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李如松已經臥床歇息了。他雖是李家長子，可父親李成梁對他的管束並不是很嚴。所以即使他每日都去清雲館，李成梁也沒說什麽。

況且，在京城時李成梁曾說過，李如松可以將何凝納為妾，這表明他並不反對李如松與何凝的這段情。但何凝現在是神仙；就算李成梁舉雙手雙腳讚成，這事兒還是懸。

行軍打仗李如松都不覺得難，可何凝這事兒卻讓他傷透了腦筋。這女子，果真猛於虎也。

翻了個身，李如松正想睡覺。卻忽覺後勁一涼，仿佛有人朝他吹了口氣。心中一驚，李如松趕緊轉過頭來。

何凝趴在床沿邊上，正笑盈盈的看著他。

“凝兒？”李如松有些驚喜，“怎麽又一聲不吭的跑來了？”

“我來看看我家相公有沒有背著我幹壞事呀！”何凝說著便將李如松的黑發卷在指尖玩兒。

李如松也不起身，而是握住何凝的手，將她往自己身上拽近幾分：“我看，是凝兒又想念我了吧？”

平日裏，李如松時而溫和，時而霸氣，可輕浮使壞的時候卻極其少有。所以被他這麽一說，何凝頓時有些羞澀，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什麽話來回他。

李如松撐起上半身，朝何凝臉上親了一下：“嗯，臉都燙了。”

何凝又羞又急，一把扯過被子將李如松的頭罩住：“李將軍，誰把你教壞的？”

李如松扒開被子，湊到何凝眼前：“無師自通。”

李如松一說話，氣息便在何凝臉上游走。何凝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他們的感情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這還真不知道。

仿佛一切水到渠成，仿佛一切早有定數。

李如松看見何凝發楞，正想在調侃幾句，卻忽然聽到門外有人大叫：“不好了，不好了。”

又是李如柏！

果然，毫無意外的，李如柏又破門而入。

“大哥，城中……”

話未說完，李如柏便督見了何凝。何凝瞪著他，走了過來：“不好了不好了，有什麽不好？每次都是你，還讓不讓人說會兒話了？”

何凝走近，戳了一下李如柏的腦袋。

李如柏有些懵，這李府雖然不比皇宮，可怎麽說也是將軍的府邸，守衛也算森嚴了吧？可這何凝是怎麽進來的？莫非是大哥偷偷帶她進來的？

不對不對，大哥一向尊禮，父親沒有應允，他是不會深夜帶女子進來的。

可不管如何，大哥與這女子的關系肯定不一般。

李如松起身，穿好衣服，問道：“你剛剛說什麽不好了？”

李如柏這才回過神來：“城中有些百姓，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到處晃來晃去。城中守衛上去制止，竟然還被咬了……”

行屍走肉，何凝一驚，這事絕對非同小可。

原來，往日到了宵禁時辰後，百姓都不會再出來。可今日他們卻到處溜達，無視法規。巡城的士兵見了，便上前阻止。可卻不曾想，這些百姓卻呆呆傻傻，猶如夢游一般，見到士兵竟然還主動攻擊。

這事當真是奇怪，所以士兵只好上報。李如柏得知此事後，立馬跑來告訴李如松，可沒想到，一推門，竟然看見了何凝。

“我……我不知曉清雲館主也在這兒，否則就不會……”李如柏有些尷尬，偷偷看向何凝。

說實話，這也怨不得大哥。這清雲館主長得貌若天仙，是個男子都會心亂神迷。怪不得當初大哥不願娶安國公主。

“趕緊出去看看。”何凝說著便跑了出去，“可別讓他們傷到人了。”

到了大街，果然如李如柏說的一樣，到處都是神志不清的百姓。士兵一要一砰到他們，他們便會發狂。好在韓湘子等人也聞訊而來，瞬間制服了不少百姓。

“他們只剩下三魂。”韓湘子道，“七魄均已不見，想必定是竭蒼所為。”

“丟了七魄，便會失去理智與所有感知。”何凝道，“竭蒼究竟意欲何為？”

“不管他想要做什麽，都是針對八仙。現在當務之急是控制百姓。李公子，不知這宣府城中可有地方安置這些百姓？”於韓湘子來說，這百姓要比八仙重要得多。

“有。不過得委屈他們了。”李如松立馬吩咐士兵，“快去將大牢打開，把這些神志不清的百姓引進去！”

“是！”士兵得令，立馬著手去辦。

韓湘子隱隱有些擔憂：“以竭蒼的能力，還不足以反上天庭。如今他暗害城中百姓，不顧天庭。定是想與我八仙同歸於盡。”

何凝道：“我明白。他救不下輕鶴公子，就什麽都沒有。有句老話怎麽說來著？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其實就算八仙與竭蒼同歸於盡也不算什麽，畢竟神仙都早已看透生死。只是如今有了李如松，何凝再也不願意就此離去。

“不如我回天庭搬救兵。”何凝建議道，“早一日殺了竭蒼，百姓就少一分危險。”

韓湘子點頭同意，何凝立馬飛身而起。只是才飛至幾十丈，忽然被一張巨大的網攔住了去路。

何凝用手拍了拍，那網立即閃起一道光。何凝從空中網下看，心中不由得一驚。

只見這張網非常巨大，從空中一直延伸到地底。將整個宣府城罩得嚴嚴實實。何凝掐了幾個法訣，都未能將這張網去除。

如若猜得不錯，這該是地網。

憑何凝一己之力，自然破不了地網，所以只得打道回府。

“湘子。”何凝道，“我們成了甕中之鱉了。”

所謂天羅，所謂地網，可以說是一種神物，也可以說是一種陣法。地網是用千年冰蠶絲織成，再由百人別守在地網四周，不斷的轉動，形成漩渦。那時，不管是神還是人，都難以逃出去。

“怪不得竭蒼總是幫助那些小妖，讓他們替自己賣命。原來是讓他們來守地網。”何凝嘆了一口氣，“只是，可憐這些百姓與我們受苦了。”

地網也是法器，所以它出現時巨大的力量便會壓迫城中百姓。 那些五行不全，陽氣衰弱的人感覺更甚，以至於體內七魄脫離軀體，飛身而出。這才猶如今夜一般，毫無感知。

“先讓鐵拐李將這些散落的七魄收入葫蘆之中。”韓湘子道，“然後在設法破了這地網。”

若是八仙齊全，破這地網還有幾分把握，可如今呂洞賓已是凡人，這事著實棘手。

韓湘子看了看何凝，只見她心事重重，低頭不語。於是便拍了拍她的肩：“如今，還未走到那個地步罷！”

那個地步？或許只有韓湘子明白，此刻何凝心中想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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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李成梁早些時候已經離開宣府，所以宣府此刻一切由李如松做主。好在士兵們平時訓練有素，氣勢不弱，以至於地網沒有將他們的七魄壓迫出來。

李如松已下令，城中有人得了怪病，讓大家不得隨意出門。雖然這樣做會引起恐慌，可若讓他們知道是魔在作怪，定會嚇得魂不守舍。

何凝說過，若是心中不能堅若磐石，七魄便會被逼出體內。

“如松。”何凝站在遠處，看著李如松忙碌的身影，小聲喚道。

李如松叮囑李如柏幾句，這才走過來：“凝兒，怎麽不回清雲館？”

天氣實在太冷，何凝一開口就吐出一口霧氣：“清雲館那邊有湘子，我就是過來看看百姓都怎麽樣了。”何凝頓了頓，又道：“順便看看你。”

李如松解下身上的袍子，親手給何凝系上，道：“那便與我一起吧。”

李如松做事向來親力親為，所以城中神志不清的人越來越多時他便與士兵們一起控制這些百姓。而如今，何凝只是靜靜地跟在他身後。

真羨慕那些凡間女子，能與夫君白頭偕老。

如果何凝是個凡間女子，那麽她定要與李如松一起披甲上陣，同生共死。到時世間便只有何凝，沒有何仙姑。指不定多年以後，她還會和花木蘭、穆桂英等人齊名呢！

何凝想著想著，臉上不禁露出笑容。

李如柏看到何凝一直在寒風之中站著，心中微微有些詫異。何凝是個姑娘家，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跟著李如松。若是父親知道了，不知心中會不會有微詞。於是便對李如松道：“大哥，不如讓何姑娘回去吧。外面實在太冷了。”

李如松看了看何凝，見她依舊不近不遠的站著，心中多出些許暖意：“不用，讓她站著吧。”

凡人的一輩子太短，神仙的一生卻很長。怕是以後，何凝再也沒有機會這麽跟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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