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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很寡淡吧,的確是很寡淡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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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機位的照片。買了燒酒,毫不猶豫地坐在花壇邊上,一個正在唱歌的姑娘旁邊,開了瓶子就喝下一口。賣唱的女孩子也不理她,自顧自地唱歌。零星的幾個人,高高的霓虹燈,遠處的喧囂聲,彌漫開來的辛辣味道,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吉他琴盒。

然後,陳墨就看見了他,溫蘇陽。但她以為——

一瞬間,以為他是另一個人,又馬上回了神,自嘲了一下。

她保證她真的沒喝多,她不是因為這個才放肆地裝不認識他。只是,應激性的,當下的反應就是想那麽做,也不過是在某時某地某個寸勁的碰見,不會有太多後續。陳墨用中文問他,能不能借吉他。他沒猶豫,微笑著伸手遞給她。

她就去唱歌了,把頭發順在背後,熟練地抱住吉他,按下和弦,一首中文歌。她唱歌的聲音和說話時有點不一樣,微微的沙啞。

“你在我生命留下喧嘩

離開後卻安靜的可怕

從前心裏的難得

怎麽忽然揮霍成舍得

沒有愛的驚心動魄

只剩嘴角的灑脫“

陳墨知道,自己認真唱歌時的側臉,很吸引人。這裏有路燈映下的陰影,有遠處的背景音,有異國的街道和空氣,她大概會更美。她不介意,在溫蘇陽面前放肆。

她唱完後,安靜了幾秒,然後掌聲響起。她把燒酒喝完,抱起吉他,去還他。溫蘇陽一點也不婉轉,握住她的手,問她:“你喝多了吧?”

陳墨笑了一下,說:“沒有,謝謝你的琴。”

溫蘇陽還是沒有接過去,只是定定地看著她,得過去了幾分鐘,陳墨有些不耐煩了,他問:“你現在在想什麽?“

陳墨這下確定了,這就是一場爛俗的搭訕,再好的臺詞也拯救不了。可她說:“What we need is a couple of smokes, a cup of coffee, a little bit of conversation,you and me ,and five bucks.“

溫蘇陽笑了,說:“好。“

陳墨又買了燒酒,遞給溫蘇陽一瓶,他掏出了煙,低頭問她介不介意。陳墨抽出來一根,靈活地在手指間轉,說:“我也喜歡Marlboro“。她是真的喜歡。這種煙的焦油含量很高,西部牛仔一樣的粗獷。溫蘇陽一把抓過她的手,把煙拿過去。她走開幾步,對著他,自以為調皮地笑,卻不知道自己看起來,是明艷動人的樣子。

“你從哪個城市來的?”溫蘇陽點著了煙,呼出一口來。

“這個不要問。”

“你為什麽來這裏?旅游?“

“這個沒必要問。“

“那你叫什麽名字?”

“你呢?“

“你是真的不——“他說了一半,又止住,笑了一下,說:”溫蘇陽。“

陳墨停住了腳步,看著他。溫蘇陽,竟然還真的會這麽坦誠地說,他是誰。“你名字,是真名嗎?一股言情味兒。”她說著就笑了,又止住,說:“不好意思。我叫陳墨。”

溫蘇陽走過來,自然而然地揉了揉她頭頂,笑著說:“嗨,陳墨。”

陳墨也自然地打掉他的手,接著往前走,拐進人頭攢動的主幹路。

溫蘇陽突然拉了一把陳墨,說:“這裏很容易走散。”

“那就走散啊。”陳墨說完,就還是自己往前走。

溫蘇陽還是跟在了她後面,她隨便逛著,也不在意,一回頭,倒就能看到他。

說起來,他們並沒有去很多地方。

走進過一家咖啡店,她說要一杯美式,他說第一次看女孩子喝純黑咖啡。她笑話他點拿鐵,說那不夠爺們兒。她在桌子邊緣,徒手拍開了酒瓶的瓶蓋,他迅速拿過來剩下那瓶,不讓她再這麽開。她多拿了兩根吸管,放進酒瓶裏,喝飲料那樣喝酒。他一臉認真地說,女孩子喝酒真的不好。他在咖啡店門口點了煙,她問他能不能吐出煙圈。他搞出來一個漂亮煙圈的時候,她又扭過頭跟他說:“你看,那個女生的腿好漂亮。”

走進一家24小時營業的書店。他說他去挑本詩集,她吐槽他“你不要那麽文藝吧,怪違和的。”他問她,那他看什麽比較合適,她想也不想就說“印度愛經”。他惱羞成怒,伸手就勾住了她脖子,另一只手揉她的頭發。過了一會覺得不妥當,松開她。她只是整理著頭發,依然在笑。沒找到中文的書,就近翻到了英文的。坐在地上,她一連念了好多,他就只是看著她。陳墨那時就覺得,其實他面無表情看著誰的樣子,最無法抗拒。

進一家看起來很火的夜店,排隊要很久,他們排隊時把手裏的酒喝完了。進去以後,她嫌吵,他掏出耳機線分給她一只,放自己手機裏的音樂,竟然是張國榮版的《我》。舞池裏一幫人跟海浪似的翻來覆去,五顏六色的燈閃得眼睛失明。可全世界喧鬧都隔絕在耳機之外,偌大的舞池裏,喧囂的夜店裏,幾百號昏昏沈沈的人潮中,只有他們兩個,在聽一首那麽老的歌。

她拿起他的吉他,拉著他,磕磕絆絆地出來。呼吸了一口外邊的空氣,說:“你也看過《Begin Again》這個片子?”他沒來及回答,她又說:“橋段倒是學得很好。”

他們沒有趕上最後一班地鐵,她說那就一直往前走。他扶著她的肩,把她讓到道路裏側,擋住了醉漢,也擋了超速的摩托車。她走得很快,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看見已經沒有車輛的馬路,超級開心,一定要坐在馬路中央拍一張低機位的照片。

“你會拍照嗎?”陳墨從馬路中央站起來,問他。

“算會吧。”溫蘇陽還用手虛虛地護著她,防備有車來撞到她。

“我會拍照。”陳墨突然惡狠狠地說出來一句,“我是會拍照的女朋友哦。可是後來,我發現我只能從世界路過了,拍照就成了宣洩的方式。後來,成了講故事的方式。現在,是賺錢的方式。”說完就自嘲地笑起來。

溫蘇陽還是看著他,面無表情地深深看著她,不說話。陳墨心想,當演員,果然基本功要好,即使隨意看著誰,都一副深邃而認真的樣子。

終於走到這片小區的公園,他們走到草坪上,坐下來。陳墨拿過琴盒,打開一開,真撞壞了音箱。她剛才從夜店擠出來時,感覺到摔了一下,但不確定。她連忙道歉,說一定要賠他一把。陳墨看得出來,溫蘇陽很心疼,卻還是和善地跟她說沒關系。她直接說:“你心疼就直說嘛,沒必要在意禮貌。是我的錯,我知道你吉他很貴,一定會賠你。“

溫蘇陽毫不防備地把電話留給她,她卻說:“要不是吉他,其實沒必要留聯系方式。“

他倒也不客氣了,說:“你這姑娘還真是——”

“嗯?”

“不會聊天。”

陳墨不理這話,躺下來說:“淩晨兩點了,我要睡了。”

溫蘇陽也躺下來,像是自言自語一樣:“你覺不覺得,我們像認識了很久?“

“不覺得。“

“你真的都沒有一丁點觸動的時候?“

“有。“陳墨轉過頭,和溫蘇陽面對面 “但我覺得如果我泡妹子,一定比你厲害。”

溫蘇陽不說話了,閉上了眼睛。陳墨都要睡著了,他突然問:“你什麽時候離開這裏?”

“這個問題也沒必要問。”陳墨含糊地說。

“嗯?”

“找到合適的琴,會聯系你,但是——”陳墨翻過身去,背對著他“也許不會再見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我,性取向為男

星期二,一大早溫蘇陽就接到了沈佳音的電話,讓他去公司一趟。他晨練完,也沒跟經紀人老周說,自己開車就去了。一出七樓的電梯,沒走幾步,就看見胡瑾從副總辦公室裏出來。

胡瑾跟他老朋友了,八年前就一起拍過戲,一直都關系特別好。胡瑾見他,就大咧咧地跟他打招呼,說:“蘇陽,我想過些日子辦個Party,你得賞臉來!“ 溫蘇陽笑著答應,跟胡瑾開玩笑,問問她那個十年愛情長跑的男朋友,說了沒幾句,胡瑾就被助理提醒還有工作在等,急忙道別,快步離開了。

一推門進去,沈佳音沒坐在大班椅上,坐沙發上翻著一份文件,擡頭看了他一眼,說:“來啦,坐。“說著自己起身,給他倒了杯茶,把桌子上另一個杯子挪開:“那杯子,胡瑾的。你們倆碰上了吧?“

“碰見了,她看著特忙。“溫蘇陽坐定了,喝了口茶。

“剛才她來,敲定接新劇的事。“沈佳音把文件合上,放到一邊:”你怎麽樣?我可聽說了,陸今導演一直跟你接觸,你就是不接。“

溫蘇陽擡頭,迎上沈佳音看過來的目光。他知道,雖然佳音和他同歲,但氣勢一直淩厲,他能感受到壓迫感,公司裏其他同事,估計也受不住這氣場,說不定也就讓她做主了。可他好歹混到了今天這位置,錢財名利不提,拼了半天,要的不就是能自己做選擇麽。他低頭喝了口茶,擡頭笑著說:“感覺會很吃力,所以不想接。”

“你可不是怕吃力的人。”沈佳音一句話就頂了回來,然後又笑了,軟了語氣說:“你自己拿主意吧,再考慮考慮。”

溫蘇陽沒說話,點了下頭,表示應著了。沈佳音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成天都以滿身銅臭的無情商人自居,實際上很有人情味。他的上一部片子《極光》,內容有關“輪奸案件“這種敏感題材,雖然他抱有極大的熱忱想要拍攝,但說實話,一開始他以為沈佳音是絕對不會搭理的。但沒想到,她全力支持了自己。

“蘇陽,你明晚有沒有事?”沈佳音問。

“沒安排,怎麽了?“

沈佳音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有個不情之請,想讓你跟我去個飯局。“

溫蘇陽疑惑地看過去。沈佳音這表情,的確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是去跟馬鈺,馬總和他們公司的藝人總監一起吃個飯。你也聽說了吧,我妹妹回音,跟他們鬧得挺不愉快的——“沈佳音嘆了口氣,接著說:”大家以後還要合作,我可不得去把這事情給圓了。馬總很欣賞你,又給了《極光》這部片子那麽大幫助。我想,你去,大家也更容易把話給說開。“

溫蘇陽雖然不喜歡應酬,也極少參與這種飯局,但說到底還是寬厚的一個人,聽完沒猶豫,說:“好。“

“那好,時間地址,安排好了我發給你。“沈回音笑著說:“謝啦。”

他剛以為沒什麽事兒了,沈佳音又來了句:“還有個事情,想拜托你幫忙。”

溫蘇陽無奈地撇了下嘴角,聽沈佳音接著說:“CARA ZHENG 鄭知味,知道吧?”

“誰?“

沈佳音聽了,嘆了口氣,說:“罷了,你總不走紅毯,你當然不知道。這幾年迅速出名的設計師,專門跟男藝人定制紅毯禮服,純手工做高定西裝。“

溫蘇陽還是不吱聲,也沒什麽表情,心裏卻想著,不是逼他去走紅毯吧。

沈佳音從文件夾裏翻出一張邀請函,放在茶幾上推過去:“下周五晚上七點,第一次大秀,給個面子,去露個臉吧。“

“好。“溫蘇陽立馬就答應了,沈佳音都開口了,這又不是多難的事。

沈佳音見他答應地爽快,立馬就笑了,在名片夾裏翻了一下,隨便撕了張便簽抄了些什麽,遞了過來:“知道去人家品牌的秀,穿人家品牌的衣服吧。定做來不及了,但還是能給你找身合適的西裝,你造型師也省心了。這是地址,讓老周陪你去一趟吧。”

溫蘇陽接了過來,掃了一眼,果然也是在三成街那片獨立設計師紮堆搞工作室的地方。他擡頭看了眼沈佳音,沈佳音見狀立馬說:“都答應幫忙了,辛苦一趟吧。”他還是好脾氣地笑著說:“好,一會兒就去。“

他沒帶上老周,自己開車就過去了。三成街這一片,毗鄰荊川的使館區,法國梧桐趁著大片灰色的清水混凝土建築,溫蘇陽一直覺得看起來不太協調。這片地方是有名的藝術區,幾乎所有的獨立設計師都在這片搞工作室。大街上每隔幾米就有個造型扭曲的雕塑,滿大街走著穿著出位的人。他接了拍雜志硬照的工作,基本也都在這邊的攝影棚拍,說起來也還算熟。但這設計師的地址,的確不好找,他轉了一圈才在右手邊看見一個小招牌。

停好車,戴上墨鏡,順著小路走進去,推開挺重的一扇木門,瞬間就感受到了空曠感,零星幾句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回聲。溫蘇陽這才發現,這是個挑高的建築,內部開放設計,樓層之間沒完全隔開,向上直接可以看到十幾米高的天花板。

遠處好像正在進行拍攝,他聽到了快門不停響起的聲音。職員都在推著衣服和面料忙碌,還有幾個看起來剛換好衣服的模特從試衣間裏出來。

似乎是根本沒設置前臺這個崗位,溫蘇陽不得不拉住從他面前走過的一個職員,摘下了墨鏡。職員看見他,低呼了一聲,但到底是見多了男藝人的,很快就鎮定下來。

溫蘇陽微笑著說:“我是來試衣服的,麻煩你,我想見一下設計師。“

職員姑娘事先沒聽說有這麽個級別的男演員要來試衣,一下子也搞不清楚怎麽回事,就說:“鄭老師在後面忙拍攝的事情呢,我帶您過去吧。“

“好。“溫蘇陽笑著應了句,跟在後面,穿過分割出的工作區,走了過去。他雖然很安靜,但還是有職員註意到,探出辦公桌的隔板,張望了幾眼,和臨近的同事交頭接耳。

溫蘇陽習慣了,恍若未聞。走到拍攝的區域,其實不過是隔出了一個空曠的地方,墻上垂下來巨大的灰色幕布,幾盞燈錯落地擺放著,其中一盞被引閃器搞得猛然亮起來,帥氣的男模特正熟練地凹著造型,攝影助理在電腦上盯著出片的效果。

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他幾乎從未間斷過這種工作,從最初籍籍無名,到現在成為賣座的實力男演員,都沒能逃開過這種工作。第一開始,他真的以為,一天下來,被閃光燈閃幾千次,他的眼睛會瞎掉。直到現在,站在這裏,也有同樣的感覺。

“光圈大一檔,把前面這盞燈調高一點,現在面光不夠。“一個女聲不緊不慢地說。

闖進視線的是陳墨,盡管只有背影,但他認出來了。她把頭發松松地綁了起來,穿著黑色工字背心和黑色長褲,光著腳,爆棚的利落感和帥氣,他估計,就連女孩子都會愛上這樣工作的陳墨。

“您好。”一個聲音打斷了溫蘇陽的註視“我是鄭知味。“

溫蘇陽轉頭看見一個身量小小的女孩子,現在的設計師倒都挺年輕的。他微笑著打招呼:“你好,我是溫蘇陽。沈總有跟你提過嗎?我來試衣服。”

“哦,有——“鄭知味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剛剛有打電話來。其實我一開始只是想讓她幫忙問一下,沒想到您真的答應了,真的很感謝您。“

“這沒什麽,我突然就過來,也給你添麻煩了,你要是在忙的話就——”

“OK,這組可以了,休息一下吧。Cara——”陳墨的聲音傳過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不好意思,請您等一下,我過去一下,馬上回來。”鄭知味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就走向了陳墨那邊,一邊走一邊沖陳墨說:“搞定了嗎?欸,我剛跟你講的,是認真的。”

溫蘇陽來了好奇心,默默地也往那邊走,在不遠的地方停下來,靠在一邊,看著陳墨。

她把手裏的相機小心地放到桌子上,靠在沙發背上,隨意地支著雙長腿。

溫蘇陽就看到了她的腳,很瘦,大腳趾下的那跟小小的骨頭看得很清楚,指甲竟然塗了漂亮的粉紅色,亮晶晶的。這樣一雙好看的腳,和她一身黑的質感,竟然詭異地和諧,讓她看起來帥氣又嫵媚。

“你的認真很沒必要。”陳墨還是不緊不慢的語氣,說出那麽一句話。

“如果你有喜歡的人,你也只想給他拍照吧?”鄭知味倒是滿急切的樣子。

“我不會。”陳墨立刻回答了一句,拿起手邊的礦泉水瓶喝了一口:“OK,我知道,你覺得只為你男朋友一個人設計男裝,是深情。但這種深情的方式,只是在沈回音寫的愛情劇裏很好看。如果你不再設計男裝了,有錢不賺,何必呢?“

“那——即使你男朋友說,不想讓你再給那些男藝人拍帥氣爆棚的照片,你也不會理?”

“我沒辦法理。”陳墨笑了一下“我幹這行,吃這口飯的,我拍男人,比拍女人好看,那我當然要接工作。”

“你為什麽——”鄭知味的註意力已經轉移了“拍男人,比拍女人好?”

陳墨嘆了口氣,說:“我性取向為男。“說完拍了拍鄭知味的肩,起身去拿相機。

溫蘇陽一邊聽著,一邊忍不住低低地笑。這姑娘,外表夢幻,內裏幻滅。溫柔的語氣,說硬邦邦的話,真是——有意思。他見過的,最有意思的。

鄭知味還楞在那兒,琢磨陳墨那句話。陳墨倒是註意到角落裏那高個兒男人了。她看著溫蘇陽,也不說話。溫蘇陽才不怵,徑直走到陳墨面前,低著頭說:“嗨,陳墨。“

陳墨沒說話,溫蘇陽又伸出手說:“我是溫蘇陽。“一副第一次見面的樣子,他陪她裝。

“我知道。“這回她倒不裝不認識了,說:“來這裏,是工作嗎?”

實際上,陳墨覺得這是自己第二次,看清他的臉,她都有點微微仰起了頭。上一回,還是在首爾的那個晚上,她覺得自己醉得差不多了,倒是看這男人的臉時,似乎很清醒。雖然,她恍惚以為看另一個人。後來那幾回,她專心致志地裝不認識,自己知道裝得過了都收不回來。

溫蘇陽有名,她在各種頂尖時尚雜志上,沒少看見他的封面和專訪。他年紀不小了,幾乎已經沒有了男孩的質感,隨便往哪裏一站,都是洗盡鉛華的成熟男人。不僅僅是硬朗的五官輪廓,而在於感覺。不再肆意張揚著自己魅力,來吸引人,反而似乎已經習慣了斂起鋒芒,不屑於再吸引別人的樣子。他坦然地面無表情,或者燦爛大笑,卻不再擔心是否會暴露自己,因為他已經足夠內斂,表情已經代表不了什麽。他都不必看向你,哪怕只是一個面無表情的側臉,都能逼得人罵出臟話,因為是真的英俊。

然而,當陳墨看活生生的真人時,竟然有種錯覺,覺得他跟雜志上長得不一樣。

用林微言那丫頭形容陳屹然的話說,果真是三維的壓到了二維的平面上,也就光剩了三分之一的神采。要是覺得看雜志,就被帥得要抓狂,見真人,估計當場就會暈。陳墨當時聽了這話,覺得雞皮疙瘩都要起到了自己內臟裏。如今真遇上這情況,也覺得還好,沒抓狂也沒暈,呼吸和心跳都正常,到底是拍多了男模的,多少有點看盲了。

鄭知味看他倆說話,過來問:“你們認識?”沒得到回答,就接著說:“溫先生答應,周五來捧個場。過來挑一下衣服。”緊接著又介紹陳墨:“陳墨是我大學同學,好多年的朋友了,一直都是她幫忙拍照,品牌的宣傳冊什麽的,都是她拍的。”

鄭知味劈裏啪啦地一通說,倒是都說清楚了。陳墨聽完說:“那你們忙吧。”微笑了一下,就走向電腦那邊了。溫蘇陽也笑著問:“那我們現在可以去看一下服裝嗎?”鄭知味連忙應著,給溫蘇陽指了方向。她一直在前面帶路,還介紹著自己的工作室,就沒註意到,默默跟在後面的溫蘇陽,不著痕跡地回頭,看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您也不算小鮮肉了

溫蘇陽穿著這身寶藍色西裝出來的時候,鄭知味覺得很驚艷,旁邊來幫忙試裝的職員也都讚嘆出聲。溫蘇陽到底先天條件好,老天爺給這口飯吃,明擺著就是衣服架子,穿上西裝更是英挺硬朗。

他自己倒不喜歡這種顏色,他習慣選更暗的顏色,但設計師挑的,他一般都從善如流。鄭知味過來整理領子,查看是不是完全合身,有沒有需要改的地方,他也配合地站好,方便設計師工作。

“哐哐”敲門的聲音傳來,職員過去開門,陳墨出現在門外,輕聲問了句“我只是來說,拍攝結束了。我就先走了,一會兒跟Cara說一聲就好。BYE.”說著,微笑著擺了擺手。

“欸——別走啊!”鄭知味聽見動靜,急忙過來,伸手開了門,把陳墨拉進來:“正好幫忙參謀一下。而且一會兒我請吃飯,你忙活了一天,我多不好意思。”

陳墨沒推辭,眼前杵著的這抹藍色太有存在感,一下就抓住了她的註意力。溫蘇陽,身形是好,氣質也是好。她覺得自己本來就沒什麽文學造詣,就不必再楞想形容詞了,反正他怎麽個好看,她其實挺清楚的。

“怎麽樣?沒想到還挺合身的,小地方改一下就可以了。“鄭知味說。

溫蘇陽就站在原地,也沒什麽表情,任陳墨打量。他早習慣了,十年來,試衣服,讓造型師端詳,家常便飯了。只是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姑娘,他竟然有點好奇,她會丟出一個怎麽樣硬邦邦的句子。

“就只試了這一套嗎?”陳墨問鄭知味。

“對呀,我挑的時候,就覺得這套很好。”

陳墨沒猶豫,轉身到衣架處一套一套地看過來,拿起了一套黑色三件套。徑直走到溫蘇陽身邊,往他身上比。

她離得近了,溫蘇陽倒也沒低頭打量她。不過是個小姑娘突然靠近,緊張什麽。

鄭知味看過來,手撐在下巴上,端詳著。溫蘇陽低頭看了一眼,說實話,如果他自己選,八成會挑這套。他用只有陳墨聽的到的音量說了句:“你的選擇,倒是保守。”

他的呼吸彌漫在耳邊,很癢,又一瞬間的熱。但陳墨面不改色地低聲回了句:“因為您也不算小鮮肉了。”

果然還是溫柔的語氣,硬邦邦的一句話。溫蘇陽頓時覺得,這姑娘居然有些調皮。他秉持著一貫的原則,面對拿他年齡說事兒的,心情好,他就理一下,心情不好,他就裝沒聽見。他開口朗聲說道:“我這個歲數,的確還是穿暗一點的比較好,畢竟不是小、鮮、肉了。”

特意加重了那個關鍵詞,笑著從陳墨手裏把衣服接過來,不著痕跡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沒錯,他現在,剛好心情好,心情特別好。旁人馬上說“哪有啊,您這是剛到盛年!”這些話他都充耳不聞,轉身進了試衣間。

陳墨楞了一下,就無奈地低頭笑出來,她覺得這男人,怎麽居然好像有些調皮。

溫蘇陽再走出來,黑色馬甲和西裝外套映著雪白的白襯衫,黑白分明,撕裂一樣的極端,陳墨喜歡的就是這種硬邦邦的美感。鄭知味也滿意,覺得和剛才那套搶眼的比,溫蘇陽看起來更為深沈而尊貴。她依舊走過去仔細地查看,記下來需要改的地方,又拿出來領結和領帶來搭配。

“陳墨?哪個好?”鄭知味拿著兩個領結,只是面料有細微差別。

“頸巾吧。”陳墨從盒子裏挑出一條藏藍色印花頸巾,遞給鄭知味。

鄭知味拿過比了一下,溫蘇陽就配合地彎下了腰。鄭知味回頭問:“為什麽?頸巾確實也不錯,但是領結會更襯禮服。“

陳墨走過去,伸手拿過來那條頸巾,直接動手給溫蘇陽戴上去。她動作很麻利,手指幾乎都沒碰到他,就弄好了。

畢竟這是溫蘇陽,離得這麽近,還是有種他的氣息撲面而來,把你包裹其中的感覺。你感覺他是不是向前傾身壓了過來,但實際上,他依然站得像白楊一樣硬挺筆直。

這種讓人本能就想躲的質感,陳墨也免不了,很快地系好躲開一步,就是上策。

這回,溫蘇陽倒是看清楚了她的睫毛,竟然真是她自己長的,不是貼的假睫毛。睫毛比他長的姑娘,也是第一次發現。他都要懊惱自己怎麽會想這種雞毛蒜皮的事了,又聽見陳墨指著他頸部說了句:“我覺得領結是剛入社交場的公子哥,頸巾是看盡鶯鶯燕燕的老派貴族。”

鄭知味被陳墨猛然蹦出來這一句話雷到了,直接說:“你腦洞開太大了。“說完才顧及到溫蘇陽也在,朝他看過去。溫蘇陽在低著頭悶聲笑,又馬上壓住笑,一臉認真地跟鄭知味說:“那就這樣吧,我把經紀人的電話留給你,改完了,聯系他就好。”

鄭知味連忙迎著,讓助理去處理,給陳墨了一個“你別再胡說八道了”的眼色,可陳墨看見了就問她:“沒事了吧,那我走了。”完全一副明白了意思不想理的樣子。

“不是說一起吃飯嗎?你別著急走啊——“鄭知味又轉過身跟溫蘇陽說:“您今晚有約嗎?不介意的話,一起吃個飯吧,我怎麽也要表示一下謝意,對吧。”

“好。”溫蘇陽笑著簡單地回答。

陳墨見了,靠在了一邊,看鄭知味把工作交代完,職員都走了出去。

人際關系的形成,大概也就是那麽簡單的開始。工作或者生活瑣事中遇到了,本來可能是偶然的交集,但往往一頓飯就能把關系延長加深。如果說起來某個人,提到“我們曾經一起吃過飯”,就好像是比較熟的樣子。然後又一起約吃飯,互相幫忙之類的,慢慢地就成了朋友。

陳墨一聽到吃飯,就想到以下長長的一條關系鏈條,有點“逃不開”的感覺。說實話,工作中,難免跟各個雜志社,某個藝人的團隊一起吃飯。她想都不想就去了,或者拒絕,絲毫不覺得有什麽所謂。

但她真是莫名其妙地有點不想跟溫蘇陽變成熟人。可是,一頓飯又沒什麽所謂,也只是一頓飯而已。太在意的話,矯情,又小家子氣,沒必要。她真是為這一刻的糾結,覺得懊惱。

作者有話要說:

☆、你該慶幸,你長得好看

溫蘇陽開車,陳墨和知味坐在後面。鄭知味一直和溫蘇陽不緊不慢地聊著,選哪家餐廳。陳墨一路都沒怎麽說話,懶懶地窩在車座上。溫蘇陽從後視鏡瞟過去,看她放松的樣子,暗想她會不會過一會兒就把腿翹上來了。可一直到開到了餐廳門口,陳墨幾乎沒變過姿勢。鄭知味推了推她,她就利落地起來,推門下車。

溫蘇陽推薦的地方,一家日食餐廳。老板看起來和他很熟,看他推門進來就迎過來打招呼。點菜的時候,知味說請他點,他也沒推辭,妥帖地點完了菜,一副滿清楚女孩子喜歡吃什麽的樣子。本來跟姑娘出來吃飯,他不喝酒的,所以說:“喝果汁吧?有什麽想喝的?”

陳墨來了句:“兩瓶青梅酒,謝謝。”說完了看著倆人都看向自己,也沒什麽表情。

溫蘇陽笑了下,說“那就這樣吧,謝謝。”

這一頓飯,基本都是鄭知味在跟溫蘇陽聊,陳墨就安靜地吃菜喝酒。溫蘇陽徹底放棄跟這姑娘說話的打算。在他看來,要聊也是只有兩個人的時候聊,才能有溝通效率。倒是看她要伸手拿酒杯了,他會不著痕跡地拉向自己這邊。挺纖弱一姑娘,喝酒倒厲害。他真是不怎麽喜歡愛喝酒的姑娘。

陳墨打一開始就預感到,這頓飯估計會是溫蘇陽請客。的確如此。溫蘇陽早早就去結了帳,鄭知味到底軟妹一枚,不好意思半天,連連道謝。溫蘇陽看來早熟悉了這種事,三兩句就安撫了,紳士地送倆姑娘回家。鄭知味到下了車,都還在說謝謝,怕陳墨喝多了,囑咐好幾句才進去。

“你沒喝多吧?”車裏只剩他倆了,溫蘇陽瞬間覺得放松下來。

“沒。”陳墨還是窩著的姿勢,愛搭不理的。

“住哪?”

“東苑那,先往那邊開吧。”

好長一段時間的沈默,車裏什麽聲音也沒有,夜晚的霓虹燈光打進來。溫蘇陽透過後視鏡看她,她歪著頭發呆。溫蘇陽冷不丁問了她一句:“你為什麽一直裝不認識我?“

陳墨心裏咯噔一下子,沒想到他竟然真問了,她一直覺得他這樣的人,才不會在意這麽件小事。她半天沒說話,過了會兒才說:“認不認識,其實無所謂,對你來說。“

“別隨意揣度別人。“溫蘇陽這一句,讓陳墨覺得他說得很認真。她就覺得有點兒,被說得羞愧了,反擊一樣扔過去好幾句“那在首爾那晚上,你為什麽跟個陌生姑娘喝酒聊天?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壞人?你怎麽知道我不會拍了照片,把照片賣給媒體?”

“因為你說了那句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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