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還是和之前一樣，冷得讓何凝不願意出門。只是，現在已快到年關，多多少少都生出些喜氣來。何凝記得，她初來宣府之時，還是初秋，沒想到，現在這冬天都快要過去了。

竭蒼還在蹦跶，所以韓湘子等人並未回天庭，而是留在凡間打探消息，伺機消滅竭蒼。當然了，竭蒼也同樣在伺機消滅八仙。

只是情況雖然不容樂觀，可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嘛！

所以何凝在火坑李扒拉扒拉後，將一個烤熟的紅薯扔到李如松面前：“快點，幫我剝開。”

鳥兒見了，也嚷嚷道：“公子公子，我也要剝好的。”

何凝戳了一下鳥兒腦袋：“做人要勤快，做鳥也一樣。自己剝。”

鳥兒撇撇嘴，覺得奇怪得很。往日裏李如松雖好，可何凝也不會如此這般依賴於他，莫非這琉璃幻境，還能讓人性情變了不成？

何凝曾想過，回大明之後她與李如松該何去何從。可仔細想想，這事兒似乎也不難。呂洞賓現在是凡人，自己要守護著他長大。待他壽終正寢回天庭之時，怕已經過了幾十年。所以，何凝與李如松，做這一世的夫妻，該是不難了。

但這一切，得在殺了竭蒼之後。否則，指不定哪天呂洞賓遇害，魂魄被打散，那就什麽都完了。

何凝看著李如松的側臉，心中暗暗打著如意算盤。可未等她將細節也想好，便聽見“砰”地一聲，有人踢門而入。

原來是韓湘子。

韓湘子還扶著一位女子，那女子受了傷，整個人都靠在韓湘子身上，右手不斷流出猩紅的血。只是她頭發散亂，蓋住了臉，並未瞧見她的模樣。

“快！”韓湘子道，“快將她扶進去。”

何凝走過去，將那女子的頭發撥了撥，道：“怪不得身形那麽熟悉，原來是她。”

李如松一看，果然是張是熟悉的臉，於是有些詫異：“怎麽會是曲樂姑娘？”

蒼竭沒死，所以除了既怕冷又懶惰的何凝之外，其他幾仙都到城中游走，以防有什麽異動。而韓湘子在巡了幾條街後，忽然在小巷中看到了不知為何受傷倒地曲樂。

當然，他並不認識曲樂。雖然當時曲樂周身散發著妖氣，可見死不救亦不是神仙所為。所以他便將曲樂扶了回來。

曲樂的傷在後背，傷口深而見骨。若她不是妖，怕是早就魂歸地府了。

“傷口是五條紅印，隱隱可以看見有黑暗之氣。若我猜得不錯，應該是魔爪所傷。不過，好在是外傷，待我幫她去除黑暗之氣後，自然也就沒事了。”何凝幫曲樂清洗了一下傷口，分析道。

“魔爪，那就和竭蒼脫不了幹系了。”韓湘子道，“看來想感化竭蒼是不可能的了。”

“我可從來沒想過感化他。”何凝瞄了一眼韓湘子，仿佛在說你真是太天真了。

韓湘子哂笑。八仙在成仙之前，每個人都有一段過去。而他的過去，便是曾有位與他真心相愛娘子，所以他比其他人更能明白感情。只是天意弄人，他們並不能白頭偕老。

所以，呂洞賓風流，何仙姑灑脫，只有韓湘子，最易感情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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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樂在昏迷途中曾有好幾次差點變回原形，好在何凝用仙法幫她穩住，這才沒讓她變回黑漆漆的烏鴉。直到傍晚，曲樂才醒過來。

“你的法力很低呀！”何凝坐在梳妝鏡前，小心的打理頭發。

曲樂的法力是很低，大概也就只打得過鳥兒之類的。所以她並不否認：“我只有兩百年的功力，剛好可以幻為人形。自然比不過仙姑了。”

何凝成仙到現在，快一千年了，加上有輕鶴的千年內丹，功力自然不低。有一句話怎麽說來著？贏在了起跑線上。

“你是怎麽受傷的？”何凝轉過身，看著臉色蒼白的曲樂。

其實何凝心中明白，當初呂洞賓為何不收了曲樂。這曲樂，與鳥兒一樣，都心地善良，單純得很。要擱何凝，何凝大概也會放過她。

“我是被幾個小魔傷的。”曲樂抿了抿嘴唇，這才娓娓道來。

自從上次放棄殺呂洞賓之後，曲樂便想到處走走。可是走著走著便覺得愈來愈孤單，仔細想想，除了呂洞賓和她曾經幫助過的李如松，這世間她誰也不認識了。

於是，她決定回宣府。

可是，在回來的路上，她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這股氣息與她姐姐曲鳳的氣息如出一轍，於是便聞著味尋了過去。

尋了幾裏地，曲樂才發現原來是幾只小魔。也不知那小魔是不是受人所托，竟將手中的一小節何首烏交給了一只小妖。

曲樂大驚，立刻沖上前去搶那何首烏。

說到這裏，曲樂頓了頓：“我一開始聞到味兒的時候就覺得不好，果然如此。”

原來，曾經的曲鳳也不過是個受人欺負的小妖。可後來有一天，不知她從哪弄來了一節何首烏，並且把它給吃了。從那以後，她身上氣息就變了，連性情也開始大變起來，無惡不作。

以前曲樂一直想不明白曲鳳為何會在一夜之間判若兩人。這一次，她幸得親眼看見小魔給別人同樣的何首烏，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姐姐竟然與魔有接觸。

所以，她怕再有人受害，這才沖出去搶那何首烏。

魔是何等兇狠，況且曲樂法力又低，幾招過後，便已受傷。想起宣府還有個保護呂洞賓的何仙姑，於是曲樂便拼死逃到宣府來。

後面的事，何凝就清楚了。曲樂體力不支倒地，巧遇韓湘子，這才到了清雲館中來。

還有這樣的事？何凝想了想，覺得有些傷腦筋，便道：“曲樂姑娘，你放心養傷吧。這事我會處理。”

其實何凝口中說會處理，可出了房門便將這事告訴韓湘子與李如松，還叮囑他們要好好思考，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韓湘子初到凡間，有很多事都不清楚，倒是李如松，兵法用得多了，也能猜出一二來：“凝兒你曾說過，我們在永寧城遇到的蜈蚣精與貓妖原本都是法力低下的妖怪，可卻忽然可以幻化成人形，定是得了他人的幫助。所以，你看，他們會不會和曲鳳一樣，都是受了同一人的幫助？而這個人，應該就是竭蒼了吧。”

這麽一說，何凝恍然大悟：“果然還是別人的腦袋好用。”

魔有魔界，雖然也偶爾作亂凡間，但他們卻不敢肆意出現，以防引來天庭的絞殺。所以竭蒼想要打開琉璃幻境，誅殺八仙，定要有妖怪的幫助。如此說來，曲鳳、蜈蚣精、貓妖，不過都只是棋子。

想到這些，何凝不禁打了個寒噤：“這竭蒼果然夠陰暗，這局棋下得真大。”

呂洞賓是因為曲鳳而下凡的，曲鳳的武器是半月刀，而呂洞賓卻是純陽祖師。這一陰一陽，正是克星。怪不得當初王母不派那哪咤，不派那楊戩，偏偏派了呂洞賓下凡誅殺曲鳳。看來這一切，也是竭蒼在背後搗的鬼。

“這是我八仙的劫難。”韓湘子道，“竭蒼計劃了幾百年，如今我們只能見招拆招了。”

“竭蒼未能在琉璃幻境中救下輕鶴，所以此番定是拼了性命的要殺八仙。切記小心為妙。”如今此事有關何凝，李如松不得橫插一腳。

何凝聽了輕鶴的名字，眼神稍稍閃爍了一下。當初輕鶴成了她的心魔。若不是這次進入到琉璃幻境，何凝也經歷了摯愛之人離去了痛苦，怕是永遠也不明白輕鶴當初舍命救她的心情。

只是，她尋到了摯愛，卻負了輕鶴。

何凝曾想過，如果沒有竭蒼，沒有後面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她或許會在某一日，懵懵懂懂的嫁給輕鶴。可是，這樣會幸福嗎？

答案是，會的。

其實開心與幸福真的並不難，輕鶴一直對她好，她面對的一直是輕鶴。那麽，她將平平凡凡的過完一生，淹沒在時間的洪荒之中。

只是那樣，她便再也不會遇見李如松。

“該來的總要來。”何凝打了個哈欠，道，“哪個神仙不是歷經磨難，大不了回天庭搬救兵嘛！不就丟個小臉兒嗎？”

韓湘子笑笑，並不反駁。在某些事上，何凝的想法不會那麽覆雜嚴謹，反而能更好的解決問題。但凡事講究因果，若是輕易回天庭搬救兵，想必玉帝也不會派人相助。

何凝不停地打這哈欠，偷偷瞄了裏如松一眼，便回房去了。自從李如松從琉璃幻境回來之後，待在清雲館的時間是越來越長了。眼見天已快黑，何凝又歇息去了。所以李如松只好告辭：“既然這樣，我便先回李府了。若有要是，到李府來找我便是。到時如松定當全力相助。”

韓湘子點點：“先謝過李公子了。”

李如松於八仙來說，不知是好還是壞。若說是好，總有一天會害了何凝。若說是壞，卻又能在竭蒼的事上幫八仙一把。所以韓湘子此刻也下不了定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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