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段時間，“司空緲”發現別人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怪了，不止公司裏的人，就連外面的合作夥伴也如是。

直至張纖瞧她被蒙在鼓裏，不忍心，才將“司空緲”拉到自己電腦前，點開蘇錦群發給他們的郵件給她看。

郵件裏，蘇錦向每個人哭訴，乞求他們幫她聯系“司空緲”。

她說“司空緲”氣憤她與傅靈靈走得近，所以才生氣與她斷絕了所有聯系。

明裏暗裏，暗示別人，“司空緲”因個人私欲，大幅度削減了她的資源，甚至將她早已確定好的那個大制作角色給一把薅掉。

“司空緲”看出來了，她這分明是在無比做低“司空緲”的位置，把她自己推到無辜正義的一方。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以傅靈靈為首的人，就開始忍無可忍地討伐“司空緲”。

那段經歷就像是幻燈片一樣，在現在司空緲腦中閃現。

直至後來，“司空緲”困獸之鬥趕走了傅靈靈，自己又被陸家掃地出門。蘇錦坐收漁人之利，成為了鼎星傳媒的頂梁柱。

在“司空緲”落難之後，蘇錦也從未有一次來看過“司空緲”，甚至在陸家暗害“司空緲”之際，假惺惺地阻攔陸家，引來陸家對“司空緲”更加瘋狂地報覆。

這就是蘇錦的——

“報恩”。

司空緲睜開眼睛，恍如隔世。

她又想了起來，該死的陸容，為什麽又要讓她經歷一遍這痛苦的夢中記憶。

“餵，餵，你怎麽了？”陸容看呆了，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的驚疑。

“我？”司空緲不知道陸容在說什麽。

“你……”這是陸容第一次見司空緲哭。

司空緲就這樣睜著她大大的眼睛，裏面寫滿了純凈，就好像十幾歲的時候，她穿著土氣的衣服，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

就算是過了這麽多這麽多年，司空緲名牌加身，名校加傍，通身高傲自信的氣質，也掩飾不了她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改變過。

淚水就這樣從她明凈的臉上劃過，她的顴骨長得很好，鼻梁挺拔，嘴唇翹翹的，很豐美。

可她的眼淚就像止不住一般，無知無覺地流淌著。

陸容的心像被羽毛輕輕撓著，又像是被重錘狠狠錘過。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大拇指輕輕堵住她臉頰淚花必經的一塊肌膚，淚水就這樣，匯聚到了他的手指上，“你怎麽哭了啊……”

他有些局促地說，像個不知道怎麽哄人的少年。

司空緲呆呆地向自己臉頰抹去，恰好抹到了他的手指，濕漉漉的。

原來她哭了啊……原來……她也知道心痛和脆弱啊……

“是不是因為董事會欺負你了？”陸容被她的手指一觸碰，心一下子就抓緊了。

司空緲垂眸，沒有說話。

“是不是，不想放權，不想把決定權給那些職業經理人？”

司空緲不知道在想什麽。

“是不是，想把那部劇給你愛將蘇錦？”陸容一個一個地問，其實鼎星的盤子很小，他不介意把整個鼎星都給司空緲玩。

如果，她能夠不要這麽哭了。

司空緲哭真的太恐怖了，他從未見過司空緲哭，她這樣孤零零地落著淚，就好像下一刻，她就要離她遠去，再也不會回來一樣。

“我其實，都能夠滿足你。”他說。

只要求她別哭了。

司空緲聽了，立馬擡起了眼。

陸容松了一口氣，心想她果然想要的是這個，她一向要的就是這個，總算是哄好了。

可下一刻，他從她眼中看到了恨意，濃烈抹不去的恨意。

她狠狠側過臉，朝陸容放在她臉頰旁邊的手就是一口，一口即聞到了血腥味。

“嘶……司空緲，你屬狗啊……”陸容痛得大腦一崩。

“陸容，我真後悔喜歡你！”她的嘴唇上都是他的血，“你根本什麽都不懂，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懂過我！”

“我沒見過比你更蠢的人！”她哭得更厲害了，一把拉開椅子，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我沒見過比你更蠢的人。

我沒見過比你更蠢的人。

我沒見過比你更蠢的人……

陸容的血一滴一滴沿著長桌往下滴，他不知怎麽就感覺不到疼痛了，滿腦子都是司空緲的最後一句話。

……

“妙妙，你怎麽了？”張纖站在行政總裁辦公室專有的廁所門口，輕輕敲了敲門，不過開了一個會的時間而已，妙妙怎麽把自己關在裏面了……

她剛剛才處理完人力部那邊的事，想著過來與司空緲商議下一次面試的事情。

這幾天她接手人力部，發現人力部有諸多弊端。

於是徹底篩查了每個人的工作，將無用的只會給簡安拍馬的人壓下去，將想要做事並且有才幹的人提上來。再合理化分配了工作，把人事資料重新整理了一遍。

其實掌管人力部這段時間，她完全可以暫且放下行政總裁秘書這一職位，可她不放心司空緲。近來妙妙的狀況，實在是太不對了。

張纖剛走進辦公室，就發現司空緲躲在廁所裏。

她等了好久，司空緲依舊在廁所裏。

“妙妙，是不是董事會那群老東西又為難你了？”張纖組織著語言，那群為老不尊的東西，一個二個打不過妙妙，就知道聯起手來欺負妙妙。

“沒有……不是……”廁所裏面，司空緲的聲音低沈幹凈。

又是一陣盥洗槽流水嘩啦啦啦的聲音，看樣子是在一遍又一遍地沖臉。

過了會兒，廁所門扭開，司空緲頭發絲還有一些水花，臉被洗得紅彤彤的，眼角眉梢都是紅的腫的。

這樣子，是哭過了。

張纖嘴巴張得大大，難以置信眼前發生的事情——

司空緲會哭？

她這麽堅強，這麽勇敢，這麽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怎麽會哭呢？！

“誰他媽欺負你了？！”張纖心中一疼，一把摟住司空緲，緊緊抱住她，“妙妙，我幫你打死他！”

一個很溫暖的懷抱，司空緲本來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淚水，再一次決堤。

被男神拋棄，被好友背叛，被所有人眾叛親離，這是司空緲未來的命運。她無父無母，又無親眷可依，在這世上踽踽獨行了這麽久，這一個突如其來的擁抱，霎時間溫暖了她被傷害得疤痕累累的心。

“哇……”她繃不住眼淚，再一次哭了起來。

“乖妙妙，別哭了別哭了，跟我說，是哪個他媽的混蛋！”張纖以手輕拍司空緲的後背，哄道。

司空緲抽抽搭搭的，癟起小嘴，“多著呢。”

“那我們一起去幹掉他們好不好？”唉，這他媽還是她英明神武的上司嗎？張纖想，不過，真可愛鴨……

“好！”司空緲用力點了點頭。

“說說看。”

司空緲仰頭，“蘇錦。”

“嗯。”張纖心中咯噔一聲。

“陸容。”

“嗯。”張纖心中哎喲一聲。

接下來司空緲又說了幾個名字，包含陸家的、東城的，乃至全國的一些大佬，張纖聽得瑟瑟發抖。

她攬住司空緲的肩膀，像一只老狗一般，想跟司空緲打個商量，“老板……要不咱們換個行業吧……你這都與半壁江山為敵了……”

司空緲：“= =+”

她的感動瞬間被張纖的慫消減了百分之五十，張纖什麽都好，就是慫得像只老狗。

……

正在這時，司空緲的手機響了。

司空緲翻出來一看，上面是一只小羊羔的頭像，可愛極了。

備註是：小錦。

她是把蘇錦當成真真正正的朋友的，一想到這裏，司空緲咬住了唇。

待平靜了心緒，再緩緩放開。

這一次，不能再讓蘇錦得逞了，她不會再讓蘇錦傷她半點心，動搖她哪怕半點情緒了。

打定了註意，司空緲劃開了手機，她默默將【小錦】兩個字，換成了【蘇白眼】。

嗯，白眼狼的意思。

蘇白眼：【妙妙姐，我回來啦！】

蘇白眼：【妙妙姐，拍戲好累呀，你請我吃個飯好不好？笑臉，jpg。】

蘇白眼：【東城新開了一家懷石料理，好久沒吃日料了，我們去吃嘛~撒嬌，jpg。】

司空緲冷笑一聲，打出一行字：【食屎去嗎？】

順便找出一個特別好笑的表情包。

可轉念一想，她一字字地刪了。對待這樣兩面三刀的高段位白眼狼，她不能再像夢裏一般魯莽了。

剛極易折，以前她是太剛了，什麽都能剛。可現在，她在傅靈靈和蘇錦身上，學到了另外一些東西，她以前不屑的，卻足以讓她萬劫不覆的一些東西。

現在她要活學活用地，用在這些人身上。

司空緲：【唔……】

蘇白眼：【我還認識了一個很不錯的小夥伴，現在當我助理呢，她叫傅靈靈，是今年畢業的大學生。】

司空緲手就這麽驀然一抖。

傅靈靈？

她把這人從招聘季趕走，這人居然有辦法重新溜回來！

好頑強的時間線，好一塊怎麽趕也趕不走的牛皮糖，這麽容易就搭上了蘇錦，不愧是原著好姐妹，厲害了我的女主！

看來，她的計劃又得改變了，既然這個人非要趕上趟地來堵槍口，她也真的不會客氣的。

現在蘇錦被看做她的人，如果傅靈靈通過蘇錦入職，她必要要被說成假公濟私。

她必須要盡快和蘇錦解綁才行。

蘇白眼：【明晚可以嗎？我能帶我的小助理一起來嗎？我想妙妙姐一定會很喜歡她的！】

司空緲要笑死了，她還沒同意呢，連時間都擅自定好了。

不過，這正是一個機會也說不定。

司空緲：【好鴨，不過……】

蘇白眼：【妙妙姐太好了，絕世大恩人！】

司空緲一笑，緩緩打字，【不過小錦不是說一直想報答妙妙姐嗎？既然小錦已經掙錢了，這一次就由小錦請妙妙姐好不好？】

蘇錦本來打字很快的，這一次，卻回得無比牙疼。

懷石料理屬於比較高級的料理，對於司空緲來說，只是一頓飯，對於初出茅廬又摳得要命的蘇錦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蘇白眼：【當然好，小錦說了，要報答姐姐的。姐姐為我墊房子，為我籌醫藥費，還給我工作機會，怎麽報答姐姐也不為過。】

說得比唱得還要好聽。

司空緲：【那好啦，既然小錦要帶你的助理，我這邊也把藝能部、公關部的幾個同事帶去。過去幾個項目，都是他們在幫你出謀劃策，該感謝感謝了。】

司空緲發了出去，久久……久久……那邊沒有回覆。

她仿佛聽到了蘇錦錢包碎成一片片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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