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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是在包裏了?”

朱媽手上端著一盆溫水,尚還來不及阻止,朱雙雙已經竄進了病房。

這是一間獨立病房,一個女孩子微闔著眼睛躺在床上,朱雙雙無意間掃了一眼,不由心中一沈,又仔細看了兩眼,眼中便顯出濃濃的嫉妒來。

她一邊翻著朱媽放在床頭櫃的包一邊碎碎念:“現在這些女人啊,真是為了結識點有錢公子哥二代哥,什麽都豁出去了,臉皮啊,只怕比夾金山還要厚……還真是舍得下血本,車禍?切……呀,找到了!”

她歡快的低叫一聲,一把將錢包夾層裏面的錢抓起來。

朱媽端著水站在門口,怯生生的說:“雙雙,媽就只有那麽多錢,你別,別拿完了。”

“只有那麽多錢?說的我用了你多少錢似得?你看看,看看我這頭發,就因為你舍不得出錢,燙了個最便宜的紋理燙,現在搞成什麽樣子了?又想要找有錢的,又舍不得下血本?你當我釣凱子啊?”

“雙雙,你怎麽這麽說。媽,媽都是為你好啊。”朱媽艱難的說。

“得,你要真為我好,就好好看著點聞家的情況,多找機會把我往家裏帶帶。別沒事整些假情報,浪費我時間……咦,這裏還有一千!你藏了多少錢?”朱雙雙不滿的叫起來。

朱媽臉色一變:“那是聞少爺留給這位小姐的醫藥費。不能動啊,雙雙。”

“切,就你們老實,這樣的女的我見的多了,碰瓷騙錢,見上個有錢的男人,就挪不動腳。”她一把把夾層最裏面的錢抓住,“便宜這樣的,還不如便宜我。”

朱媽媽急的兩步搶上去,她手裏端著盆子,心中著急,一個錯腳,竟然連人帶盆摔倒在地,盆裏的水灑了一地。

朱雙雙翻個白眼,嫌惡道:“你真是笨死了。不和你說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說著便準備離開,這時,只覺得身子一緊,卻是衣襟被人拉住,朱雙雙轉過臉去一看,床上的女子不知道何時醒過來,一雙明眸緊緊的盯著自己。

她的眼睛順著女子俏麗的臉龐往下移動,只看她白皙的手指正緊緊拉住自己的衣角。

“你幹嘛?拉什麽拉,手欠啊?”朱雙雙毫不客氣,“放開。”

“把錢還給這位大嬸。”白卿亭雖然面色蒼白,但迎著她的目光,毫不退讓。

“你有病吧,什麽大嬸,搞搞明白,這是我媽。”

白卿亭看了地上的大媽一眼,大媽低了頭沒有反駁,她微微一楞,手指不由得松開了些。

方才她剛剛醒來,只聽見兩人爭吵,並不知道前因如何,加上頭昏昏沈沈,心口突突直跳,說不出的難受,一時有些糊塗。

朱雙雙見她放手,也不多說,捏緊了手裏的錢,昂頭幾步蹦開了去,剛剛一出病房門,她便三步並步兩步加快了步伐,等走過走廊,幹脆開始撒開腳丫子跑了起來。

朱媽失魂落魄的看著空蕩蕩的房門,又轉過頭來看著白卿亭,面上一片羞愧神色。

“小姐,你醒了,我去給你打點水。”她吶吶說道。

“不用了。”白卿亭一手扶額,一邊四處打量這周圍,“方才那是你的女兒?咦……這裏,是什麽地方?”

“剛剛那是我女兒,讓您見笑了,從小沒了爹,跟著我長大,脾氣不太好,其實她心眼很好的……哎……小姐,你又咳了,你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我家少爺把你送過來時吩咐說,說是你路上被車撞了。讓我好生看著你,醒來再讓醫生瞧瞧。”

白卿亭腦子裏的記憶和眼前的情景對上了號,她想起那路上倒黴的一撞,萬幸的是,貌似沒有什麽骨折啥的。

“謝謝你,大嬸。我沒什麽不舒服,就是頭有點疼。”白卿亭撐著身子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脖子。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咱們就出院吧。”她捏著兜裏僅有的幾十塊錢,如果不住院的話那應該花不了什麽錢。

白卿亭點點頭,順從的跟著朱媽,不料剛剛走了兩步,她便一扭,摔坐在地上,都是那盆水惹的禍,搞得地面又濕又滑。

朱媽慌忙跑過去扶住她,只見腳腕隱隱已經有些腫了,她心下一亂,脫口道:“糟了,你這腳一扭,我錢就不夠了。”

白卿亭聞言,不由輕輕一笑,安撫道:“沒事的。腳也沒怎麽,我回去我朋友那裏有個挺好用的藥,叫紅花油,一擦就好了。”

朱媽立刻接嘴:“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陪著白卿亭辦完了出院手續,朱媽又小心翼翼的把她送到了醫院大門外,一直看她走出了好遠,這才大大松了口氣。

巡房的醫生正好經過,看見朱媽失魂落魄的站在那裏,問道:“你那小侄女還沒照片呢,怎麽就出院了。”

“不礙事,不礙事。”朱媽堆起笑臉,“她就是摔了下,沒事的。”

過了一會,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朱媽在雜亂的兜裏翻找了好一會,將手機打開,小心翼翼的按了接聽鍵:“餵,大少爺。”

“……”。對方似乎在問她進展。

朱媽臉上陪著小心翼翼的笑,仿佛那個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是,是,大少爺。都辦好了。”

“……”

“瞧您說的,我都是應該的……嗯,嗯,沒什麽問題。檢查了,都檢查了,醫生說好著呢。”

“……昏倒啊,那是,那是說因為太緊張了,沒事的,說什麽事情也沒有。錢……我都給那位小姐了。嗯,她說還得要買補品。……都給了。”

對方似乎又說了句什麽,朱媽臉上便有些尷尬:“少爺,我真不知道您的意思。也不是想者讓她占便宜。……她都走了,走了好一會了。”

又說了幾句,朱媽才掛上電話,她額頭有點出汗,擡起袖子抹了抹,兜裏的幾十塊錢都還在,白卿亭說什麽也不要她出錢,自己結了帳便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朱媽站在醫院門口,只覺得風有點大,吹的她滿頭花發亂七八糟,她掏出一張紙,使勁擼了擼鼻涕,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風更大了,一使勁就把紙團刮跑了,她看著那刮到遠處的紙團,只覺得心裏突然松快了一些,隨即微微嘆口氣,往公交站的方向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生人勿近

走了一小節,白卿亭的腳痛便更加嚴重起來,她也不含糊,直接打了個車,司機放著舒緩的音樂,聽的白卿亭昏昏欲睡,不到半小時便到了公孫然樓下。

白卿亭花了身上最後五塊錢買了一瓶水,便徹底成為了一窮二白的流浪漢。

不知道是不是車禍的後遺癥,她只覺得頭昏昏沈沈,等了不知道多少柱香的時間,公孫然還是沒有回來,她又渴又餓,最後靠在門邊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極沈,一直到樓梯口響起了腳步和說話聲,她才驚醒過來。

果真是公孫然回來了,她臉上立刻綻出一朵笑意,然而,很快笑意僵成一半,她看到公孫然的腰肢上面還扶著一雙男人的手,手正不安分的從腰肢往下滑落著。

她仰起頭,看到背後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白瘦精幹,他帶著一副金絲眼鏡,好奇的目光在白卿亭身上來回打量。

“你怎麽來了?”公孫然嗔怪著,手卻不自覺的伸向白卿亭,將她拉了起來,白卿亭晃了兩晃,腳腕疼的更厲害了,她低哼了一聲,扶住了門框。

“這是我的老鄉,今年大四,有時候來我這裏借宿。”公孫然偏頭對那個男人解釋,看到他的目光有些黏乎乎的粘在白卿亭身上,便不自覺的提高了音調,“不過呢,她男朋友最近出差,來我這裏更多些。”

她顯然沒有給白卿亭介紹這個男人身份的意思,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我到家了。張秘書,謝謝你的晚餐,呵,今天就這樣吧,不必再送了,咱們微信聊?”

張秘書用食指推了推鏡框:“那行。記得把東西轉給陸小姐。拜拜,小然,再見,……美女小姐。”

他沖著白卿亭揮揮手,轉身便下樓去了。

公孫然捏著氣等張允下了樓,這才轉過來,一邊掏鑰匙一邊開門埋怨白卿亭:“看吧,又被你給壞了樁好事,也真是巧,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你來多久了?怎麽也不打電話……哦,早上忘了跟你說,季地主說昨兒那工錢下周打卡上……你不會就為著工資來的吧,今兒怎麽樣,趕緊匯報匯報,搞定那木頭的老媽沒?”

她喋喋不休的說著,一邊隨意的將腳上的鞋子踢到鞋櫃邊上,忙了好半晌,也沒聽到白卿亭回答,疑惑的轉過去一看,只見白卿亭臉上煞白,嘴唇幾乎失去了血色,軟軟的靠在墻上,額頭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這天晚上,劇烈的頭痛折磨了白卿亭半個晚上,在快要天明的時候,她終於沈沈睡去,夢中,各色各樣的片段和記憶交織著,她像是迷路的野鹿,在漫無邊際的森林中慌不擇路的穿梭,最終,卻找不到任何方向。

前一世,為了父親,為了家族,為了弟弟她隱忍而張揚,一路向前,所向披靡,這一世,單單為了她自己,她卻迷茫了。

一縷縷陽光從窗前曬到床腳,等到早上醒來時,房間裏面空無一人,只有鬧鐘滴滴答答的聲音,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對身體的駕馭能力提高了,白卿亭只覺得五識似乎變得格外靈敏,她動了動身子,軟軟的沒有力氣。

公孫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的,白卿亭只覺餓的前胸貼後背,她偏過頭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呆,漫無邊際的任思路奔跑,一直快到下午三點才回來,虧她還有良心,帶回來一堆盒飯和一瓶紅花油,白卿亭擦上後,瞬間覺得腳腕清涼了很多。

看著她慢吞吞的吃完飯,公孫然掏出一個手機遞給她。

“喏,你的手機。前天落在了酒店,多虧張秘書給送回來。”公孫然氣色不錯,臉上喜氣洋洋。

“哦。”白卿亭將土豆絲往嘴裏撥,細細品味著唇齒間的味道,怪好吃的。

看著她吃的香噴噴的樣子,公孫然忍不住探頭去看了看那盒飯,確實是土豆絲和豆芽,還有一小份碎肉豆腐,是最便宜的小菜,偏生生她吃的跟龍蝦似的,又香又斯文。

“哦什麽哦?哎,別說姐妹背著你幹事情,還不是你昨天忙著跟那木頭去見婆婆,那張秘書正好給我打電話問我認不認識你,我這才好心去幫你取電話的。”公孫然掩起理虧的情緒,盡量做出自然的表情。

白卿亭擡頭瞅了她一眼,想起她昨天早上描眉畫唇的仔細,恍然了一下,又埋進盒飯裏:“嗯。”

“呃……說說,昨天見面怎麽樣?他媽送你什麽了?有沒有見面紅包?多少錢?”她見白卿亭無異狀,瞬間又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跟個連珠炮似的,小嘴巴嗒嗒往外蹦著話。

“沒有。”白卿亭又打開一盒盒飯,裏面是粉蒸肉和椒麻雞塊,她平淡的說,“他媽媽不喜歡我。”

公孫然眼角一跳,剛想說這是自己的盒飯,白卿亭已經送進了嘴裏,她訕訕的閉上嘴,只聽白卿亭淡淡一笑:“不過,我也不喜歡她。”

說罷,她推開了盒飯:“是你的吧?吃吧。”

公孫然瞬間覺得尷尬的紅暈蕩上了自己的臉龐,什麽時候開始,這個白目的丫頭也會看臉色了。

很快,公孫然發現“陸千千”似乎有些不一樣,說不出哪裏不同,只覺得神態都異樣起來,她向來占慣了便宜的性子,城墻一樣的臉皮,在她恬淡的目光中竟然有些不自在起來。

有了白卿亭在這裏,季明宇過來過夜便不太方便,幾次之後,季明宇開始不高興,順便連給公孫然介紹的活也少了很多,她表面雖然極力顯得不在乎,但是卻也忍不住長籲短嘆起來。

兩次之後,即使白卿亭的腳傷還沒好,還是堅持搬出了公寓,她看起來不氣不惱,也沒有任何不開心的表現,反而讓公孫然覺得心中不安,但是到底不敢也不願得罪季明宇,也就由著白卿亭搬回了學校寢室。

白卿亭借著陸千千的身份有了一個暫時的容身之所,她非常清楚自己目前的狀況,貧窮而美貌的女大學生,除此之外一無所有,有時候,美貌是很奇怪的東西,它能吸引可以改變命運的騎士,也有可能會吸引骯臟的魔鬼。

陸千千原本就不愛說話,也總是埋著頭走路,盡量不讓自己引起別人的註意,所以白卿亭一開始的低調狀態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註意。

入鄉隨俗,至此開始稱呼我們的白將軍叫陸千千吧,噠噠噠。

臨近畢業,各路人馬要不就是忙找找工作,就是考研,還有部分準備出國,大四的課堂空蕩蕩的像散場後的電影院,陸千千回了學校,偏生生覺得什麽都新鮮,必修選修課更是一堂不落的上著,並且,還不是那種混學分的出工不出力,她聽得比誰都認真,專註的表情只讓幾個老教授瞬間多了無數動力和激情,私下一聊,都對這難得的愛學習的好孩子青眼有加。

專業課的張教授是退休反聘回來的,他學識淵博,偏生生講課格外枯燥,引經據典都是老掉牙的例子,學生不愛聽,他自己又有著老文化人固有的清高,非常不屑於通過點名來留下學生,所以,課堂的缺勤率非常高。

而從陸千千返校開始,她每次雷打不動的準時來聽課,總是提前幾分鐘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對老教授微微頜首,恰到好處的尊敬,張教授對陸千千原本並沒有印象,因她在這學期開始都把大部分時間花在了打工上面,並沒有露過幾次面。

但是年輕人“迷途知返”畢竟還是難得的,更讓幾個老教授意外的是,因著陸千千雷打不動的出現,意外的竟然上課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還有其他學院過來旁聽的,終於有一天,在張教授的課上,他竟然看到了年紀出名的掛科王——一個沈迷於網絡游戲,一年上課時間不到一個月的超級宅男。

那一刻,張教授的心撲通撲通亂跳了好幾秒,他仔細又看了看自己的講義和幻燈片,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今日穿的也正是上周穿過的棉夾克,連頭發都是一模一樣的,那,是哪裏不一樣了呢。

他將目光轉移到眼前正專心致志聽講的陸千千身上,再看了看那些裝作各種不在意但目光各種流轉在陸千千身上的男生們,嘆了口氣:“紅顏禍水。”

陸千千還是那個陸千千,但是什麽地方不一樣了,很快,同班的同學們便發現了這一點,原本,她總是膽怯自卑的模樣,一絲不茍的馬尾,素著一張臉,深埋著的頭顱,走路靠著墻角路邊,在教室裏面總是坐在最裏面的角落。

她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各種打工上面,平時從不參加任何會花錢的集體活動,和寢室裏面的女生格格不入,和奢靡懶散的校園生活格格不入。

雖然有一張漂亮的臉龐,但即使是最普通的城市女孩,也讓她黯然失色,就像是鄉下年節廉價的塑料花,即使艷麗,也從頭到尾透著廉價和低劣。

所以,即使她有一張姣好的面龐,但是一般男生在短暫接觸便放棄了下一步的想法,她從來沒有排在班級或者學院美女的排行榜上有過一席之地。

而現在,這個原本毫不起眼的女孩卻突然像是鍍上了一層光暈,整個人都不一樣起來,雖然她跛著一只腳,走路甚至有些狼狽,但她的神色坦然,姿態驕矜,彬彬有禮,同時舉止有度,無論是在課堂還是班級活動中,即使她不說話,但是僅僅坐在那裏,就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她的身上有一種氣質,這種氣質總讓人想到養尊處優和大將之風,即使是班級裏面最話多的男生,在她面前也變得寡言起來,那種氣質並不親民,雖然她神態友好,但不自覺的壓迫總是從她眼裏身上散發出來,悄無聲息的壓迫在試圖接近她的男生身上。

女生們對這樣的變化顯然並不樂見,總有人在她背後竊竊私語,含沙射影的說著她的各種兼職,說她假清高,裝清純。

陸千千一概不理,她像是一只獨行的獵豹穿行在校園,姿態迷人,生人勿近。

作者有話要說: 陸千千=白卿亭,既然白卿亭已經穿成了陸千千——白大將軍嘆口氣,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用了別人的身子,那只好也用別人的名字,光耀陸家的門楣拉。

白氏祖宗,你們理解的,對不對!

之所在在這章統一稱呼,一是考慮到白卿亭基本對陸千千的身份適應(雖然不一定是接受),二是,在穿越過來的白將軍,確實大家還是叫她陸千千的,這樣統一稱呼,可能看起來更順眼一點。

☆、趨之若鶩

這一日,張教授下了課,卻並不走,他站在講臺上慢吞吞的整理著講義,陸千千每次下課都是走的很慢的,他一邊整理著講義一邊看著陸千千。

可惜的是,和張教授一樣的心思的學生並不少,整個教室都是一種慢吞吞的狀態,雖然是上午的最後一節課,但是教室裏面的大部分人顯然都不著急去食堂占位置。

他們都在看著陸千千,不知道今天她會去哪個食堂?

張教授整理了好一會,教室裏的學生也沒有少一點,他陡然生了怒氣,將講義在桌上拍了兩拍,抓起一堆資料出門了。

陸千千撣了撣衣袖,緩緩站起來,她慢慢走出了教室,瞬間,整個教室都作鳥獸散,眾人都看到了她離開的方向,是三食堂的方向。

又過了十分鐘,等了半刻鐘的張教授已經準備離開,突然看到了一晃一晃走過來的陸千千。

孺子可教也。他滿意的笑了笑,花白的頭發在陽光下泛著銀光。

“陸千千,不錯,挺聰明的。”

“謝張教授誇讚,以前,我的老師也這樣找過我。”陸千千微微一笑,她說的是自己的武術教練湯池先生,那時候在戰地,諸多不便,每次指導相約都是簡單而隱晦。

她略一點頭:“張教授不知道找學生所為何事?”聲音是清麗的,話卻帶著不太合年紀的穩重。

張教授倒是直接:“我聽系主任說過你家裏的情況了,不容易,真是不容易啊,也難怪你之前花了那麽多時間在兼職上。只是,這打工固然重要,學業卻也是不能丟下的。最近的課堂上,你表現都是很好的,要繼續保持。”他頓了頓,“我聽說你之前打工都是去做促銷做銷售,這樣的工作雖然拿錢容易,但是對我們的學業幫助卻是不大的。我有個侄兒,在聞世集團上班,我讓他幫你看了看,最近還真有機會,說是聞世集團的管理培訓生。”

他一口氣說完,便看著陸千千,聞世集團是學校多少學生夢寐以求的公司,傳聞那裏有優渥的待遇,良好的職業發展前景,甚至在做到一定職位,還可以部分持有公司股份。

但是同樣,這個公司的入職要求極為嚴格,每次校招不過數人,這其中還包括層層領導想方設法遞條子補進去的人。

現在,張教授輕飄飄的就將這個機會給了陸千千,出乎他的意料,陸千千並沒有驚喜的大叫,也沒有驚訝的張嘴,她就像是聽了尋常一個消息,擡起頭,對著張教授笑道:“謝謝張老師。”

張教授略微失望的看著她的反應,但是很快,因為她的稱呼而重新笑了起來,他自信自己很了解這種類型的人:他們不顯山不露水,但是滴水之恩向來銘記於心,教授只是一個職稱,而老師,卻是一種來自內心的尊重。

“嗯。”張教授臉上綻出滿意的笑容,輕輕拍了拍陸千千的肩膀:“好好幹,別給咱學校丟臉,別給老師丟臉。”

“哢嚓。”不知道哪裏響了一聲快門聲,想是某個自戀的學生又在自拍。

轉眼已經大半個月過去了,陸千千的腳傷好的七七八八,公孫然打給她的工資也早花的七七八八,她更別指望能從家裏得到一星半點的資助,終於,又要開始為生活發愁了。

這日,她剛回到寢室,荀晴悠便陰陽怪氣的說:“陸千千,有人找,留了電話。”

陸千千接過一張紙條,上面歪歪扭扭的寫了幾個數字。

她想了想,拿出手機撥了過去。

電話一接通,她聽見對面的人介紹自己。

“陸千千嗎?你好,我是張教授的侄子張允。關於你到我們公司上班的事情還需要你過來面談一下。”

“你好,張先生。請告知我時間地點。”她客氣的問道。

對面說了一大串地址,她盡量簡短的重覆著記憶:“xx路xx街聞世大廈D座……抱歉,幾樓?我沒有聽清。嗯……請問是二十一還是二十七樓?”

“啪……&(……%%&(!!~”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荀晴悠開了電腦,放起了勁爆的DJ音樂。

陸千千什麽都聽不清了,她拿著電話走到走廊,發現電話已經斷了,再打過去,顯示自己的手機已經欠費。

沒關系,她捏著電話想了一想,去了再問問也可以,反正不是二十一就是二十七。

她再轉過去想開寢室門,發現門已經鎖上了。

一絲冷笑緩緩浮上嘴角,這樣的女人,無論過去還是在現在,似乎從來不不少,也似乎,從來都這樣,不曾長進。

在不熟悉環境的時候,就要像冬眠的蛇一樣蟄伏,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她從來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

血海滔滔裏面滾過的人,怎麽會在意此等雞毛蒜皮的小事。

對這個世界,陸千千從來沒有天真脆弱的心,適者生存,生存,本來就不是一件單純美好的事。

這一夜,陸千千睡得很好,對這具身體,她已經完全適應了,雖然任督二脈尚沒有打通,但是,簡單的真氣積聚運行,已經沒什麽大礙,經脈的疏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將身體完全放空,真氣運行一個大小周天。

唯一需要註意的是,她偶爾會劇烈的頭暈目眩,腦子如同被人拿鐵錘在敲打,頭痛欲裂。

第二天很早,陸千千便起床了,她沒有開燈,在黑暗中可以簡單的視物,雖然已經盡量省去多餘的動作,但是難免還是發出了瑣碎的聲音。

荀晴悠在被窩裏恨恨了罵了一聲:“神經病,煩死了。”

陸千千不為所動,她第一天回寢室的時候,早上不過七點,她們便在下面說話,吹頭發,嬉鬧,大聲說話。

對這點小女生的心思,陸千千沒有興趣回應,犯不著這時候跟一群小丫頭計較,她慢慢梳好頭發,換上一身淺白的運動服,這是公孫然送她的。

春已經來的有些時候了,早上的空氣清冽中帶著薄薄的暖意,她沒有多餘的錢,只能慢慢走著去聞世集團。

到了聞世集團是早上的八點,時間很早,前臺的接待還沒有上班,只有兩個保安站在門口,他們站的筆直,看到陸千千走過來,其中一個問道:“小姐,請問你找誰?”

陸千千道:“我找張允秘書。”

另一個保安年紀大些,表情便有些奇怪,上下看了看陸千千,然後說:“張秘書還沒來,請小姐暫時等等吧。”

這些門房可比那些公卿大臣家的有禮貌多了,陸千千笑了一笑,便退了幾步站在了旁邊的盆景下。

她一身淺白運動服,光潔的面龐,清麗的容顏,淡然而脫俗的氣質,惹得兩個保安忍不住一再側目。

終於,第一個問話的保安忍不住了:“美女,看你長的這麽好,怎麽不好好找份工作?”

“呵呵。我正在找。”

“哦?那你想找個什麽樣的工作?”保安來了興趣。

“有口飯吃的。”她的話簡潔的疏離,好在神態親和,並沒有讓人感到作態,反而多了些探尋的好奇。

“不知道張秘書是在哪層樓辦公?是二十一還是二十七?”陸千千順著話追問,正好先打聽清楚。

“張秘書一般都是在二十一樓,不過最近也在二十七樓辦公……”保安還想說話,另一個突然輕輕咳了咳,他便立刻住了嘴,三人一時沈默。

很快,陸陸續續上班的人來了,陸千千登了記,跟在人群裏一起上了樓,電梯裏面很擠,新鮮的香水味混合著發膠的味道熏得她鼻子生疼。

大家按了樓層,陸千千看了一看,沒有自己的,便叫道:“請幫忙按按二十七樓。”

本來還有聲音的電梯突然靜了一靜,很快就有好奇探索的目光在陸千千身上聚集起來。

等她一個人上了二十七,看到辦公室門口的牌子,這才恍然那些人探尋的目光:總裁辦。

她透過光潔的玻璃門慢慢打量著屋子裏面的擺設,試圖以此推斷出這個總裁是什麽類型的人。

屋子很寬很敞亮,諾大的落地窗簇擁著大片陽光,屋裏面擺著一個巨大的辦公桌,背後是一層書架,辦公桌前面鋪著咖啡色的長毛地毯,而順著墻角則是一排硬實的紅木座椅,辦公室裏面沒有貔貅,也沒有麒麟,甚至,連綠色的植物也沒有,公式化的格調,看不出一絲私人感情。

她掃完一圈,便在辦公室旁邊的一個開放式茶水間尋了個沙發,舒舒服服的坐下來。

這份工作就像睡覺時候來的枕頭一樣,是她亟需尋找的,也算是在這裏立足的一個跳板。

張教授的推薦信是親手寫的,字跡剛正有力,力透紙背的感覺,她將隨身的小包捏了捏,裏面還有半塊巧克力,肚子有些不爭氣的叫了一聲,她轉頭看向茶水間擺放的鱗次櫛比的咖啡袋和奶包,吸了口氣,轉身走到窗邊。

這比她在綬國最高的摘星樓看到的景色還要遼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車流,美輪美奐的各式建築,顏色淡下去的朝霞,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一切,又是那麽的真實。

盡收眼底。

忽然一陣爭論聲從轉角處傳來,是兩個男子的聲音,一個聲音沙啞急切,一個溫和執拗,聽了幾句,原來是為著一個招標項目在爭吵。

作者有話要說:

☆、好腦子的美女保安

陸千千無意偷聽,奈何兩個人爭得面紅耳赤,很快她便聽出了些許端倪。

原來這兩個人一個是聞世集團下屬子公司的銷售宋經理,一個是集團的銷售倪經理,他們爭論的是關於H省的一個大型國企的招標計劃,這個項目最開始是集團銷售部門跟進的,之後因為子公司的地理優勢也和這個國企聯系上了。

不同的是,子公司聯系的是國企的策劃部門,而集團找的是國企的技術部門。

子公司費了老大力氣,終於打動了企劃部的老大。但是,國企的董事長給集團的示意是讓他們去找技術部溝通。

技術部的人,一直說根本就沒這方面的需求,一時,這個大單子就陷入了僵局。

宋經理是子公司的銷售負責人,他充滿信心可以拿下這個單子,只要集團給他一個適合的報價。

但是集團給的這個價格卻只授權給了集團銷售,由他們報給了技術部門。

宋經理有著銷售固有的執著:“倪總,我不明白,為什麽不給我這個價格?我們的銷售起早貪黑費盡了心思將策劃部的老大拿下了,只要和他談妥當直接就可以簽約。為什麽就著到嘴的鴨子不吃,偏偏還要去捧技術部門的臭腳?!”

“宋經理,這是公司的決定,我也沒辦法。”

“倪總,我宋健鋒在聞世做了快七年,我也是從最下面的銷售一步一步爬上來的,風吹日曬的跑客戶,求爹爹告奶奶,孫子一樣到處跑單,我知道他們拿一個單子多麽不容易,一個季度就指望那麽一兩個大單子來活。”

“所以,你就近水樓臺先得月了?”聽起來這倪總似乎在埋怨宋健鋒不分狀況搶單子。

“倪總,這話就不對了。”宋健鋒正色,“我們碰這個客戶前是給總部打過報告申請的,也備過案子。技術部門沒需求,總部偏偏要跟,而策劃部門有需求,卻不肯給我們去做。上次過來我就提過,要不總部和我們一起拿單子,都是為了公司,個人損失點利益也沒什麽。可總部那張秘書怎麽說的?”

他著實有些氣憤:“讓我不要拎不清!什麽叫拎不清?!!給公司做事情還叫拎不清?咱們做銷售的風裏來雨裏去,打仗沖鋒泡在前面,流血流汗又流淚,沒有我們,他們後勤部份吃什麽?喝什麽?年終還能拿得那麽爽?一個給老板清場子掃屁股的生活秘書,也好說我拎不清?!”

這話說得難聽,倪總沒接話,也沒說話。

宋健鋒氣咻咻的哼了一聲。

陸千千只覺得這家夥腦子明顯是做銷售做傻了,她在官場好歹也混了這麽些時間,別的本事沒有,一針見血的政治靈敏度還是有的,這麽簡單的道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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