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然大波。”喬生說：“親戚們都很吃驚，不相信是真的，我爸媽倒是挺冷靜的，我爸告訴我註意安全，以後做|愛要戴套，我媽只說了句‘我兒子這麽帥果然不是直的’，倆人大年初二就出國了，之後還給我寄了潤滑油回來。”

他說完才想到趙水天可能根本不知道潤滑油是什麽，果然也沒聽到回應，忍不住轉頭看了眼，發現那人正看著他，一臉的羨慕。

喬生有些錯愕。

“我以為你總也不回家，是和父母感情不好呢。”趙水天有些感慨，“真是讓人羨慕啊。”

喬生忍不住摸了摸趙水天的頭。

“哎。”趙水天乜了眼喬生，發出一個意味不明的音節，“我要是你弟弟就好了。”

喬生哭笑不得。

“對了，還不知道咱倆誰大呢？”趙水天問。

“我比你大。”

“哦，你應該肯定看過我資料了。”趙水天把雙手插在腦後，擡頭看向朦朧的前方。

“想要什麽生日禮物？”

“嗯？”趙水天說：“你比我大，應該你先過吧？你要什麽？”

“我不要了，我要的你不會給。”

“瞧不起誰啊，雖然我家窮的校服都買不起了，但還是可以送個生日禮物的！”

喬生沒說話。

“哎！”趙水天拿胳膊懟他，“生日過完了？”

“還沒。”

“獅子座？”

“嗯。”

“哦哦，那快了，想要什麽呀？”

“真不用。”

“快說呀磨嘰死了！”

喬生突然停住腳。

趙水天眨了眨眼睛。

“那天能陪我過就行了。”喬生像是想說什麽又沒開口，最後折中了一下。

“陪你啊，和禮物不沖突。”

“那時候已經放假了。”喬生說。

“那沒事兒，我自己租房子住呢，到時候去找你也OK。”

“好。”喬生伸出了手。

“幹嘛？”

“拉鉤。”

趙水天翻了翻白眼，忍不住又笑了起來，樂了半天。

喬生的手一直安靜的等在那，最後他無奈的只能和人拉了拉鉤。

“我發現，你有時候……特幼稚。”趙水天說：“特別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喬生煞有介事的點點頭，認真的看著他，“我和別人不這樣的。”

言外之意，我只在你面前才幼稚的。

趙水天別開眼，心頭跳的更快，卻故作鎮定的保持面無表情。

他覺得，凡事都看臉，有的人長了一張令人討厭的臉，他說什麽情話都惹人反感，有的人長了一張他媽的高級的恨不得跪舔看見就合不攏腿的臉，哪怕他只說一個字都覺得很酷，賊瘠薄酷。

比如喬生那一個“好”，那一個“嗯”。

趙水天想，這張臉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保不齊哪天就真的……

他一個好好的老爺們兒啊，喜歡什麽不好呢？是妹子不好看還是書不好讀貓不好吸狗不好溜，偏偏和老爺們兒去走後門逛後花園捅菊花？

雖然喬生這種幹幹凈凈渾身上下都得用放大鏡找缺點的斯文俊秀老爺們兒和他搞起來也不覺得吃虧，但心裏那道坎過不去怎麽辦？

倆人繞著操場轉一圈，又去食堂吃飯了。

去的還是上次趙水天打架的那個食堂。

他進去一屁股坐在那，喬生去買飯。

上次就是在這個地方，和他現在坐的位置隔了七八張桌子吧，那幾個人一頓埋汰自己，現在那些人已經永遠不可能在一中上一節課了。

或許是他不喜歡雨天，或許是下了雨溫度有點低，或許是把那幾個學生的悲慘命運和喬生的手段聯系到了一起，他看到喬生走過來沖他露出一個笑容時，他本來安靜的有點溫馨的心裏莫名的就感覺到一陣寒意。

那人斯斯文文的眼鏡背後深不見底的黑眸面對他時永遠帶著風流雋永的笑，溫柔體貼的笑，無奈寵溺的笑……

他見過喬生各種各樣的笑，卻也知道了喬生能把人不動聲色勸退搞到消失的手段。

和這種人為敵，怕是會被吃的骨頭都不剩吧。

腳底濕冷，他打了個哆嗦。

“冷嗎？”喬生坐到他旁邊，遞給他一杯豆漿，吸管插了進去。

“謝謝。”

他喝了幾口就不喝了，怕喬生覺得他不喜歡特意解釋了一句，“我喝東西，除了水都喝不多，還有就是紅牛那種量能喝完，奶茶果汁什麽的都剩。”

“我知道。”喬生拿過他喝了少半的豆漿過去自己喝了，“我註意過你說的，的確喝不完，有的三分之一左右你就扔了。”

“……”趙水天有些尷尬，不知是因為他說的話還是他把自己豆漿拿去喝了。

“還冷嗎？”

“好多了。”趙水天說。

“我給你暖手吧。”喬生說。

“不，你手一直比我手涼。”

“你怎麽知道？”

趙水天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故意問的，好歹牽過碰過幾次啊。

“水天。”

“幹嘛。”

“沒事兒，就叫叫你。”

“神經病。”趙水天瞪他。喬生忽然就湊了過去。

趙水天身體微不可聞的抖了一下。

“我一直想不通，”喬生在他耳邊，幾近耳語的聲音，卻每個字都很清晰，“你一直好像很怕我。”

“我……”趙水天咳了一聲，突然就不說話了。

“我現在，已經改了很多了。”喬生說，“我想變得越來越符合你的要求，但是你要是還一直討厭我，水天……”

“我沒討厭你！”趙水天打斷他。

“我就是……覺得看不透你。”趙水天聲音又低了下來，低著頭，有些別扭，“老林在辦公室訓我，你幫我說話，可出去你又不理我在那打電話，後來我以為我們之間不能緩和了，又有人告訴我那幾個人都退學了。你總是這樣讓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做了什麽，你的態度忽冷忽熱，都是分裂的，我以為我們是好朋友，可是我惹你生氣的時候，你又回一班了，我以為你不可能再理我的時候，你又來找我了，你這樣根本讓人看不懂。”

趙水天聲音悶悶的，“我有時候在你面前像個小孩兒一樣，特別煩，我和別人不總發火，也不會那麽尷尬丟臉，我又沒辦法討厭你，根本就讓人挑不出錯來，挑不出不好來，總讓我為難……”

他埋著頭，雙手抓著自己寬松校服的袖子，頎長的脖頸看起來有一種內斂的優雅，卻因有些瑟縮的身體變得帶上了幾分青澀純情，有些長的黑發遮住了部分光潔的額頭，側臉弧度優美，長睫像兩把小扇扣在眼瞼，微抿著的嘴唇不安的翕動，白皙的臉頰染上了一抹愈發濃重的緋紅。

喬生手裏捏著豆漿的包裝盒，黑眸醞釀起晦暗洶湧的浪潮來。

“你怎麽不說話？”趙水天擡頭看他，那一瞬間的眸光明亮濕潤，雙瞳剪水。清澈幹凈的把人心底最不堪最陰暗的罪惡勾引出來了。

“我們一直不是朋友。”喬生說。

趙水天不可置信的瞪著他，“你什麽意思，難道一直都是我一廂……唔！”

他話沒說完，喬生直接就站起來拽住趙水天的胳膊，把他往食堂的廁所拽了過去。

趙水天沒反應過來，被跌跌撞撞的列到了樓梯口終於有了動作，直接把人反手拽住了。

“怎麽了啊！”

喬生沒說話，冷著臉把人往身後的墻上狠狠一摜，抓著手腕整個人欺身壓了上去。

趙水天瞪大了眼睛。

熟悉的充滿壓迫力的臉放大過來，他下意識的偏頭躲開，他以為喬生是想強吻他，實際上他也沒猜錯，算個半對。

喬生在他臉蛋兒上重重的親了一口。

特別清脆的“吧唧”一聲響，趙水天直接被親懵了，一點都沒反應過來，連掙紮都忘了。

喬生親完他的臉之後直接把手伸進了趙水天的衣襟下擺，在他光裸的腰側狠狠地捏了一把。

趙水天直接“唔”的一聲腿就軟了，身體往下墜。

喬生手滑到他脊背，把人半摟半抱的擠在墻上固定住，親他的頸窩。

趙水天渾身發麻，腦海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自己還能打能掙。

他甚至還非常丟人的像被欺負狠了的小獸那樣不自覺的嗚咽了一聲。

反應過來時猛地用另一只沒被攥住的手捂住了嘴。

太丟人了。

他能感覺到喬生在他脖子上不輕不重的咬了幾口，那種酥麻的如同電流通過的觸感太難以言喻，他整個大腦皮層仿佛都在嗡嗡的響，耳鳴一般喪失了很多感官體驗，只覺得頸窩好癢，除此之外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

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他渾身都沒了力氣，如果不是喬生撐著他，他早就站不穩了。

耳邊傳來低沈急促，壓抑中透露著藏不住的兇狠的喘息，是喬生的，而他的喘息聲慌張又茫然無措，二者交疊糾纏在一起，像蒙昧無知的獵物誤闖了強大的狩獵者的地盤，頃刻間就變得無所遁形無處可逃，只能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水天……”喬生的聲音裏有明顯因極力克制而來的痛苦，又像怕驚擾了輕盈的羽毛那般小心翼翼，“對不起啊，太難忍了，你讓我……讓我一回吧。”

明明是哀求的姿態，禁錮自己身體的力道又是那樣的不容置喙，趙水天試圖反抗，然而剛起了一個由頭就被一口咬在了鎖骨上。

這一痛讓他恢覆了幾分清明，人來人往的樓梯口，雖未有行人駐足，但過往的一雙雙眼睛都會看向這裏，看向侵犯著他的喬生，看向被迫承受著什麽的自己。

憑什麽……

憑什麽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被壓在身下為所欲為的卻是自己……

“喬生……人太多了，別在這……”

“好。”喬生輕喘一聲，柔聲安慰他，“就抱抱。”

趙水天呆滯的看著對面的墻壁臺階，思緒混亂意識不清。

明明喬生已經沒做什麽了，他擱在自己頸窩的下巴雖肌膚相貼卻安安靜靜，摟著自己後腰的手雖冰涼用力卻並未揉捏游走，但到底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在作祟，讓自己變得這樣無措。

無措到仿佛被抽幹了力氣，臉上滾燙的如同被火焰烘烤烙鐵灼燒，眼睛都不想去尋找焦距了。

喬生他……做了什麽……

只是親了自己，就會產生這種讓他這樣無措的感覺嗎？

喬生粗喘的氣息緩和下來，貼著他的耳朵問他，“嚇壞了吧，都站不穩了。”

趙水天剛想開口說不是嚇得，他也說不上來什麽感受，卻發現沒發出聲音來。

“你又要好久不理我了。”喬生自嘲著，“你說我是何苦呢，直接做到底算了，忍的像個和尚。”

“不要——”趙水天咳了兩聲，覺得心臟快要不受控制的跳出來了，喬生說的很多話他都聽不懂，比如“出櫃”“潤滑油”之類，但這“做到底”他絕對聽明白了。

喬生要在食堂……對他做什麽？

做那幾個退學的學生胡謅八扯的事把謠言坐實嗎？

“我不會不理你。”趙水天說，“你也……不要再這麽突然好不好？”

喬生沒說話，似乎的確忍的很辛苦，黑眸裏有風暴在積蓄，又迅速的憑借自制力急流勇退，翻來覆去的漲潮落潮。

“我先，動一下。”趙水天這次沒發火，他還未搞清楚自己的身體感覺，喬生的這一舉動突如其來，讓他毫無防備，沒有征兆，但發生後又是這樣無法形容。

失控感和失重感把他包裹起來，讓他什麽都不想思考，也不敢在未思考時就再起什麽沖突，他下意識的就不想再拿言語刺激喬生。

趙水天被按在墻上的手腕輕輕動了動，喬生力道放松，他一點點掙脫開來。

直接喬生徹底放開了他。

趙水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衣擺，又胡亂擦了擦自己的臉和脖子，最後伸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子，一直在呼吸喬生身上的清香，分開之後食堂包子的味道鉆進鼻孔還讓他有點不適。

不過說起來，喬生剛才喝完豆漿又吃了包子什麽的親自己……哎………

他嫌棄的擡頭看了眼喬生。

喬生怎麽也沒想到趙水天給他的第一個眼神對視不是厭惡不是惡心不是仇恨，而是直白的嫌棄。

他懵了一瞬，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頓時臉上的表情精彩的無法形容，然後幾乎是誓師般的從口袋裏拿出了獨立包裝的漱口水。

“我親你之前，剛好有清理自己，趙公主。”

趙水天眨巴兩下眼睛，眉毛快挑飛起來了，“怎麽不給我呢？”

“沒來得及。”喬生說。

“那你……”他想說，你他媽親我的時候不嫌棄我嗎？說到一半又覺得這樣不合適好像自己上趕著求人家親一樣，一時間語塞起來。

“我只敢親你的臉。”喬生低眉淺笑了一下，低沈磁性的聲音說不出的繾綣，“不過我已經很滿足了，今天回本了，我很開心。”

他那樣子就如同得到了巨大的寶藏整一樣個人喜不自勝起來，要不是平素太過沈穩可能此時已經高興的手舞足蹈了。

趙水天腹誹，他不是只敢親自己的臉，還有脖子呢，他還咬了自己好幾口。

趙水天拿出小鏡子看了看，果然有幾處淡淡的紅痕，還帶著點微微的水光，那種被淩虐的氣息撲面而來，連他自己都看楞了。

喬生把他的校服衣領拉到最上，沒忍住又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唔……別再亂來了。”趙水天皺眉。

雖然沒什麽威懾力，但喬生還是很認真的接收了，“我不會，不會再越界了。”

要不是看趙水天這幅勾人的樣子他也不至於，他沒敢親人的嘴巴沒敢伸舌頭去舔沒敢含人的耳垂沒敢碰人的屁股。

他只是強制的把人摁在墻上很單純的親了幾口，但這樣已經很混蛋了。

他知道趙水天這次不是被嚇到，是被自己撩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可是真的忍的很難受，他喜歡趙水天，就想把人仔仔細細從裏到外的吃個幹凈，他已經快想的陷入瘋狂，每一個午夜夢回都是折磨。

他看到趙水天這幅人畜無害的樣子心裏就仿佛被什麽看不見的巨大的柔軟包裹，想永遠和這人在一起，哪怕這人現在還不喜歡自己，可是除了他，還有人配得上這樣美好標志的人兒呢？

……

“趙水天，你跟我出來吃個飯，怎麽心事重重的？”

六月中的天氣已經十分炎熱了，但還沒到光著都覺得心癢難耐恨不得再扒下去一層人皮的地步，男生們的校服換成了短袖和短褲，女生們則換成了小短裙。雖然沒有日韓那麽可愛，但是青春靚麗的大腿還是很有看點的。

每年的這個階段趙水天都非常開心可以大飽眼福，今年卻相當郁悶，莫名其妙“被基佬”，莫名其妙被捆綁，莫名其妙就開始自我懷疑認知差點生成障礙。

癡呆經常會思考“我是誰”“我在哪”這種看起來非常哲學的問題，趙水天也會經常思考“我是gay嗎”“我喜歡喬生嗎”這種真他娘比癡呆更甚的問題。

當然如果是他置身事外的單純旁觀喬生，有人問他這個問題時他一定會砸吧著嘴摸著下巴一臉欣賞神情微妙的點頭說“喜歡，太喜歡了”，現在他一想到這個人就伴隨著各種尷尬不適難為情的生理反應。

他失魂落魄的嘆氣。

封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麽呢都聽不見我說話了？”

趙水天搖了搖頭。

“咱們坐這十分鐘了，你就吃了五口。”封誠雙手叉腰，“你被喬生給上了？”

“別亂說！”趙水天臉色一變，他變的十分一反常態，像是被說中了極力掩飾的惱羞成怒的模樣，臉瞬間就紅了。

封誠瞪大眼睛，十分艱難的問道：“你不會……真的……”

“沒有。”趙水天擰眉，無語的看他，“怎麽可能？”

“我就說嘛。”封誠松了一口氣，“要是真的你現在不可能還有力氣走過來和我吃飯。”

趙水天：“……”

他猶豫了半晌，像是考慮要不要開口似的，直到對面看的他臉都僵了，他才悠悠的嘆了口氣，“封誠啊。”

“幹嘛？”

“你說我有可能和喬生在一起嗎？”雖然這人目前看來還屬於情敵的範疇……情敵？好吧，先姑且這麽稱呼，但他實在不知道和誰說了，同直男不可能，認識的小基佬裏面馮顏那種他不敢隨意開口，怕引起不好的結果，只能出此下策的對著封誠說了。

封誠頓了頓，似乎是皺了皺眉，一臉不太開心不想回答的樣子，但趙水天還一直目光灼灼的盯著他，有種不得到回答不罷休的架勢。

他撇撇嘴，“有什麽不可能的，換個人說這句話我都覺得他在做夢，可是你……”他攤攤手，“喬生一直都在盯著你，這人就跟噩夢一樣粘上了甩掉都難，能不能就是你點個頭的事兒。”

“感情……不應該是兩廂情願的麽。”趙水天覺得“噩夢”這個比喻有些過頭，讓他有些輕微的不舒服，因為這讓他想起了以往他做的那些噩夢，那些經常讓他徹夜難眠把他折磨的有苦難言的噩夢。他低頭吃飯，封誠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清楚的聽到語氣裏的一絲茫然無措。

“你還是不喜歡他嗎？”封誠問。

趙水天搖了搖頭，卻不是一副篤定否認的姿態，而是一副“我不知道怎麽回答”的樣子。

封誠嘆了口氣。

“如果喬生現在和別人在一起，你會有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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