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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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栩栩從到達大廳出來，就看到有兩個人向她拼命地揮手。
她小跑著出了警戒線，三個人啊啊叫著就沖在一起抱作一團。
方栩栩放開懷裏的兩個人，看著其中一個道：“可以啊喬英子，你結婚微博熱搜都爆了。”
喬英子無語：“不要造歧義句好不好？我一個搞航天的，全國人民哪裏認識我？還不是方一凡騷包，這下遭報應了。搞得我這兩天天天被熟人調侃。”
黃芷陶笑嘻嘻：“你少來了，當紅頂流鮮肉就這麽公布了婚訊，幾千萬粉絲心都要碎了。你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方栩栩：“連推特都有方一凡要結婚的熱推，我這才發現他在國外竟然知名度還可以。不過當然是比不上在國內了。我看娛樂圈都驚了一片，和他互關的明星們都說自己嚇死了。”
喬英子略有些害羞地笑了一下，也不再爭辯什麽了。
要說方一凡能幹出在事業上升期爆冷結婚這事，栩栩還真不怎麽意外。她哥一向就不能以常理來判斷，上學時候就三五不時給家人一個“驚喜”，至於是不是驚嚇他才不管。
她這次回國也是來參加她哥和英子的婚禮，順便來當伴娘。
至於季楊楊，德國那邊賽事訓練緊張，他一時請不了假，就讓她先回國了。本來方一凡還打算請他當伴郎，最後也只能作罷，只是強行勒索了巨額的禮金。
今天喬英子預約了試紗，從機場接上栩栩便直接出發。所幸方栩栩早就知道今天一下飛機就有任務，提前倒好了時差，就是讓季楊楊郁悶了好幾天，因為兩個人作息都不一樣了。
喬英子現在在南京一個航天實驗室任職，還擔著南大航天系副教授的職位，已經很多年不怎麽回北京了，方一凡在南京也有屋，他們情侶兩個倒是更像定居在南京了一樣。
不過家裏的長輩都還在北京，他們兩個也是在北京長大，意義還是不同的。這次婚禮就選在北京舉辦，只是聯系婚儀和找婚紗會館的事她就沒什麽頭緒了，都是方一凡圈子內慣用的高級會館，價格昂貴，但保證私密性。
英子在試婚紗，一開始栩栩和陶子還給她提意見，到後來發現新娘的挑剔果然不是輕易能伺候的，就認命地坐一邊沙發上鼓掌了。
裏面還在試，方栩栩出來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鬼鬼祟祟，黑衣服黑帽子戴口罩戴墨鏡，總之很詭異一男的正慌張地四處打量，完了就扒住門邊偷偷開了條縫往裏窺探。
她走上前，一巴掌就拍他背上，差點沒把這人推進去。
“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這男人摘下帽子脫了口罩又拿下巨大的墨鏡，赫然正是瘋狂躲狗仔的方一凡，“死丫頭，這就是你給好久不見的親哥的見面禮？”
方栩栩翻了個白眼兒：“你就燒成灰我都能認出來。這什麽行頭啊？剛搶完銀行啊？”
方一凡呲牙咧嘴揉著好像被錘子給了重擊的背：“這不是最近狗仔都在蹲我，想拍我未婚妻和婚禮的事兒嘛！我好歹也是微博五千萬粉絲的人，出行慎重一點也是保證安全，誰知道會不會有生氣的粉絲尾隨我來一刀啊。”
方栩栩也是匪夷所思：“你說現在的小姑娘圖什麽呢？你長得也沒多帥，歌也就那樣，跳舞咱們也知道底細，就是半路出家瞎扭，怎麽就有五千萬傻子上鉤呢？你沒買粉吧？”
方一凡氣了：“你才買粉呢！我的粉絲都是活粉！五千萬活粉！嗯……好吧，一開始沒紅的時候我經紀人給我買過兩百萬的粉，會轉發微博的那種……”
他的聲音在方栩栩一言難盡的目光下漸漸放低，這當口，門被從裏打開了，陶子站在門口看著他們。
“在裏頭就聽到你倆吵了，聲音這麽大，也是真不怕被人拍到爆料了。快點進來吧，這是新娘子的金口諭令。”
方一凡先一步就蹦進去了，方栩栩沒看習慣的偽裝，喬英子倒是習以為常，還笑著感嘆說今天甩掉媒體的速度挺快的。
方栩栩跟著進去，悄悄和陶子說：“這大明星的女朋友看來真的不太好做。要不是英子，我哥這種男朋友誰敢要啊。”
黃芷陶也撇了下嘴：“早幾年還老因為這個吵架呢，現在英子都習慣了，也許是因為方一凡這麽樂意結婚吧。也挺難得的，混到今天這麽火還挺踏實，也不跟著學壞。”
方栩栩：“他敢？他要是成了渣男我第一個回來罵他。”
不過她也知道這就是嘴上能這麽說說了，她哥哥是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事業，不管他變成什麽樣子，她首先都會偏袒她親哥哥的。
栩栩挽起陶子的手，笑道：“不說他了，說說你吧。什麽時候從阿富汗回來的？我以為你這麽忙肯定要晚點才回來。”
黃芷陶聳了下肩：“本來是這樣的，不過一個美國的軍官受傷了，當時情況急，來不及等他們的軍醫，就讓我做手術了。他怕死，後續二術不敢換人，硬是把我借調，讓我跟著回了洛杉磯。後來他到了恢覆期，就讓我自由離開了，可借調的時間還沒過，回去就差不多到請假的日期了，幹脆就讓我提前放假了。我從洛杉磯直接回來的。”
方栩栩聽得連連點頭，張了張嘴想說話，就聽到方一凡發出了一聲感嘆。
她們兩個轉過頭去，看到簾子被工作人員拉開，英子穿著一件蓬擺的大擺紗走了出來。
兩個人也紛紛安靜下來。
這是今天試的所有婚紗裏最昂貴、工藝最覆雜的一條，也是原本方一凡從國外定制回來的，星星點點的碎鉆，鑲了珍珠，更難得的是婚紗上的鉆石細看勾勒出的閃閃的鉆石星空。
方一凡走上前，站在英子身後看著鏡子：“你從小就喜歡星星，這次我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放你裙擺上，你就當提前上了太空了吧。將來你要是真的能去火星，那也必須得是第二次進太空才行。”
喬英子倚進他的懷裏，微笑起來。
方栩栩和陶子對視一眼，不忍心打破現在的氣氛，於是都沒有開口插話。
方一凡穿上配套的西服走出來的時候，門又一次被推開了，這次進來的人是林磊兒。
他身上只有一件白襯衫，戴著眼鏡，看樣子剛從研究室趕過來，脫了白大褂忘記了穿外套。不然以栩栩對磊兒的了解，他不是那種在二月的北京穿一點點出來騷包的性格。
他先對要結婚的一對新人打了聲招呼，目光移過來，看到栩栩亮了亮，邁步走過來。
“表姐，上午剛回來嗎？”
方栩栩笑著應聲，趕緊拿過旁邊方一凡脫下的外套給他披上：“快穿上點，這麽冷，別再感冒了。你怎麽還是不會照顧自己？”
磊兒靦腆地笑了下：“在實驗室，突然想起來還有這件事，太著急出來，就忘了回辦公室拿外套了。季楊楊呢？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方栩栩：“他要晚幾天。”
磊兒點了點頭，這才向旁邊的陶子打了招呼。陶子脾氣好，也不氣，笑了笑應了一聲。
表弟這情商這麽多年了，也確實沒長進多少，現在更是以實驗室為家，這可怎麽是好。
栩栩不由擔心起到最後他們家不會就剩磊兒一個單身漢了吧。
此單身漢一點沒有關於自己的覺悟，反倒是關心起她來了：“表姐，你和季楊楊什麽時候結婚啊？我還以為先結婚的是你呢，沒想到是表哥。小姨和小姨夫也天天對你恨鐵不成鋼，說你再不結婚，他們就要殺去柏林了。”
方栩栩心累，這兩年她爸媽催婚如催命，連帶著季楊楊都急了，三五天鬧一次逼婚，把她折磨得苦不堪言。
結婚有什麽難的，領個證的事。可他們都忙啊。季楊楊就不用說了，車隊基本不放人，假期也常常有突發事件把他急召回去。她要跟著樂團排練，有巡演還得跟著全世界飛，雖然大多數時候她都上不了場，是預備小提琴手，但預備著預備著，不就轉正了嘛。柏林愛樂這種樂團競爭太大了，她松懈一點，自然有預備的預備準備替代她。
更何況，首席看重她，雖然說同時身兼首席助理，更多做些端茶倒水翻譜子的事，但這其實就是在養資歷、就是在升修養啊。
何況方栩栩其實是有一點點恐婚的。
在國外見慣了各種自由開放式的婚姻和戀愛關系，讓她反而對最傳統的那種家庭模式產生了一些恐慌，總覺得會被束縛得慘慘的。何況在國外未婚同居非常常見，哪怕不小心搞出人命也不用擔心上不了戶口的事。她和季楊楊現在是未婚夫妻，比起男女朋友莊重，比起夫妻又自由，正是一個最舒服的關系界限。想想一輩子都維持著戀愛關系，也是很浪漫的事情啊。
可惜季楊楊完全不這麽想，他骨子裏意外還是挺傳統的，可能這點像了季區長，啊不，現在是季省委副書記了。他堅持認為男女愛情最終的走向就是婚姻，而他一定不會放棄，奮鬥的最終目標就是登記結婚。
方栩栩很想吐槽那你倒是能有時間回國領證啊，連參加婚禮都得當天才趕到，還登記結婚。現在的民政局哪裏那麽容易能排得上隊，尤其是他們這種工作都在海外的，還不知道要費多少心思安排時間。
最後婚禮的主紗果然還是選了剛才的那一條。方一凡和英子都喜歡西式的婚禮，預備到時候弄個開放式的草坪開派對，不過隱秘性一定要好，因為方一凡沒興趣讓媒體光臨他的婚禮現場。
婚禮的場地和婚儀公司方一凡都訂好了，他工作忙，但好歹掙得多，只要有錢什麽服務都可以買到。但更細的一些流程還是不能全權交給婚儀公司，得家裏人一條一條確認著定下。
栩栩和陶子兩個伴娘，還有要結婚的兩個新人的雙方父母，一起負責這些事。畢竟兩個新人心太大，完全不值得信賴。
她最近忙得腳不沾地。婚禮場地確認、酒水采購、流程確認都要她做新郎妹妹的親自到場。這也從另一方面堅定了她不想結婚的決心。
方一凡他們還好，也就辦這一場婚禮，還主要由妹妹和爸媽負責操辦。如果她要和季楊楊結婚，婚禮肯定會辦，不辦季楊楊肯定不幹。可他們的朋友同事都在國外，要辦一定是德國和國內各辦一場。依著季楊楊那些同事的性情和那個圈子裏又愛找刺激又揮金如土的尿性，估摸著不大搞一次絕不可能放過他們。
天哪，想想還是算了。方栩栩的圈子裏畢生不結婚的人不在少數，藝術家嘛，就不願意被世俗束縛。她倒是沒那麽不食人間煙火，只是想想季楊楊圈子裏那些活祖宗，頭就疼的要死。
謀算著讓兒子的婚禮感染女兒、讓她結婚的方圓和童文潔絕對想不到，方栩栩正是因為看到方一凡盛世婚禮下的繁瑣和大動幹戈，反而更不想結婚了。
婚禮這天終於到了。三月初，老天爺很給面子，天空晴朗，吹來的小風也一點不冷，移植過來的草坪和空運的保加利亞玫瑰綻放得很濃麗。來賓大多是親友，祝福也很誠摯，沒有太多虛假的寒暄。新郎沒有請任何娛樂圈的同僚，側面也證明了他到底有多少鏡頭前的塑料友情。
方栩栩和陶子作為伴娘接待來賓。她這些年定居柏林，很多親友也是多年未見，乍一重逢也能有很多話聊，讓她嘴角笑容就沒有下來過。
最讓她吃驚的是高中時候的班主任們。李萌和潘帥領了個小女孩來，穿著小裙子，長得特別可愛。一問，竟然已經四歲了。
潘帥和她打了個招呼，感嘆了幾句她成了藝術家之類的客套話，不可避免地問起了他的學生季楊楊。方栩栩笑著說他應該一會兒就到了，到時候讓他去給老師敬酒，倒讓潘帥假作受寵若驚，但看他神色，應當是很高興的。
李萌倒是更關心她。畢竟是她的得意門生，一個喬英子今天結婚，這面前這個好幾年了，也沒聽過什麽要結婚的動靜。
方栩栩還得感謝這個時候是陶子過來解救了她。
“舅舅，舅媽，櫻桃兒，你們來了。”
陶子走過來，逗弄了幾下她的小表妹。潘帥便打趣她：“這麽喜歡小孩兒，你也快點結婚啊。省得你姥姥姥爺天天惦記著，又心驚膽戰，怕你在打仗的地方不安全。”
黃芷陶抿唇笑了下：“我們也在想這事呢。等有了假期再說吧。現在想也沒空啊，他還在伊拉克呢。”
栩栩這才知道陶子竟然已經訂婚了，未婚夫也是一位無國界醫生，與她志同道合。
她心有戚戚，想著身邊的人都一個個背叛了革命準備結婚，倒真把她襯得有些沒心沒肺。
大多數的客人都到場了，方栩栩看了看時間，擰了下眉。季楊楊還沒到，她挺擔心他路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
直到賓客都差不多來齊了，剛才大家都在地上亂轉著說話的局面也不再了，都坐回了自己座位等待開場。方栩栩給季楊楊打了好幾通電話，就是沒人接。她心道他可千萬別在儀式開始的時候進來，那也太尷尬了，寧可待外邊等儀式結束也算。倘若搞壞了她哥的婚禮，別說結婚了，她媽保不住得扒掉他一層皮。
但他總歸趕在儀式開始前姍姍來遲，雖然步伐有些匆忙，但形容依舊規整。不，或許是太規整了點。一踏進會場就引發了一陣小騷動，好幾個跟著父母來的小姑娘都亮了眼睛。
他身上穿著的還是方栩栩回國前給他準備好的正裝。淺灰色的西服，袖子邊兒是裹金的，內襯是愛琴海藍的襯衣，襯衣的領子角鑲著金邊，淡米色的領帶，胸口插著金色的方巾，和袖口的顏色呼應。看著就貴，又貴又華麗，偏偏他穿的還很好看，成熟男人的氣質是有的，因為從事充滿荷爾蒙的運動，又有點不羈，總歸是個極其英俊的多金男人。
方栩栩有點酸了，心想你用我搭配好的衣服勾引小姑娘，早知道還不如就黑西裝白襯衣黑領帶，跟司儀同款就得了。
她爸媽根本沒註意到他們姑娘在撚兒酸，對準女婿看重得緊呢。季楊楊甫一落座，他們就關心地問發生了什麽，怎麽來得這麽晚。
季楊楊略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他從飛機上下來就回了姥姥家洗澡換衣服，完了隨手從櫃子裏拿了個車鑰匙就出了門，全然沒有想過好幾年過去了，北京都開始限號出行了。
他的車還沒到攝像頭底下，半路就被首都無處不在的交警給攔截了。罰款什麽倒是小事，就是折騰完又在人家指引下把車先停到派出所門口，最後好不容易才打了車趕到，差點就誤了時間。
他跟準丈人和準丈母娘交代完情況，扭頭就握住坐在旁邊的方栩栩的手，十指交纏，輕聲道：“來晚了，路上著急，忘了看手機了。”
他一哄，方栩栩下意識就想抿唇笑。酒窩剛在嘴角出現，她又想起來自己還吃著悶醋呢，可不能這麽輕易就被勾走了魂。
不過季楊楊能把她吃得這麽死，也是有原因的。
他的右手穿著指縫與她的左手交纏，食指習慣性地摩挲著她中指上的戒指，一邊看著臺上的司儀說話，一邊湊過頭悄聲在她耳邊道：“你不在家，我好不習慣啊，做什麽都做不好。今天我路上特別著急，想著你肯定生氣了，一到了就先得找到你讓你原諒我。這一點兒都不難，我一進門，看到在場最漂亮的一個，肯定就是我老婆。”
好吧，這還怎麽生得起氣。
方栩栩握了握他們交纏的手，小聲道：“好啦，安靜看儀式。”
作者有話要說： -
存稿箱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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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英子無語：“不要造歧義句好不好？我一個搞航天的，全國人民哪裏認識我？還不是方一凡騷包，這下遭報應了。搞得我這兩天天天被熟人調侃。”
黃芷陶笑嘻嘻：“你少來了，當紅頂流鮮肉就這麽公布了婚訊，幾千萬粉絲心都要碎了。你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方栩栩：“連推特都有方一凡要結婚的熱推，我這才發現他在國外竟然知名度還可以。不過當然是比不上在國內了。我看娛樂圈都驚了一片，和他互關的明星們都說自己嚇死了。”
喬英子略有些害羞地笑了一下，也不再爭辯什麽了。
要說方一凡能幹出在事業上升期爆冷結婚這事，栩栩還真不怎麽意外。她哥一向就不能以常理來判斷，上學時候就三五不時給家人一個“驚喜”，至於是不是驚嚇他才不管。
她這次回國也是來參加她哥和英子的婚禮，順便來當伴娘。
至於季楊楊，德國那邊賽事訓練緊張，他一時請不了假，就讓她先回國了。本來方一凡還打算請他當伴郎，最後也只能作罷，只是強行勒索了巨額的禮金。
今天喬英子預約了試紗，從機場接上栩栩便直接出發。所幸方栩栩早就知道今天一下飛機就有任務，提前倒好了時差，就是讓季楊楊郁悶了好幾天，因為兩個人作息都不一樣了。
喬英子現在在南京一個航天實驗室任職，還擔著南大航天系副教授的職位，已經很多年不怎麽回北京了，方一凡在南京也有屋，他們情侶兩個倒是更像定居在南京了一樣。
不過家裏的長輩都還在北京，他們兩個也是在北京長大，意義還是不同的。這次婚禮就選在北京舉辦，只是聯系婚儀和找婚紗會館的事她就沒什麽頭緒了，都是方一凡圈子內慣用的高級會館，價格昂貴，但保證私密性。
英子在試婚紗，一開始栩栩和陶子還給她提意見，到後來發現新娘的挑剔果然不是輕易能伺候的，就認命地坐一邊沙發上鼓掌了。
裏面還在試，方栩栩出來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鬼鬼祟祟，黑衣服黑帽子戴口罩戴墨鏡，總之很詭異一男的正慌張地四處打量，完了就扒住門邊偷偷開了條縫往裏窺探。
她走上前，一巴掌就拍他背上，差點沒把這人推進去。
“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這男人摘下帽子脫了口罩又拿下巨大的墨鏡，赫然正是瘋狂躲狗仔的方一凡，“死丫頭，這就是你給好久不見的親哥的見面禮？”
方栩栩翻了個白眼兒：“你就燒成灰我都能認出來。這什麽行頭啊？剛搶完銀行啊？”
方一凡呲牙咧嘴揉著好像被錘子給了重擊的背：“這不是最近狗仔都在蹲我，想拍我未婚妻和婚禮的事兒嘛！我好歹也是微博五千萬粉絲的人，出行慎重一點也是保證安全，誰知道會不會有生氣的粉絲尾隨我來一刀啊。”
方栩栩也是匪夷所思：“你說現在的小姑娘圖什麽呢？你長得也沒多帥，歌也就那樣，跳舞咱們也知道底細，就是半路出家瞎扭，怎麽就有五千萬傻子上鉤呢？你沒買粉吧？”
方一凡氣了：“你才買粉呢！我的粉絲都是活粉！五千萬活粉！嗯……好吧，一開始沒紅的時候我經紀人給我買過兩百萬的粉，會轉發微博的那種……”
他的聲音在方栩栩一言難盡的目光下漸漸放低，這當口，門被從裏打開了，陶子站在門口看著他們。
“在裏頭就聽到你倆吵了，聲音這麽大，也是真不怕被人拍到爆料了。快點進來吧，這是新娘子的金口諭令。”
方一凡先一步就蹦進去了，方栩栩沒看習慣的偽裝，喬英子倒是習以為常，還笑著感嘆說今天甩掉媒體的速度挺快的。
方栩栩跟著進去，悄悄和陶子說：“這大明星的女朋友看來真的不太好做。要不是英子，我哥這種男朋友誰敢要啊。”
黃芷陶也撇了下嘴：“早幾年還老因為這個吵架呢，現在英子都習慣了，也許是因為方一凡這麽樂意結婚吧。也挺難得的，混到今天這麽火還挺踏實，也不跟著學壞。”
方栩栩：“他敢？他要是成了渣男我第一個回來罵他。”
不過她也知道這就是嘴上能這麽說說了，她哥哥是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事業，不管他變成什麽樣子，她首先都會偏袒她親哥哥的。
栩栩挽起陶子的手，笑道：“不說他了，說說你吧。什麽時候從阿富汗回來的？我以為你這麽忙肯定要晚點才回來。”
黃芷陶聳了下肩：“本來是這樣的，不過一個美國的軍官受傷了，當時情況急，來不及等他們的軍醫，就讓我做手術了。他怕死，後續二術不敢換人，硬是把我借調，讓我跟著回了洛杉磯。後來他到了恢覆期，就讓我自由離開了，可借調的時間還沒過，回去就差不多到請假的日期了，幹脆就讓我提前放假了。我從洛杉磯直接回來的。”
方栩栩聽得連連點頭，張了張嘴想說話，就聽到方一凡發出了一聲感嘆。
她們兩個轉過頭去，看到簾子被工作人員拉開，英子穿著一件蓬擺的大擺紗走了出來。
兩個人也紛紛安靜下來。
這是今天試的所有婚紗裏最昂貴、工藝最覆雜的一條，也是原本方一凡從國外定制回來的，星星點點的碎鉆，鑲了珍珠，更難得的是婚紗上的鉆石細看勾勒出的閃閃的鉆石星空。
方一凡走上前，站在英子身後看著鏡子：“你從小就喜歡星星，這次我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放你裙擺上，你就當提前上了太空了吧。將來你要是真的能去火星，那也必須得是第二次進太空才行。”
喬英子倚進他的懷裏，微笑起來。
方栩栩和陶子對視一眼，不忍心打破現在的氣氛，於是都沒有開口插話。
方一凡穿上配套的西服走出來的時候，門又一次被推開了，這次進來的人是林磊兒。
他身上只有一件白襯衫，戴著眼鏡，看樣子剛從研究室趕過來，脫了白大褂忘記了穿外套。不然以栩栩對磊兒的了解，他不是那種在二月的北京穿一點點出來騷包的性格。
他先對要結婚的一對新人打了聲招呼，目光移過來，看到栩栩亮了亮，邁步走過來。
“表姐，上午剛回來嗎？”
方栩栩笑著應聲，趕緊拿過旁邊方一凡脫下的外套給他披上：“快穿上點，這麽冷，別再感冒了。你怎麽還是不會照顧自己？”
磊兒靦腆地笑了下：“在實驗室，突然想起來還有這件事，太著急出來，就忘了回辦公室拿外套了。季楊楊呢？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方栩栩：“他要晚幾天。”
磊兒點了點頭，這才向旁邊的陶子打了招呼。陶子脾氣好，也不氣，笑了笑應了一聲。
表弟這情商這麽多年了，也確實沒長進多少，現在更是以實驗室為家，這可怎麽是好。
栩栩不由擔心起到最後他們家不會就剩磊兒一個單身漢了吧。
此單身漢一點沒有關於自己的覺悟，反倒是關心起她來了：“表姐，你和季楊楊什麽時候結婚啊？我還以為先結婚的是你呢，沒想到是表哥。小姨和小姨夫也天天對你恨鐵不成鋼，說你再不結婚，他們就要殺去柏林了。”
方栩栩心累，這兩年她爸媽催婚如催命，連帶著季楊楊都急了，三五天鬧一次逼婚，把她折磨得苦不堪言。
結婚有什麽難的，領個證的事。可他們都忙啊。季楊楊就不用說了，車隊基本不放人，假期也常常有突發事件把他急召回去。她要跟著樂團排練，有巡演還得跟著全世界飛，雖然大多數時候她都上不了場，是預備小提琴手，但預備著預備著，不就轉正了嘛。柏林愛樂這種樂團競爭太大了，她松懈一點，自然有預備的預備準備替代她。
更何況，首席看重她，雖然說同時身兼首席助理，更多做些端茶倒水翻譜子的事，但這其實就是在養資歷、就是在升修養啊。
何況方栩栩其實是有一點點恐婚的。
在國外見慣了各種自由開放式的婚姻和戀愛關系，讓她反而對最傳統的那種家庭模式產生了一些恐慌，總覺得會被束縛得慘慘的。何況在國外未婚同居非常常見，哪怕不小心搞出人命也不用擔心上不了戶口的事。她和季楊楊現在是未婚夫妻，比起男女朋友莊重，比起夫妻又自由，正是一個最舒服的關系界限。想想一輩子都維持著戀愛關系，也是很浪漫的事情啊。
可惜季楊楊完全不這麽想，他骨子裏意外還是挺傳統的，可能這點像了季區長，啊不，現在是季省委副書記了。他堅持認為男女愛情最終的走向就是婚姻，而他一定不會放棄，奮鬥的最終目標就是登記結婚。
方栩栩很想吐槽那你倒是能有時間回國領證啊，連參加婚禮都得當天才趕到，還登記結婚。現在的民政局哪裏那麽容易能排得上隊，尤其是他們這種工作都在海外的，還不知道要費多少心思安排時間。
最後婚禮的主紗果然還是選了剛才的那一條。方一凡和英子都喜歡西式的婚禮，預備到時候弄個開放式的草坪開派對，不過隱秘性一定要好，因為方一凡沒興趣讓媒體光臨他的婚禮現場。
婚禮的場地和婚儀公司方一凡都訂好了，他工作忙，但好歹掙得多，只要有錢什麽服務都可以買到。但更細的一些流程還是不能全權交給婚儀公司，得家裏人一條一條確認著定下。
栩栩和陶子兩個伴娘，還有要結婚的兩個新人的雙方父母，一起負責這些事。畢竟兩個新人心太大，完全不值得信賴。
她最近忙得腳不沾地。婚禮場地確認、酒水采購、流程確認都要她做新郎妹妹的親自到場。這也從另一方面堅定了她不想結婚的決心。
方一凡他們還好，也就辦這一場婚禮，還主要由妹妹和爸媽負責操辦。如果她要和季楊楊結婚，婚禮肯定會辦，不辦季楊楊肯定不幹。可他們的朋友同事都在國外，要辦一定是德國和國內各辦一場。依著季楊楊那些同事的性情和那個圈子裏又愛找刺激又揮金如土的尿性，估摸著不大搞一次絕不可能放過他們。
天哪，想想還是算了。方栩栩的圈子裏畢生不結婚的人不在少數，藝術家嘛，就不願意被世俗束縛。她倒是沒那麽不食人間煙火，只是想想季楊楊圈子裏那些活祖宗，頭就疼的要死。
謀算著讓兒子的婚禮感染女兒、讓她結婚的方圓和童文潔絕對想不到，方栩栩正是因為看到方一凡盛世婚禮下的繁瑣和大動幹戈，反而更不想結婚了。
婚禮這天終於到了。三月初，老天爺很給面子，天空晴朗，吹來的小風也一點不冷，移植過來的草坪和空運的保加利亞玫瑰綻放得很濃麗。來賓大多是親友，祝福也很誠摯，沒有太多虛假的寒暄。新郎沒有請任何娛樂圈的同僚，側面也證明了他到底有多少鏡頭前的塑料友情。
方栩栩和陶子作為伴娘接待來賓。她這些年定居柏林，很多親友也是多年未見，乍一重逢也能有很多話聊，讓她嘴角笑容就沒有下來過。
最讓她吃驚的是高中時候的班主任們。李萌和潘帥領了個小女孩來，穿著小裙子，長得特別可愛。一問，竟然已經四歲了。
潘帥和她打了個招呼，感嘆了幾句她成了藝術家之類的客套話，不可避免地問起了他的學生季楊楊。方栩栩笑著說他應該一會兒就到了，到時候讓他去給老師敬酒，倒讓潘帥假作受寵若驚，但看他神色，應當是很高興的。
李萌倒是更關心她。畢竟是她的得意門生，一個喬英子今天結婚，這面前這個好幾年了，也沒聽過什麽要結婚的動靜。
方栩栩還得感謝這個時候是陶子過來解救了她。
“舅舅，舅媽，櫻桃兒，你們來了。”
陶子走過來，逗弄了幾下她的小表妹。潘帥便打趣她：“這麽喜歡小孩兒，你也快點結婚啊。省得你姥姥姥爺天天惦記著，又心驚膽戰，怕你在打仗的地方不安全。”
黃芷陶抿唇笑了下：“我們也在想這事呢。等有了假期再說吧。現在想也沒空啊，他還在伊拉克呢。”
栩栩這才知道陶子竟然已經訂婚了，未婚夫也是一位無國界醫生，與她志同道合。
她心有戚戚，想著身邊的人都一個個背叛了革命準備結婚，倒真把她襯得有些沒心沒肺。
大多數的客人都到場了，方栩栩看了看時間，擰了下眉。季楊楊還沒到，她挺擔心他路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
直到賓客都差不多來齊了，剛才大家都在地上亂轉著說話的局面也不再了，都坐回了自己座位等待開場。方栩栩給季楊楊打了好幾通電話，就是沒人接。她心道他可千萬別在儀式開始的時候進來，那也太尷尬了，寧可待外邊等儀式結束也算。倘若搞壞了她哥的婚禮，別說結婚了，她媽保不住得扒掉他一層皮。
但他總歸趕在儀式開始前姍姍來遲，雖然步伐有些匆忙，但形容依舊規整。不，或許是太規整了點。一踏進會場就引發了一陣小騷動，好幾個跟著父母來的小姑娘都亮了眼睛。
他身上穿著的還是方栩栩回國前給他準備好的正裝。淺灰色的西服，袖子邊兒是裹金的，內襯是愛琴海藍的襯衣，襯衣的領子角鑲著金邊，淡米色的領帶，胸口插著金色的方巾，和袖口的顏色呼應。看著就貴，又貴又華麗，偏偏他穿的還很好看，成熟男人的氣質是有的，因為從事充滿荷爾蒙的運動，又有點不羈，總歸是個極其英俊的多金男人。
方栩栩有點酸了，心想你用我搭配好的衣服勾引小姑娘，早知道還不如就黑西裝白襯衣黑領帶，跟司儀同款就得了。
她爸媽根本沒註意到他們姑娘在撚兒酸，對準女婿看重得緊呢。季楊楊甫一落座，他們就關心地問發生了什麽，怎麽來得這麽晚。
季楊楊略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他從飛機上下來就回了姥姥家洗澡換衣服，完了隨手從櫃子裏拿了個車鑰匙就出了門，全然沒有想過好幾年過去了，北京都開始限號出行了。
他的車還沒到攝像頭底下，半路就被首都無處不在的交警給攔截了。罰款什麽倒是小事，就是折騰完又在人家指引下把車先停到派出所門口，最後好不容易才打了車趕到，差點就誤了時間。
他跟準丈人和準丈母娘交代完情況，扭頭就握住坐在旁邊的方栩栩的手，十指交纏，輕聲道：“來晚了，路上著急，忘了看手機了。”
他一哄，方栩栩下意識就想抿唇笑。酒窩剛在嘴角出現，她又想起來自己還吃著悶醋呢，可不能這麽輕易就被勾走了魂。
不過季楊楊能把她吃得這麽死，也是有原因的。
他的右手穿著指縫與她的左手交纏，食指習慣性地摩挲著她中指上的戒指，一邊看著臺上的司儀說話，一邊湊過頭悄聲在她耳邊道：“你不在家，我好不習慣啊，做什麽都做不好。今天我路上特別著急，想著你肯定生氣了，一到了就先得找到你讓你原諒我。這一點兒都不難，我一進門，看到在場最漂亮的一個，肯定就是我老婆。”
好吧，這還怎麽生得起氣。
方栩栩握了握他們交纏的手，小聲道：“好啦，安靜看儀式。”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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