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先生, 我們之間, 大概沒什麽好聊的吧？”

“怎麽會呢, 淩先生是B大的高材生, 博學多才, 懂的多, 我只是有些事想跟淩先生請教一番, 不知道淩先生可否給面子，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聶林江站在淩興邦面前, 臉上滿是笑意。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哪怕淩興邦心裏並不想跟聶林江單獨聊天，這會兒也只能點頭答應下來。

聶林江心裏一喜, 連忙道：“正好旁邊有一家咖啡館, 不知道淩先生可不可以喝咖啡？”

淩興邦點頭：“就在咖啡館聊吧, 不過我還有很多事要忙, 恐怕沒有那麽多時間陪聶先生喝下午茶。”

聶林江上下打量他，看著他嚴肅的模樣點了點頭，心裏暗忖這些高材生做事果然都一板一眼, 確實比較難對付。

兩人前後進入咖啡館, 找了一個座位坐下。

目前內地還沒有多少人有喝咖啡的習慣，咖啡館裏的人除了他們兩人之外, 就只有一對疑似小情侶的男女, 相較於茶館的熱鬧，咖啡館裏氣氛極為安靜。

淩興邦把手裏的資料放在桌面上，目光看向聶林江。

聶林江笑著叫了兩杯咖啡：“說起來我是個大老粗, 習慣了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像咖啡這樣的東西，我喝著還真不習慣，你們年輕人就不一樣了，特別是你這樣的高材生，應該對這樣的東西比較了解吧？”

淩興邦淡定看他，沈默著一言不發。

聶林江尷尬地笑了下，自己找話題：“其實我兒子跟你的年紀差不多大，就是學習成績不太好，就念了個初中，剛畢業就撒了歡似的到處亂跑，不像你，年紀輕輕就有這麽高的成就，不過聽說你現在在這裏做事，沒有編制？”

淩興邦覺得有些好笑：“是，好歹工資高。”

聶林江總覺得話題有些尷尬，忍不住換了個話題：“你大學是學什麽的？數學？”

淩興邦淡定回答：“經濟學。”

聶林江恍然大悟：“哦，那不就是數學的一種麽，我就知道，學數學的人都聰明，國外好多有名的數學家呢，還有那個……那個什麽……貝爾……是不是？”

淩興邦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諾貝爾。”

聶林江一拍大腿：“對對對，諾貝爾，是不是有很多獎項那麽？數學獎嘛，這個我知道，就是一下子沒想起來，像你這樣學數學的人，以後可都是這個。”

他豎起大拇指，給淩興邦比了個讚。

淩興邦實在憋不住，笑出聲來，卻不得不應和：“對對對。”

這時候，兩人的咖啡端了上來。

聶林江見淩興邦露了笑，以為戳中了他的興趣點，完全不再去管咖啡的事，開始誇誇其談，說著那些他知道的東西，從世界說到國內，不管聊到什麽，都能“信手拈來”。

淩興邦一開始還帶著笑聽著，聽到後來，實在忍不住，屢屢擡起手看時間。

聶林江註意到了他的動作，滿滿把話題拉回正軌，認真道：“我這個人最喜歡的就是知識分子，特別是像你這樣有能力的人，你是B大的高材生，就應該四處走走看看，總把自己困在這個一畝三分地可不太好。”

淩興邦斂起臉上的笑容：“聶先生的意思是？”

聶林江笑道：“我看這個S市雖然在發展，但是發展的實在是一般，不如你來給我做事，我每個月給你一百塊錢工資怎麽樣？”

淩興邦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反問：“一百？”

聶林江滿懷信心地點頭：“不要覺得這個工資高了，你是高材生，理應有高工資的待遇，以你的能力，留在S市簡直屈才了，不如跟我一起去HK，那裏可是一座金山，你的才學，加上我的資本，一定能做出一番大天地，怎麽樣？”

淩興邦實在忍不住，起身：“聶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暫時沒有要離開S市的想法，聶先生想要找有才學的人，不妨另找他人，我就不奉陪了。”

說完，淩興邦拿著整理好桌面上的東西打算離開。

聶林江立即起身：“淩先生，買賣不成仁義在，今天這樁合作沒談成不要緊，可不能壞了我們之間的情誼。”

淩興邦擺了擺手：“聶先生放心，我不會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淩興邦離開之後，聶林江又坐了下來，慢悠悠地喝著咖啡。

另一邊，淩興邦又回到了辦公大樓裏，主動跟餘簡說起了這事。

餘簡淡定喝了口水：“你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

淩興邦神情嚴肅：“我覺得他在試探我，想要從我這裏獲取他想要的訊息，只是我有些看不透他這個人，如果他真的想要關於這次計劃的信息，完全沒必要跟我說那麽多有的沒的。”

餘簡靠在桌上：“你說的沒錯，他想要信息，其實他對咱們這個計劃也是兩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該從何著手，正好我跟他坐在一起開會的時候，你就在旁邊，所以他才會盯上你，至於盯上你的目的，倒不完全都是為了信息。”

淩興邦聽明白了餘簡的意思，還是驚訝反問：“他想要招攬我，就給我出一百塊錢的工資？”

餘簡聽出淩興邦口中的嫌棄，忍不住笑出聲：“一百塊錢還不夠高嗎？你去問問S市的領導們，他們的工資估計還沒有一百塊。”

淩興邦撇嘴：“那是體制內，我們是生意人，工資本來就不對等，再說了，他一口一個‘像你這樣的高材生’，怎麽也得多給點錢，就一百塊錢工資，他怎麽好意思說出口？”

餘簡看他一眼：“別的我看不出來，我就看出來你跟鄧弘博關系還不錯，連帶著說話的樣子都有點像鄧弘博了。”

說到鄧弘博，淩興邦的表情更加嫌棄：“我可沒有他這麽跳，他的性格比我更不適合去體制裏，讓他一直被管著，恐怕也不會適應。”

餘簡聽出他的畫外音，點了點頭：“我知道，他們幾個的事我都有分寸，至於聶林江的事，暫時先晾著他吧，他這個人我也覺得有點奇怪，合不合作的事以後再說，他要是真有什麽目的，總有一天會主動透露，不需要我們多做什麽。”

淩興邦點頭：“好，那就按照你說的，我過來主要就是說這件事，那我先去工作了。”

餘簡點頭：“嗯。”

淩興邦正要離開，突然想起什麽，回頭說道：“對了，剛才他還說起了諾貝爾數學獎，認為學數學的都很厲害。”

餘簡楞了一下，隨即失笑：“你憋住沒笑吧？”

淩興邦嚴肅點頭：“那是當然，他好歹是我們的客戶，跟客戶聊天，我是專業的，不該笑的時候絕對不會笑。”

餘簡微笑：“說起這個，過段時間有空的話，我們也設立一個類似的獎項吧，專門給有突出成就的專家們金錢獎勵，你覺得怎麽樣？”

淩興邦驀地看著餘簡，見餘簡臉上雖然帶著笑，卻不像是隨口說說，心裏突然多了一些東西，鄭重道：“謝謝。”

餘簡擺了擺手：“你去忙吧，這事以後我們再好好討論。”

淩興邦嚴肅點頭，轉身離開，出門之後，又小心翼翼把門關上，沒有發出多餘的一絲聲響。

走到拐角處，一個身影竄了出來：“怎麽樣？你說了我的事嗎？”

鄧弘博勾著淩興邦的脖子。

淩興邦淡定把他的手從自己脖子上摘下來：“說了，只是你這樣的決定，對你在公司裏的前景會有很大的影響。”

鄧弘博雙手放在腦後，墊著腦子：“你以為我不說，她就不會知道嗎？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個人有多精明，連校長都誇她厲害，我這點小事，她不可能看不出來。”

淩興邦皺眉：“我知道你想要多學一些經驗，為以後的發展打基礎，可你也可以不說，大家心知肚明不好嗎？這樣挑明也太直白了。”

鄧弘博搖頭：“我做事就喜歡直白的，藏著掖著有什麽意思，哎呀，不說我的事，說說你唄，怎麽從裏頭出來就一臉嚴肅？怎麽？她不高興你跟聶林江單獨見面？不應該啊，我看她不像是這麽小氣的人。”

“不是，”淩興邦搖頭，轉頭看著鄧弘博，“她剛才跟我說，等過段時間抽一筆資金作為研究人員們的獎金，設立一個專門的獎項。”

鄧弘博的手放下來，也看著淩興邦：“她是認真的？”

淩興邦失笑：“你覺得她會隨口胡說嗎？”

鄧弘博的神情少見地正經了起來：“這是好事啊，要是真的有這樣一個獎項，這麽一筆資金，對於國內的研究人員來說，算是很好的鼓勵，唉，我不得不承認，在有些方面我真比不上她。”

說到最後，鄧弘博的姿態又變得隨意了幾分。

淩興邦擡手，落在他肩上：“不管以後怎麽樣，現在繼續努力工作吧。”

說著，淩興邦轉頭就走。

鄧弘博快步跟上：“餵餵餵，怎麽說的好像我沒有努力工作一樣？你給我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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