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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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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命案,也犯了幾百條。賀蘭冉一人一劍,追了他八千裏地,與他惡戰數十場,終在大流沙地把惡人擒獲……最終惡人悔悟,拜賀蘭冉為師,至心懺悔,發心向善,畢生再不為纖毫惡事……息戎的邪教總想通過鞣支國經秦州一路侵入中原,總也不成,論起來霧印天宮實在是功不可沒。邪教的三大長老曾潛上霧印山,賀蘭冉和那三個老妖怪苦鬥至重傷,幾乎送命,硬是殺掉兩個,剩下一個也被他一路趕出境去,自那以後,息戎邪教再也不敢往秦州來……”

“你說書吶?”寶瓶不耐煩地搶白道。

“我說……我說……我是說賀蘭冉挺好的人!他現在有難,我若不管,實在過意不去……這事該讓四爺自己做主才是!”柏齡低聲道。

“好罷!”寶瓶跳下地,拔出長劍,盈盈一道靈動紫光在月下閃耀。他厲聲喝道:“除非你勝過我,否則三十天內,四爺痊愈之前,你不許多話!”

“你這是何必?”柏齡叫道,“這般俠義的君子,你也想幫他的,是不是?再說四爺以後若知道了,必定於心不安,要怪罪於你!萬一賀蘭冉以後也知道了,他可是性情中人,還就那麽一個寶貝女兒,你隱瞞不說,賀蘭姑娘身亡,到時候你可就成了賀蘭冉的大仇人,他要做什麽可就難料了!”

“此間難處,你並非不曉!我受命到秦州來,可是要把一個完好如初能行走如常的四爺護送回元明城!”寶瓶沈聲道,“你想全義,我需盡忠!此事無雙全之法,罔顧賀蘭姑娘一條性命,天若降罪,我一人承擔!與你無關,與四爺無關!”

“哼!”柏齡大怒道,“你充什麽英雄好漢?你離天比我近、比我了不起麽?打就打!我偏不讓你一人擔著!我偏要贏你、然後告訴四爺!我偏不要天降罪於你!我偏要讓天降罪於我、讓你在旁邊看著眼饞!”說罷身形一晃,飛掠下地,人未至前,劍已出鞘。鏗然風響,劍尖一點銳利星芒,銀白一道月下吞吐明滅,氣勢如虹,直逼上對手的眉睫。

雙劍相擊只是電光火石的一閃,紫氣斬上銀輝,錚然一聲猶如玉碎。寶瓶身形微微一晃,雙腳陷入地面半寸,柏齡卻是重重退了一步。兩把長劍各自震顫不已,銀光湛湛,紫毫凜凜,餘音裊裊不絕如細細龍吟。柏齡睜圓了眼睛看寶瓶,隨即暴跳如雷:“你還真狠吶!”

“什麽話!你不也用全力了麽?”寶瓶冷笑,手腕一抖,長劍震顫頓消,凝然一刃紫電,劍尖斜挑,若守若攻。

柏齡哼了一聲,猱身攻上,頓時劍光大盛。一團皎潔的銀光如明月初升,其間又見萬千星星點點閃爍不已,仿佛梅林香雪隨風飄下。此一式“月下花林”,看上去優柔曼麗,卻是快攻的極招,虛多實少,一片眼花繚亂中,攻擊要害只是對手雙目,然這一劍殺機隱於無數變幻莫測的虛招內,令人防不勝防。

寶瓶大怒道:“對我用殺招麽!”

柏齡也怒道:“被我殺了算你……”

剩下二字還不及出口,但見眼下一線幽幽紫光若隱若現,正如一縷蠶絲要繞上頸來。柏齡大驚,知道這一招“作繭自縛”更是兇狠要命不留餘地,講求後發先至,只要對手有一線空隙,便能幹脆利落地洞穿咽喉,更甚者就斷人首級;自己一式月下花林瞞得過別人卻不大容易哄過寶瓶,虛招越多危險越大,但被他看破一眼,作繭自縛的就正是自己了。但覺喉間一點,隱隱約約若有所觸,正是紫電劍氣已砭上肌膚,柏齡不假思索飛身疾退,甩手一式“剝繭抽絲”,劍身旋轉,銀華閃閃地絞滅了那線紫絲;此時身未落地,最後二字才罵出口來:“活該!”

“沒錯!活該!”寶瓶冷笑,虎躍一步已緊逼上去,左手飄然一掌,柔柔地拍向柏齡前胸。掌風又輕又薄,似和煦的春風拂面,卻依舊是霸道之極的殺招,這一掌若中,便是五臟六腑齊齊爆裂,即刻身亡,外面卻看不出絲毫創傷,所以名為“沁人心脾”。柏齡身在半空,去勢正如強弩之末,力竭之際,絕無閃避之法。萬鈞力道已壓上身來,柏齡臨危不亂,深吸一口氣,內息再轉,倏地一下竟又退後一尺。寶瓶掌力落空,自思也不能於如此絕地全身而退,不禁讚了一聲:“好!”

“好個屁!”柏齡惱道,長劍急送,一式鳳凰點頭,銳利金風輕吟,同時左手拂向寶瓶右腕,手指似屈非屈,如托如握,如遞如捉。這是近身擒拿手中變化難料的一式,既靈活又兇悍,或是抓奪對方兵器,或是重擊對方前臂的穴位,錯骨分筋,因有此兩種變數,不到最後關頭不知攻勢究竟如何,所以名為“綠柳紅桃”。若是被奪了兵器,多半會氣得臉色發綠;若是被捏壞了筋骨,自然要痛得兩眼泛紅。

寶瓶自然是針鋒相對,玉龍擺尾,路轉峰回。

不多時,兩人拼過了八九十個回合,皆是兇狠淩厲的殺招,然而兩人皆是攻得猛,躲得也快,誰也沒傷著誰。

寶瓶想:他的功夫,正與我相克,若論機變靈敏,我不如他……

柏齡想:他的功夫,正與我相克,若論穩健堅毅,我不如他……

寶瓶想:這小子滑頭,我可不能跟他比巧……

柏齡想:這家夥頑固,我可不能跟他鬥狠……

寶瓶想:硬碰硬,他不是我對手……

柏齡想:快打快,他不是我對手……

寶瓶想:到這時候了,他該耍花招了……

柏齡想:到這時候了,他該發脾氣了……

寶瓶想:哼!

柏齡想:哼!

紫銀兩道劍光一晃,寶瓶一招“煙波浩渺”,意態澹澹漫漫,輕柔舒緩,如清晨薄霧籠罩萬頃碧波,靈巧虛幻之極,往日兩人對手練習,這正是柏齡的拿手戲;柏齡一式“群山傾赴”,氣勢浩浩蕩蕩,威嚴震懾,如舟行江中見千峰奔走踴躍,沈穩厚重之至,往日兩人對手練習,這正是寶瓶的得意招。

寶瓶想:玩花樣我也不比你差多少……哎喲!這小子居然……可惡!

柏齡想:論實在我也不比你差多少……哎喲!這家夥居然……煩人!

倏忽一下,兩人錯開一步,冷冷對視——兩人俱一反常態、一招變換,欲出其不意,以搶占先機,不料對方也是如此打算。此番又是針尖對上麥芒,秋色平分。

“哼!”兩人同時一聲冷笑,同時身形一閃,再次纏鬥在一起。此番寶瓶出手稍緩,呼吸悠長平穩,劍式大開大闔,一片濤走雲飛的蔚然壯闊,似是自顧自地縱情揮灑,完全不在意柏齡如何攻來。柏齡卻知這是他慣用的伎倆,以守為攻,先立於不敗之地,再進而求勝。他手腕一抖,劍光飛閃,出手愈快,如花間蜂戲般輕俏,又如海市蜃樓般迷離,呼吸卻是一時閉住,每隔數招才吐盡胸中濁氣再一次深深吸納。這也是柏齡經常的手段,七分攻,三分守,攻上了自然是自己勝,攻不上自己也不吃虧。

紫霧銀嵐兩相輝映,劍光滾滾,兩人各恃所長,全力以赴,一個是固若金湯毫無破綻,一個是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劍招如浪湧滔滔,延綿不斷,但依舊是誰也奈何不了誰。柏齡到底年紀小了三歲,功夫比寶瓶差了一分,三百餘招後,心頭隱隱覺得不妥,再這麽鬥下去,氣勢似乎要開始顯得低落了。他喝了一聲:“慢!”急退三步,看著寶瓶。

寶瓶卻是窮追猛打地緊緊跟上,紫光一片壓向柏齡,冷笑道:“你讓我慢我就慢?分出勝負再慢不遲!”

柏齡也並未懈怠放松,早一步避開,待見寶瓶轉眼間就換作攻勢,即刻嚴守門戶,不令寶瓶有機可趁,問:“你憑什麽不慢?”

“憑我能勝你!”寶瓶道,“待我贏過你,看你還有這麽多話!”

“論歹毒,我不如你;論狡詐,你不如我……”柏齡邊打邊說。

“呸!”寶瓶恨聲啐道,“就沒見你吐出過象牙!”

“照這麽打下去,千五百招內,我也絕不會輸。”柏齡叫道,“你耐煩我還不耐煩哩!你住手!我們再開一局,三招定勝負!”

寶瓶手下依舊不停,紫色劍光綿綿地纏繞上去,冷笑道:“哦?知道自個兒要輸了,想玩花樣了?”

“沒錯!”柏齡道,“你怕玩不過我?”

“我怕你作甚?”寶瓶喝道,唰唰兩劍攻得更狠,“你比我多個犄角還是多條尾巴?”

“我比你多個心眼兒。”柏齡在紫色劍鋒下小心地游走不定,心想寶瓶若真是如此毫不放松,自己要搬回局面還真不容易,於是再三盤算。

“你用不著拐著彎地說我缺心眼兒。”寶瓶皺眉挖苦道,“你的心眼兒沒一個管用!勝不過我,心眼兒再多也全是白長!”

“說到底你還是怕輸給我。”柏齡賴皮地大聲嚷道。

“我會受不住你的激將麽?”寶瓶嘻嘻一笑,卻是紫光一閃收回劍來,道,“懶得和你廢話費勁!好,三招定勝負。反正你再耍花樣也贏不過我!”

兩人拉開七步距離,靜靜佇立。月光清悠悠地鋪下來,兩人俱是一動不動,呼吸俱細至不可聞。梔子花香繚繞,偶爾也聽見夜鳥在遠處輕啼。衣袂發絲都在淡淡的夜風中飄拂。寶瓶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持劍在前,劍尖斜斜地指地向下,目光亦凝在那最低的一點鋒利上。柏齡卻是左手拈訣攔於身前,右手輕握,把劍在後,毫不費力地任由長劍落在掌中,劍身在手臂上似貼非貼,劍尖直指高天。

不知對峙了多久,恍若一陣風起,瞬間柏齡已順風逼至眼前。寶瓶擡手,鐺的一聲,雙劍重重相擊,寶瓶未動,柏齡又已置身於七步外——第一招平手。

再一閃眼,柏齡第二招已至,又是鐺的一聲雙劍相擊,卻不如前一聲沈重——寶瓶微微側身,避過了正向的兇狠勢頭,柏齡又是身影一閃,站回原地——還是平手。

這兩劍都是穩紮穩打的硬拼,寶瓶不由想:最後一擊,他要怎樣?不管怎樣,不給他機會!當下低喝一聲,縱身攻上。那邊柏齡也是低喝一聲,縱身攻上,想:好!就用這個辦法……

兩人俱是身在半空,長劍筆直向前,靂閃雷奔。

“我贏定了!”寶瓶低聲道。

“我贏定了!”柏齡低聲道。

劍鋒劃裂了夜風花香,紫如電,銀似虹,劍尖正對,天下最甚的兩刃鋒芒就要相接,而在此之前,劍氣奔湧沖激,已然難分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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