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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成語大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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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工資了發工資了!”

每個月中旬那幾天,科室定番一定是這麽一聲充滿了喜悅的高呼,然後所有人都抓起手機去看銀行app的通知消息——會坐在大辦公室裏的小醫生,沒幾個能對工資數目無動於衷的,雖然基礎工資就那麽幾千塊,但每個月的績效獎金,可是決定了他們下個月的生活質量。

“哎喲,哎喲。”謝芝芝拿著手機,眉花眼笑哎喲了幾聲,四周撈了一圈,“悅悅,怎麽不看啊?這麽忙的嗎?”

“啊——對啊,我要趕緊把出院小結寫了。”

胡悅回答得慢了半拍,她沒想到自己沒看是這麽顯眼的,趕緊打幾個字,拿下來看了一眼,“hmm……”

“怎麽,多了還是少了啊?”

說不上互相看工資條,不過其實大家這個階層,拿到的數字都差不多,公立醫院還是有點老單位的作風,互相八卦的興致很濃,謝芝芝湊過來,胡悅捂著手機不給她看餘額,“哎喲,太丟臉了,不看不看。”

“怎麽了,比上個月少?不可能啊,你上個月又沒請假。”

“但我沒上臺啊,上臺的補貼都被劃走了。”胡悅用嘴巴努努戴韶華的方向,“上個月不是師老師叫我好好做客戶聯系?客戶聯系又沒有補貼的。”

說是這麽說,但一般這種人情性質的幫忙,很少落實到工資裏的,能跟著師主任上臺,還是唯一一個助手,這裏面的好處不比一點補貼多?謝芝芝同情地一歪嘴,壓低聲音,“師主任怎麽對你這麽壞啊?”

“人家就是公事公辦。”胡悅說,出院小結寫好了,她開始做效果圖,“難道你還能和他說理?”

說是這麽說,但謝芝芝還是為她打抱不平——謝瑞瑞嘴是真的緊,看來真沒說多少J'S的事,不然知道J'S的名字,稍微搜索一下也知道薪水肯定低不了。“你把師主任伺候得這麽舒服,還對你這麽壞——師主任真是沒有良心!”

若是平時,也就跟著附和幾句了,可今天摩挲了一下手機屏幕,胡悅有點罵不出口,只能含糊地恐嚇,“你小心他又跑到我們辦公室來。”

這話是嚇著謝芝芝了,她縮縮脖子,不講這個話題了,“中午出去改善一下啊?晶采軒吃不起,喜茶總是要喝一杯的,對伐?”

“好好好,你請客,我吃你的好不?這個月沒績效是真的要吃你的了。”

“沒問題,自己人啊,還分什麽你的我的。”謝芝芝的語氣裏有點深意,胡悅聽了只能一笑,把她打發走了,她轉頭繼續做圖,乘沒人的時候又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其實數字也不是很多,也就是二十多萬,只是對胡悅來說是筆巨款而已,謝芝芝恐怕都未必看在眼裏,只是她習慣性謹慎了一波。

上次發的十萬,她的確大多數都是還債去了,剩下來的也就是一兩萬備用金,這二十多萬,就是她在J'S拿的第二個月的工資,胡悅甚至都不敢和同事討論——雖然只是個導診,但這個薪金水平,都快趕得上主治醫師出來做的水準了。她自己也是猜了半天,這待遇,是師娘給的,還是老師給的?

師娘的話,雖然她上次那波表演可能讓她鳳心大悅,想收買一下自己什麽,但應該出手也不至於如此豪爽,胡悅當然暗中算過,她簽了鐘女士的祛疤大單之後,如果還按以前的標準算,這個月是該有接近十萬的提成的,收入翻倍很可能就是把鐘女士之後預存的餘額也給算出來了。一開始就賞得這麽重,之後還要怎麽賞才能籠絡她的心?怕不是要給個年薪百萬——

哦不對,年薪百萬是這行出來私人醫院的主治醫師普遍的標準,怕不是要來個年薪數百萬,才能哄得她服服帖帖地做個耳報神?

胡悅也一直在等,如果是師娘的意思,必定會有人過來市恩,到現在都毫無消息,只能想成是師霽吩咐的結果了。

——該不會是上次自己哭窮,把提成提前哭出來了吧?

如果一直不買個好包,師霽問起來就說要還債的話,他的錢會不會越給越多?如果,這個套路能一直用的話,說不定今年真的能賺到一百萬啊……當然,這種思路的前提是師霽是個會一再中計的大傻子,這有點太想當然了。

不知為什麽,胡悅抿嘴笑了一下,又看了一下銀行餘額——她不是不愛錢,卻也不是那麽愛錢,這個數字代表的東西裏,豐盈的儲蓄並不是能讓她微笑的那個點,而是……

是什麽,她也說不上來。胡悅時不時就看看手機,吃完中飯和謝芝芝分手,看著天空,還傻乎乎地笑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心情都不錯。——可能真的是因為又拿了一筆意料之外的錢吧,應該就只是這樣而已。

找了個共享單車,剛踢開腳撐,身後就有人說。“工資是白給你發了是吧?還騎單車?”

“誒,老師?”胡悅回頭看了眼,正在好心情裏,不禁就笑了起來,甜甜的,“好罕見啊,你居然走路,車呢?”

“送去保養了。”師霽說,他打量了她幾眼,“還騎車?”

“騎車快呀,這條路有時候開車還沒有走路快。”胡悅說,這實在也是事實,“如果自己沒車的話,等專車過來的時間我自己都騎到了。”

“那就自己買車咯,你還怕弄不到停車位?”

這什麽意思,她的停車位師霽會幫忙解決?胡悅怔了一下,沒說更現實的理由——她就住在醫院三公裏內,真是走路比坐車快。

把單車又鎖好,她跟著師霽一起朝前走,“沒錢啊——您這個月就給我開了四千績效,拿什麽養車?”

這說的是十六院的工資,擺明了是在套師霽的話,工資要是他發的他自然有一套反應——

“欲壑難填啊?”師霽的眉毛果然挑了起來,高高的,有點不可思議的樣子,過了一秒鐘,他的表情忽然收斂下來,像是明白自己被套路了。胡悅抿著嘴忍笑,把手背到身後,師主任的臉反而沈下來——像是在這場無聲的智力小游戲裏,他是又猝不及防地輸了一局。

他們一起默默地走了一段,春天陽光正好,灑在身上暖洋洋的,夾克都穿不住,胡悅脫下來拿著,露出裏頭的格紋襯衫,沒話找話,“師老師吃了沒?”

“嗯。”是單音,胡悅有點想笑問‘師老師這就生氣了’的沖動,但也怕師霽惱羞成怒立刻翻臉——她的這個老板,真是喜怒無常到了極點。

“吃的什麽呀?”

只能她臉皮厚點,不斷發牌了。胡悅想說,“我最近比較有空,還打算包個餃子,上次的樂扣盒能不能麻煩您拿回來給我——”

這樣如果師主任說想吃家常菜,她就能順理成章地告訴他,最近她學了一手酸菜亂燉,在東北上大學的室友都吃得讚不絕口——

“嗯,”又是單音混過去了,師霽皺著眉說,“你是不是優衣庫的終身vip?”

“誒?”

他怎麽知道?講道理這還是消費升級的結果呢,之前都是連優衣庫都覺得挺貴的,日常穿著都是某寶解決的。胡悅做了個表情,師霽又露出嫌棄臉,“嫌工資多就還給醫院,錢給你,就是讓你用的,你穿低於五千塊的衣服上班,都是在丟J'S的臉,明白?”

……哪有,分明那些醫生在白大褂下基本也都是穿個襯衫了事,冬天還有人穿毛背心的呢。胡悅不想慣著這個脾氣,“沒辦法,欠的錢太多了,這些錢還不夠還債的。”

“你到底欠多少錢?”

“你到底能給我發多少工資?”

師霽停住腳,擰起眉頭看她,表情是不悅,但胡悅對情緒很敏感,她捕捉到他唇角一閃即逝的笑意——不情願地,被她的小頂嘴給逗笑了,看起來,師霽挺喜歡和她聊天的。

她這麽討喜,當然是個人都喜歡,師霽就算是個怪咖,也擋不住她的水磨工夫——胡悅當然也想和師霽搞好關系,能做知心朋友是最好,她應該樂見師霽對她的喜歡,但又同時覺得很怪,這一絲笑意像是扯著她的胃翻成一團,她又想往前又想往後跳,卻還要裝得若無其事,就怕被看出了不對,想必那會受到師霽的嘲笑。

她突然的安靜和退縮,他應該有察覺,但卻沒有窮追猛打,而是一下忽然也不說話了,往前大步地走,走了幾步又慢下來——像是覺得這樣有點兒失常似的,回到了剛才的速度。

他這是也不自在了?胡悅努了一下嘴,也不讓自己想太多。

他們在尷尬的沈默中走了一段,彼此倒都有點享受現在這僵冷的氣氛——至少要比剛才的危險好,胡悅走了一陣子,又漸漸覺得天氣挺好,散步的速度也很舒服,吃飽飯剛好消消食,如果以後都不是太累的話,其實可以考慮中午吃完飯散步走到J'S去……唔,不如看看還要走多久……

掏出手機看了一下,她發現還有2公裏多,頓時打消走過去的念頭,一擡頭不禁有點尷尬。“啊。”

剛才沒註意,師霽是帶她走了一條遠路——黃金地帶能開4s店,這也是高端品牌的實力了,胡悅現在就有點尷尬了,在車旁邊挪來挪去,不知道是該繼續往前走,還是去路邊開個自行車,其實如果按她平時的性格,可能也就厚著臉皮蹭車了,但今天……不知道怎麽說,剛才的那波以後,就特別有點放不下架子。

“你還傻站著幹什麽?”

還是師霽問了一句,打開車門很自然地坐進去,胡悅壯著膽子拉了一下車門——居然真的沒鎖。

她鉆進車裏,系好安全帶,車裏被清潔過當然沒什麽私人痕跡,不過胡悅還是發覺座位還是她上次坐的時候調的深淺——

她又抿了一下唇,那危險的預感再度悄悄開始蔓延,唉,這搏鬥太讓人精疲力盡,總是和她玩捉迷藏,自制力放松一點就浮現。

還是不想最安全,他們的視線在後視鏡裏撞了一下,就連沈默在此時都太危險,胡悅找了話題隨便瞎說,“對了,師主任,我還沒和你說,上次,於小姐約我出來喝咖啡……”

這件事她本來也打算向師霽報備的,不然若是將來對質起來,有點不好解釋,胡悅就是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麽要和於小姐一起出去喝咖啡,她不想說是因為自己事先有聯想,只好找個借口,“她說有東西要送我,我想我閑著也是閑著,就過去看看……”

“你的眼孔是有多淺?”

這理由當然免不得被師霽吐槽,他似笑非笑地睇來一眼,哇,坐進車裏就覺得師霽的濃度有點超標,“送你什麽了?”

“不知道,我沒收。”胡悅說,把扣子解開一個,方便透氣。

師霽看過來一眼,嘴角又抿起,過一會才松弛下來,“你是傻瓜嗎?”

“差不多吧,也沒人送過我什麽東西,當然會有點好奇啊。”胡悅主要的目的是把白姐的事過明路,“我就想,這個白姐說的手術都是十年前的套路了,說不定會認識張家那三鳳呢……”

說了想聯系解同和的事,師霽倒是沒什麽意見,對很多事他一向是這樣,冷漠又沈默,倒是胡悅,打完了鋪墊,忍不住問,“聽到於小姐的事,你就沒點感想嗎?”

師霽還沒回答,她就說,“別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麽,當我沒問。”

“知道為什麽還要問?”師霽又笑了,有點嘲諷——就像是她知道他會說什麽,她的答案,不用言明,他也很清楚。

“就覺得,也許多問了可能答案會變啊。”胡悅說,“也許有些人有些事會讓人改變啊。”

“比如說?”

“比如說,也許我就會讓事情改變呢。”胡悅是故意大言不慚,活躍氣氛的,但也不無一點認真在裏面。

兩公裏的路,不近不遠,他們已經快到了。師霽笑出聲,“你?”

他把車拐進停車場,轉過身握著方向盤,盯著胡悅輕輕地說,“大、言、不、慚。”

說就說,何必這樣看著她……胡悅退了一點,她不想回應得太軟弱——那不就變成她被撩了?還是這種惡意撩,不是忍不了惡意,而是不願意師霽和她之間發生‘撩’這個動詞,這個詞根本不合適。

倒寧可是戰鬥——他對人性和社會,早有堅實的看法,但她也有自己的堅信,兩人要共事,三觀總要一致,到底是誰被誰改變,胡悅覺得,談這個,“為、時、尚、早。”

師霽是真的笑了,趴在方向盤上笑得不可思議,真真正正把男色撩人這四個字,化為活色生香苦悶蒸騰的氛圍,這車裏簡直讓人窒息。

“你對自己就這麽有信心?”

“你覺得這就這麽不可能嗎?”

“當然,”師霽發下豪語,“如果你能做到——我就把頭給你。”

“賭個有實際意義的東西行不行?我要你的頭幹嘛?”

“那行,那就再賭一件事。”

“一言為定。”

設下豪賭,他們一起走出電梯,師霽輕蔑地瞥她一眼,揚長而去,臉上笑意未收,讓前臺小姐臉上都多了幾分詫異,著迷地多看他幾眼,才招呼胡悅,“胡醫生——鐘女士已經到了,我現在帶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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