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千歲當時的表情已經不止是震驚了，還有一種難以掩飾的慌亂，像是局勢徹底脫離了自己的掌控那般，手足無措到了極點。

這種慌亂的神色，讓我心裏霎時就沒底了。

我操。

不會是出事了吧？！！

“咚……咚……”

忽然間，我聽見了自己胸腔裏傳來的心跳聲。

那種節奏緩慢的心跳聲，很穩，很悶。

每響起一聲，我就會發現自己的眼前會黑一下，仿佛是有一雙手在不停的遮我眼睛，跟我玩著惡作劇。

我還沒想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只見莽千歲擡起腿，猛地用腳蹬了一下石壁，整個身子就化作一道黑影，直奔我沖了過來。

而我的肉身也不受自己控制了，絲毫沒有躲閃的動作，想都沒想，直接就迎了過去。

下一秒。

莽千歲用手拽住了我的胳膊，而我則是用雙手掐住了它的脖子。

“操！！你他媽敢跟我動手？！！”

在外人看來，這句話十有八九都該是莽千歲說的，畢竟我跟它動手是毫無理由的，在這種情況下掐它脖子，無異於自己找死。

但實際上，這句話，是我說的。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說當時的情況了，也許是腦子被先前那陣暴熱給燒壞了吧？

應該是這樣。

當時我就感覺自己心裏竄出來了一股火氣，這股火氣剛竄出來，就把我腦袋給弄迷糊了，看誰跟我動手，就想逮住誰往死裏幹。

但我很快就發現，我想得還是太簡單了。

那已經不是逮住誰往死裏幹的範疇了，眼前所能看見的活物，或是冤孽，只要是能動的，我都想弄死它們。

沒錯。

我都想弄死它們。

那種近乎於想要毀滅掉眼前所有一切的情緒，在此之前也出現過，就是那只山魈拽著我命根子不放的時候……

但不得不說，那時候的情緒我還能勉強控制住，可到了現在……

“給老子滾上去！！！”

莽千歲也沒生氣的表現，反而滿臉的焦急，咬著牙將我的手臂給撐開，隨後猛地拽住我胳膊往上一甩，將我向著頂上的洞窟砸了過去。

我能看出來莽千歲是動真格的了，就它剛才掰開我胳膊的那一下，已經遠超於先前它在我面前展現出的力量了。

雖然我現在還處於肉身陣的狀態裏，可不得不說，我跟莽千歲的實力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它這一甩我，我還真沒辦法還手，連勉強停下來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只感覺手腳都被人固定住了，死活都動不了，連眼睛都只能死死的瞪著，壓根就閉不上。

“莽千歲……”

我在心裏咬牙切齒的念叨著，每一個字眼裏，都帶著憤怒，那種幾乎都要從字裏溢出來的殺氣，完全讓我摸不著頭腦。

真的，我就感覺自己像是被鬼上身了似的，身子裏完全有兩個靈魂。

但這種清醒類似於局外人的感覺，正在迅速消失，活像是我體內那個充滿殺意的靈魂，開始吞噬我這個正主兒了。

就在這時，我感覺腰上又被人猛地撞了一下。

在這瞬間我的身子也恢覆了些許的行動力，但四肢還是動不了，唯一能動的，就是我的腦袋。

我側著臉，往下看了看，只見莽千歲正在我身下不遠處追逐著我。

它沒有游動的動作，看起來也不像是在借助自身的氣行動，但整個身子卻莫名其妙的在往上浮，浮動的速度還挺快的，都要趕上我這顆人肉炮彈了。

先前我腰部受到的那一下重擊，不是這孫子用拳頭砸的，就肯定是它用腳踹的，那一下子的力度很大，原本我就在飛快的往水面上“走”，被這麽一搞，霎時間又加速了不少。

現在我往上浮的速度，比我最開始下水往下沈的速度還快。

不過短短數秒，我的身子就沖出了水面，直接飛向了半空之中。

當我又一次掉進水裏時，我嘶吼了起來，緊握著拳頭。

“莽千歲！！！滾出來！！！！”

這一聲嘶吼，其聲之大，完全超出了我自己的預料。

在我吼聲響起的瞬間，四面八方的叢林裏就驚出了一群群野鳥，而許多不知名的嘶吼聲，也在這時傳了過來，像是在回應我。

“媽的！！！出來啊！！！”

我又喊了一聲，隨後，我就轉過身子，手腳並用的向著岸邊游去。

就我那時候游泳的速度，真的，不參加奧運會為國爭光真的屈才了。

當我在岸上站穩腳跟的時候，莽千歲才緩緩在水潭中露了頭，然後整個身子就飄浮了起來，慢慢飛到了離水面一兩米的半空中。

它身上穿著的西裝還是那麽整齊，沒有一點雜亂，也沒有一點被水打濕的跡象。

“完犢子……”莽千歲皺著眉頭看著我，並沒生氣，反而憂心忡忡的對我說：“九穴跟筋脈倒是打通了……但山河氣卻蒙住了你的心……這他娘的……”

沒等莽千歲說完話，我猛地一蹬地面，直接沖著莽千歲飛了過去。

對，是飛。

因為那時候我的速度已經不在沖刺的範疇了，更何況莽千歲也是在半空中飄著的，我這麽過去看著真跟飛起來了沒兩樣。

見我沖自己來了，莽千歲也沒閃躲的意思，更沒有緊張，漫不經心的停留在原地，隨手揮出一拳便想擋住我。

我一看它出手了，便再也忍不住心裏的怒意，毫不退縮的舉起拳頭，跟它硬碰硬的對了一拳。

在拳面互相碰撞到一起的瞬間，我跟莽千歲都倒著飛了出去。

這種對了一拳還旗鼓相當的局面，讓莽千歲有些不敢相信了。

“怎麽可能？！！”莽千歲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肉身陣的時間已經過了啊……就算是趁著體內還有剩餘的氣存在……能多用一會……但力量怎麽會……”

莽千歲就是莽千歲，在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它直接在半空中停住了動作，沒有像是我那般狼狽砸斷了七八棵大樹才停下身子緩過勁兒。

“我他媽宰了你！！！”我咆哮道，對於這個全力出手就能捏死我的死祖宗，已經生不出半點害怕的意思了。

我當時的想法很單純，就一個。

宰了它。

聽見我的咆哮聲，莽千歲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搖搖頭，嘆了口氣。

“你小子還是好好歇會兒吧。”

“我他媽……”

這一次，我的話並沒有說完的機會，在我說到一半的時候，莽千歲的身影，就徹底從我視線中消失了。

等它下一次出現時，已經到了我的身後。

“山河氣的不可控性太大了……在找邪喇嘛幫忙之前……你還是控制不了這股氣啊……”

莽千歲唉聲嘆氣地說道，一只手攤開呈掌狀，輕輕的放在了我頭頂上，而另外一只手則成爪狀，不動聲色的捏住了我的喉嚨。

但這些動作都不足以嚇住我，那時候我的精神狀態就跟亡命徒差不多，死算個屁啊？

“我他媽弄死你！！”我低吼道，絲毫不怕它會捏碎我的喉嚨，橫起右肘，直接轉過身向著莽千歲的太陽穴砸了過去。

而就在我的右肘即將要碰觸到莽千歲的時候，我眼前忽然黑了下去，耳邊悠悠響起了莽千歲的聲音。

“山河氣不是凡夫俗子能隨便操控的……光是讓你的肉身合格……還不足以駕馭山河氣啊……”

“看樣子我還是高估你了……不……應該是我高估活人了……”

“山河氣是天生地養的東西……活人要是敢強行運用山河氣……果然落不了好……”

“你好好睡一覺吧……”

“醒過來……”

“醒過來……就什麽事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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