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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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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少屏用那輕柔的一方帕子沾沾眼角,繼續道:“誰知,我爹爹氣到不行,這一切都是被人設計陷害了!”

“此話怎講?”窈青沒明白。

倒是對面的王少屏義憤填膺,忿忿道,“都是那吳尚書,他故意將此事透露給我爹爹,就是為了試探他是否忠心!”

其實吳咨新為自己侄兒謀前途,而濫用職權一事並不存在,全然是他為了試探王安平忠誠、是否對尚書一位有所覬覦的計策。

“那這些,就算你同我講,我也幫不上忙……”窈青束手無策,不知她為何要告訴自己。

她不過是個妾室,身處深宅大院,手根本伸不到朝堂政事中。

“不!你可以的……”王少屏猛地抓住她手腕,像是飛撲過去一樣。

“此事皇上已經交給了參政大人處置,你幫幫我,在參政大人面前說些好話好不好?我爹爹若是如此下去,恐怕罪名不小啊!”

是了,他敢偷偷向著秦太尉檢舉,而不是劾告到禦史大夫那裏,可見其中還有貓膩,既是設計陷害,那他入了陷阱就無路可逃。

難怪她要來找她。

“好不好,窈青姐姐就幫幫我……”王少平伏在她膝頭乞求。

窈青有些別不開眼,嘆氣一聲:“你先起來,我們是姐妹,你的事我一定想辦法幫忙,哪怕只是微毫。”

既然那日在長公主的生辰宴上說過要做姐妹,那她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果不其然,伏在那處的人停下了哭嚎,滿眼溢出希望來。

“你先回去,我家大人尚且未歸,等他來了,我定當幫你父親說說好話。”這是少屏的父親,她自然著急,若是自己的爹爹,哪怕是上街乞討、為人做牛做馬,只要救得了他,她也一定會去。

想來是窈青的話實在有分量,且足夠鄭重,王少屏這才抹抹眼淚,起身謝過:“少屏謝過窈青姐姐。”

脆桃送走了她,玉扇還留在窈青身邊,方才說得那些,她們不是沒有聽到。

只是這是朝廷中的事,由她們女兒家摻和,真的好嘛?

“切,怎麽不找你那兩個好姐妹幫忙?!”她小聲嘀咕,沒讓窈青聽著。

而那邊,王少屏被脆桃送出了府邸,上了自家馬車,才松了口氣:“幸好當時在宴席上認識了她,不然可沒人幫我。”

其他的人哪有窈青這樣好說話?

想起一早,她先是去了襄陽侯府上找方裳玉,可那賤.人只會推辭,什麽忙也幫不上,要不是說窈青可以說上幾句話,她才不會來這裏呢!

至於那個葉絲雨,整日就知道吃吃吃,胖成那樣,三人混在一起,她都嫌丟人。

不過好在這事算是妥當,心頭積攢了一早上的氣也消散不少。

馬車晃晃蕩蕩,往東邊集市方向趕,這裏的參政府離她懿和苑不算甚遠,一會兒的功夫就能到。

吹著清早爽利的風,待回神,懿和苑便到了前方腳下。

馬車停,王少屏跨下來,去了書房邀功:

“爹!”

而書房裏,王安平頹喪得不行,席地而坐,背靠著上座的臺階,也不管衣服是否抹臟。

陽光出奇得好,只是與人實在不適宜。

地上的王安平鐵青著臉,不發一言,實則半個時辰前就已經問候過吳尚書的全家老小了,現在沒勁說話。

他就呆呆望著那尊青玉石像,要不是吳咨新那老東西故意設計他,他怎麽會成這樣,估計秦太尉為保自己平安,就要棄了他,保不準還要拿他墊背呢!

“忒!老不死的!”他惡狠狠地啐他一口。

這時,門外響起輕快的敲門聲,只是任由敲門聲再響再強,他都懶得動彈。沒有多會兒,王少屏自己推門進來了。

“爹!”門外帶動了風,一起闖了進來。

王少屏臉上帶笑,妃色的衣裙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這次你可得好好獎勵我!”

她那張扁薄的嘴唇張張合合,王安平一句也沒聽進去,都什麽時候了,她還笑得出來,還跟他鬧呢?!

地上臉色極差的男人愈發臭臉,只是聽到她的話更加坐不住了——

“參政大人的夫人我可認識,與她交情還不淺呢!”說著,她拉起倚凳來坐。

“你一早不是說,陛下將這事交給了參政大人處理?我便請她在參政大人面前替你美言幾句,這事兒啊,估計就解決了,你就……”

她美滋滋的說著,不防被打斷——

“什麽?!你去了參政府?”還要參政夫人替他美言幾句?!

王少屏點點頭,一臉疑惑。有什麽不對的嗎?

若不是巧了認識了參政夫人,哪有這樣的好機會能挽救這事呢?

可王安平想得與她不同,一鼓作氣從地上爬起,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想法實在是愚蠢!”

“我怎麽了!?”她一下子繃不住,臉也變形起來。

“殷參政接手這事,暗裏不知多少人看著呢!你以為他夫人去求情,他會不知道是你請人家幫忙的?若是被人拿出來說事,捅到小皇帝面前,殷季遷出事便罷,沒有出事他能放過我們?”王安平吼道。

不過靜下心來想想確實如此,殷季遷用了三年坐到這位上,手段可不一般狠辣,她是未出閣的女兒家,哪裏清楚其中的道道。

有了這話,王少屏醒悟,要起身再去參政府,“我去讓她別說了!”

還沒走出兩步開外,王安平稍稍冷靜,大聲制止她:“回來!”

“你說你與參政夫人交情匪淺?”眼下看來,確實只有她能幫他們了。

吳種肯定不會放過他,這尚書之位他覬覦許久,可他的侍郎一職又何嘗不是呢?若是將他從侍郎的位置上剔除,換成他自己的人,想必其中的巨大獲利只多不少。

而秦太尉得了他的假報,必然想辦法摘幹凈自己,煩他還來不及,絕對不會救他,那麽看來,只有將希望寄托在殷參政身上了。

可要想殷季遷幫他,也不太可能,自他從政以來,兩人毫無牽扯,他憑什麽救他呢?

所以,只能從少屏交好的參政夫人那裏下手。

·

篤思署內。

外頭竹影斑駁在白紙般的窗子上,搖動出颯颯清涼。

忽略風聲不計,那撥暗侍動作很快,一分為二,又各自呈上結果,已經報給了庸蟬。

墨香四溢,是殷季遷以手支額,緩緩研磨著文墨條,有些倦怠在身。

他似是漫不經心,實際盡心聽著庸蟬稟報:“大人一早說的兩件事,現在都有了眉目,不知您要聽哪件?”

研動著的墨錠乍然停住,隨後一摔,倒在硯臺的鏡面汁液中,連案上也漬上去幾點。

“先說她。”

那藥粉的事實在在他心頭揮之不去,讓他上心,至於那以權謀私之事還不著急,可以放放再說。

既然如此,庸蟬也不打迷糊眼兒:“大人要查小夫人與生人交往,除了那日在長公主生辰宴上,結識的三個世家貴女是從不相識,就再無旁人了。”

襄陽侯府的庶出方裳玉、禮部侍郎之女王少屏,還有葉司空之女葉絲雨,三人常聚在一起,實在沒什麽可查的。

再不然就是同長公主喝了酒,說了話,可這些都是些光明正大的事,不知大人在疑慮些什麽。

“別的呢?就這樣?”殷季遷確實心有疑慮,眼神直直刺向他。

庸蟬身子不由挺直,謹小慎微回道:“是。不過,這些是您說得生人,熟人嘛,倒是……”

“倒是什麽?”他話裏遲疑,分明有鬼!殷季遷眼眸愈發淩厲,註視著底下。

庸蟬繼續,壯著膽子說道:“倒是慕大人、三番兩次地與小夫人見面。”

“慕連重?”他喊出這個名字,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庸蟬毫不遲疑,重覆道:“是,就是慕連重慕大人。”

忽然這署中就寂靜了下來,只能聽見人的呼吸聲,還有彌漫開來的墨香。

三番兩次?!

呵,好一個三番兩次!這樣說是不止背著他見過一次面。

殷季遷不由想到那次秋獵事宜,瑟瑟的秋風打著旋兒過來,他請慕連重將窈青送回營帳,自己獨自前往圍臺,難道就是那次,二人有了私情?

頓時,他臉色難看至極,一個回神,註意到庸蟬還在旁邊,不由冷喝:“下去!”

直到門扇被闔上,他才逐漸冷靜,要說窈青心悅與他,不太可能,她與從前相比幾乎未有不同,可要說是慕連重心悅窈青,這倒是有可能。

窈青雖然看上去柔弱,可內裏始終堅韌,吸引了他也不是不能。

那麽二人接觸的原因又是什麽呢?

那包藥粉實在蹊蹺,饒是他都不甚聽說,更何況窈青同那些閨閣女子。

而慕連重,一個衛尉寺卿,雖然執掌兵戎器械,可衛尉寺地處宣陽、阮琉、肇州三界,延轉至北狄,弄來這種惑人心智的藥粉也不無可能。

看來他得好好盤審一遍了,免得安插在慕連重身邊的密使玩忽職守,不把他參知政事放在眼裏。

又召來了庸蟬吩咐,輕飄飄地,“去,今晚我就要見到慕連重身邊的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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