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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今宵一醉忘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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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入夜,盛會樓裏的約戰還在繼續。林慕生打聽得“藥王五老”住在昴樓,便向黑袍人討了兩壇酒,往昴樓而去。

“藥王五老”各分在樓內“天地玄黃宇”五字房間,但為了便於照顧,其餘三老已將白水老人和赤焰叟都安置在了天字房間。林慕生到時,見房門半開,通過門縫看到二老躺在床上養傷,青木翁、玄土客和金石夫人坐在桌子旁邊。

林慕生輕輕將房門推開,金石夫人一眼瞧見他,便“霍”地站起,吼道:“你這小王八蛋,你還敢來我們這裏?”

林慕生雙手在門框上一按,身體帶著輪椅躍過門檻,落在房內。

金石夫人指著林慕生鼻子罵道:“咦!小王八蛋,說你你還進來了!”

白水老人和赤焰叟聞聲都已撐起身來。林慕生將兩壇酒拎了起來,道:“我是來看望兩位前輩,順便送酒來的!”

金石夫人道:“你這小王八蛋,黃鼠狼給雞拜年,又想使什麽陰謀?”

林慕生笑道:“我赤手空拳而來,獨對五位前輩,能使什麽陰謀?只是白天聽這位紅發前輩曾說最好黃湯,因而向閻王不見樓要了兩壇酒來,借花獻佛送予前輩。”

白水老人和赤焰叟見林慕生舉止神態盡顯謙恭,而且不似裝出,與白日所見模樣殊異,心中俱是詫異。

那金石夫人被林慕生害的腹瀉了一天,怒氣兀自沒消,說道:“你這小王八蛋,送什麽酒!”說罷飛起一腳,便向林慕生右手中的酒壇踢去。

林慕生右手一抖後縮,身子跟著轉了半圈,險險將酒壇從金石夫人足尖移開。金石夫人的腳便落在林慕生右胸之上,將他與輪椅一起往後踢出數步。

金石夫人又朝林慕生左手酒壇踢出一腳,林慕生又是同樣提酒避開,心口卻中了一腳,嘴角滲出血來。

其餘眾老見林慕生孤身前來,不論目的為何,便被金石夫人踢傷,傳出去讓江湖中人恥笑。

白水老人輕聲制止金石夫人,說道:“小……這位少俠,你白日已經勝了我們,老漢等認栽的認栽,認輸的認輸,如今你過來,究竟意欲何為?這兩壇酒又怎得珍貴,讓你寧可身體受傷,也不願酒壇受損。”

林慕生言辭懇切,道:“這兩壇酒是我賠罪的誠意,自然不能受損。我知三位前輩敗在算計之下心中不甘。其實我自己也憎恨別人陰謀算計。但誠如我白日所言,螻蟻尚且偷生。我受花老前輩臨終囑托,要好生照顧辭淚姑娘,不能讓她在藥王盛會裏有失。

“我白日裏故意設擂以一敵三,無非是想同敗三人震懾他人。只是恰巧前輩出面驅趕他人,我也是無奈之下,激前輩三人下場一戰。三位前輩藥毒之術世上罕有,在下不通藥毒,因而只能萬般算計,只求在此險地能搏得一線生機。”

赤焰叟冷笑道:“‘鬼僧’的‘幽獄鬼火’,也是毒門秘術,你說你不會藥毒,卻如何會使?”

林慕生於是將自己如何下磷粉,以及自己所知關於“幽獄鬼火”的信息悉數說出。

青木翁疑道:“你的悟性有如此之高?我們藥王谷早二三十年也與‘鬼僧’交過手,許久以來,都不曾勘破‘幽獄鬼火’的關鍵,不想被你一個少年見過一遍後就識破了?”

林慕生道:“並非我悟性高。我相信依各位前輩之能,必然都知磷粉之效。只是我猜過往鬼僧使用‘幽獄鬼火’,磷粉肯定是隨著中毒之人被燃燒殆盡,因而沒有線索留下讓人察覺。但我所遇那次,‘鬼僧’要幫閻王不見樓留下藥王令,忘記處理藥王令上沾到的磷粉,因而才會被我察覺。而且‘幽獄鬼火’更主要的關鍵,應該是中毒人所服毒物,這一點我是怎麽都不可能勘破的。”

五老聽罷各自相視,皆覺林慕生所言合理。

赤焰叟道:“好好好,灑家之前雖敗得服氣,但想不通‘幽獄鬼火’的關竅,著實讓灑家坐立難安,如今被你點破,灑家心中舒服許多。你小子主動坦白,有些意思!與灑家幹了你手中這兩壇,灑家便與你兩清。”

他脖子下巴被火燒傷,已敷藥纏上紗布,但每說一字都牽動傷處,說完整句後已是滿頭大汗。

林慕生頓時面露難色,他從小到大,家裏一貧如洗,何曾吃過什麽酒?但此行既是來與藥王五老言和,赤焰叟既已這般豪爽提出這個小要求,他又怎麽能拒絕?當下將一壇酒擲給赤焰叟,自己也打開懷中酒壇。

赤焰叟哈哈笑道:“小子,這是你第二次請灑家喝酒了!”說罷仰天牛飲起來。

林慕生道:“多謝前輩大量!”硬著頭皮也將一壇子酒往嘴巴裏灌。

那酒剛入喉,林慕生便覺喉嚨似被火灼燒,兩個鼻孔呼呼往外冒著熱氣,兩道眼淚被嗆得刷地就自眼眶中流了下來。

林慕生心裏大喊:“好辣好辣!”表面卻是裝作無事,繼續往喉嚨裏倒著酒。轉瞬之後,便覺得像有千軍萬馬,在自己喉嚨裏敲著罄打著鼓,而後二胡、嗩吶什麽的一應全上。

猛然間,似乎聽到銅鑼“哐”地一聲,林慕生身子從輪椅上摔了下來,“嘔嘔”地吐了一地,就差沒把苦膽一起吐出來了。

赤焰叟已幹完整壇,向自己豎著拇指大笑道:“大哥,怎樣!灑家就知這小子不會喝酒!這一番可讓他有兩三天的苦頭受了!”

又轉向林慕生說道:“小子!你讓灑家與大哥五妹吃了好些苦頭,這一番便算回敬你了!你若不服,下次再拿酒來尋灑家報仇!哈哈哈,哎喲哎喲……”

原來他剛才喝得太急,有酒灑到嘴外滲入紗布,此時說話又動到傷口,刺激得他的傷處鉆心疼痛,也忍不住叫喚起來。

林慕生神智已經有些迷糊,但依稀能聽出赤焰叟言中意思,便撐起爬回輪椅,道:“多謝前輩們寬宥。”

金石夫人道:“三哥,你這樣就饒了這小王八蛋?太便宜他了!”

白水老人道:“罷了罷了,這小子敢作敢當,難不成我們活了那麽多年,還不如他一個小子麽?你們將他輪椅擡出,讓他回去吧。”

青木翁與玄土客於是將林慕生輪椅擡出門檻,喚來一名黑袍人,吩咐他將林慕生送回住處。二人隨後入了房間。

玄土客生性寡言,但終於忍不住還是說了一句:“大哥,你覺得這小子怎樣?”

白水老人嘆氣道:“哎,江山代有人才出。我們闖蕩江湖的,什麽都可以不信,唯獨‘機緣’二字不可不信。他能被五花地龍咬後不死,這種機緣已是天下無幾,而且又得花老教主信賴,加上一眼勘破‘幽獄鬼火’的天賦……如果說他會得到藥王之位,老漢也不會覺得意外了……”

且說林慕生被黑袍人推到鬥樓黃字房間,爬到床上倒頭便睡。

約莫半個時辰,門外悄悄走進一人,推了推林慕生。

林慕生甩了甩手,囈語道:“幹甚?我要睡覺!”

那人見林慕生睡得迷糊,便沈著嗓子道:“林慕生,真正的《百花奇經》在哪裏?”

林慕生微轉了半個身,繼續囈語:“什麽七經八經,莫要吵我。”

那人又道:“是花經天花老教主的《百花奇經》,你還記得藏在哪裏了麽?”

林慕生含含糊糊地說道:“噢,毀了毀了,都記在心裏了。”

那人見無計可施,只得沈沈嘆氣而去。

林慕生轉身又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以前打漁的小舟之上。

林慕生定睛環顧,見四周海面竟是木榴島外的東海海面,遠處岸邊煙兒站立等候。

他離家已有三個多月,忽然間重回故土,重見煙兒,驚訝之餘更多的還是驚喜。

此時,舟上漁網忽然劇烈抖動起來,快速地往舟外滑去。

林慕生忙抓起漁網往後拉,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和自己對抗向外撕扯。

林慕生大驚,易筋經和紫雲功同時運起,勉強和那力道僵持。林慕生調息片刻後,覷準時機,往後又是奮力一拉。只見一條半丈長的大魚在漁網束縛下,自水面高高躍出。

眼見收獲頗豐,林慕生喜形於色。那大魚掉了下來,摔在舟尾,將舟頭的林慕生彈起丈餘,重重地摔了舟架之上。

林慕生感覺背上火辣辣地疼痛。爾後嘩啦一聲,一陣巨大冰冷的海浪直直得打在他的臉上。

林慕生猛然驚醒,喊道:“煙兒,我的魚呢!”

猛見周圍燈火明亮,自己摔在輪椅之上,一名大漢手抱水桶挨著自己而立,面前不遠坐著一人,卻是脫去金甲的尉遲百煉,正鎖眉向自己問道:

“魚?什麽魚!”

原來是美夢一場?林慕生失望地癱在輪椅之上,良久才在輪椅上坐直了身體,有氣無力地道:“沒什麽,尉遲府主打斷我的美夢,不知所為何事?難不成又準備將我庭杖致死?”

尉遲百煉道:“藥王盛會不過一群烏合,除鬼閻羅外,本府主沒將任何人放在眼裏,因而此前沒有派人打聽各人名號,也不知道你是誰。不過你白日裏威風盡顯,讓本府主一時好奇,便差人稍加打聽,不想卻聽到了一個讓本府主頗為意外的名字。

”本府主想聽你好好介紹一下,你與定都那人的關系,可否?林——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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