒樓吃著自己小時候最喜歡的點心的時候，方家的新一場家庭巨變已經悄然發生了。

…… ……

方芳一覺睡醒，從床上爬下來的時候，她下鋪的床位已經空了，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看來是羅慧玲先她一步起來了。

這麽想著，方芳從房間裏走出來，在客廳看到了剛從洗手間出來，正拿了一把梳子在梳頭發的羅慧玲。

“你醒啦？”羅慧玲看到方芳之後，問了一句。

“嗯，”方芳點點頭，然後，她朝方敏她們的房間裏看了看，見裏面空無一人，就問羅慧玲，“玲姐，小敏她們呢？”

羅慧玲說：“小敏留了張紙條說是出去給我們買早餐了，婷婷她一大早就接到一個電話，說公司有急事找她，跟我說了一聲就出門了。”

“哦，”方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婷婷現在這份工真是夠忙的。”

“是啊，”說到這個，羅慧玲就忍不住笑了起來，“難得的是她越忙越開心，最近說是那個陳先生要開新公司，很多事都要她幫手。”

見羅慧玲笑得這麽高興，方芳知道她一定是很中意陳滔滔這個未來女婿，心中不由地有些羨慕方婷。

要是羅慧玲知道她和丁旺蟹的事之後，對丁旺蟹能有對陳滔滔一半滿意，方芳都心滿意足了。

這麽想著，方芳多問了一句：“玲姐，婷婷是不是跟她那個老板在談戀愛啊？”

“這我就說不準了，”羅慧玲笑著說，“反正我看那個陳先生對她是特別的好，看婷婷那樣子，也不像是不喜歡他，要不然的話，那個陳先生的新公司開張，她也不會這麽盡心盡力地忙前忙後了。”

方婷強笑著點點頭，算是附和了羅慧玲的話，之後，她像是想說什麽，卻又忍住了，最後只是說：

“我先去刷牙。”

說著，就走進了洗手間。

拿漱口杯接了大半杯水，又擠了牙膏，但方芳剛把牙刷伸進嘴裏，還沒刷兩下，一陣惡心的感覺就湧上了她的心頭，方芳忍不住丟下牙刷，猛地撲到馬桶邊去吐了：

“嘔、嘔……”

聽到廁所裏的動靜，原本正在客廳整理雜志的羅慧玲身形一僵，慢慢地放下手裏的周刊，羅慧玲有些躊躇地走到洗手間門口，問已經吐完正站起來往洗手臺這邊走的方芳：

“沒事吧，芳芳？”

“唔，”方芳拿起了之前被她順手丟在臺盆裏的牙刷，打開水龍頭用水沖了沖，又重新擠了牙膏，先含一口水漱了漱口，才對羅慧玲說：

“沒事。”

羅慧玲見方芳又繼續刷起牙來，也不好問她什麽，只能有些心神不定地先走回客廳裏，在沙發上坐下，卻再沒心情去管那些胡亂堆在那裏的舊雜志。

終於等到方芳洗漱完，從衛生間裏出來，羅慧玲叫住了想要回房的她：

“等一下，芳芳。”

方芳轉過身來之後，羅慧玲看著她，眼神有些嚴厲地說：

“玲姐有事想問你。”

方芳聞言，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她先把手掌放在裙擺上搓了搓，擦去手心冒出的汗珠，才有些忐忑不安地問羅慧玲：

“什麽事啊，玲姐？”

“你們四兄妹，都是玲姐帶大的，”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想要教訓，也得講究策略，尤其方芳是女孩子，又已經這麽大了，多少也要給她留些臉面，“四個孩子裏面，你一直都是最懂事的。”

羅慧玲望著方芳，語氣淡淡的，卻不難聽出她的失望：“玲姐知道，這些年，展博不爭氣，要你一個人幫我撐起這個家真的很辛苦，玲姐一直覺得很對不起你。”

“玲姐，你不要這麽說，”方芳低垂著眼簾，連連搖頭，眼淚都快落下來了，“這麽多年都是我們幾兄妹虧欠你的，讓你一個女人這麽年輕就辛辛苦苦地帶大我們。”

“玲姐，”方芳擡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羅慧玲，愧疚地道，“對不起，是我讓你失望了。”

羅慧玲的眼圈也忍不住紅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方芳，問道：

“這麽說，你、你真的……懷孕了？”

方芳深深地垂下頭去，哀哀地道：

“對不起。”

她這樣，也就是默認了。

羅慧玲顯然被方芳未婚先孕的事實打擊到了，她擡手捂著自己的臉，高仰起頭沈默了許久，才終於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然後，羅慧玲放下手，看著自己面前已經在低低地抽泣著的方芳，伸手環住了她的肩膀：

“沒事的。”

羅慧玲說：“有玲姐在，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玲姐，”方芳忍不住也摟住了羅慧玲的腰，“對不起、對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只能不停地重覆著道歉。

“傻丫頭，”羅慧玲摸了摸方芳的頭，故作輕松地道，“說什麽傻話呢？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麽誰對不起誰的。”

終於，等方芳的情緒平靜了一點，羅慧玲才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放軟聲音問道：

“現在你老實告訴玲姐，對於你肚子裏的孩子，那個男人是什麽態度？”

方芳擡起頭來，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痕，望著羅慧玲小聲說：

“他想要跟我結婚。”

“嗯，”羅慧玲點點頭，“總算他還是個男人，知道要負責任。”

又說：“這樣也好，你們趕在肚子顯出來之前，盡快把酒席辦了，兩家人的臉上都好看一些。”

說到這裏，羅慧玲替方芳撥了撥她鬢邊的碎發，柔聲問道：“你見過他家裏人了嗎？他們家是什麽態度？”

方芳吶吶地道:“見過了，他爸爸前段時間過世了，現在他們家是他大哥做主，他大哥也說讓我們盡快結婚。”

“那他們家的人對你好嗎？”這是現在羅慧玲最關心的事情。

方芳點頭：“都挺好的。”

“好吧，”羅慧玲放心了一點，說，“盡快找個時間，我們兩家人一起出來吃頓飯，商量一下婚禮要怎麽辦。”

似乎是覺得事情這樣就算告一個段落了，羅慧玲拍了拍方芳的手，看著墻上的時鐘，有些埋怨地道：

“小敏去買個早點怎麽這麽久還不回來？”

她對方芳說：“你現在是兩個人了，可不能挨餓，玲姐先去給你泡杯牛奶。”

說著，就站起來想往廚房裏走，卻被方芳拉住了手。

“玲姐，”方芳揚起臉看著羅慧玲，語氣有些艱澀，她說，“還有一件事，我今天一定要告訴你……”

見方芳態度如此沈重，羅慧玲的心也不由地沈了下來，她扶了扶自己的頭發，重又在沙發上坐下。

沒有急著說話，羅慧玲先是靜默了片刻，像是在做心理準備，又過了一會兒，仿佛是準備好了，她才說：

“有什麽事就說吧。”

“我的男朋友……其實玲姐你也認識的，”方芳看著羅慧玲，越說，聲音就越低，“他是、他就是……”

支支吾吾了許久，最後，方芳像是豁出去了，終於一口氣大聲地說了出來：

“他是丁旺蟹，也就是丁蟹的兒子！”

說完，方芳視死如歸般地望著羅慧玲，等著她的反應。

羅慧玲顯然被方芳的話刺激到了，整個人都楞在了那裏，像是靈魂出竅了，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擡起一只手，顫顫巍巍地指著方芳，切齒道：

“你剛才說，你肚子裏的孩子……是丁旺蟹的？”

方芳咬咬牙，說：

“沒錯。”

下一秒，羅慧玲的巴掌已經毫不留情地落在了方芳的臉上，打得她半邊臉都偏了過去。

“死丫頭！”羅慧玲咬牙切齒地罵道，“你怎麽這麽不爭氣？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男人你不喜歡，偏偏要跟丁蟹的兒子搞在一起？”

方芳捂著自己的臉，哭著低聲說：

“對不起……”

羅慧玲卻完全不能接受她的道歉，一擡手就一把揪住了方芳的頭發，半拉半拽地將她拖到方進新的靈位前跪下。

“讓你爸爸看看你，”羅慧玲氣得渾身發抖，她指一指照片上笑容慈愛的方進新，“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

羅慧玲流著眼淚，厲聲質問方芳：“你自己說，你怎麽對得起你爸爸？怎麽對得起我們這個家？！”

方芳跪在父親的靈位面前，也不敢爭辯，只是一味哀哀地抽泣著。

正在這個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了有人拉鐵閘的聲音，很快，大門就被人打開了，手裏提著一個大大的塑膠袋的方敏走了進來。

一看羅慧玲和方芳這幅劍拔弩張的樣子，方敏就楞住了。

好半天，她才驚疑不定地問道：

“你們怎麽了？”

放下手上的袋子，方敏走過去想把跪在地上的方芳扶起來：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大姐你先起來啊！”

方芳卻不敢起身，輕輕掙開了方敏的手，她低聲說：

“不管你的事，小敏，你先回房去。”

方敏當然不肯，她急得已經流下了眼淚，見方芳不肯起來，又擡頭去看一旁的羅慧玲，向她哀求道：

“玲姐！”

羅慧玲現在的情緒正處於極度的憤怒之中，見方敏看向自己，就指一指方芳，怒不可遏地道：

“你問問你姐姐，看看她做了什麽好事！”

“死丫頭，你這個死丫頭，”羅慧玲罵著罵著，忍不住整個人滑坐到地板上，放聲大哭，“你怎麽這麽沒有血性，竟然愛上了丁家的男人？”

“你不要忘了，”羅慧玲椎心泣血地控訴著，“他們的爸爸，打死了你們的爸爸，你怎麽可以跟丁旺蟹在一起？！”

“竟然連孩子都有了？”羅慧玲崩潰一般傻傻地搖著頭，“你讓我哪還有臉再去見你們爸爸？”

方芳也是泣不成聲：

“對不起！”

她說：“玲姐，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爸爸，你原諒我……原諒我！”

說著說著，方芳像是想到了什麽，放佛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方芳忽然撲過去，跪在羅慧玲面前，抓著她的胳膊，滿懷期待地說：

“丁蟹已經死了。”

羅慧玲楞住了，有些僵硬地擡起頭看著方芳，問她：

“你說什麽？”

見羅慧玲有反應，方芳也像是瞬間恢覆了神采，她看著羅慧玲，有些神經質地又低聲重覆了一遍：

“丁蟹死了，他死在了臺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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