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地主鬥完兩輪，那邊四個人一時間也沒了玩游戲的樂趣。方一凡把紙牌往桌上一扔，想起自己一時沒關註到的妹妹，留心轉眼註意了下，看到方栩栩坐在沙發扶手邊上，微微低頭看著坐旁邊地毯上的季楊楊打單機游戲。

他轉了轉眼珠，清了下嗓子，把一屋人的註意力吸引到他身上。

方一凡道：“一直玩兒游戲也沒意思，好不容易咱們這麽些人聚在一起，不搞個真心話大冒險一類的活動還像話？”

年輕少年少女湊在一起，本來就對彼此有著強烈的探究欲，又還在愛八卦愛聽閑話的年紀，對別人一些隱私和心事都充滿好奇，一聽他存心要搞事的提議，第一反應都是隱晦地四周看看，努力遮掩眼裏的興奮和刺激。

方栩栩從游戲機上擡起頭來，和季楊楊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向那邊看了眼，看到另外四個人臉上的躍躍欲試，聳了下肩，把手上的東西放下。

季楊楊放下游戲機，從地毯上站起來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方栩栩也挪了挪位子，挪到了喬英子和陶子旁邊。

三個男生和三個女生分坐在沙發的兩側，游戲就開始了。

倒是沒有真心話大冒險那些花裏胡哨的環節，從方一凡開始，大家都很實誠地說著心裏話，在氣氛感染下頗有幾分推心置腹的意味。季楊楊站起來小跑到客廳角落的小冰箱前面，過了會兒手裏提了幾罐冷藏的啤酒回來助興。

方一凡說得情緒上來，直接就伸手開了一瓶，仰頭就灌進嘴裏。栩栩倒是沒有阻止她哥，窩在沙發裏消化她哥的話。自從長大以後，兄妹兩個人生活環境和喜好都有不同，也很少正兒八經坐下交心，她哥又成天嬉皮笑臉的，上次這麽認真地談心裏話也不記得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幾個男生都大大方方地把願望說了，一個個都碰了酒，不管以前喝過酒沒有，看架勢還挺像那麽回事，頗為豪爽的。女孩兒們被這氣氛感染，也都回憶起心事來，臉上的八卦也被一些小傷感替代。

陶子有些失落地說起想吃稻香村，說完以後沒等人反應過來拿起桌上的啤酒罐子就仰頭灌了幾口。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好在陶子自己心態也很好，心裏很堅強，放下易拉罐，抹了下嘴就笑著推了把喬英子。

“英子該你了。”

喬英子嘆了口氣，小聲道：“我跟陶子相反，我就希望我爸媽不要管我，給我點自由。”

說完她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也自知不太可能，郁悶地拿起陶子放桌上的啤酒罐子喝了一口，一口氣就把剩下的一半喝完了。

現在沒說的也就是栩栩了，方一凡看著自己妹，還真想不出栩栩能有什麽煩惱。他覺得在座的人裏頭，家裏面最幸福的也就自己家了。栩栩更是被爸媽看作寶一樣，學校裏他妹過得也如魚得水，要說能有什麽願望，估計也無非就是想要爸媽買什麽東西或者生活裏有什麽小煩惱，總之不該有什麽大的心事。

方栩栩沒說話，倒是先傾身在桌上抓著幾瓶啤酒晃了晃，發現陶子開的那瓶已經空了，只能伸手抓過旁邊一罐新的，拉開易拉罐喝了一口。

她嗆了一下，酒精立刻就上臉了，臉蛋上浮上了兩坨紅暈。她還想再喝，被季楊楊起身一把抓住了手強行收走了那罐啤酒。

季楊楊坐了回去，把易拉罐往桌上一放，瞪了眼有點呆的栩栩。

“你瞎湊什麽熱鬧？臉紅成那樣，誰敢讓你喝？”

栩栩看到酒瓶子被他拿走了，也沒執著要喝，收回手，垂眼小聲道：“我想拉琴。”

周圍人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又喝了酒有點醉了，栩栩聲音又小，乍一聽也不是什麽戳心肺的大事，也沒幾個人太在意，聽過就掠過了。

方一凡本來還微醺著，結果一下子嚇得酒醒了。他看了眼他妹，其他人沒意識到什麽，都在鼓掌起哄，誇栩栩拉琴好聽，喬英子更是紅著臉摟著栩栩大聲炫耀著：“我家栩栩的琴……”

方一凡趕緊出聲，轉移話題，提議說不如去酒店游泳池游泳，讓大家醒一醒酒，至於泳衣就交給大款季楊楊了。

被剝削的土豪季楊楊看了方一凡一眼，無奈又習以為常地翻了個白眼，在幾個人的歡呼聲裏站起來往外走，還伸手扶住了有點恍惚的栩栩的肩，把她往正確的方向推著走。

在更衣室換好泳衣，又在泳池裏折騰了半天。凱賓斯基的室內游泳池溫度調得挺怡人的，大冬天上岸也不會太冷。幾個人坐在泳池邊的休息區裏休息，栩栩給英子披上了酒店的浴巾。

這幾個人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喝酒放縱了。季楊楊不知道從哪裏又拿來了一批啤酒，放桌上以後就和小夥伴們說起話來，結果幾個人說著說著，一時沒註意到旁邊一直沈默的栩栩，扭頭就發現她都已經醉了。

“臥槽！”方一凡瞪著她面前的空罐子，一把把她手裏拿著的啤酒罐奪走。方栩栩不愧是已經陷入醉酒狀態的人，不能以常理來勸服，更何況她哥也一向在她心裏沒什麽威嚴。

她瞪著方一凡，伸手：“不聽你的！還我！”

“嘿，方栩栩，誰讓你喝這麽多酒的？就不給你，回去了咱爸咱媽肯定得罵死我。”

方栩栩皺了下眉，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手裏的啤酒罐子，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麽，看那架勢，已經打算和她哥搶了。

這時候旁邊伸出個冒著寒氣的易拉罐，直接在栩栩臉上貼了一秒，讓她抽了口冷氣，捂住臉扭頭看向旁邊。

季楊楊拉開椅子坐下來，把那個罐子往她手裏一塞：“給，喝這個。”

方栩栩卻沒第一時間理會手裏的易拉罐，她捂著被冰到的臉看著季楊楊，看了幾秒嘴就扁了起來，越扁越高，看著委委屈屈。

“幹嘛呀。”她委屈道，“好冰的呀。”

看來真的是醉了，意識還剩多少都不太好說，這酒量實在是……

季楊楊扶額，無可奈何地看向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的栩栩，偏偏她一臉委屈，微微皺著秀致的鼻子，眼裏水汪汪的。

栩栩看他不說話，更委屈了，忍著眼睛的酸澀，瞪大眼瞧著他。

季楊楊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咳了一聲，然後伸手把她手裏的罐子拿過來，拉開口，然後伸到她嘴邊，小聲哄她：“你不是要喝酒嗎？我給你拿來啦，不要生氣啦。”

旁邊的喬英子和方一凡看他正兒八經地拿著一罐雪碧哄栩栩是酒，那樣子比哄小孩還小心翼翼，看得眼睛都快脫眶了。

栩栩盯著他，湊過去聞了一下，慢慢道：“不像呀……”

季楊楊聲音放得更輕：“一樣的，你喝口，都是一樣的。”

磊兒忽然伸手一把把罐子搶了過去，栩栩視線從易拉罐上轉到他臉上，其他人也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磊兒擡頭一口喝了個幹凈，然後皺起眉來，一臉認真地對季楊楊說：“假酒，肯定是騙你錢的。”

方一凡捂住了臉，其他兩個女生張大了嘴。

栩栩聽到了假酒兩個字，反應了半天，扭頭又盯起了季楊楊，目光裏滿是控訴和委屈。

季楊楊：……

他一臉絕望地翻了個白眼，自我放棄地坐在原位看向了天花板。

這對表姐弟喝了酒以後實在也太可怕了……以後再也不能讓他們兩個碰酒了……

兩分鐘後，現場幾乎要失控了，喝醉的幾個人幾乎是在群魔亂舞。畢竟弟弟和妹妹酒品如此，也不能指望方一凡基因變異，他很快就加入了發酒瘋陣營裏去。

季楊楊靠在座位裏，眼神死地看著這些人個個跳出座位手舞足蹈地模仿著家長。雖然這個舉動是從他開始的，但很明顯，這幾個人勁頭上來以後已經開始控制不住了。

他看了眼旁邊的栩栩，頗感欣慰。好歹有個醉了以後不發瘋的，安安靜靜的，除了呆點以外，醉相真好。

十幾米開外的游泳池大門口，幾個家長站在玻璃門後面，沈默地看著裏面的場景。

“……”

劉靜忍了忍，實在忍不住，露出個笑容來。她搖著頭嘆了口氣，感嘆：“這些孩子們啊。”

方圓也在笑，笑完看了眼身邊童文潔和宋倩的臉色，收了收笑意，露出一副嚴肅的神色：“咱們進去吧，天這麽晚了，叫孩子們回家吧。”

季區長第一個按捺不住推門進去。

磊兒正說得興起，險些蹦進泳池裏，被方一凡抱住也還興致不減，結果一個錯眼，就對上了門外童文潔的視線。

林磊兒：“……！”

方一凡還納悶表弟咋突然不動了，擡頭看了眼磊兒的神色，順著他木呆呆的目光，看到了氣勢洶洶進來的一撥人。

他：“……”

“媽呀！家長來了！跑啊！”下一秒，他反應過來，跳了起來，抓著磊兒就往反方向撒腿。

幾個小孩尖叫起來，四處逃竄，叫聲充滿了整個游泳館。

栩栩正迷糊著呢，坐椅子裏不聞不問，突然被季楊楊給拉起來，拽著四處跑。她也不反抗，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還是跟著乖乖邁著步子跟在季楊楊後面，濕漉漉的腳印在地上留出一串歪歪扭扭的軌跡。

喝酒以後的幾人智商有點下線，見了家長跟見鬼一樣，發現跑了半天都沒有路以後，幾個酒鬼對視了一眼，毅然地決定，跳！

方栩栩那樣看著也不像是能完成如此“高難度任務”的，季楊楊也不敢直接拽著她跳下去，怕讓她磕著摔著，橫豎現在整個池邊亂成一鍋粥，家長也註意不到什麽，他伸手扶住她的腰，幾乎是抱著她跳下去的。

他們現在穿著泳衣，方栩栩的腰上沒有任何衣料，這樣的舉動要是讓家長看到不免有些過於親密。

三家的父親都跳下去撈孩子，因為幾個孩子各自跳水的地方不一樣，方圓還糾結了一下，最後還是朝著磊兒和方一凡跳水的地方跑了。

孩子們都上了岸，被家長劈頭扔了浴巾裹得嚴嚴實實。方圓蹲下給自己女兒披浴巾的時候，還笑著看了眼季楊楊，感謝了他一句。

“楊楊，謝謝你把栩栩帶上來啊。”

季楊楊被裹著他媽劉靜給他的浴巾，看到方圓似笑非笑的神色，勉強笑了笑：“沒事。”

方圓意味深長地又看了他一眼，才收回目光，看著下水後總算目光清醒多了的女兒，忍不住嘮叨：“你說你還跟著你哥喝酒，長能耐了你方栩栩。”

栩栩還有點發楞，努力回想著剛才那段記憶，聞言幹笑著往她爸身後鉆了鉆。

她爸咋說都行，反正讓她暫時離她媽媽遠點就好。

栩栩看著擰著方一凡耳朵一路提著他就在前面的童文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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